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真的可以天翻地覆,一早起来,陈潇潇突然被傅老夫人“赶出”镇北侯府,整个镇北侯府因此沸腾了。
不是说四爷非陈潇潇不娶吗?不是说老夫人妥协了吗?不是说陈潇潇已经当自个儿是四夫人了吗?唉,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陈潇潇看着自个儿凄凉的“嫁妆”,感觉很无言。
她可以理解,既然要嫁给傅谨之,就不能以丫鬟的身分继续待在镇北侯府,可是,有必要匆匆忙忙将她赶出来吗?
好吧,也许她的理解有误,人家昨夜已提前告知,而且是请她离开,还顺道帮她打包行李送出大门,只是看起来好像被人赶出来。
瞧,门房看她的表情充满了同情,若她开口辩解,她是要回家当待嫁新娘,对方一定会认定她痴心妄想。
眼前的情况很明显,傅老夫人是故意的,因为宝贝儿子认定她,傅老夫人拿儿子没办法,索性弄个宫里的嬷嬷修理她,没想到她在侯爷面前露了一手医术,侯爷对她很满意,傅老夫人不但要点头答应这桩亲事,还不能修理她,简直呕死了,索性寻个法子给她难看。
其实离开镇北侯府没什么不好,她这丫鬟当得四不像,还不如早早卸了差事,而且回家有个好处,想出门就出门。
虽然行李不多,陈潇潇还是请门房帮她雇辆骤子车。还好门房是她的病患,没有推辞帮她找了辆骤子车,要不,她还得拖着“嫁妆”一路找车。
一回到家,她感觉骨头都散了,幸好她家已搬进城内,若是折腾回明花村,一进门她就可以累得直接趴在地上。
“你怎么回来了?”何芸娘吓了一跳。
“我再也不是镇北侯府的丫鬟,不回来,能去哪?”陈潇潇继续拖着“嫁妆”走进房间,将“嫁妆”随手一扔,整个人扑倒在床上。这就是有娘疼爱的孩子,即使她不住家里,娘还是会随时烘暖棉被等着她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何芸娘小心翼翼将她的“嫁妆”搬到几案上。
“这个不重要,以后我也可以去仁心堂跟祖师伯交流,若是祖师伯不嫌弃,我还可以坐堂,当个外科……不,应该说畅医。”她记得古代的外科医生称锡医。
“怎么会不重要?你生父的事还没了结,还有你的卖身契……”
“娘不必担心,那些人只是对我生父留下来的东西感兴趣,不会危害我的性命,至于我的卖身契,傅谨之……呃,傅四爷会处理。”人家还没上门提亲,她不好大剌剌直说自个儿将成为镇北侯府的媳妇。
不过,娘若知道她要嫁给傅谨之,会不会吓得心脏无力?若是想藉女儿攀门好亲事,肯定高兴得抖起来。可是娘先被她生父的事吓坏了,又见她在镇北侯府麻烦不断,如今高门大户在娘眼中等同于坟场。
“傅四爷将卖身契还你了吗?”何芸娘如何放心得下?卖身契没有拿回来,镇北侯府说她是逃奴,她就是逃奴。
“改明儿我提醒他。”陈潇潇当然记得自个儿签过卖身契的事,可就怕傅谨之连卖身契丢哪儿都不知道,他跟她一样只把那当作形式,根本没放在心上。
何芸娘终于意识到不太对劲,“你对傅四爷是不是太随意了?”
“傅四爷是实干型的人,不讲究这种虚礼。”
“主人就是主人,丫鬟就是丫鬟,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免得教人寻了错处打你板子,那就太吃亏了。”何芸娘还是不放心。
“镇北侯府没有人敢打我板子。”她下意识的回答。
何芸娘怔愣了下,“这是为何?”
“呃……我可是傅四爷的专用大夫,谁敢打我板子?”
何芸娘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对哦,当初娘就是看上傅四爷的煞星之名,要不,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卖身为奴。”
娘干啥要强调傅谨之有煞星之名?这会儿她更不敢说自己要嫁给他了。何芸娘想到什么似的皱起眉头,“不对啊,你不是还欠傅四爷很多银子吗?”
