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宠圆圆 第九章 突如其来的婚事 作者 : 季可蔷

送走温霖后,汤圆关上院门,回头望向正凛然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他一身冷峻气势,伟岸如山,往往只要看上一眼,她就止不住心头怦然直跳,尤其当他用那深邃如海的墨眸盯着她时,她更是神魂俱醉,宛如溺水的人一般,难以抗拒。

她深吸口气,努力平定有些慌乱的情绪,很认真地说道:“大少爷,我知道您只是想有个借口赶温世子离开,您放心,我不会当真的。”

她越是认真地说自己不会当真,邢晖就越是懊恼,狠狠瞪她一眼。“你不当真,是把我的话当成马耳东风吗?”

“啊?”她一愣。

他冷哼一声。“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我已经摺下话了,明日就开始筹备婚事!”

汤圆闻言,整个人都傻了。“大少爷,您是认真的?”

“怎么?”他眯了眯眸,瞪着她的眼神更深沉了。“你不愿?”

“我……”

见她迟疑不语,邢晖心一跳,也不知是气恼,还是慌张。“你不愿嫁我,可是心里想着那李大郎?”

“不是!”她大吃一惊,连忙摇手。“我怎么可能想着他?大少爷您别误会,而且、而且李大郎应该也不是真的喜欢我,我想他只是太爱吃我做的包子。”

“就因为你做的包子好吃,他就妄想把你娶回家当娘子?”

“反正李婶不可能答应的。”

“那若是他母亲答应了,你就愿意嫁?”邢晖语气不阴不阳的,难辨喜怒。汤圆却直觉他现下心情不好,可千万不能惹恼他,更用力地摇头。“我不愿的!”

邢晖闻言,神色一缓,正欲发话,汤圆又怅然开口。

“其实……我没想过要嫁人的。”

“为什么?”女子年纪到了,她还不想嫁,难不成还真等着官府来乱点鸳鸳谱吗?因为她想像不到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要如何举案齐眉,牵手一生一世,因为她以为心中偷偷恋慕的那个人,永远不可能再与自己有所交集,所以才想着不如一辈子自己一个人过……

汤圆不知该如何解释,只是痴痴地凝睇着邢晖。“大少爷,我是在作梦吧?”邢晖心中一震,从她微氤着迷雾的水眸里,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形影,这让他有些不自在,耳根似乎也隐约发热着。

许是心头那复杂难言的滋味太令他着慌,他陡然伸出手,故意凶凶地捏她脸颊。“这样醒了没!”

汤圆吃痛,一声惨叫,连忙往后退开。“醒了,醒了,我醒了!”

她捣着遭他捏得微红的脸颊,可怜兮兮地瞅着他,那清润澄透的眼神,看得他心跳一乱,别过眸去。

偏她还执意追问着,“大少爷,您是担心我如今年龄将近,很快就会被官府强行配婚,怕我配到一门不如意的婚事吧?”

邢晖一窒,几乎有点恨她的不解风情,狠狠白她一眼。“是又如何?”

没有他在身边看着,这傻丫头肯定被欺负,何况现在这村里的人都认定他是她的未婚夫婿了,要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旁人的流言蜚语暴击,承受那遍体鳞伤?

“我很欢喜。”她忽地轻声呢喃。

“你欢喜什么?”

就算只是权宜之计也好,能和大少爷做短暂的夫妻,于她而言,也是圆了一个此生不敢奢望的梦想。汤圆静静地微笑,静静望着自己最喜欢的大少爷。

她看得邢晖又一阵不自在,清了清喉咙,颇是矜傲地说道:“你可别忘了自己刚刚在温霖面前夸下了海口,要好好待我,让我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平静快活。”

“嗯,我会的,我一定会很用心、很用心对待大少爷的。”

她彷佛许诺似的,字字句句带着真诚的重量,眼神清明,笑颜如花盛开,邢晖看着,心跳有片刻失速,如流星飞坠,砰然撞击胸口,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烙印。

他忽然不敢再多看她,转身踏进屋里,却见赵灵钧正牵着可儿站在灶间,似乎已是守候了一阵子。

邢晖看了少年一眼。“刚刚那是温霖,你应该认出来了吧?”

