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浙一带督导试种早熟稻,闵允怀收到封赏的圣旨,虽是要求他立刻动身回京,但要先将差事告一段落,还得将一批稻谷带回京里,所以还是拖了几日才启程。
等到文安伯的车队抵达京城已是入冬,由于进京时已入夜,闵允怀便先让整个车队到文安伯府暂歇,明日再一起进宫。
家中的人见他们夫妻回来,皆是欣喜,闵老夫人连忙让下人帮忙安排吃食与梳洗净身的用品,车队里的人也都各自安排妥当,如此一阵忙碌,好不容易众人都歇下了,闵允怀夫妻也得以与家人小聚一下。
幸而闵韬涵与洛瑾知闵允怀夫妻要回来,早就由庄子回来等着,他们还想拿自己种出来的早熟稻与闵允怀带回来的稻子比较一下呢!
家人见面,连寒暄都免了,闵允怀二话不说先至闵韬涵夫妻身前,长身一揖。
“我能有今日,一切都要感谢二郎和弟妹。”他说得极为真挚,先看向了洛瑾,吓得她直摇手。“若没有弟妹慷慨解囊,在江浙购置大笔良田,为兄无法一到当地便毫无窒碍的下种早熟稻,必也得花费许多精力在说服当地农人上,说不定还会误了农时。如今有了这一期稻作的成功,待来年春耕要让更多人一起种早熟稻便易如反掌了。”
闵允怀接着又转向闵韬涵,这个体弱的弟弟,他一向最心疼,如今却也帮了他最大的忙,事必躬亲,却令他更加心疼。“至于二郎,你不辞辛劳搬到京郊的庄子里与我一同研究耕作的情况,交流指导为兄各种种植早熟稻的心得,甚至因为你的支持,取信了圣上派下来的农官,看到了庄子上稻米的欣欣向荣,证实了早熟稻的成功,让为兄的功劳落到实处……为兄着实感激不尽。”
闵允怀根本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成功,他早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所以对闵韬涵夫妻,他当真是满心的感动及谢意。
闵韬涵与洛瑾因为有了默契,都觉得做这一切理所当然,对于闵允怀的重谢反而不自在起来。
闵韬涵道:“大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伯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帮助大哥就是帮助我们自己,我担不起大哥这声感激。”
洛瑾见闵允怀仍放不下,索性俏皮地搭腔闵韬涵的话,“是啊!如果没有大哥勤于任事,忠于职责,早熟稻根本不可能会成功。能在皇上面前露了脸,是大哥自己的功劳,我们躲到庄子去玩泥巴,娘没有怪罪我们贪懒,大哥还来夸我们,我都没脸了啊!”
闵允怀自然能想到他们会谦让,却不知道他们连一点点功劳都不愿居功,直是让他满腔谢意都不知该往哪里去了。“你们……总之你们的付出,为兄都看在眼里,好吧,那些见外的话我也不说了,若是皇上有了赏赐,为兄也绝不会落下你们的一份。”
“那我就腆着脸向大哥要一套孤本了。”闵韬涵顺着他的话说,揶揄之中也算转移话题,免得他大哥一直客气不停。“唔,最好是游记类的。”
“如果有药材可以给我吗?”洛瑾也学得机伶了,随着闵韬涵的口气也调笑起来。
“最好是可以入菜的,这样我和嫂子的药膳馆就能省点银子了。”
听着他们几人推来让去的,张氏虽同样感激,却也被他们逗笑了,指着洛瑾直笑道:“你这鬼灵精!我可是知道一入秋冬,药膳馆的生意比起夏日那时更火热,你还在京城开了第二家不是,哪里需要想方设法省银子?”
“嫂子,哪里有人嫌银子烫手?你想想,大哥以后还会有更多差事,官场上从来都需要银子;你万一有了孩子,也要教养的费用;还有三郎回太学的学费和生活费用,甚至是我们以后带娘游山玩水吃喝玩乐的花费,哪一项省得了?”洛瑾张大了眼,看上去很是俏皮可爱,说的话也让众人都笑了。
“敢情说了老半天,只有最后这一项是最重要的吧?”张氏没好气地笑道。
众人笑了一阵,方才那充斥屋中的感性气氛也渐渐没那么凝滞了。
闵老夫人享受在家庭和睦的天伦之乐中,这才打起圆场。“好了好了,居然把娘都拿来打趣了,你们几个都是好孩子,看你们如此兄友弟恭、她烟和谐,娘很高兴,也算对得起闵家的老祖宗们了。明日允怀便要入宫封赏,一切准备好了吗?”