“我可不是免费当专用大夫,我欠下的银子迟早还得完。”她后悔了,之前不该老实告诉娘,买院子的银子是从傅谨之那儿借来的。
“五百两可不是小数字,我上次只给你一百两,你应该还有四百两的欠债。”
“娘,傅四爷是什么人,难道还会怕我跑了不成。”陈潇潇好想叹气,娘干啥算得如此清楚?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她越来越心虚。
“也是,煞星之名可不是平白得来的。”敢惹煞星不高兴,当心自个儿的下场。
“……娘,我累了,可以先让我睡会儿吗?”陈潇潇招架不住了,还是赶紧缩起头来当乌龟好了。
何芸娘点了点头,逼着陈潇潇躺好,仔细为其盖好被子,再将她乱甩的棉鞋摆正,这才转身出了房间。
☆☆☆
陈潇潇不喜欢闲得发慌,隔日就跟着她娘去了仁心堂,暂时不坐堂,毕竟她年纪小,大家又不认识她,不过若需要她的帮忙,她可以搭把手,顺道让人有机会见到她的本事。对此安排,她无所谓,只是想用自个儿的医术救死扶伤,至于能否挂上大夫之名,并不是那么重要。
没想到出个门回来,她就见到傅谨之,一时像是被逮到做坏事的孩子,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来得如此快?
“我以为你会觉得很委屈,怎么看起来像是偷腥的老婆?”昨日散衙回府得知他娘干了什么事,傅谨之只觉得啼笑皆非,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陈潇潇若不在镇北侯府,承恩侯府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因此,明知道她受了委屈,他并未急着赶过来,而是拖上一日,没想到她竟然跟她娘去了医馆,还好她哥哥在,要不,这会儿他岂不是得站在门外等她。
陈潇潇急得上前捂他嘴巴,“你别乱说话。”
傅谨之握住她的手,拉下来,眼睛半眯,“你怎么如此心虚?”
“我娘还不知道。”
“今日不就知道了吗?”
“不行,太快了,你赶紧回去。”她很庆幸今日只是上仁心堂商谈,还未正式干活,要不,她娘跟着一起回来,她很难说清楚傅谨之为何在她家。
“来不及了。”
陈潇潇怔愣地眨了眨眼睛,“为何来不及了?”
“若不是陈晋文,我不可能进得来。”傅谨之用下巴指着厨房的方向,“陈晋文去了厨房,可能是准备弄晚餐吧。”
陈潇潇傻了,早知道昨日就说清楚。
傅谨之似笑非笑的挑起眉,“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
“没,我只是没跟我娘说清楚。”陈潇潇绝不承认自己刻意误导她娘。
“你娘是个聪明人,你不说清楚,她也应该猜得到,我没道理无缘无故消了你的奴籍。”傅谨之觉得不是聪明人也看得出来,不过凡事留个几分,莫要逼人太甚。
“我娘没想那么多,而且我是有专业知识的大夫,相较于丫鬟,你应该更喜欢我当个大夫吧。”
傅谨之赞同的点点头,“这一点我承认,你根本当不来丫鬟。”
“我昨日搬回来,你今日就上门了,这样不太好,你还是赶紧回去。”
“我跟陈晋文说好了,今日留下来跟你们用晚餐,以后就是一家人,连络感情是必要的,不是吗?”这丫头肯定有事瞒着他,瞧她一脸心虚的样子。
陈潇潇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茑蓦的道:“我家的晚餐跟镇北侯府相差太远,你可能吃不习惯,你真的要留下来用膳?”
“虽然我是衔着金汤匙长大的贵公子,可是外出公干时,难免露宿荒郊野外,再硬的乾粮还是要吞下去,你家的饭食比乾粮还难以下咽吗?”
陈潇潇抬起头看天,难道天要亡她?
傅谨之举起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陈潇潇清了清嗓子,小小声的道:“我娘说你是煞星。”
“然后呢?”