赵灵钧默默点头。

“为何躲着他?”

“你若是跟着他,就能回归京城了,温霖必能暗中联络各大名门世家,为你铺出一条重返繁华之路……”

“我不回去!”赵灵钧急切表明。

邢晖眉峰一挑。“即便我并不打算重回京城?”

赵灵钧咬咬牙,毅然点头,凝望邢晖的眼眸有着不属于一个半大孩子的坚定与沉着。

“父亲嘱咐我的,他要我跟着你,只能信任你一个。”

邢晖沉吟片刻,终是淡淡扬嗓,“也罢,你若不后悔,就留下吧。”

☆☆☆

既然决定筹备婚事,当天夜里,邢晖就在桃花村入口附近布下了暗号,果然到了后半夜,子勤就悄悄来到汤圆屋子前院那株枣树上,静静地趴着。

邢晖披了外裳,从屋子里走出来,抬头见树影摇晃,清冷扬嗓。

“既然人来了,还不快点滚下来?”

子勤身子一僵,迟疑一瞬,只得咬着牙轻巧一跃,跪伏在邢晖身前。“爷,子勤罪该万死,请爷责罚!”

“你还知道自己有错?”邢晖语带嘲讽。“我以为你已经不认我这个主子了呢。”

子勤自知惹恼了主子,无可辩解,只是恭谨地趴着,一动也不动。

邢晖见他还晓得认罪,心头怒火略熄,冷冷问道:“为何把我的事告诉温霖?”

子勤这才抬起头来,“当时爷自行逃月兑离去,属下等人一直寻不到您的行踪,大家都很着急,深怕爷出了什么事,众人说好了分头去寻,我一路南下,正巧遇见温世子,原来他也在寻您……”

“所以你想着,温霖心中应是挂念我的,就把我之前让你们寻二皇孙的事情一股脑儿告诉他了?”

邢晖语气平淡,不见丝毫起伏,但子勤跟他多少年了,自然明白此时主子正压抑着心中恼意,于是身子趴得更低了,小心翼翼地禀报。

“温世子一直很后悔,当时不该误会了爷,属下见他因为担忧爷的安危,日日买醉,也实在是不忍,所以才一时想岔了,做错了事……”

邢晖眉峰蹙拢。“嘉鱼……为了我酗酒?”

子勤点头,听出主子声嗓里带着一丝异样,忙加紧解释道。“那时属下见到他,也吓了一跳,温世子喝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大夫说他再这么喝下去,身子骨就会整个败坏了。”

邢晖顿时默然,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子勤偷偷觑他一眼,却是不敢再多说什么。

好半晌,邢晖方叹了口气。“罢了,此事我不再追究,你既已和温霖搭上线,应当也知我今日拒绝了他。”

子勤一凛,心中辗转挣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爷真的打算留在这村子里?”

邢晖点头。“我与汤圆近日就将成婚。”

子勤大惊。“爷,您的婚事可千万不能简慢!”

“怎么?”邢晖冷哼一声。“连你也想阻拦这件事?”

子勤连连摇头。“子勤是爷的属下,爷的命令,我只有服从的,如何敢阻拦?”他顿了顿,望向邢晖的眼神清亮诚挚。“属下只是想将功赎罪。”

“哦?”邢晖挑了挑眉。“你倒说说,你欲如何将功赎罪?”

