眼前,这是什么情况?
来到这儿未满一个月,脑子还浑浑噩噩乱七八糟,泡过水的身子更是弱不禁风,就被拽着出门参加“相亲会”……除了傻眼,沐兰曦就只有一个感觉——难道靖安侯府的姑娘如此愁嫁吗?
靖安侯府在京中权贵圈排不上前三,但也算得上十大之一,祖上有从龙之功,是真正的功臣之后,只是如今的靖安侯太过平庸,靖安侯府便教人有些看不上,不过,至少在皇帝面前挂得上号,非寻常人能得罪。
试问,出生在这样的权贵之家怎么可能愁嫁呢?
沐兰曦敲了敲脑袋瓜,试着从原身混乱的记忆拼凑出有用的信息,可是越想头越痛,索性先抛到脑后,专心应付这种很容易出事的“相亲会”……这是根据上一世小说、戏剧得到的结论,这种某某会的玩意儿最会来事了。
沉淀下来,准备进入作战,沐兰曦终于有心情关注眼前的一景一物,不过还来不及看仔细,她就被某人吓得差一点一坐在地上,还好对方及时拉住她。
沐兰曦仔细看了一眼,一时对不上记忆中某人的影像,又不好问“妳是谁”,只能故作轻松的道:“涂成这个样子,妳在唱戏吗?”
“什么唱戏?”章莲心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我还想问妳,为何没上妆?”
“上妆?”
“妳不知道今日百花宴的目的吗?”
“略有耳闻。”若非随口问了一句,得知今日目的,她不会不整理一下门面就出门了,毕竟大病初愈,如今的她堪比苍白的女鬼,说起来挺失礼的。总之,她就是不想还没搞清楚处境,就定下终身大事。
“那妳知道为了谁吗?”
“不是妳看上他,他看上妳,两家门第差距不远,就可以说亲吗?”她想这个时代应该没有相亲这种事。
“……可以这么说。”章莲心的舌头有点打结了。
“我不想看上谁,妳懂吗?”
“我懂……不对不对,”章莲心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日最重要的只有一个人——顾二爷。”
“谁?”沐兰曦眨着眼睛,感觉好像听懂了,又不太明白。
“敬国公府的顾二爷,今日的百花宴就是为了他,明白了吗?”
敬国公府——这四个字听起来就是极贵极重,难怪这位公子的相亲会可以将京中的贵女全招来了,接下来势必上演一场贵女争夺战……不对啊,为何眼前这一位如临大敌?还有,她脸上的妆容实在太夸张了,即便要吸引对方的注意,也不必将自个儿搞得像调色盘……这种有违常理的现象令她寒毛直竖,感觉很不妙!
章莲心不难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她还在状况外,“妳刚刚回京时,我是不是再三提醒妳,京城有一个人绝对不能招惹?”
“太久了,忘了。”
“不过几个月,妳就忘了?”
“……我落水,这个月一直在养身子,如今脑子还昏昏沉沉,没上心的事也就忘了。”她知道过去十年左右跟着爹娘、两个弟弟一直住在西北,因为去年十一月及笄,父母在祖母的要求下将她送回京城,准备在京城挑选对象,两年后嫁人。
“妳怎么会落水?”
“不小心。”沐兰曦含糊其辞的摆了摆手。
章莲心一听就知道其中必有猫腻,此时也不好追问,只道:“就算妳脑子昏昏沉沉,那几位也应该提醒妳啊。”
怔愣了下,沐兰曦很快就反应过来,靖安侯府有四房,她是四房的姑娘,其他三房都有年纪跟她相近的女孩,这注定她们在亲事上要成为竞争对手。其实,长房承袭爵位,比起其他三房更吃香,但靖安侯实在太平庸了,没能给女儿加分。
“我错了,她们只怕恨不得藉此解决掉妳这个竞争对手。”
略微一顿,沐兰曦很诚恳的求教,“这位顾二爷究竟有何问题?”
“京中一恶。”章莲心不自觉的压低嗓门。
轻启朱唇,半晌,沐兰曦很真诚的评论,“这绝对是个大有本事的人。”
章莲心一脸惊骇的瞪着她。
“能够成为京中一恶,这不也是很了不得的本事吗?”这不是讽刺,而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换成是她,想出个门都不容易,想当京中一恶连个机会都没有。
章莲心张着嘴巴,僵硬的点点头,“好像有点道理。”
“他怎么会成为京中一恶?”
“他的恶行多不胜数,其中最常上演的有两件——三天两头上酒楼吃霸王餐、夜夜上青楼寻欢作乐。”
“不缺银子还吃霸王餐,这不就是摆明欺负人吗?敬国公府不管吗?”根据她记忆中的黑名单,敬国公府不在其中,可见敬国公府不是那种不在意名声的权贵。
“太后和皇上宠着,敬国公怎么管得了?”