“我说要嫁给你,我娘可能会吓坏了。”陈潇潇越说越小声。
“嫁给煞星的是你,吓坏的也应该是你,跟你娘有什么关系?”
“是啊,可是,当娘的就喜欢瞎操心,更别说镇北侯府门第太高,将来我受了欺负,我娘很难帮我讨回公道,梁氏不就是如此吗?”
傅谨之突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圈住她,“你不会像梁氏,你不是她,而我更不是云二爷,而且为了不要埋没你的医术,我同意你行医,不过,只能逢五逢十……你不要乱动,我的话还没说完,我承认自己是个醋绰子,你没将我摆在第一位,我会不开心。”
一听见“我同意你行医”,陈潇潇就按捺不住的想挣月兑傅谨之。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嫁给他最大的不安来自于身分的束缚,无论他给她多大的自由,顶着镇北侯府四夫人的身分,她想行医容易落人话柄,按着她对傅老夫人的了解,肯定将她拘在府里,但她的医术是用来救死扶伤,所以,对于嫁给他这件事,不想告诉娘,或许是她自个儿都无法下定决心。
“你怎么知道这是我想要的?”
“我还不了解你吗?无论多娇贵,鸟儿就应该自由的在天空翱翔,这个道理我还会不明白吗?”
“可是你娘……”
“我爹应了我的请求,爹说埋没你的医术,他觉得对不起需要你的病人,就好像他不同意我大哥守卫西北,就对不起大周的老百姓一样。”
好半晌,陈潇潇深深的叹了声气,“你爹是个了不起的人。”
“是啊,这会儿你可以安心准备嫁给我了吗?”
陈潇潇羞答答的点了点头,“今晚我就跟我娘说清楚。”
“如今你搬离镇北侯府,承恩侯府必然有所行动,我已经派人暗中保护你,你不必太担心,即使有所察觉,也假装不知道,由着他们出手,若能更进一步曝露他们的目标,这对我们反而是好事。”
陈潇潇乖巧的应了一声。她只想到回家的好处是想出门就出门,却忘了如此一来毫无防备的曝露在敌人面前是很危险的,不过如同他所言,这说不定能够让事情有所突破,她反而期待他们出手了。
☆☆☆
调查十五六年前京城和宫中发生的事,傅谨之没有抱多大的期待,一来时间相隔太久,二来当时的秦王如今贵为九五至尊,只怕没有人敢议论,想要调査他家的事太难,当他不想在这上头浪费心思时,夏尹终于打探到一些消——
“早在十八年前,整个京城为了立谁当储君就斗得很凶,不过直到十六年前,几位封王的皇子才真正厮杀,首先遭殃的就是后院的子嗣,先后死了好几个,而秦王原本子嗣就不如其他几个兄弟,好不容易宁侧妃传来好消息,便悄悄将人送去庄子,大概是想避开兄弟耳目,送去的是宁侧妃自个儿的陪嫁庄子。”
“避开兄弟耳目?”傅谨之嘲讽的唇角一勾,“这是便于暗中动手脚,找个冠冕堂皇的藉口,依当时的情况,当今皇上必然信了。”
夏尹继续禀告,“这个庄子离皇恩寺很近,而梁氏因为上皇恩寺祈福,遇上大雨,进了庄子,后来从京城传来消息,先皇病重昏迷不醒,顿时乱成一团,承恩侯府便要求梁氏留在庄子上养胎。”
傅谨之顿时豁然开朗,难怪丽贵妃可以在侍卫的眼皮子底下换孩子,侍卫不可能进入后院,而梁氏身边的人都是承恩侯府安排的,可以不动声色的将孩子换了,若不是梁氏得了周太医诊脉,确认自己怀的是儿子,她很可能不会发现有异。
“梁氏挺着肚子上皇恩寺祈福,这是承恩侯府的意思吗?”