“凡是姑娘家,总是期待自己出阁那天能风风光光的,尤其一个大龄出嫁的娘子,难免有人闲言碎语,若是婚礼办得简慢,引起村人议论,可就不美了。”子勤说着,抱拳请命。

“属下斗胆,愿为爷张罗聘金聘礼等一干事宜。”

这倒也有理,他既然准备在这村里迎娶汤圆,总不能将喜宴办得零零落落,反倒让她成了村里那些三姑六婆的话柄。

一念及此,邢晖赞许地看了子勤“眼,这小子还算是有点机灵,不枉自己向来拿他当自家弟弟一般看待。

“行吧,那就交给你,可莫令我失望。”

子勤闻言,知道这也等于是邢晖拐着弯表示愿意原谅自己了,他趴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头,这才喜孜孜地起身。“请爷放心,属下必不敢辜负您的托付!”

最好是这样。邢晖似笑非笑,一挥手,“去吧。”

子勤却还不走,站在原处,傻兮兮地笑着。

“还不走?”邢晖故意眯了眯眸。“等着吃我赏你几个板子吗?”

“不是,爷,您是不是忘了啊?我还没将银票给您呢!”见邢晖心情略好起来,子勤就又恢复了原先那乐天孩子气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这是属下从阳城的庆丰票号兑出来的,一直热腾腾地揣在怀里呢!年节将至,爷手里总得有钱,才能娶个老婆好过年……您说是吧?”

油嘴滑舌的家伙!邢晖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不是要将功赎罪吗?那银票你留着,好好替爷张罗聘礼。”

“是,属下遵命。”子勤笑得咧开了嘴,跟着又从怀里掏出那枚邢晖之前交托给他的墨玉扳指。“爷,这玉扳指也还给您。”

邢晖接过,随意地扣在拇指上。“我让你分给其他人的三万两,你分了吗?”子勤一愣,欲言又止。“呃。”

“怎么?”邢晖瞪他。“你又想阳奉阴违?”

“不是!爷,冤枉啊!”子勤低声嚷嚷。“如今一干兄弟天南地北,各自行踪不定,总得给属下一些时间,将大家叫来这桃花村集合啊!”

“谁让你把他们都叫来桃花村了?”

“爷不是要成亲了吗?总得让弟兄们过来喝一杯喜酒,您说是不是?”

“你……”

眼见主子的脸色又要难看起来,子勤身子一抖,脑筋转得飞快。“爷,聘礼的事不容耽搁,属下最是尽忠职守的,这就去办事了!”

语落,他施展轻功,一溜烟地飞奔而去,邢晖目送那宛如月兑兔般跳跃逃逸的背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兔崽子!给他点好脸色,就敢顺着杆子爬上来了。

邢晖淡笑扯唇,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指间那墨玉扳指色泽温润,隐含璀璨流光,他轻轻地抚模着那玉扳指,忆起当年祖父将这家传的宝贝传给自己时说的那一番话,胸臆陡然缩紧,一股难言的滋味缠绕不休。

☆☆☆

“你说什么?”

三岔镇悦来客栈天字一号上房,温霖面对一桌丰盛酒席,毫无胃口,好不容易逮到子勤回来,拉着满脸不情愿的他问了又问,甚至不惜以堂堂世子之尊低声下气地恳求,却是探得一个他实在难以置信的消息。

“我还以为他是为了打发我随意找的借口,原来你家爷真的打算娶了那位乡下村姑?”

“是汤圆姑娘。”子勤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主子正色声明。“世子爷,您可莫如此对我们爷未来的夫人不敬,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温霖愣了愣,眼神锐利地盯着子勤。“如此说来,你也是赞同这桩婚事的?”

“爷是主子,他的婚事,哪有我们做属下置喙的余地?”

“寻常部属自然不能干涉主子的事,可你们几个那是从小就跟在九思身边一同长大的,与其说是贴身护卫,更像是他的兄弟,和他的情分比他那些个庶出弟妹都还亲近——”“汤圆姑娘是个好姑娘。”子勤打断了温霖的唠叨,率直说道。“她能让我们爷愿意吃东西,能让他笑得开怀,那她就配当子勤的主母!”