“是了,娘,儿子还要向你说件事。”闵允怀这才正起脸色。“我由南方回程时收到宫里的传讯,说明日不仅仅是我升官的事,因为接近冬至,朝会后万岁索性一并举行宫宴,午时之后开始,届时所有诰命夫人亦要出席,要劳烦娘亲了。”
闵老夫人笑着摇头。“哪里有什么劳烦,这是好事呀!既然诰命夫人都要出席,我和你媳妇儿一道去就好,说不定还能趁机见见你妹妹。”
在闵老夫人与闵怀夫妻讨论着明日宫宴要准备什么东西时,洛瑾突然想到一事,脸色不由有些惨白,冷汗亦涔涔冒了出来。
前世差不多是接近冬至这个时候,彼时于原生虽然闹过了,但被压了下来,闵子书与于凤娘的事尚未被告发,却一样有皇帝特别召闵允怀入宫一事,为的却是将他贬官,理由还是因为当年洛瑾闹得狠了,闵允怀家中及政事首尾难顾,精神不济,他的政敌趁机暗算他,让他在皇帝交办的事情上犯了错,告了他治家不严,这便是文安伯府没落的开端,而后来的冬至宫宴,张氏知道了闵允怀被贬职的消息,一时情绪激动,因为不知自己怀有身孕竟流产了。
“你怎么了?”闵韬涵见到洛瑾的异状,不由关心了一句。
这醇厚却悠长的嗓音将洛瑾由恶梦般的前世拉了回来,她怔愣地看着他,还伸手捏了下他的脸,确定眼前才是真实的,不是一场恶梦中的美梦。
她在心中苦笑,看来还是得解决了前世所有她遇到的阴谋诡计,才能真正从那个恶梦解月兑出来啊!
她朝闵韬涵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又突然看向了张氏,看得张氏一阵发毛,用眼神频频询问她怎么了,她才说道:“大嫂,能让我替你把把脉吗?”
“嗯?”张氏不解,却是有些紧张起来,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当然可以。”
不仅张氏,其余的人也对洛瑾这突兀要求觉得心中忐忑,但洛瑾此时顾不得安抚众人的心情,她只想确定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的,便走到张氏身旁,轻轻地搭起她的腕
脉。
她平心静气地诊脉,接着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果然没错。大嫂,你有喜了呢!约莫两个月左右,你自己没有感觉吗?”
此话一出,闵老夫人先是惊喜地笑了出来,闵允怀则直接呆了。
张氏不敢置信地望着洛瑾,抖着唇问:“瑾儿,你说真的?我真的有喜了?”
“是真的,我方才就是见大嫂形容有些不对,心生怀疑,所以才想把脉求证一下,不信的话,嫂子尽可再找大夫来确认。”
“不了不了,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你就是最好的大夫啊!”张氏喜极而泣,直接投入了闵允怀的怀中。
夫妻俩又哭又笑,似是一时无法接受这天大的喜事,毕竟他们成亲也多年了,张氏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虽然闵老夫人并未施加压力,但张氏心底仍是耿耿于怀,看了许多大夫也都说没问题。
她是文安伯府的长媳,下面两个小叔一个体弱一个纨裤,且与闵允怀有些年纪差距,她有着沉重的传宗接代使命,如今听了洛瑾的诊断,如何叫她不狂喜、不感动?这让张氏忍不住在闵允怀的怀抱里哭泣发泄了好一阵。
众人知道她的心情,也是满心感怀。
直到她自己觉得失态,离开丈夫的胸前,才拭着泪说道:“真不好意思,倒叫娘和大家看笑话了。”
“这喜事一桩一桩来,连我这见过大风大浪的老婆子都快受不了了,你已经算很好了。”闵老夫人自个儿的心都还怦怦直跳呢!“就是你才初怀孕,这明日的宫宴还去得吗?”
闵允怀虽是为难,却也不假思索地道:“我帮她向万岁说明,万岁应该能谅解的。”
闵老夫人自无不可,但张氏却犹豫起来。
“但明日是你升官之日,若我不去,会不会给人骄傲摆架子的感觉?如此一来,惹得万岁不喜反倒不好。”
确实,闵允怀的加官晋爵可是惹来了许多红眼,尤其他又占了油水最多的户部尚书位置,如果有些行差踏错,马上就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于是所有的人目光全下意识地看向了洛瑾。
洛瑾很想让张氏别去,但她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想了一想便说道:“大嫂身体康健,脉象平稳,胎儿的情况甚好,宫宴自是去得,只是要小心一点。”
张氏放下了心,“那是自然。”
“但是……”这个但是是闵韬涵提起的,所有人又将心提了起来。“大嫂的情况还是得在入宫时说清楚,免得被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食物上也要注意。可大哥在朝中不是没有敌人,把大嫂的情况说出去只怕又会引来刻意的攻击,万一有人在宴席上针对大嫂……”
“那怎么办?”这下换闵允怀按捺不住了。“还是别去了……”
“不,我还是得去,我会小心的。”张氏这么说,自己心中也直发虚,丈夫的前程与胎儿的安稳,这去与不去之间当真两难。
闵韬涵骤然笑了,他的笑容竟然轻易地安抚了众人的心。
“放心吧!我会与瑾儿想出个妥善的方法,必然会让大嫂在宫宴上全身而退。”