眨了眨眼睛,沐兰曦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敬国公府是太后的娘家,而这位顾二爷是太后的嫡亲弟弟,也就是皇上的小舅舅,这样的身分肯定是京中贵女的金龟婿,可是……
“身分显赫还如此不讨人喜欢,这肯定是绝无仅有。”
这一点章莲心非常认同,点头附和,还补充说明,“他那张嘴巴尤其恶毒,见人家姑娘抹粉涂胭脂,说人家是戏子,人家姑娘的衣服熏了香,他说人家掉进茅坑,臭得连乞丐都嫌弃。”
“原来如此。”沐兰曦唇角一抽,这位顾二爷肯定是故意的。
章莲心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不行,妳这样子很容易被他盯上。”
“不会吧。”她真的觉得自个儿这副样子可以拍鬼片。
“寻常人不会,但他不是寻常人。”章莲心左看看右瞧瞧,“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下,别教那人瞧见了。”
沐兰曦很难想象这是怎样的一号人物,可是基于她不想引起误会,认为她标新立异吸引某人注意,她觉得自个儿还是躲起来比较稳妥。不过……她看了贴身丫鬟芍药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异色,显然认识眼前这一位,便乖乖由着章莲心扯着她鬼鬼祟祟的避开众人视线,寻找位于竹木深处的凉亭。
祥云园是太后私产,因为闲置着不用可惜,太后便请工部重新整修规划,提供文人墨客赏景斗诗,或是各种节令举行活动,今日给顾晟颖相看对象就是在此,不过很显然,他的配合度不高,歪歪斜斜的坐在最高的望月楼,看着一个个男男女女忙碌的“唱戏”。
对,就是在唱戏,在他看来,他们今日就是来唱戏的。
“哇哇哇,今日京城的戏班子全到齐了吗?”纪彦文跳过来又跳过去,看这儿热闹那儿也热闹,感觉自己的眼睛实在好忙哦。
李言祯哈哈哈的笑个不停,斜睨着顾晟颖,调侃道:“我们小国舅的『魅力』就是如此惊人!”
顾晟颖模着自个儿的脸,闷声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夜夜宿在青楼,嫁给你等于守活寡,这还不可怕吗?”纪彦文敲了敲脑袋瓜,“凡是长脑子的人,绝不干这种蠢事。”
“就是啊,定远侯那个小色胚还知道相隔几日,要不娶不到媳妇。”一个只教人记得外号,却忘了他姓什么叫什么,可想而知,这个外号有多贴切他的形象,而这样的一个人都还懂得装模作样,顾二爷名声比人家差劲,还我行我素,又不是脑子撞傻了,谁愿意嫁给他。
顾晟颖唇角一抽,定远侯那个小色胚可以跟他相提并论吗?“我只是上青楼听美人抚琴,可不像那小子乐在掏空身子。”
怔愣了下,两位好友同时放声大笑,见顾晟颖一脸严肃,连忙止住。
“……你只是上青楼听美人抚琴?”这是笑话吗?
“……小色胚的精气确实耗损得太严重了。”每次上青楼总要好几个姑娘服侍,这难道会输给日日抱着一个人睡觉吗?
为何没有人相信他是柳下惠呢?顾晟颖觉得好哀怨,他真的洁身自爱,从里到外干干净净,要不,怎么会见到女人涂得脏兮兮的,就很想一脚踹开。
“进了青楼只爱听美人抚琴,这种事只有太监能做到。”纪彦文出身文成侯府,家教可严了,未行冠礼,身边绝不放丫鬟,偶尔被人家拉去青楼,他都还忍不住在温柔乡里浪一回。
李言祯目光下移,一脸的怪异,“你那儿应该没问题吧。”
手一甩,一个茶盅砸了过去,还好李言祯闪避及时,要不已经头破血流了。
顾晟颖没好气地往他下方一瞪,“你那儿才有问题。”
“我这不是合理怀疑吗?”李言祯谨慎的往后一退。这位爷可是很疯的,真要惹他不高兴,难保他不会手贱将他阉了。
“你不行,可不表示我不行。”
“是是是,你行。”不过,李言祯明显不相信,他们忠义伯府可是有祖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可是,哪个不藉上青楼的机会偷吃?
顾晟颖知道他不相信,有时候他也觉得自个儿有问题,看着美人,第一个念头是想将她扔进水里洗干净,再来就是恶心想吐,这难道不是一种病吗?
纪彦文突然整个人探出围栏,惊呼道:“竟然有人自个儿送上门!”