“主母?”温霖闻言,更惊骇了。“你这意思是九思决意娶她为正妻,并非纳妾?”

“自然是娶妻的。”子勤理直气壮。“爷可是交代我了,聘金聘礼一概得置办齐全,仪式必须办得风风光光。”

“就这么破落的乡下地方,还想怎么风光?”温霖颇不以为然。

子勤不爽了,话不投机,转身就要闪人,温霖连忙拉住他。

“行了,我就说几句,你还甩起脸子了?”

“子勤怎敢?”毕竟对方是威武侯世子,还是得给点面子的。“只是我们爷知道子勤私自向世子爷通报消息,已经严厉训斥过我了,若我再不识好歹,恐怕不是一顿板子就能了结的事。”

温霖一想,也只能幽幽叹息。“确实是我为难你了。”

“若世子爷没别的事,子勤就告辞了。”

子勤毫不犹豫地离去,留下温霖独自在房里呆坐,思及自己与好友过往的点点滴滴,以及他如今对自己的不谅解,心中五味杂陈,几乎又想酗酒了。

也罢,他不是想将婚事办得周全吗?既然如此,自己就趁机出些力气好了。

主意既定,温霖立即起身,唤来小厮预备车马,打算明日一早,便赶往云县县衙。那老色鬼县太爷屈衡,可还大有利用的价值呢!

温霖摇着折扇,温文一笑。

☆☆☆

且不说子勤与温霖这厢如何帮忙张罗婚事,桃花村里,众村民听说了汤圆近日即将成亲,也是沸沸扬扬,将这事当作茶余饭后闲聊的八卦。

丁大娘向来将汤圆当作自家女儿般疼爱,自然是要关切一番的,拉了汤圆私下询问,汤圆虽然脸红,却也羞涩地承认了。

“大娘,我家郎君的意思是,先在村里买块地,盖一间青砖瓦房,等新屋落成的时候,正好也能一起将喜宴办了。”

“你们要盖新房子成亲?”丁大娘听闻,也是为两个年轻人高兴,但也有些担忧。“盖一间青砖瓦房可得费不少钱呢,你们可有足够的银两?”

“近日我们与百味斋的东家签了约,得了一笔钱……”汤圆细细地将来龙去脉与丁大娘分说。“……大娘,如今我与百味斋的合作也算正式上了轨道,接下来就得劳烦丁大叔了。”

丁大娘又惊又喜,却也有些担忧。“你丁大叔确实是会拿竹子编些玩意,但百味斋可是几十年的老店呢,就他那点手艺,人家能看得上眼吗?”

“大娘放心,大叔的手艺好得很呢,只须再加些巧思,咱们作坊生产的竹编玩意,不愁卖不出去的。”

“真的能行吗?”

“能行的。”汤圆很有信心。“郎君说的话,不会有错的。”

丁大娘见她信誓旦旦的,一双圆润的明眸闪闪发光,忍不住打趣笑道。“你倒是相信他。”

“那当然。”大少爷那么厉害的人物呢,他说行,就一定能行。

汤圆一脸得意,眯着眼笑着,宛如一只偷腥成功的猫咪,教人看了又是怜爱,又是莞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大娘就替你丁大叔谢谢你了。”丁大娘说着,不禁叹息。“老头子这几年也是够折腾的了,那养鸡喂鸭的活看着轻省,其实很费劳力,那主家又不是个心善的,总是刻薄小气,还常常找借口要老头子在农场那边守夜,又不给碗热汤喝,给个暖被窝睡,冻得他手脚发麻……”

丁大娘越说越是心疼,到后来眼眶都红了,拉着汤圆的手恳切说道:“汤圆啊,要是日后这作坊真能做得起来,大娘可得好好感谢你。”

汤圆摇头,嫣然一笑。“是我要感谢丁大叔才对,我还等着他能替咱们作坊多教出几个手艺和他一般高明的学徒来呢。”

“那是自然的,否则他配得上当作坊的管事?”丁大娘亦是眉开眼笑。“对了,汤圆,你说要盖新房,那地可看好了吗?”