隔日朝会时,闵允怀直接将种出的早熟稻送至紫宸殿中,皇帝见了大喜,好生嘉奖了一番,封赏许多宝物,并将他的官位提到户部尚书。
要知道户部可是天下第一部,掌管天下钱粮,闵允怀并不结党成派,算一个纯臣,能入皇帝的眼升到这个位置,代表他真是做实事的人,就连他的政敌也挑不出什么大错来。
为了之后的宫宴,皇帝特地提早结束朝会让群臣散去,宫人入殿整理准备一番后,午时宫宴开始。
此时,闵老夫人与张氏早已来到宫外等候。
诰命夫人们吃宴席的地方与群臣不同,皇帝与大臣依旧在紫宸殿,夫人们则在延福宫,由皇后娘娘亲自主持,虽说皇后在宫中一向不管事,只管修佛,但冬至宫宴极为重要,所以仍是由她坐了主位,因此宫女太监们依品级将诰命夫人们分批带入。
闵老夫人的诰命来自她的夫婿,也就是死去的闵老太爷,虽然在他死后诰命就该取消,但闵老太爷有太子太傅的身分,皇帝感念他的教诲,因此依旧保留着闵老夫人的一等国夫人诰命。
至于张氏的诰命则是来自闵允怀,甚至他今日升官,她的诰命也跟着升了一等,是为二等郡夫人。
闵老夫人与张氏的诰命差得不多,因此宫里便将她们安排在一起,先去拜见皇后。
延福宫月复地不大,原是帝后游憩之处,因此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精致华美。闵老夫人和张氏到延福宫的殿中之时,除皇后坐在主位,两旁各是四妃中的华妃与丽妃,再下首就是九嫔之首的闵太仪。
闵老夫人见到女儿,笑逐颜开,闵姝萍亦不动声色地与闵老夫人微微颔首,同时也向张氏递了个眼神,此时自不是交谈的好时机,于是仪式继续,闵老夫人等人拜见皇后。
皇后也很敬重这个先太傅的夫人,便当众赐酒,闵老夫人很爽快地喝了,但张氏只是作势抿了一口,令众人有些一头雾水。
闵老夫人笑着解围道:“她这是有喜了呢,请皇后娘娘见谅。”
此话一出,闵姝萍终忍不住面露喜色,华妃则是美眸中冷光微闪,露出一记不明意味的笑容。
皇后闻言也喜道:“那就恭喜老夫人,恭喜闵大人了。今日让本宫遇上这好事,免不得要赏赐一番,那本宫就在万岁封赏闵大人的宝物上加个添头,就那近日上贡的两匹天香锦、两匹云雾纱好了,不管是男孩儿女孩儿,都能做几件小衣呢!”
“谢皇后娘娘。”闵老夫人与张氏连忙谢恩。
在一群诰命夫人拜会完皇后之后,宴席开始,闵老夫人与张氏被安排在除后宫嫔妃外的第一桌,这一桌都是些地位不凡的贵妇人,其中不仅有顾琮的夫人辛氏,还有辛氏的大媳妇刘氏。
顾琮的女儿华妃在宫中一向与闵太仪不对盘,认为受宠的闵太仪严重威胁她的地位,因此处处刁难,自然顾家与闵家也互不往来,如今有了宫宴这个由头,张氏还是初初有孕,顾家的人要不生点事,那才真的奇怪。
宫宴的菜一道道上,几乎满满当当地摆了整桌,闵老夫人与张氏只吃了点意思意思,原则上这样的宴会不会有人真的放开肚子来吃,大多是贵妇人之间的闲聊与打机锋。
偏偏有人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反其道而行地说自己肚子饿,撤下了几道没人动的菜,还特地指定菜色让小太监们端上来。
“真是不好意思,今日出门怕误了时间,什么都没吃,这正饿着呢!偏偏我这人口味重,喜欢羊肉和虾蟹类的海鲜,横竖这些也是好东西,就劳烦诸位夫人陪我吃点吧!”顾家的大媳妇刘氏笑着像是打趣,但望向张氏的目光却是有些挑衅。
羊肉与虾蟹都是些味道重的食物,容易引起孕妇恶心,加重害喜的症状,大家都知道刘氏在找张氏的碴却都笑而不语,这种别人家的事她们可不会傻兮兮的去掺和,毕竟两家都不好得罪。
而张氏若因自己有孕,不让刘氏上这些菜,又说不过去,到时候刘氏酸一句闵家一手遮天,你有身孕难道整桌的人都别吃了?那张氏反而更难下台。
众人等着张氏的反应,以为她会为了孩子大动肝火,想不到她气定神闲,还犹有余裕地笑道:“顾大夫人想吃什么,尽管让人上就是,我还没见过在宫宴上点菜的,开开眼界也好。”
这句话也够酸了,反讽刘氏把皇宫当成一般的酒楼茶馆,一些不喜刘氏作派的夫人们嘻嘻笑了几句,把她气得够哙,偏偏表面上还不能流露什么不满。
不一会儿,刘氏要求的几样菜来了,什么四宝海鲜羹、红烧蹄膀、烧烤羊排、清蒸蟹等等,香是够香了,但味儿也是真够浓,有几个不喜食肉的贵妇甚至都皱起了眉头。
倒是张氏不慌不忙喝着茶,仍然笑吟吟地直看着刘氏,像是要看刘氏能吃多少。
这话都放出去了,刘氏其实并不喜羊肉,但也硬着头皮夹了一块羊排,装模作样的咬了一口,也喝了两口海鲜羹,那食物就这么放着,再也没人去碰。
张氏依旧没什么特殊反应,天知道宫宴中可能会出现的各种阴私伎俩,闵韬涵全想了一遍,特别请洛瑾特别配制了抑制害喜的药,让张氏出门前先喝一碗,身上还挂着清心醒脑的香包,至少一整天身体对各种气味都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闵老夫人没有出言制止刘氏,自也是明白这一切安排,她默默看着,在心中嗤笑着刘氏迟早自讨苦吃。
果然,菜才摆上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有人忍不住了,那是右卫上将军的夫人赵氏,出自武官家族的赵氏说话本就直率,竟是一脸嫌恶地对着刘氏说道:“顾大夫人吃完就让人把菜撤下吧!瞧瞧这味儿燻得人直发昏,等会儿离宫前谢恩,大伙儿身上都是这些味道,岂不唐突了皇后娘娘?”