“真的吗?”李言祯兴奋的靠上去。
众人皆知,望月楼是祥云园唯一不对外开放的地方,因为太后将这儿给了最疼爱的么弟,无论顾晟颖是否待在这儿,众人都会自动远离这个区域。
顾晟颖来了好奇心,目光转向下方,不难从她们的肢体语言看出来在寻找藏身之处,不过显然迷路了。
“你知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吗?”纪彦文推了一下李言祯,这小子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可是女人的脸看一次就记住了,除非生得太丑。
李言祯仔细看了一会儿,先是皱眉,接着摇头,“一个画得面目全非,看不出是谁,另外一个从来没见过。”
纪彦文大惊小怪的扬起眉,“京中贵女也有你没见过的?”
“京中贵女也不是各个都喜欢参加诗会、赏花会。”他只是不会错过美人聚集的场合,不会错过一一欣赏的机会,当然,前提是顾晟颖不在,要不他见到的全是“面目全非”,他也看不出个样貌。
“对哦,今日若不是太后下了命令,京中大半以上的贵女都不会出现。”纪彦文戏谑的瞥了顾晟颖一眼。
“没想到今日闯进来一只小白兔。”顾晟颖的目光已经被某人吸引住了,竟然有人胆敢在这样的日子以真面目见人。今日出席百花宴是不想拂了大姊的好意,他可没有抱任何期待,肯定是一个比一个还像唱戏的,没料到会出现一个意外。
“小白兔?”
“这摆明是遭人算计,不是小白兔吗?”
略一思忖,纪彦文同意的点点头,“没错,这肯定遭自家姊妹算计了。”
“我们下去瞧瞧吧。”顾晟颖站起身,张开双手,贴身小厮顺子立马靠过来为他拉整身上的衣服。
两人同时惊愕的瞪大眼睛,原来这家伙喜欢这一味啊!
啪!啪!顾晟颖一人赏了一巴掌,想太多了,他可不喜欢傻子,不过今日来了,不能不给姊姊一个交代,他没兴趣看戏子,那就逗一逗小白兔吧。
两人很无辜的抱着头,明明一早来这儿还意兴阑珊,如今来了精神,不就是表示他喜欢吗?
顾晟颖懒得解释,大步走下楼,至于另外两个人要不要跟上,他不在意。
两人很快就回过神,不管这家伙想玩什么,今日可不能白来,有热闹可以看,当然要赶紧跟上去。
“这附近明明有个凉亭,怎么找不着呢?”章莲心苦恼的模着头,为何一个不留神就分不清楚东西南北?
“妳迷路了。”沐兰曦终于看出来了,这个丫头根本是个路痴,而她因为完全相信对方,由着对方带路,当然没特意记住方向。今日她真是诸事不顺,先是没搞清楚状况,好巧不巧,芍药这个时候闹肚子,章莲心的丫鬟不得不陪着去茅厕,少了两个帮手,不就预告她们会落入如今的窘境吗?
章莲心尴尬的嘿嘿一笑,“我不过早妳一年回京,祥云园也只来过一次。”
关于眼前这一位,沐兰曦随着两人互动越来越多,记忆也越来越清晰——这是她在西北的闺蜜,与她相同,回京城找一门好亲事,不过章莲心与她同年,早她一年回京是为了学习规矩礼仪。
西北不同于京城,女儿即便不在马背上长大,也不会养得太精致,规矩礼仪自然不及格,若是一辈子待在西北,倒也无妨,可驻扎在那儿的将领有大半不是当地人,终究要落叶归根,女儿自是得送回祖籍嫁人。
理论上,沐兰曦也应该提早回京城学习规矩礼仪,但她母亲出生书香世家,靖安侯府只怕没有一个人的规矩礼仪比她好,女儿自然不必提早送回来。
“妳的亲事还没有着落吗?”
“瞧了几家,可人家嫌弃我是从西北来的,至今连个水花都没瞧见,惨不忍睹。”章莲心没想到自个儿有一日如此恨嫁,若是亲事定了,今日不来百花宴也不必担心得罪人。
“我也是西北来的。”沐兰曦露出来到这儿的第一个笑容,娘家状况未明,就多一个夫家,她担心自个儿吃不消。
“妳与我不同,妳娘可是有名的才女。”
闻言一僵,沐兰曦终于知道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的滋味了。
甩了甩头,她还是先解决眼前的困境。
“妳仔细瞧瞧,这儿可有熟悉的地标?”
章莲心前后左右看了又看,没有熟悉的地标,沐兰曦见状,觉得还是留在原地好了,两个丫鬟见她们不在凉亭,肯定会来寻人,果然,两个丫鬟很快就找来了。
“姑娘,奴婢终于找到妳了!”章莲心的丫鬟气喘吁吁的唠叨,“奴婢不是告诉过妳,不知往哪儿走就留在原地,奴婢肯定能找到妳。”
章莲心模了模鼻子,撇嘴嘀咕,“祥云园就这么大,我们还能丢了吗?”