“看好了,郎君已经托里正那头买下了。”

说起这件事,汤圆也是觉得有些好笑,也不知大少爷安着什么心思,刻意领着她到那里正家,随手就丢下几个闪亮亮的银元宝,说是给里正做中人的酬劳,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那里正娘子李婶双眼盯着元宝直放光呢!

接着大少爷又说那新房要盖成两进的宅院,连院墙与院子地面都要铺上青砖,桃花村的村民向来穷惯了,对大少爷来说这不过是一间小小宅院,但对里正夫妇而言,这可是难得一见的阔气作派,再联想起之前这刀疤脸汉子曾将那林家老么一脚便踢断了腿,登时心慌意乱,在他面前成了鹤鹑,一声不敢多吭,只是频频点头,说什么就应什么,乖顺得很。

“我瞧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拿李大郎的事来烦你!”

走出里正屋子后,邢晖如此冷哼一句,汤圆才总算弄明白,大少爷这完全是想替她出气来着。

她心中甜蜜,唇畔的酒窝更深了,丁大娘看了,也颇感欣喜。

“既然你们买好了地,可得快些将屋子盖起来了,否则大娘还不晓得等到何时才能喝你的喜酒呢。”

丁大娘话里带着善意的调侃,汤圆听了,脸颊又是微微赧红。

“嗯,这件事也得劳烦丁大叔帮忙了。”

“这有什么!村里哪家盖房子不是乡亲帮忙出力的?这事你莫操心,交给大娘和你大叔来替你办就好,你就专心替百味斋琢磨糕点配方去吧。”

“多谢大娘。”

有丁大娘一句话,隔天丁大叔就号召了一群村里的壮丁替汤圆家盖起房子来,邢晖不仅自邻近村子的砖瓦窑拉来了一车又一车的砖瓦,甚至换了粗布衣裳,亲自与村里那些汉子一同堆瓦砌墙,忙得不亦乐乎。

见他回到屋里,满身大汗淋漓,汤圆心疼不已,忙忙地打来温水,据了巾帕替他洗手擦脸。

“大少爷,那些粗活就让村里人帮着做就好了,我们每日都算工钱,也预备了吃食给他们,您实在不必跟着动手。”

邢晖只是闷声不语,赵灵钧在一旁,倒是看出了些许门道,忍笑说道:“汤姨,我义父怕是力求表现呢。”

汤圆一愣。“表现什么?”

“表现他的能耐,可不输给那个李大郎啊,人家能替你修屋顶,我义父也能盖房子。”

赵灵钧眸光熠熠,明显有着看热闹的意味。

邢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汤圆则是若有所悟,清秀的脸蛋顿时眉眼弯弯,盈满了笑意。

☆☆☆

堪堪过了两个多月,新居终于落成,汤圆也准备要出嫁了。

前几日,邢晖已经请了媒人送上聘礼,整匹的丝料绸缎、成箱的山珍海味等干货,压在红绒布上的三金三银,蠲子、耳环、戒指,那成色与重量都是顶好的,看得村人们啧啧称奇。

接下来晒嫁妆,那花梨木打的衣柜、箱笼、桌椅等各色家具用品,更是看得村人们眼花撩乱,就是云县的县太爷嫁闺女,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气派了吧。

这也罢了,到了成亲这天,汤圆身上穿的百蝶穿花的大红嫁衣,更是亮瞎了众人的眼,那样精致的刺绣,简直前所未见,新郎身上的锦缎喜袍也同样衬得他满身贵气,更令人惊讶的,还有证婚人当着村民的面,念了一大篇自己写的祝词,洋洋洒洒、骈四俪六,彷佛宣读圣旨似的,唬得村民们一愣一愣。