刘氏脸忽青忽白,尴尬地请太监将味道重的菜色撤下,至于顾琮的夫人辛氏则是面无表情,彷佛自己媳妇儿引起众怒,她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这餐桌上的气氛渐渐的古怪起来,无论桌上有什么好菜,吃起来都瞥扭无味了。
好不容易撑到宫宴即将结束,诰命夫人又三五成群的让太监们安排去皇后跟前谢恩,比较特别是,这次辛氏与刘氏竟是与闵老夫人和张氏安排在了一块儿,谢完了皇后娘娘退出延福宫时,双方人马走的还是同一路,欲到宫外搭乘马车。
突然间,一队巡逻的皇宫侍卫经过,挡住了双方的视线,待那队侍卫离去之后,辛氏与刘氏傻眼的发现,她们一直盯着的闵老夫人及张氏居然不见踪影了。
“怎么可能不见了?才这一会儿功夫?”刘氏惊讶地道。
辛氏嫌恶地看了她一眼,今日她们可是下定决心要让闵家吃点苦头,削削那闵允怀的锐气,万一事不成,事后不知会被闵家如何嘲笑不说,方才宫宴上刘氏出了粮,顾家的脸面可是真的丢尽了。
“还不快派人去找!”辛氏气得跺脚。
不过入宫是不能带婢女的,刘氏只能撇下辛氏,急忙快步走出皇宫,想去找婢女帮忙,顺便让宫女带句话给华妃,结果婆媳俩就这样在皇宫门口忙乱了起来,还引起几家贵妇人的侧目。
另一头,在闵太仪所住的宫殿中,张氏及闵老夫人正在喝着冰糖莲子红枣粥,一边听着宫女来禀报外头的情况。
“……外头的人还暗中在找闵老夫人和大夫人呢,华妃娘娘也派人来打探,不过让奴婢挡回去了。”一名宫女伶俐地说道。
“很好,持续盯着,看他们顾家又想玩什么把戏。”闵姝萍挥了挥手,“让我先前交代的那些人可以动作了,快去办吧。”
宫女得令而去,待屋里只剩她们三人,闵老夫人说道:“姝萍,这一次真多亏了你啊,否则我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摆月兑那对母女。”
闵姝萍笑道:“我哪里有这么聪明?这些都是二郎一早让我安排的,说起聪明才智啊,我这个弟弟称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就是可惜了……”
张氏此时终于能吃了半饱,也插话道:“二郎如今身体已然好了许多,听说他在我们家京郊庄子里住着时,下田都是亲力亲为的,而且他现在与弟妹感情突飞猛进,琴瑟和鸣,连我这个大嫂有时候都会被肉麻得看不下去呢!”