“老夫人有事寻姑娘,姑娘还是赶紧过去一趟。”虽然丫鬟有一肚子的苦水,但这会儿不是说教的时候,更别说有外人在,当奴婢的可不能失了规矩。
“祖母找我,可是……”章莲心不知所措的看着沐兰曦。
“我就不陪妳过去了,只要告诉我竹林在哪一边,我自个儿慢慢寻过去。”一到祥云园,侯爷夫人就带着府里几个姑娘去明贤楼拜见相熟的长辈,虽然当时她缀在最后,未曾留意见了哪些人,但也算是见过长辈了,这会儿不跟好友前去请安,倒不至于落个失礼之名。
章莲心的丫鬟仔细指示竹林方向后,主仆两人便赶紧转去前面的明贤楼。
知道方向,沐兰曦便不着急了,一路欣赏祥云园的景色漫步前行,不过还没走到竹林,她就被某人拦下来。
“这是哪来的美人儿?”顾晟颖伸手勾住沐兰曦的下巴,无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令人讨厌。
第一次出门就遇到登徒子,这是什么情况?沐兰曦脾气很大,但性子更冷,若非炸毛,就是天要塌了,她也可以无动于衷,反正总有人比她还急,她不必自寻烦恼的抢在前头,先冒出来的通常是炮灰。总而言之,眼前的人她自动透明化,往左边一偏,绕过他,继续悠闲的往前走。
顾晟颖一脸的错愕,这会儿换他想问:这是什么情况?
沐兰曦很快就找到那处隐密的凉亭,不过,这不代表她可以不受打扰,某人为了不辱没登徒子形象,继续纠缠,还直接坐在石桌上,右脚提起放在石椅上。
“美人儿,爷从来没见过妳,妳是哪家的姑娘?”
沐兰曦看了顾晟颖一眼,那一眼犹如千年寒冰,不过看在某人眼中,这一眼自动转化为另一种解读——她对他有反应了。
“妳喊爷一声哥哥,爷让妳以后在京城横着走。”
这个男人脑子有问题吗?哪个姑娘喜欢走路像螃蟹一样?沐兰曦冷冷的送他一个字,“滚!”
“妳不相信爷吗?”顾晟颖侧过头,看着不疾不徐跟上来的两位好友,傲娇的抬起下巴,“你们告诉美人儿,爷是什么人?”
“京城第一霸。”纪彦文的语气充满了崇拜,这不单要家世背景够硬,还要你有胆量嚣张狂妄。
“京城第一狠。”李言祯不知道这个名声从何而来,反正提起顾晟颖,人人都认为他是个狠人,不是对别人狠,而是对自个儿够狠,皇上未继位之前,为了成为“废物”,由着一群无赖暴打一顿,去了半条命,在床上养了好几个月;有一次回京路上遭劫,最后一路乞讨回京,全身臭得差一点进不了城。
“听见了吗?有爷罩着妳,妳就是上酒楼白吃白喝也没人吭声。”
“滚,最后一次。”沐兰曦觉得头好痛,已经进入崩溃状态,躲在这儿是要避难,不是想遭人精神摧残。
顾晟颖看了两位好友一眼,“这个美人儿够呛哦!”
“这个好,呛的才够味。”
“是啊,不够呛,还配不上京城第一霸。”
顾晟颖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还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爷就喜欢妳这种呛人的小辣椒,太够味了。”
沐兰曦倏然站起身,一拳挥过去,很剽悍的道:“本姑娘可不管你是谁,本姑娘最讨厌你这种出门不带耳朵的无赖。”
事情发生得太快,众人有志一同傻了,没想到这位娇滴滴的美人儿出手快又狠,沐兰曦只觉得爽爆了,耳根子可以清静了,芍药知道大事不妙了,立马冲上前拉起主子的手,赶在对方反应之前溜之大吉。
怎么可能?这种事远远超过顾晟颖想象,许久,他都只能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位好友,待他们终于回过神,同时张着嘴巴,伸手指着他的左眼。
半晌,顾晟颖喃喃自语道:“我挨揍了吗?”
两人缓缓的点点头,同时道:“出手真重,你成了食铁兽了。”
顾晟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左眼的不适,没有铜镜,他也可以想象得出来。
“……真有意思。”顾晟颖僵硬的挤出笑容。
“若知道你的身分,她绝对不敢如此不知轻重。”纪彦文很诚挚的道。
“这就是个眼瞎的,你也别放在心上。”这是李言祯的真心话,若是直接道明敬国公府顾二爷,不当瘟神躲着,也是赶着讨好巴结。
这不是废话吗?顾晟颖抬头望天,真是郁闷,今日是哪儿出了差错呢?
