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一点点深沉下去,赵悍和程谕居然都没有再发热,当真是生命力顽强。
西琳则是靠在洞壁上睡着了,梦里回到她儿时的毡房,父母还在身边,她是全家最疼爱的小姑娘。
“姑娘,姑娘!”
突然被人在睡梦里推醒,西琳下意识抹了一把脸上,果真湿淋淋的都是眼泪。她抬头对上程谕关心的眼睛,心头一跳,感激说道:“作了个噩梦,幸亏你喊醒我。”
程谕倒也没有多问,回身让同样醒来的赵悍出来,两人一同给西琳道谢。
西琳赶紧推辞,“我也是顺手帮忙,你们不用客气。我叫西琳,你们不要喊我姑娘,听着别扭。”
程谕和赵悍都笑起来,“好,多谢西琳姑娘。”
西琳耸耸肩,倒也没有再纠正他们,起身活动一下酸疼的身体,然后张罗着把将要熄灭的篝火又燃了起来,用陶罐煮粥,照顾赵悍和程谕喝了,又开始煮药汁。
程谕和赵悍喝了药差点儿没吐出来,幸好都有沙枣过口去药味。
虽然不再发烧,但程谕和赵悍毕竟失血太多,都有些虚弱。
西琳出去把羊群撵去山一侧吃草,又去寻了她早晨赶出城的牛车,然后开始割草,捆成一捆捆,看似胡乱扔到车板上,却严严实实把车板遮挡住了。
待得日头到了头顶,她就把程谕两人扶上了车,往县城赶去。
离城门还有五六里,她又把程谕和赵悍挪到车底,用绳子穿过车板固定两人。这般虽然要吃灰尘,碰触伤处,但任谁也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
果然,城门口的兵卒见得西琳回来,只扫了一眼车上的牧草,就道:“西琳,昨晚又在外边了?”
“是啊,我看这天儿要下雨呢,羊群吃饱一些,明日就不用出去了。”西琳笑着应声,问道:“我女乃女乃没跑门外来等我吧?”
“来了,怎么会不来?就是今早的肉饼吃着味道都差了很多,妳以后可不要在外边过夜了!”兵卒们笑嘻嘻说笑几句,就看着西琳赶着羊群,扯了牛车进了城门。
羊群也是走惯的,两日没回来,很是兴奋,咩咩叫个不停。
热娜女乃女乃听得动静,就跑出来开了后院的侧门,把羊群迎了进去。
“昨晚怎么没回来?以后可别走太远,小心遇到狼群和马贼!”热娜女乃女乃一身粗布衣裙,花白的头发编成麻花辫子,盘在头顶,显得很是利索,说起话来也是粗声大气,听得左邻右舍都是笑。
“热娜女乃女乃就是嘴巴厉害,心里可疼西琳呢。昨晚我瞧着她在门口站了半宿!”
“是啊,她们家里就两个人了,自然是惦记了。”
“以后就好了,西琳也慢慢大了,寻个汉子成亲,家里就有顶门儿的了。”
“西琳那丫头可是有主意的,同样都是肉饼,她捣鼓出来就是比别人家的好吃。平日挖药也比别人卖得钱多,真是聪明勤快,一般汉子她可看不上。”
“哈哈,这可说不一定。万一看对眼了,滚进草沟子,就什么都成了。”
邻人们说着闲话儿,瞧着天色将晚就赶紧散了,总要抢在风沙肆虐之前把晚饭吃了,躺在炕头上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西琳眼见外边的人散了,就赶紧喊了女乃女乃一起把板车推进草棚,然后从车底把程谕和赵悍解了下来。
热娜女乃女乃惊得差点儿没叫出声,到底还是憋了回去,帮忙把两人拖到松软的草堆上,这才低声问道:“西琳,这是什么人?妳怎么放车底运回来了?”
西琳提心吊胆,也是累得厉害,坐到草堆上,应道:“女乃女乃,他们被马贼追杀,我顺手把他们救了回来。”
热娜女乃女乃气得瞪眼睛,旁人或许会被骗过,她才不会。昨日孙女走的时候,可是心事重重,显见是梦到了这两人遭难,特意赶去救下的。
但她不能说,万一暴露了这个秘密,她们祖孙不知道要面临什么样的灾难。
程谕只伤了大腿,但一路被捆绑,手脚麻木的厉害,这会儿刚刚缓过来,就支撑着站起给热娜女乃女乃行礼,“老人家,多亏您的孙女救了我们性命。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给您一家惹来麻烦,我们会尽早离开,救命之恩,容我们以后厚报。”
热娜女乃女乃狠狠瞪了孙女一眼,再看向程谕却道:“这城里城外乱着呢,你们被马贼伤了,可不能乱走。这几日先留下养伤吧,我们家这里偏僻,不会有人闯到这里来。”
程谕人生地不熟,自然不会贸然离开,这会儿得了主人的准许,也就从善如流,再次道谢之后躺回了草堆。至于赵悍脸色早就苍白得厉害,不必说,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
西琳赶紧张罗温水,烈酒和金疮药,让程谕动手包扎。
先前在外边,紧急之时她帮忙包扎就算了,这会儿在家里,她若是再敢看男人的身体,女乃女乃绝对会打人。