闵老夫人噗嗤一笑。“这倒是真的,两个孩子黏呼呼的,倒是谁也离不了谁,不过就是幸好有瑾儿在一旁看着二郎,我们才能那么放心。”
闵姝萍亦是相当认同。“他们两个合着就是绝配,一个体弱一个善医,一个聪明另一个有手艺,瞧瞧今日你们身上带着的一堆药,什么解毒的、止吐止泻的、甚至吊命的都有,肯定是我那好弟弟想的办法,让洛瑾给准备出来。”
“是啊,毕竟只要我们在宫宴上失仪,到时候大郎脸上不好看,你在皇上面前也会失了颜面。”闵老夫人现在还有些后怕。
三人谈笑间心情也放松了不少,毕竟闵韬涵的手段可不只这样,必然能让她们安全的走出皇宫。
这时候,方才离去的宫女又回来了,这回她的脸色有些惊慌,但惊慌之中又有些松了口气的模样。“启禀闵太仪,您让我安排的人坐上侯府马车后,宫门口果然出事了。”
闵姝萍、闵老夫人及张氏三人面面相觑,皆是心中了然。
那宫女接着道:“马车离开宫门口没多久,不知道哪里冲出来一个人,居然惊了文安侯府的马车,结果马车翻覆,车夫也受了伤,引起了好大一阵混乱,都惊动了万岁,那个闯祸的人也跑得无影无踪,已经派人去追了。”
三女闻言面上皆有程度不一的厉色,对方一出手就是重手段,要知道如果上车的真是闵老夫人与张氏,一个有了年纪,另一个怀着身孕,那马车翻覆很可能就是几条人命。
“就算追到了也没用,查不到什么的。”闵姝萍叹道。“娘,大嫂,你们放心,大哥与二郎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在宫里也会持续盯着华妃。”
“辛苦你了。”闵老夫人倒没有那么多忧心,还笑着安慰道:“这件事万岁都知道了,至少眼下不会再出什么夭蛾子,我们可以安然回府了。”
于是在闵姝萍的安排下,闵老夫人及张氏低调的回了府,而这件看上去只是意外的惊马,万岁自会给她们一个交代,至少也能让顾家不再那么嚣张,能消停一阵子了。
致远居书房中,闵允怀与闵韬涵两兄弟对坐议事,虽然谈的是要事,但房里点着小火炉,桌上一壶武夷坠柳条,茶香隐隐透出兰花香气,芬芳扑鼻,气氛倒是不显凝重。
“……针对惊了马车那件事,主嫌逃逸无踪,万岁知道了,惩诫了守宫门的侍卫甚至侍卫亲军司,上至枢密院都有人因此受累,万岁也召我进宫安慰了一番,所以……”
闵允怀说明了前日宫宴后惊马之事的余韵,但说到这里却是欲言又止。
闵韬涵顺口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者,万岁却是轻轻放过了对吧?毕竟顾琮位居相位,朝中关系盘根错节,一旦动了顾家,整个国家都要动一动。万岁亲自安慰大哥,约莫也有做和事佬的用意。”
毕竟一个是权臣,另一个是忠臣,双方都不好得罪太过,皇帝即使心知肚明惊马一事有蹊跷,也不可能因此就将顾琮连根拔起,何况顾家留下的证据并不明显,主嫌未捉到,闵家的重要人物也没受伤。
“唉,是我这个大哥做还得不够好。”闵允怀是真的自责,因为自己在朝中出锋头的关系,让家人受到安全上的威胁。
闵韬涵却是摇摇头。“若今日不是因为大哥在万岁面前有分量,说不定这件事只会被当成普通的惊马事件,扔给京兆尹草草处理带过,何况有大姊在后宫,顾家与我们就是注定势不两立,大哥无须自责。”
“好了,我们无须推来让去,你们夫妻的情分大哥铭感在心便是。”闵允怀很清楚,自己这官能升得这么快,闵韬涵的出策献谋厥功至伟,甚至连宫宴那日张氏有孕能从皇宫全身而退,也不无闵韬涵夫妻的功劳。
说到这里,闵允怀又本能的说起朝中之事。“万岁昨日嘱咐我继续督办江浙种植早熟稻之事,毕竟其也只收成过一期,说不得还有诸多未竟之处。不过我如今身为户部尚书,万事缠身,是无法亲自去了,二郎可知京中有对早熟稻作熟悉之人,或是种稻好手,可推荐予我,替我至南方江浙办妥这件事?”
闵韬涵喝了口茶,啧了啧嘴,叹息这满口的茶香。坠柳条果真好茶,香气醇厚,韵致悠远,隐约带有女乃香及花香,如此难得的茶叶,就连万岁也得的不多,却是赏给了闵允怀,足见对其看重,所以早熟稻这最重要的差事,千万不能办砸了。
于是闵韬涵幽幽地道:“要说早熟稻,如今谁能比弟弟我研究更深呢?如果大哥不嫌弃,小弟我就毛遂自荐一次,替大哥跑一趟南方,办妥这件事吧。”
闵允怀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去?”
“有何不可?”闵韬涵好整以暇。“否则大哥能找到比我更适合的人吗?”
的确是没有,不过……“你的身体可受得住?”
“我连住在庄子里的时候都能下田了,身体早已大好,只要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便无事。”闵韬涵为了说服闵允怀,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妻子也拉下水。“我会让瑾儿陪我一起去的,这样大哥更可以放心。”
闵允怀仍是皱眉。“南下种稻这差事并不轻松,与你们在庄子里大不相同,除了需四处奔波,还要与四面八方的人交流,这般吃苦受累,你可问过弟妹的意见了?”