“这件事不准传出去,听见了吗?”这个脸实在丢太大了,他可不想明日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这是当然。”他们可不想挨揍。
虽然得到保证,但顾晟颖还是觉得今日颜面尽失,一刻也不想待下去,遂以最快的速度经由祥云园的另一道门离开。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更别说留在左眼上的痕迹一时半刻抹不去,而顾晟颖就是有心关起门躲上几日,也要人家肯配合,有些人不是你想挡就能挡住,譬如皇上的弟弟赵靖,即便喜欢跟着皇上凑热闹喊他小舅舅,但人家是亲王,手握实权,敬国公都不敢得罪了,又岂是一道门、几个侍卫可以挡下的。
“哈哈哈……”赵靖对顾晟颖脸上的黑眼圈太满意了,忍不住大笑出声,越笑越欢。皇上继位之后,小舅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皇上都舍不得让他受委屈,如今竟然有人敢对他挥拳……这是多了不起的一个人物啊!
顾晟颖不发一语,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倒要看他能笑多久。
赵靖是一个很识相……不是,是很有风度的人,笑过就好,不必笑够了。
清了清嗓子,他一副很愤慨的问:“这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干的?”
唇角一抽,顾晟颖绝不相信他没有经过查探,得到消息,单纯今日碰巧上门。没关系,他这个人最会装模作样了,“夜里模黑起床喝水不小心撞到了。”
“……可能吗?”赵靖很想昧着良心说:你真行,撞一下就成了食铁兽!可是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就是出不来。
“你有意见吗?”没人敢得罪他容亲王,他顾二可不怕。
“没没没,你爱怎么撞都成,这样看起来更容易亲近。”
顾晟颖完全没有得到安慰,脸色更难看了,这小子还真懂得抓住机会损他,“你以为我喜欢半夜起来乱撞吗?”
“……往后小心一点当然可以避免。”赵靖深深觉得,人生难免有意外,相同的事再发生一次也不是不可能。
“我怎么觉得你很期待看笑话。”
赵靖连忙举起双手,“绝对没这回事!”
“不必跟我废话,说说看,你对靖安侯府了解多少。”
赵靖很八卦的反问,“你怎么突然对靖安侯府来了兴趣?”
“你别跟我装傻了。”一日时间,他就可以查清楚那位姑娘底细,身为京城万事通的容亲王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未掌握祥云园发生的事?
“我没跟你装傻,那两个小子还真不敢多嘴打你脸面。”若非那日祥云园的侍卫是他安排布署,事后又得知顾二的人在打探某位姑娘,从而嗅出其中有事,再寻他们两个旁敲侧击,还真没机会见到顾二的笑话。
顾晟颖皮笑肉不笑的挑着眉,“没他们两个给你通风报信,你会在这儿?”
严格说起来,顾二并未冤枉那两个小子,但赵靖自认为很讲义气,追根究底还是在顾二身上,“若非你找人惊动到我,我甚至不确定你那日去了祥云园。”
顾晟颖冷哼一声,“太后和皇上盯着,我敢不去吗?”
“太后和皇上的面子不能不给,可去是去了,就怕没用心瞧个仔细……不对,这次你至少瞧清楚那位姑娘了,靖安侯府的是吗?”赵靖一副绞尽脑汁的想了又想,眉头都打结了,“靖安侯在京中权贵的圈子没没无闻,数十年如一日守在礼部,不过平庸也不是坏事,安分守己向来比野心勃勃更能长命百岁。”
“就我所知,靖安侯府不单只有靖安侯这一房。”虽然他还没打听到她是哪一房的姑娘,但是除了她,靖安侯府没有一位姑娘以真面目见人,这就足以证明她不是出于掌管靖安侯府的长房。
“靖安侯府有四房,除了二房是庶出,其他皆为嫡系,而继承先靖安侯骁勇善战的是嫡么子——沐四爷沐湛云,如今驻守西北,是西北赫赫有名的威武将军。”
“她是沐湛云的女儿?”顾晟颖当然知道沐湛云,这位可是皇上一手提拔上来的战将,深得皇上信任。
“应该是吧,皇上好像有意将京营交给沐湛云,若是他女儿及笄了,应该会提早将人送回京城。”
略一思忖,顾晟颖就明白皇上的想法,沐湛云承接先靖安侯在军中的势力和人脉,又加上这些年在军中累积的声望,相较其他人,他确实更容易接管京营。
“皇上继位之后,西北渐趋稳定,反倒是京城,还是先皇留下来的人马,皇上想牢牢掌控京城可谓煞费苦心。”过去为了安先皇的心,在京城皇上一直不敢大动作布署,以至于如今还有很多重要的位置在先皇的人手上。
“皇上继位不过三年,能够掌控京城大半防卫,实属不易了。”
“你躺卧之处不能保证安全,你能睡得好吗?”