这位才华洋溢的证婚人正是温霖,邢晖原是不欢迎他来参加喜宴的,但从子勤口中得知原来自己和汤圆身上的喜服以及汤圆的部分嫁妆都是温霖以世子之尊硬是向那屈衡讹来的,据说本来是屈衡为了自家嫡长女,花了好几年的心血四处蒐罗的,不得不让出来时,可真是老泪纵横,心疼得都要抽搐了。

而温霖担心邢晖躲在这桃花村里的消息走漏出去,向屈衡要了嫁妆以后,还格外费了一番心思暗渡陈仓,假装将这批家具送上了船,让屈衡误以为他真的是为一个远在南方的朋友筹备婚事,其实却是在子勤等人的严密布置之下,悄悄将嫁妆送进村里来。

既然温霖大费心血,有意以此表达祝福,邢晖也就承了他的情,将他和自己那几个从天南地北赶来的护卫都留下了,分坐了几桌喝喜酒,与村民同乐。

也就是在酒席间,温霖与子勤等人才知道原来二皇孙赵灵钧早跟在了邢晖身边,还认了他当义父,若不是喜宴进行中不方便,温霖真想抓着赵灵钧好好审问一番,究竟他和邢晖是作何打算。

赵灵钧既被温霖认出了,也就落落大方地不再闪躲,携了可儿坐上主桌,也不管温霖锐利的视线频频扫过来,迳自与可儿大快朵颐。

“哥哥,好多肉肉,好好吃啊。”可儿悄悄指着桌上的菜色,小小声地对赵灵钧说道,笑得可甜了。

不只可儿开心,村民们见酒席菜色丰盛,也是乐得见牙不见眼——头盘除了三鲜果、四蜜饯,还有荤料与素料什锦,大菜更足足有十道,红烧猪蹄、清蒸鲤鱼、孜然烤羊肋排、小鸡炖蘑菇、酥炸明虾等等,也是为了符合乡野口味,每一盘都是分量满满的,油水下得十足,吃得众人心满意足,筷子与汤匙齐飞。

人人都是笑咪咪得合不拢嘴,只有李大郎,一边埋头猛吃,一边含泪哽咽,这喜宴有多好吃,他夭折的初恋就有多悲哀。

稍臾,新郎官巡回敬酒,来到李大郎这桌,他胖嘟嘟的身躯蓦地站起来,差点带翻了桌子,引来同桌一干宾客怒视,他却毫无所觉,只是举着酒杯,大声对邢晖说道。

“汤圆是个好姑娘,你,你可一定得对她好,否则、否则我就……”

否则怎样?邢晖冷冷地瞧着他,旁观众人见他一副情敌找磴的口吻,都是大吃一惊,李婶坐在儿子旁边,着急地猛拉他袖子,低声劝说。

“大郎啊,今天是人家大喜之日呢,你可千万别闹事……”

李大郎置若罔闻,涨红着脸,只是盯着邢晖,执拗地要一个答案,“你、你说,你会不会对她好?”

“汤圆是我邢某的娘子,自有我这个夫君来珍宠疼惜,无须外人置喙。”邢晖这话回得又冷又硬,言下之意很清楚,我的女人我自己护,没你这个闲杂人等什么事!

村民们听了讷讷然,都替李大郎觉得脸臊,温霖与子勤等人却是愕然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盯着邢晖。

这位爷向来对女人最是冷心冷情的,从前在京城时,对那些爱慕他的贵女从不假辞色,没想到他竟也有当众对情敌宣示所有权的一天。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莫忘了自己的承诺,我敬你一杯,祝福你们夫妻……”李大郎近乎呜咽着,彷佛呕心沥血似地勉强从喉间挤出粗犷的嗓音。“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李大郎语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觉得胸口气不顺,又自斟自饮连喝了三杯。

邢晖见他真情流露,倒有些对他另眼相看了,也正色回敬了他三杯酒。

李大郎酒量差,再加上心情不好,才喝了几杯整个人就晕了,醉趴在桌上嚷嚷着。“汤圆啊,你可一定要幸福,呜呜,我还想吃你做的包子啊……”