“这……虽是我擅自做主,不过我想瑾儿不会反对的,大哥莫要小瞧了她的毅力。”闵韬涵倒是对她有这个自信,能帮到他、帮到闵允怀的,即使再辛苦,洛瑾都不会拒绝。
那小姑娘不知怎么的,对闵家可是死心塌地,比闵家人还像闵家人,也是因此多疑如闵韬涵对她才会如此信任,进而心生怜爱,甚至连顽劣桀惊的闵子书都惭愧比不上她,被激得从纨裤子弟回头是岸了。
此时冬风吹过,带起一室凉意,闵允怀这才注意到自己窗忘了关,怕闵韬涵受寒,他连忙亲自过去关上。但在关上之前,恰巧瞥到洛瑾正从外头走来,身后跟着忍冬与木香两个丫头,三人手里都拎着沉甸甸的食盒,想来又是来送药膳给张氏了。
这个弟妹生得娇俏可爱,医术好又乖巧,闵允怀是真心当成亲生妹妹看待,如今张氏有孕,一并的身体调理、膳食准备,洛瑾几乎一手全接了过去,让闵允怀在喜爱之余又多了几分感激。
而且,每回送来的若是药膳,除了张氏他也有,份,那入口的香气及美味,现在闭上眼都还能回味再三,难怪京里两家闵家药膳馆皆是生意火爆。闵允怀觉得最近自己精神体力变得很不错,人都胖了一圈,这也算沾了自己妻子的光了。
思绪至此,月复中饥虫似乎又蠢动了一阵。
“咳,我看到弟妹进致远居了,不若唤她进来询问一下。”闵允怀故作无事地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说道。
闵韬涵忽地露出一脸兴味。“大哥是肚子饿了?”
闵允怀差点没哙到,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
闵韬涵哈哈大笑,唤来福生去请洛瑾。
不一会儿,洛瑾进了门,手里果然拎着一个食盒。
“大哥与夫君可是找我?”洛瑾笑吟吟地放下了手上食盒,取出里头的两个小盅,在兄弟面前一人摆了一个。“这是当归川芎炖羊肉,里头可是放入十数种药材,冬日温补最是适宜。娘那里与大嫂那里我都送了,你们也吃些。”
闵韬涵别有深意地看了闵允怀一眼,只见后者别开他的凝视,若无其事地低头去揭盅盖,迫不及待喝了起来,闵韬涵莞尔一笑,也开始享用自己那一份。
待两人都吃喝得差不多了,闵允怀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弟妹,其实找你来,是想问问你的想法。万岁让我继续督办江浙试种早熟稻事宜,然而我职务在身不便离京,要找个适当的人选去,二郎便毛遂自荐欲替我办了那件事,只是我认为这件事还是要问过你……”
诅料,洛瑾不仅没有露出丝毫忧虑或迟疑,反而双眼放光,似是有些兴奋。“夫君要南下?”
“是。”见到她这副神情,闵韬涵眉宇间有了些笑意。
“有醉鸡、盐水鸭、桂花糯米藕和无锡排骨那些地方?”
“是。”
“有白术、杭白菊、浙贝母等等浙八味药材的那些地方?”
“是。”
“那太好了!”洛瑾开心地一拍手。“什么时候出发?我马上去准备东西。”
闵韬涵几乎都要笑出来了,倒是闵允怀一脸古怪地问道——
“弟妹,此去栽种早熟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除了需四处巡视,还有各项交际,何况这二郎的身体,是否真能支撑得住如此辛劳……”
“大哥,夫君的身体没问题的,有我在,绝对不可能让他过度辛劳。”洛瑾几乎只差没拍着胸脯保证。“大哥说的那些事,凭夫君的聪明才智还有他对于早熟稻的经验,我相信都能迎刃而解的,你要相信他的能力啊!”
“那你呢?毕竟二郎去了,你必然也是要去,但那可是去受累啊……”闵韬涵的能力闵允怀倒是毫无怀疑,就是洛瑾一个纤纤弱女子,到江浙可不是去享福,先前张氏陪他同去,沿途辛劳就不必多言,在南方的生活一切从简,自是没有京城来得舒适,他当时都有些后悔让张氏一同去受苦。
“我不觉得受累啊!”洛瑾理所当然地道:“大哥,没有什么比我当初生活在洛家时还苦的,这趟出去不仅增长见闻,还能帮到大哥,我高兴坏了,既然夫君想去,那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她这么说,闵允怀哑口无言了,看来他果真小觑了洛瑾,她对生活的豁达远胜于一般闺阁妇人。
“大哥,既然瑾儿都这么说了,你也可以放心了。”闵韬涵意在言外地道:“况且大哥高升尚书,年岁也不大,未来必然不仅止于此,所以有些事我也得先到南方去准备准备,要知道我们现也算是江浙一带的大地主了……”
他这句话倒让闵允怀若有所悟,于是这件事便这么决定了。
洛瑾不知道他们兄弟在打什么哑谜,只是朝着他们甜甜一笑,收拾了下桌上用罢的餐具,拎起食盒又离开了书房。
“她……是真的明白其中艰辛,还是压根不懂?”瞧洛瑾那有些傻兮兮的样子,闵允怀担心了起来。
闵韬涵却是抿唇笑了笑。“无论她懂不懂南下后要面对什么,至少她的态度证明了一件事。”
“什么事?”