“……”好吧,皇上终究干不来卸磨杀驴这种事,又顾虑着被先皇保护在千里之外的肃王,要不然三年绝对够皇上除旧布新。
“皇上难为。”他一路跟着皇上走到今日,最清楚皇上的艰难,身为嫡子,却没有嫡子该有的尊贵,还一直遭受打压,只因上头有个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从出生就被当成皇位继承人教养,又加上母族敬国公府太过强大,遭人忌惮,若他不隐藏自个儿的光芒,软弱示人,先皇第一个容不下他。
不过,老天爷显然不认同,先太子自幼身子孱弱,又任意挥霍,等不到继位就死了,先皇再偏心,也不敢越过儿子立孙子承继大统,先太子留下来的儿子又是个文弱书生,根本压不住几个叔叔,真要继承大统,大夏必乱。先皇还是知道轻重的,可为了这个孙子,先是封王,封地还在大夏最北的幽州,并且留下一道圣旨,二十年不能离开幽州,看似将其困在幽州,实是一种保护。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闻言,顾晟颖不由得苦笑,“也是。”
“沐湛云的女儿生得如何?”赵靖实在压抑不住熊熊燃烧的好奇心,小舅舅的眼光一向刁钻,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美色可以入他的眼。
顾晟颖冷眼一射,“与你何干?”
“……”有必要如此直白吗?
“待会儿进宫,你可记得管住自个儿的嘴巴。”
赵靖孩子气的撇嘴,“谁说我待会儿要进宫?”
“原来是我误解了,你今日上门并未得到太后指示啊。”百花宴一过,太后大姊没在隔日派人上门打探消息,这已经很反常了,今日是第三日,不可能还闷不吭声,果然,容亲王上门了。
赵靖嘿嘿一笑,今日上门当然有太后的意思,但主要还是因为从纪彦文他们那儿得到一些消息,赶来看笑话。
某人实在教人见了碍眼,顾晟颖没好气的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想进宫就进宫,看紧自个儿的嘴巴就成了。”
“我的嘴巴最安分了。”赵靖很不服气,皇上将他放在大理寺不是没有原因的。
“我只知道一件事——你的嘴巴最懂得见风转舵。”
“……”赵靖叹了声气,太后问话,他能闭口不答吗?
顾晟颖轻哼了一声,懒得再理他,赵靖也不敢再废话了,赶紧模模鼻子走人。
一个月了,沐兰曦渐渐接受新身分,换言之,就是接受现实,好好活下去,而她首先要调查一个月前跌落荷花池的真相。
既然打定主意好好活下去,就要将身边可能的危险找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她有生命危险吗?没错,若非原身出意外,她不可能取而代之,而原身会出意外,这事说起来更扯——
试问,有哪家千金可以三更半夜不惊动守夜的丫鬟跑去跳荷花池?凡有脑子的都能看出这是遭人算计,也就是说,有人不想要她活命,或者,瞧她不顺眼,想修理她。
无论对方目的何在,她讨厌这种遭人算计,还不知道人家是谁的感觉,这宛若有一把隐形的刀悬在头上,既危险又莫可奈何,这教她如何好好活下去?还有,原身的命在那一夜确实没了,是不是应该还她一个公道?
总之,如今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查清楚那一夜发生什么事。
来了一个月,沐兰曦除了上次的百花宴外,第一次走出院子,当然要藉此机会欣赏靖安侯府的一景一物。原身回京之后,基本上龟缩在芳霏院,彷佛将自个儿当成寄居的客旅,而这也是她想不透的地方,一个低调再低调的人,如何招来死亡之劫?
沐兰曦来到荷花池,顺着荷花池转了一圈又一圈,荷花池不大,因为设有凉亭的关系,大部分围着护栏,少部分以怪石造景,容易失足落池的地方是个怪石处,不过,若非有人从后面推一把,自个儿直接扑进去的可能性不大。
“云霄哥哥,这是我亲手为你绣的荷包,来,我帮你把身上的荷包换下来。”
“不可以……不是,娇儿妹妹,这个荷包是玉儿给我的生辰礼物,她说了,不准拿下来,要不,她就不认我这个哥哥。”
“玉儿妹妹不会跟我计较的。”
“玉儿再三嘱咐,我只能佩戴她绣的荷包。”
“她也太霸道了!”
“她就这个性子,妳又不是不知道。”
“姨母不管她吗?我听见不少人私下议论玉儿,”
“我们怀恩侯府就一个女娃儿,人人宠着,我娘有心也管不了所有的人。”
沐兰曦真的不想偷听,可是悄悄溜走,感觉又很心虚,索性举起双手捂耳朵,即便效果不彰,但至少表明她的态度,不过不捂耳朵好像没事,一捂耳朵就教人家看见她了,今日真的不适合出院子啊。
“曦儿妹妹!”陈云霄没有遭到偷听的尴尬,只有满心欢喜,一个转眼就冲到沐兰曦面前。
“陈公子。”沐兰曦毫无困难的搜到此人的记忆,不过却是列在避而远之那类,至于原因何在,她很快就从沐兰娇嫉妒、咬牙的脸上看出来了,人家表妹心仪表哥,可是表哥更满意其他“表妹”,而这种情况一看就知道很容易来事。
陈云霄的眼神一暗,声音有些委屈,“曦儿妹妹怎么老是跟我如此见外?”