“提供这消息的是当年秦王府的公公,对于承恩侯府的事,他也是事后听人提起的,因为梁氏跟宁侧妃同时在庄子生下孩子,后来秦王继位,宁侧妃封贵妃,皇上因为她生了儿子之后顺利继位,还给了她封号,叫丽贵妃,因此人人都说梁氏真会挑时间生孩子,即便是个女儿,也福泽深厚。”
傅谨之摇了摇头,“真是讽刺。”
“如今丽贵妃能得皇上看重,是因为她在那时生下二皇子。虽然丽贵妃与威武将军府断了往来,但她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在军中有不少同袍,关系不错,先皇更是看在她父亲的情分上,将她赐给秦王当侧妃,她生下的儿子当然不同于宫女所生的长子,秦王能不高兴吗?据说先皇清醒过来听到这样的好消息,还重赏秦王,有人甚至说,秦王能够继位,跟二皇子的出生可能有关。”
傅谨之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这是夸大其词。”
“属下觉得有人在帮二皇子造势。”
“二皇子虽然身子骨不好,但皇上感念他的出生带来的机运,肯定不会将他从储君的名单上除掉。”
“但听说皇上最喜欢的还是六皇子。”
“拥有探花资质的六皇子?”
“对,六皇子是嫡子,皇上其实很重视嫡庶。”
原来嫡出的是六皇子,六皇子若出色,将来继位的可能性很大,不过,承恩侯肯定抱着“鵰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想法,难保不会发生变化。
傅谨之念头一转,“这件事到此为止,目前最重要的是保护好四夫人。”
夏尹怔愣了下,连忙应是 ?会不会太心急了,还未进门就喊四夫人,不过,爷终于急着想娶妻生子,这倒是可喜可贺。说真格的,他们很担心爷一辈子打光棍,爷不成亲,他们下面的人也不敢吵着娶妻,如今可以知会下面的人准备将看上的女人娶回家了。
☆☆☆
去了医馆回来,发现自个儿的房间遭到小偷光顾,陈潇潇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可是将她的“嫁妆”全偷走,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不过,从对方紧瞅着她的“嫁妆”这一点来看,她生父留下来的东西一定在那里面。
陈潇潇立马回镇北侯府,拉着傅谨之绕着她的正版嫁妆打转。
“你对此事有何想法?”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何他们要再偷一次?
傅谨之若有所思的挑起眉,“你说连箱子都偷走了?”
“对啊,运送更方便吧。”闻言,傅谨之噗哧一笑,她的反应真是与众不同。陈潇潇没好气的瞪他,“这有什么好笑?”
“你没想过这个箱子可能有机关或暗格之类的?”
“机关?暗格?”陈潇潇将箱子里面的书册一一搬出来放置一旁,然后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摇了摇头,“看不出来有机关或暗格的样子。”
傅谨之伸手东敲敲西敲敲,仔细聆听声音,听起来都是实心的,最后是箱子的盖子,敲了敲,无论触感还是声音都不太一样。
陈潇潇两眼一亮,兴奋的看着傅谨之,“盖子是空心的。”
“没错,暗格藏在盖子里。”
“拆开来看。”
略微一顿,傅谨之觉得有必要提个醒,“这个箱子很可能是你生父亲手做的,要不,很难避开众人耳目将东西藏在这里。”
“我想也是,不过,当他将东西藏在这里,这个箱子便注定留不住了。”陈潇潇模了模箱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反正不是花梨木,也不是紫檀木,没什么舍不得。”
“箱子通常用的是樟木,因为浓烈的香气可以驱避蚊虫,若用花梨木和紫檀木反而惹人注意,这个箱子可能到不了你手上。”
陈潇潇摆了摆手,“我只是随口说说。”
“我拆了。”傅谨之待陈潇潇最后模了一遍,点头示意他可以拆了,便取来工具动手拆下盖子,然后顺着四边将隔板敲开,果然看到一个油纸包。
两人拿着油纸包在软榻坐下,陈潇潇将油纸包放在榻几上,小心翼翼打开来,里面放了四份脉案。
“不是两份,是四份。”陈潇潇眨了眨眼睛看着傅谨之,明显对眼前的情况有点糊涂了,脉案在他们的预料中,不过,不是只有梁氏和丽贵妃吗?