“信任。”
即使担心闵韬涵的身体不知道撑不撑得住南下之行,但当闵老夫人得知此事时却是二话不说答应下来。
她心怜闵韬涵体弱,原以为他这辈子就只能关在京里了,想不到居然还有机会能让他出去看看,她自然不会阻止。其实他如今能身体大好、行止如常,对闵老夫人来说已经是赚了的,如果余生闵韬涵还想做什么,除非他杀人放火,闵老夫人都不会阻止。
因此在整理一番之后,众人好好的过了春节,过了元宵,闵韬涵夫妻便带着忍冬、木春两婢及福生,还有几名侍卫,由京城运河出发,乘官船向东南至宋州、宿州、泗州,于泅洲下船。
泅洲一带有许多湖荡,如珠成串,芦苇丛生,不利大船航行,在春日却是兼葭苍苍,碧波荡漾,风景相当独特奇美,当地盛产湖虾、鱼蟹、芡实、莲藕等物,也有许多诸如红烧鱼块、煮蟹、河蚌烧青菜等等的名菜。
其中有种当地人称为“昂刺”的黄月复小鱼,洛瑾认出其药用上有消水肿的大用,前阵子大家船坐久了活动少,多多少少有些腿儿水肿,她便买了许多,找了家客栈亲自动手用豆腐鸡蛋大葱等炖上一盆,吃得众人赞不绝口。
过这湖荡区花费了三天两夜,其中自然不少时间是用来纵览美景与遍尝美食,之后一行人自高邮一带再次上船,南下运河到了杭州。
望海楼明照曙霞,护江堤白踏晴沙,涛声夜入伍员庙,柳色春藏苏小家——美景、名胜、山水、美人,杭州风景秀丽,人文荟萃,自古便是人间天堂。
虽说杭州并非闵韬涵等人的终点,但在此停留两日,好好体会一番江南风光,自是理所当然,至于他是不是还有要待在杭州的特殊原因,那便不足为外人道了。
闵允怀早在当地驿站安排了马车,只待闵韬涵等人的到来。
取了车后,闵韬涵与洛瑾一辆马车,后头忍冬及木香一辆,最后福生和行李一辆马车,三辆车三名车夫,再加上几名护卫,称不上轻车简从,但在杭州如此富饶的地方也不甚稀奇。
他们没有选择投宿在驿站,而是来到了西湖,于湖畔找了家客栈入住。
休整了一个晚上,闵韬涵与洛瑾起了个大早,让福生远远跟着,夫妻两人挽手走在西湖的晨光之中。
放眼望去,湖面笼罩一层薄雾,湖畔柳树的枝条飘动轻舞。春日盛开的桃花藏在雾中,犹如身着薄纱之美人,隐约露出明媚艳色,却让人捉模不定。
“我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西湖,并身在其中。”闵韬涵长喟。“我未曾有一刻如此刻这般,感受到身体康健的珍贵。”
他这么说,洛瑾可不依了。“不是因为有我陪你,才让这一刻显得珍贵吗?”
“是啊,没有瑾儿,形单影只的,哪里还能恣意欣赏西湖这『湖上春来似画图』的美景呢?”身为一个夫君,闵韬涵当然聪明的顺水推舟。
洛瑾嘻嘻笑了开来。“那可不。没有我,夫君吟的诗,可要改为『尽成愁叹别溪桥』了!”
诅料,闵韬涵却是挑了挑眉。“我以为,没有你,我吟的诗该会是『钱塘江上是谁家,江上女儿全胜花』之类的……”
洛瑾噎了一下,佯怒地瞪着他,嗔道:“把你的身体养好了,却把你的心养大了!还江上女儿全胜花,你想看谁家女儿?”
闵韬涵哈哈一笑,捏了下她的鼻尖。“看的自然是洛家女儿。”
这般夫妻情趣,自然是笑笑闹闹,在耳鬓厮磨下结束。
跟在后头的福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到底他的公子是出了什么事,在府里明明正经八百的,怎地出了府单独与夫人处着就变得有些不着调,简直将三公子以前那纨裤少爷的作派学了个齐全啊!
他独个儿在后头月复诽着,前方的夫妻俩可不知道。
回到了客栈之中,由于闵韬涵的吃食与旁人不同,所以忍冬与木香留下来准备,如今已做好一桌的早膳,蟹黄干贝粥、茯神粟米蛋羹、凉拌山药荧实梗……等等,都是洛瑾为了闵韬涵的身体特别交代的菜色。
由于忍冬及木香已经先用罢早膳,便先下去忙别的事,早膳仍然是由福生伺候,闵韬涵一向待福生优厚,不会让他饿着肚子看,横竖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便让他一同坐下来吃。
“瑾儿,怎么我看你吃的食物与我的不太相同?”闵韬涵吃了一口蟹黄干贝粥,却发现洛瑾吃着一碗清汤馆范,是桌面上没有的菜色。
洛瑾笑道:“这虾肉馆鲔是当地特产,我自然得尝尝。”
“为何我没有?”这下换闵韬涵不依了,他赌气似的放下手上调羹。
洛瑾见状,连忙靠了过去,捞了碗里的一口馄饨放到他嘴边。“还不是怕夫君吃不惯吗?你吃的蟹肉干贝粥,我可也没有呢!”