众人听他这般哭嚷,都是眼角抽抽。

这家伙,究竟是舍不得汤圆出嫁呢?还是舍不得自己当不成她的夫君,就不能天天吃到好吃的包子?说到底根本是个吃货嘛。

吃货李大郎哭得伤心,同样是汤圆手艺爱好者的邢晖看着他,心头不由得涌上某种志得意满,旁人想吃不一定能吃到,自己想吃就有得吃,这滋味怎么就这么美好呢。

邢晖如此一想,冷凝的神情刹时如冰雪融化,竟是温暖含笑起来,一张略显睁狞的刀疤脸也变得平易近人了,看得众村民一愣一愣的,这才惊觉这新郎官若是能消了那道刀疤,其实长得还挺清俊好看的啊。

于是就有个大胆的中年汉子捧着一个酒瓮起身,大声笑道:“今日这酒席吃得实在痛快!来,大伙儿将这黄汤给新郎灌下去,给他壮些酒胆,免得洞房花烛夜,连新娘子的盖头都掀不起来!”

众人闻言都笑了,纷纷举起酒杯。“干杯!”

☆☆☆

屋外气氛欢快,干杯声喊得响彻云霄,屋内,汤圆独坐于喜房床上,红盖头下的娇颜晕红,心口犹如小鹿乱撞。

至今她仍不敢相信,神魂飘飘渺渺的,宛如梦中,那样风采如玉的男人怎么就真的成了自己的郎君?

可他,不仅娶了她,还认认真真地筹办喜事,给了她一个如梦似幻的婚礼。

当然是比不上京城那些贵女出嫁时十里红妆的奢华气派,但在这乡野小村落里,已是独一无二的风光了,再多一点隆重,汤圆都怕自己无福消受,还会惹来有心人士的注目。

她知道,大少爷这是在尽量不出格的限度里,倾其心意给了她最好的,而且是远远超过她所能想像的好。

原以为自己会孤老终生的,以为自己即便嫁了,也得被迫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却不想自己竟有机会与心仪的良人成亲,与他牵着同一根大红彩带,行跪拜天地的夫妻之礼。

当他牵着自己走那段拜堂之路时,她只觉得一颗心怦然狂跳,几乎要跃出胸口,只盼着那段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永不到尽头。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

虽然两人的高堂都不在了,但有天地为证,有邻里乡亲的祝贺,她满足了,真的满足了,宛如美梦成真,此生不枉。

只是眼下,当那晕陶陶的兴奋感逐渐消褪后,她忽然有些慌张了起来,怎么办呢?

一个娘子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夫君,她发现自己好像不太懂。

昨夜,丁大娘曾私下拉着她,细细叮嘱了好些洞房时该注意的事,她只觉得听得脸红心跳,羞得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一阵细碎的声响蓦地从帘外传来,汤圆一凛,连忙收敛了脑海杂乱无章的思绪,正襟危坐起来,一双柔软的小手紧紧搏成结。

不一会儿,珠帘清脆碰撞的声音响起,有人从外间走了进来,无须言语,汤圆也能从那淡淡的酒味以及一股冷峻伟岸的气势中察觉到来人是谁。

那人似乎喝得多了,身子有些摇晃,但步履并不显得凌乱,仍是沉稳有力的,一步一步朝床边走来,在她面前驻足停定。

她倏地屏息,紧张得不敢呼吸,而他静静地看着她好片刻,满身的矜傲清冷一点一点淡去,空气中流动着融融暖意。

“等我很久了吗?”他忽地开口,嗓音如酒醇厚,又略微沙哑,带着点性感撩人的味。

她的心跳更乱了,噎了口气,竟是不争气地打起嗝来,这一打,还停不住了,连续抽着。

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莫不是念到了?”