“礼不可废。”原身低调度日都难逃死劫,她可不敢不识相。
“妳也是我表妹。”
“她算什么表妹。”沐兰娇不以为然的跺脚道。
“云霄哥哥,云霄哥哥,我可找着你了,你怎么跑来这儿?”
沐兰曦微微挑起眉,怎么连三房的沐兰烟也来凑热闹了?
“我陪云霄哥哥来看荷花,不行吗?”沐兰娇立马挤到前面。沐兰烟比沐兰曦更令她讨厌,两人原本就相差一个月,外面的人总喜欢将她们放在一起比较,而这十几年来使劲的压在她头上,想证明比她还出色。
沐兰烟粗鲁的推开沐兰娇,可是一走到陈云霄身边,瞬间变得柔情似水,“云霄哥哥,三哥哥说诗会要开始了,就等着你。”
“……好。”陈云霄后知后觉的想起今日是受邀来参加诗会,万分不舍的看了沐兰曦一眼,便随着沐兰烟一起离开。
沐兰娇怨恨的瞪了沐兰曦一眼,然后赶紧的追过去。
怔愣了下,沐兰曦莫名其妙的回头看着芍药,“她干啥瞪我?”
“四姑娘的好时光被姑娘破坏了。”
“荷花明明还没开,我如何知道他们会跑来这儿赏荷花?”沐兰曦撇了撇嘴,一边嘀咕一边往回走,“四姊姊家的这位表哥挺抢手的嘛。”
“陈公子可是怀恩侯的嫡长孙,又有秀才功名,在京城的权贵圈算是少数几个真正有才学的。”
“原来如此,这么说,大伯母应该很乐意将四姊姊嫁给姊姊的儿子。”
芍药左右瞄了一眼,低声道:“侯爷夫人乐意,怀恩侯府可不见得愿意。”
“这是为何?”
“陈公子的妻子将来是陈家的宗妇,四姑娘太娇气了,不适合。”
沐兰娇是大房最小的孩子,最受宠爱,父亲又是侯爷,自认为高人一等,受不得委屈,难免就养出一身娇气,真的很符合她的名字。
“三姊姊呢?”她不难看出沐兰烟的心思,也是满心扑在陈家公子身上。
“三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有名的才女,听说怀恩侯世子夫人很喜欢三姑娘,三太太也有结亲的意思,可是若与三房结亲,这不就得罪长房了吗?所以怀恩侯府至今没有表示。”
闻言,沐兰曦轻哼了一声,“我看是靖安侯府入不了人家的眼。”
芍药也认为如此,“怀恩侯府越来越没落了,单靠一个出色的下一辈还不够,最好能有个强而有力的姻亲帮衬。”
沐兰曦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妳知道的挺多的嘛。”
“姑娘忘了吗?回京之前,夫人给了姑娘一份资料,再三嘱咐姑娘回京途中细细研读,可是上路没多久,姑娘就身子不适,精神不佳,原本姑娘对这些就不感兴趣,便将此事交给奴婢。”
“……”难怪她觉得原身记忆残破不全,原来还有这一段,不过这也有可能是跌落荷花池,磕到了头引发的后遗症。
“姑娘以后还是避开陈公子的好。”
“我明白,我们如今在府里只怕连二房都不如,若是惹上长房和三房眼中的肥肉,这不是不要命吗?”她落入荷花池会不会出自她们其中一人之手?因为嫉妒她,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觉得不太可能,可她甚至连靖安侯府住了哪些人都不清楚,实在不可能得罪人。
芍药张开嘴巴又闭上,回京以后,姑娘一直过得很压抑,但还是发生意外,既然如此,不如由着性子,反正姑娘懂得轻重,凡事自有分寸。
虽然心里有所怀疑,但沐兰曦觉得这时候应该先沉淀下来,因为今日的发现让她惊觉到一事——她大张旗鼓去荷花池查探会不会招来危险?事发之后,她一直在养病,那一夜的事如同投入湖中的小石子,惊起小小的涟漪便消失不见,看在外人眼中,此事好像过去了,如今她突然去荷花池,这不是等于告诉别人,其实她还惦记着那一夜的事。
总之,她又回到先前龟缩的日子,不是看书就是练字,可是三日后,突然传来要去春游的事。
沐兰曦唇角直抽,“春天都要过去了。”
“绿婧打听过了,靖安侯府每年都有春游,时间不一,只是今年要去青州的庄子,车程将近一日。”芍药不愧是沐兰曦最得力的大丫鬟,一接到通知,立马安排绿婧悄悄打听消息。虽然绿婧只是二等丫鬟,看起来还很不起眼,但是身手灵巧,人又机灵,若论打探消息的本事,沐兰曦身边的丫鬟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沐兰曦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妳的意思是说,今年改了地方?”