闵韬涵一口吃下她喂的馄饨,那多汁鲜美的口味,好吃得让他眯起了眼。稍稍满足了口月复之欲,他也将自己的蟹肉干贝粥舀了一匙喂给她。
于是洛瑾喂他一口馄饨,闵韬涵也回了一口粥,两人吃的都不是自己碗里的东西,却是格外津津有味,就是可怜了坐在旁边被小俩口浓情密意刺激得极惨的福生,几乎整个头都要埋到碗里,连自己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公子你清醒点啊!是可以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互喂吗?自个吃自个儿的不是挺好?
你那温文儒雅谦谦君子风度翩翩彬彬有礼的形象呢?福生在心里悲愤地喊着。
不过闵韬涵的神情看上去却是比过去开心了许多,瞧那眼底眉宇都带着笑意,福生都不由有些迷惘了。
用罢早膳,闵韬涵与洛瑾又坐上了马车,在福生的陪同下逛了一圈杭州城。
此行特地拜会了杭州转运使司,谈了一些要事,又到钱塘江出海口绕了一圈欣赏壮阔海景,兼之买了许多特产,回程时马车几乎是半满的,连福生手上都多了好几个盒子,几乎挡住了他往前看的视线。
或者对他来说,在某些情况下不要看到这一对夫妻还比较好吧……
傍晚回到客栈,饱餐一顿之后,闵韬涵如以往般让人备好热水,准备泡澡,当他张开双手准备月兑衣,却发现前来服侍的不是福生而是洛瑾时,他不由好奇问道:“怎么是你?”
洛瑾大大方方的替他解开腰带,褪下外衣,一边笑道:“知道我会来,福生不敢来了呢。”
闵韬涵想想自家小厮这一路被他与妻子的蜜里调油肉麻得不能自已的样子,不由也觉得好笑,便任着洛瑾替他月兑下衣裳,直到剩下里衣时她突然停手了。
“怎么不继续?”闵韬涵好整以暇地问。
“剩下的你自己月兑。”洛瑾粉脸微红地道。
“我以为我全身上下你都看遍了?”闵韬涵最爱看她犯窘,便又开始逗起她来。
“那是你在睡觉,我……呃,不是,那是为了医治你。”洛瑾强自压抑羞意,说得煞有其事,绝对不承认自己当时只是顺便多看一眼。否则她当初是依据什么跟他夸下豪语,一定能让他“重振雄风”?
“我觉得我好得差不多了,雄风待振呢。”他压低了声线靠近她耳边,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像在诱惑她似的。“你也该检验一下自己的医术不是?”
洛瑾被他这么一拨撩,差点没腿软下去,竟是顺势的倒在了他怀中。
“我……我……”光用说的她很厉害,但现在他看她的眼神,很显然地带着浓烈的,到了这个时候,她反而手足无措了。
“你说,我们试试可好?”每日与她亲密无间,但始终不到最后一步,闵韬涵快忍得受不了了,毕竟他身体若是无碍了,也算是正处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啊!
单单看她眼中媚光流转,情难自禁,就知无须再问了,闵韬涵低头便是深深一吻,洛瑾只觉自己被束缚在他的怀抱之中,鼻息间充斥着他的气息,那种味道是火热的、煽情的。她半闭着眼,却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知道自己正一口一口的被他吞吃入月复。
两人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褪去了,或许是一直练着的行气拳奏效,他竟有那力气将娇小的她抱起来,与她一起进入了浴桶中。
水光莹莹,映着肌肤无暇似雪,让他忍不住伸手轻抚,想知道模上去是不是像看上去那般柔滑,他的动作轻巧却放肆,惹得洛瑾一阵轻颤,她从来不知道他那双洁白修长的手指竟能在她身上施加如此的魔力,动作虽不大,所经之处却皆是热火燎原,翻江倒海,明明她才是康健的那个人,在眼下却是最虚弱的那个人。
两具身体合而为一,她雾蒙蒙的眼神彷佛在鼓励着他,而他在她耳畔的轻喘及低吟更似在宠爱她,他们之间的缠绵是温柔如水,是细致深刻,是刻划入骨,是丝丝入扣。
终于,他们迎来了迟到的洞房花烛夜。
至于外头的福生,一直到里头熄了灯主子都没再叫唤他,他似乎有些明白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年轻的脸庞涨得通红。
公子现在是乐不思蜀了,活得这般恣意,或许这样的生活才是适合公子的吧?虽然在夫人面前,公子的什么形象全没了,起居作息也不再如过去般讲究。以前病弱时看着是飘逸出尘,如今健康起来,七情六欲全上了身,却比以前感觉好亲近太多了,这才像是人过的生活嘛,这些全是夫人的缘故啊……福生终于想明白了,心里头不由有些羡慕,这就是有了媳妇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