“你先看看脉案,可以知道是谁的脉案吗?”傅谨之觉得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
陈潇潇仔仔细细看了这四份,虽然脉案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年龄、身高、容貌和特征皆详细记录,当然,只是时间必须追溯到十五六年前,再往下细读内容,她就完全明白了。
“如何?”傅谨之心急的问。
“我若猜得没错,这四份脉案分别是梁氏和丽贵妃,还有他们的孩子,其中一个是早产儿,另外一个是足月生下来的。”
傅谨之豁然开朗,双手击掌道:“原来这就是我遗漏的地方!”
“什么意思?”
“梁氏早产生下孩子。”
陈潇潇终于反应过来,“梁氏早产生下孩子,她名义上的女儿就应该是早产儿,可是并非如此,早产儿反而是二皇子,由此可以断言二皇子为梁氏所生。”
傅谨之笑着点点头,“没错,不过,也不知道你生父如何拿到两个孩子的脉案。”
“孩子出生的时候必然会在母亲身边,若我生父有机会帮梁氏和丽贵妃诊脉,自然有机会帮两个孩子诊脉。”陈潇潇小心谨慎的将四张脉案重新收好。
傅谨之仔细一琢磨,不难猜测当时的情况,先皇随时会驾崩,太医院的院使、院判和有名气的太医想必全绕着先皇打转,别说秦王府,就是承恩侯府,他们有需要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其他大夫。
宁侧妃认识周太医,知道周太医擅长妇科,生完孩子之后的调养当然会找周太医,周太医再经由她接触到二皇子,就不难理解了。
而梁氏也是一样,基本上梁氏有孕就是靠周太医的方子调养,生完孩子找周太医看病,这是理所当然,想当然耳,周太医又因此接触到她名义上的女儿。
周太医是梁氏的主治大夫,当然知道梁氏的预产期,可梁氏早产生下来的女儿竟然足月,他立马察觉到情况不对,而他的疑问在宁侧妃那儿得到证实,为安全想要抽身,便藉着摔马退出太医院。
也许是梁氏纠缠着儿子变女儿的事,将周太医曝露出来,又因为周太医一连串抽身的举动,使承恩侯府对他起了疑心,再深入调查,就知道周太医的病人都有一份脉案。
陈潇潇叹了口气,心情低落,“我生父死得真冤。”
傅谨之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死得真的很冤。
“真奇怪,我不认识他,我甚至不是……可是,我就是觉得他是我父亲。”虽然芯子换了,但他们依旧血缘相连。
傅谨之伸手将她拉过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低头温柔的吻她额头,“他是个值得敬爱的好父亲,孩子还未出生,他就努力为孩子寻找生机。”
“嗯,我一定要为他讨回公道,无论如何,他的医术必须让大家看见。”
“好,等我们帮他讨回公道,你将他的医术重新整理誊抄,卖给书铺。”
“对了,你要如何将这些呈给皇上?”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这些东西不能经过他人之手,只能我先写道奏摺,请二哥呈给皇上,待皇上看过奏摺,必然会召我入宫仔细询问,我再亲手交出去。”
陈潇潇想了想便明白了,皇上看到这样的奏摺心情能好吗?当然不会,而且会有疑虑。
凡事讲证据,更别说要对付的是承恩侯府这样的权贵,皇上不能落人话柄,也担心傅谨之乃承恩侯府政敌的打手,必会派人详查当年的事,这对皇上来说小菜一碟,只要一确定,皇上就会召傅谨之进宫,到时候再将铁证的脉案交出去。
“不过,皇上会不会……”这简直是丑闻,皇上会不会因为面子问题将实情掩饰下来?
“不会,即便不将二皇子列入储君的名单上,皇上也会担心发生意外。你可别忘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何况二皇子后面有个权势滔天的承恩侯府,意外发生的机率很大,为此,皇上顾不得面子问题。”
陈潇潇一脸疑惑的皱着眉,“承恩侯府不是文官,为何权势如此之大?”