“对,往常都在通州的庄子,一日就可以来回,通常住个两三日就回来,可是今年改在青州的庄子,可能会多住上一些日子。”
沐兰曦不喜欢疑神疑鬼,太累人了,可是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又不能不去,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见机行事了。
隔日来到青州,沐兰曦方知这一带皆为权贵之家的庄子,换成上一世,这就是所谓的高级别墅区,不过,这儿更显生机蓬勃。
歇息一日,他们就上山野游,遇到不少京城来的公子贵女,沐兰曦突然觉得好笑,莫非上一世宅斗的戏看多了,见了不合理就自动联想到阴谋算计,没想到人家真的来春游。
念头一转,沐兰曦打定主意好好享受这次春游,可是下一刻,她就听见闹哄哄的声音,接着你挤我,我挤你,因为一时没有防备,她被人家挤来挤去,最后整个人往前一扑,摔在某人面前。
原来,她真的没有想太多了,人家是在这儿等着她,不过,这有什么意义?想看她出糗吗?
“我们又见面了。”
沐兰曦顿时一僵,感觉不太妙,这个声音似曾相识……缓缓扬起头,目光正好对上蹲下来的顾晟颖。
“这是在向我道歉吗?”顾晟颖明显心情愉悦,终于可以出门了,正琢磨如何逮住这个丫头,他们就遇上了,还是她自个儿送上门的。
“我认识公子吗?”沐兰曦脑子转得飞快,万不可承认他们的一拳之仇,再说了,她确实不知道他是谁,说不认识他也没错。
顾晟颖扬起眉,“想赖账?”
“公子若有意见,不妨直言,我确实不记得见过公子。”他不介意别人知道挨拳头的事,她自然不在意撕破脸,先挑事的人是他,可不是自己。
顾晟颖忍不住给她拍拍手,“厉害!”
沐兰曦可没有兴趣谢他夸奖,还是先起身整理服装仪容,至于四周有多少看笑话的目光,她从来不在意,为别人而活,太累了。
顾晟颖见她优雅从容,眼中的兴致更深了。
“请问公子还有何指教?”
“下次见面妳还会说不认识吗?”
“……闺阁姑娘不会随意出门。”他们最好不见。
“妳对『意外』应该不陌生吧。”她今日越过所有的姑娘扑倒在他面前,只是因为她倒霉吗?顾晟颖很怀疑。
“……”好吧,她确实没想到众目睽睽下也能遭人算计。
“期待我们下一次相逢。”顾晟颖站直身子,招呼似的举起手,走人。
沐兰曦没心情继续春游,不理会各种目光,转身往回走。
回到庄子,她累得恨不得直接瘫在床上,可眼下她必须先确定一件事,“芍药,知道那位是谁吗?”
芍药不安的看了主子一眼,“奴婢猜想,那位应该就是敬国公府顾二爷。”
沐兰曦压抑住想月兑口而出的尖叫,上次还只是隐隐约约有些猜测,毕竟敢自称“京城第一霸”的人不多,可是今日见到众家姑娘惊吓连连,还不惜下黑手将别人推出去的反应,这位是何方神圣不就很明显吗?
“我们来青州的庄子春游不会跟他有关吧。”这种感觉不太妙,她已经闻到阴谋的味道。
原本,她觉得自己应该沉淀下来,至少要模透靖安侯府的情况再行动,可是今日发现,人家可不会配合她,若她不想死在某人的算计下,她不但要打起精神过日子,还要尽快查清楚害死原身的凶手。
“姑娘。”芍药担心的轻声一唤。
“妳对这位顾二爷了解多少?”虽然不清楚人家要如何算计她,但她很有必要搞清楚敬国公府这位二爷。短暂接触两次,她看这位顾二爷不像不学无术的无赖,反倒生出一种难以捉模的感觉,可能是他的表现与举手投足散发的气质相违背吧。
“奴婢只知道顾二爷不学无术,名声不好,至今没个正经差事。”
眉一挑,沐兰曦稀奇的道:“他是皇上的小舅舅,怎么可能不领差事?”
“他说还未成亲,不想领差事,正是因为如此,太后急着为他选妻。”
沐兰曦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看样子,接下来还有得闹了。”
“姑娘这几日还是待在庄子吧。”
沐兰曦摆了摆手,“没事,我的命很硬,不是寻常人可以轻易夺走。”
“当心一点总不会有错,再说了,万一真是顾二爷,麻烦就大了。”
沐兰曦清冷的点点头,虽然她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也不喜欢人家在她耳边吱吱喳喳,太烦人了,今日发生这样的事,肯定有不少闲言闲语,至少算计的人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坏她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