“没、不是……”她想解释,却堵声难语,急得差点没掉下眼泪。

怎么就这么丢脸呢?哪有新嫁娘在自己的洞房花烛夜打嗝打不停的,活像受虐的小媳妇似的。

见她连话都说不好,邢晖也急了,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盏微温的茶。

“先喝点茶。”

他拉起她的手,轻轻将茶盏放到她手里,她迫不及待地拿起来猛灌,喝了一杯还不够,又要了一杯,连喝了三杯茶,才觉得气总算顺过来了。

“人家洞房喝的是交杯酒,你倒好,先灌了个水饱。”见她气顺了,他也有心思打趣她了。

呜,她也不愿这般出镍啊!

汤圆一脸想哭的模样,邢晖盯着她,似笑非笑,俊唇微微勾起。汤圆傻傻望着他的笑容,这才恍然察觉自己许是方才为了喝茶太急,红盖头竟然无意间就扯落了,如今两人四目相对,毫无遮掩。

呜,她真的要哭了。

见她抹着浓妆的一张俏脸纠结地皱成一颗包子,邢晖倒是朗声笑了,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软女敕的脸颊。

“傻丫头。”

虽是低声斥着,那语气任谁听了,都能听出其中毫无一丝责备,只有无尽的宠溺。

汤圆颊染霞霜,愣愣地望着正俯身逗着自己的男人。

他进里屋前已洗漱过,脸上的刀疤痕已然尽去,更加显得五官俊逸,面如冠玉,迷得她心魂俱颤。

“莫要这样看我。”

“啊?”她怎么看他了?

“像个痴女。”

“咦?”汤圆先是傻乎乎的,接着猛然领悟过来,又羞又恼,抗议地喊了声。“大少爷!”

她自己没感觉,可邢晖却因这声娇嗔般的呼喊全身酥麻了一下,忽冷忽热,教他好不自在。

他清清喉咙,努力端起架子。“怎么还叫我大少爷?不是早就说好要改口了吗?”

对喔。她怯怯地觑他一眼,水眸湿润润的。“郎君。”

她小小声地喊,细细地勾着他心弦。

他觉得他快要端不住脸上的表情了。“是夫君。”一本正经地纠正。

她心跳乍停,敛下眸,浓密的羽睫如蝶翼轻颤。“夫、夫君。”

邢晖微微一笑,一双墨深的凤眸都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若是温霖或子勤等人在一旁看了,肯定会惊呼出声,原来他也能笑得如此傻气。

“娘子。”他礼尚往来地回应一声,在她身边落坐,顺便拿起了搁在炕边小桌上的葫芦瓢。

葫芦剖成两半,中间用一根红线系着,象征夫妻结缘,瓜囊里盛了酒,苦中带甜,有同甘共苦的寓意。

这便是合卺酒了,新人一起喝了这酒,结发同牢,才算圆满了这婚仪。

汤圆赧红着脸,接过了半瓢葫芦,低眉敛眸,与邢晖同饮此酒。

两人饮罢,同时抬头望着对方,眼眸氤氤,目光缠绵,脑门一时都是晕乎乎的,神智蒙昧不清。

他忽地用一只大手掌住她后脑杓推向自己,额头与她相抵,低声呢喃。“我好像有些醉了。”

“我也是。”

两人嗓音都压得特别低,呼息暖热,撩拨着对方脸上的汗毛,不自觉地就感到鼻头痒痒的,胸口也一阵莫名的酥麻。

《》

“好痒啊。”也不知是否太过心慌,汤圆吃吃地笑出声来,她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开,邢晖却不放手,反将她俏皮的琼鼻更压近自己,轻轻地磨着。汤圆又笑又慌又想躲。“大少爷……”

“夫君。”他又纠正她一回。

“夫君。”她软软地、有些委屈地唤着。“我鼻子痒……”

她话语未落,便被他整个含进嘴里,

……

轻薄的纱帘飘然而落,罩住一室暧昧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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