“承恩侯府出了一个很厉害的开国皇后,也就是先皇的母后,太祖皇帝能够得天下,她有一半的功劳。”
“原来如此。”
“好啦,你帮我磨墨,我来写奏摺,若有不妥之处,你再告诉我。”
别闹了,她哪懂得这玩意儿?陈潇潇唇角一抽,但还是乖乖地跟着他起身走向书案。
☆☆☆
这是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也是陈潇潇最喜欢的季节,无论走到哪,都可以看见枝头摇曳的各色花朵,连带着空气也散发着花香,街上人来人往,洋溢着属于春天的生气勃勃,小贩干活也显得特别有朝气。
找到父亲留下来的证据,陈潇潇自认为完成任务了,接下来就不是她能管得了的,因此每日开开心心迎着春天的风景前去医馆报到,而且在一连救治了几个泥瓦匠之后,她终于得到了坐堂机会,还有人主动找她看病,虽然是因为她最闲,不必排队就能看病,不过,得了祖师伯的认可,她在仁心堂算是站稳了。
其实她单纯捣鼓药丸比在仁心堂坐堂还能挣银子,可她喜欢当大夫给人治病,走回家的路上,还会忍不住哼小曲。
回到家,看见傅谨之,陈潇潇惊喜的跑过去,不过还有其他人在,她不好意思直接冲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来了?”若不是有人暗中保护,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将她抛到脑后,因为他们快一个月没见面了。
“告诉你好消息。”傅谨之笑盈盈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陈潇潇两眼一亮,“事情解决了?”
傅谨之点了点头,“今日一早承恩侯进宫就没有出来,刚刚皇上派了亲卫军围住承恩侯府,以后咱们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了。”
“真是太好了!”
“你的功劳最大,皇上会给你赏赐,当然,还有伯父伯母,十几年来辛辛苦苦的护着你保住证据,真的很不容易。”傅谨之眼中满是骄傲,皇上得知她为梁氏验屍,又看了她的验屍报告,当下忍不住夸她一句“更胜其父”,他深感与有荣焉,这就是他爱之重之的女人,她是独一无二。
陈潇潇是个很实际的人,笑得可开心了,“什么赏赐?真金白银吗?”
闻言,傅谨之忍俊不禁的笑了,爱怜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嫁给我,你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谁会嫌银子太多?”
“若是有机会,我会跟皇上提一下。”
陈潇潇连忙摇头,“那就不必了。”
“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啊。”
“我若开口要真金白银,倒显得我贪财。”
“你不贪财吗?”
哪有人不贪财?只是有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有人为了积攒金银之物,不择手段。
“我也不清楚皇上会给什么赏赐,不过皇上挺大方的,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皇上有给你赏赐吗?”
“当然,我也算得上是功臣,至于皇上给什么赏赐,”傅谨之顿了一下,有意卖关子,
“时候到了你就知道了。”
“升官吗?”他不说,她越感好奇。
“我已经是正四品大理寺少卿,还是别升官,太引人注目了。”他不希望镇北侯府成为另一个承恩侯府,他还是留在原地的好。
略微一想,陈潇潇就明白了,镇北侯府真的不需要再锦上添花,转而问道:“梁氏的事怎么解决?”
“和离归家,入梁家的祖坟,至于二皇子,皇上会留他一命,不过贬为庶民。”
“梁文晔呢?”
“梁文晔升官,去了地方当知府,他应该会带走二皇子,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陈潇潇点点头,“皇上还是很疼惜二皇子。”
“是啊,当儿子疼了多年,不是那么容易割舍,而且这也不是他的错,再三考量之后,不如让梁文晔带他远离京城,展开新的生活。”也多亏二皇子年纪不大,丽贵妃还未培养出二皇子的野心,要不,皇上还不见得容得下。
“二皇子可以展开新生活,我也一样。”
傅谨之倾身向前,靠近她耳边低声道:“你就准备当我的新娘。”
陈潇潇红了脸,后知后觉的转身跑了。
傅谨之见了哈哈大笑,可是下一刻换他尴尬了,因为陈家的人都在,他们全用那种见鬼似的目光看着他,原来煞星不是只会板着脸还会笑。
这会儿,换傅谨之逃之夭夭。
☆☆☆
京城纷纷扰扰闹得不可开交,承恩侯府看似说倒就倒,但有不少人暗中奔走寻找活路,流放千里,就有机会东山再起,因此开国皇后的功蹟再一次搬上台面,各方交锋。只是混淆皇家血统终究是诛九族的大罪,承恩侯府一党不是人人都敢明晃晃的站出来出面袒护,最后皇上还是顺利扳倒承恩侯府这个庞然大物。
承恩侯府的事一落幕,皇上的圣旨就来了,封陈潇潇为县主,赏白银千两,再赐婚镇北侯府傅四爷傅谨之,至于陈潇潇的养父养母,赐了一座府邸和白银千两。
皇上派来宣读圣旨的公公都走了,陈潇潇还傻不隆冬的回不了神。
县主?她知道在大周这只是有点身分的封号,并没有实质利益,不过,傅老夫人再也不能瞧不起她,对她还要客客气气的,要不,岂不是打皇上的脸?
“回神,”傅谨之好笑的在她的额头上弹一下,“这样就高兴坏了?”
陈潇潇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傅谨之是随着宣读圣旨的公公一起过来的,“这是你向皇上求来的吗?”
“皇上问我要什么赏赐,我说不想委屈心爱的姑娘,希望她能风风光光嫁进镇北侯府,想请皇上赐婚。皇上倒是体贴,索性赏个县主给你,抬你的身分,以后你嫁进镇北侯府,绝对没有人敢欺负你。”
陈潇潇欢喜的唇角上扬,“你的功劳只换来赐婚,会不会觉得不划算?”
“过个十年,我若还当不上大理寺卿,再来算帐也无妨。”没有相对的实力,傅谨之觉得自个儿还是慢慢往上爬,太过厉害,不仅仅招人嫉妒,还会教皇上觉得你很碍眼,何必呢?他挺喜欢现在的职位,背后有个镇北侯府,顶头上司也不敢跟他过不去。
陈潇潇两眼瞪得好大,“到时候你会不会怪我?”
傅谨之一张脸瞬间拉得又臭又长,“我肚量如此狭小吗?”
“不是你自个儿说要算帐吗?”
“我哪舍得跟你算帐。”傅谨之伸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可是,万一十年后,你还是当不上大理寺卿呢?”她真的有点担心,当官的越往上爬越难,如今他已经是大理寺的第二号人物,若是第一号人物死皮赖脸不肯退下来,他就很难再往前一步,更别说,大理寺少卿可是两位,换言之,他还有另外一个对手。
“你就多爱我一点,我心里就平衡了。”
虽然听了甜滋滋的,陈潇潇还是嘴贱的嘀咕一句,“男人不是事业至上吗?”
“镇北侯府不用靠我支撑门户,我就当个受宠的么儿,不过,既然来到这里,我们总不能白来一遭,能够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不为权贵,只为老百姓。”
陈潇潇用力点点头,然后情不自禁的踮起脚在他唇上亲一下,“傅谨之,我会努力爱你,陪着你一起到老。”
略微一顿,傅谨之深情縄繙的道:“我从来没告诉过你,谢谢你跟我一起来到这里,其实我能如此快速融入这里,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是因为我身边有你。”
“我早就不怪你了,若不是来到这里,我可能不会与你相知相惜相爱。”
“我觉得无论在哪,我们注定相知相惜相爱。”陈潇潇忍俊不禁的笑了,真是个爱计较的男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爱计较?”
“没有,绝对没有这回事。”
“说谎的孩子鼻子会长长。”
“那是童话故事。”
“我不管,你要很爱我,至少跟我爱你一样多。”
“好,很爱你,至少跟你爱我一样多。”她就说嘛,果然是个爱计较的男人,不过,若是不爱就不会计较了,因此,她愿意忍着点。
傅谨之终于满意了,不再言语,只是紧紧抱着她,抱住一生的最爱和一世的幸福。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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