西琳的父亲和爷爷女乃女乃都是西疆本地人,但娘亲却是来自内地,据说是被拐卖过来的,幸好被爷爷女乃女乃买来给父亲做媳妇儿,女乃女乃受娘亲的影响,对她管教很严格,完全不准她像旁人家里的姑娘,十三四岁之后就同汉子滚草窝。
果然,见孙女这般避嫌,热娜女乃女乃脸色好了很多,当即就去灶间炖羊肉汤了。
西琳忙着把家里的羊皮都找出来,铺在草堆上,又寻了两个大的羊皮水袋,灌满热水,放在程谕两人身边。
程谕和赵悍喝完羊肉汤,再盖上厚厚的羊毛被子,终于觉得缓过大半精神。
天色一黑,西琳就被女乃女乃喊了回去,留下程谕和赵悍听着风沙呼啸,低声说话。
“大人,这是有人不想您活着上任?”赵悍因为伤口在背后,只能趴在草堆上,很是狼狈。
程谕帮他在肚子下垫了一捆草,这才说道:“是啊,我也想到了。不过老天有眼,咱们还是活着进了城。”
“昨日真是太凶险了,不瞒大人,我当时真以为要去见阎王爷了。”赵悍苦笑,又道:“我旁的不怕,左右贱命一条,但就是对不起我们爷和夫人的嘱托了。”
程谕想起对他百般照顾的义妹和妹夫,心头也是一暖,微微后悔没有听他们的劝告,多带些人手过来。若不是意外被救,他和赵悍早就成了刀下鬼了。
“无事,这样也好,真实体验了一下民情,算是彻底明白马贼的猖狂了。咱们先养伤,待得好一些就在城里探查一番。”
“好,我会尽快好起来,不拖大人的后腿。”
“哪里,若不是你陪我过来上任,也不会吃这些苦头。”
两人说了两句,就各自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果然天色阴沉,很快就落了雨,西琳借口女乃女乃的腿疼犯了,分别在县城的三家药铺采买了药材。回来之后就熬起了药汤,铺子外边排队买肉饼的人闻到了,问道:“热娜女乃女乃又喝药了?”
“是啊,老了,不中用了,一下雨这腿就疼得站不起来。西琳孝顺,总是花钱买药汤让我喝,开铺子赚点儿银钱,又都送到药铺去了。”热娜女乃女乃坐在一个高脚凳子上,腿上搭了羊皮褥子,不时捶两下腿,众人谁也没有怀疑。
待得铺子一关门,她就麻利的跳下凳子,回去后院做饭了,而西琳熬的药汤都进了程谕和赵悍的嘴。
第三日天气好转了,羊群因为昨日只吃了一点干草,早就饿得咩咩叫,西琳只能赶了羊群出城去放牧,留下热娜女乃女乃照顾程谕两人。
热娜女乃女乃嘴巴厉害,面容瞧着也有几分冷厉,实际心地很善良,她生怕程谕两人顿顿吃羊肉不习惯,居然熬了两次肉粥。
程谕过来之前,曾特意询问过这里的物价,对于一头羊换三斤白米的价格很是吃惊,这会儿自然也明白热娜女乃女乃的好意。
就这般,西琳白日放牧,热娜女乃女乃照顾程谕和赵悍两个伤号,晚上又换西琳伺候他们洗漱吃喝,熬药之类。
一晃眼过了五六日,程谕原本只伤了大腿,不过是皮肉伤,赵悍倒是伤得严重,但体格不错,几日下来两人居然都恢复了大半。
偶尔夜里,两人就会在羊群的咩咩叫声里,在院里走走,活动一下筋骨。
这倒是让热娜女乃女乃同西琳很是惊喜,特别是热娜女乃女乃,她私下对西琳说,这两人有天神庇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对两人的照料也越发周全了。
程谕惦记着打探丹阳的实情,这一日忍耐不住就同热娜女乃女乃讨了一件破羊皮袄,将头发打散,像本地人一般编成辫子盘在头顶,然后又抹了锅底灰拍在脸上脖子上,伪装成一个落魄脏污的汉子,在午后偷偷溜出去,蹲在了避风遮阳的墙根儿。
这里因为临近城门,来往走动的人很多,旁边有个茶棚,有些行商会在此歇脚休息。
近来因为马贼猖獗,很多内地来的商队被劫掠,偶尔有人侥幸保住性命,流落到城里就成了流浪汉,接点儿搬运的力气活儿,勉强活命。
特别是程谕过来的时候,一条腿受伤,走路还有些拖拖拉拉,这就更添了三分真实,也没人怀疑他的身分。
碰巧,城门处有个商队正要进城,马车上拉了些米面还有茶叶等物,说贵重不算多贵重,但也绝对不便宜了。
守城的兵卒借口要检查,卡了几百钱的好处,足够大伙儿吃几日西琳家的肉饼,也就放了车队进城。
车队也聪明,留宿在城门附近的小客栈,安顿好之后,车队的管事就跑来茶摊喝茶,其实就是听听城里的大小事,做到心里有数。
当然,城里对于外边也是好奇,也要抓了这管事闲话儿。
“这位兄弟,你们这一路可还安生?”
那管事苦笑,应道:“怎么可能安生?一路被薅了三次羊毛,幸好东西还在,性命也在。”薅羊毛是本地的一种说法,指被匪徒打劫或者被地头蛇卡油水。
众人都是听得摇头,有人就劝道:“这就不错了,东西在,总能得利几分。性命在,更是比什么都强。”
“是啊,上个月一连两个商队被抢,连人带东西都没了。你们就不错了!”
“可不是吗,你们说东西没了就没了,怎么还抢人呢?又不是黄花大闺女,都是一群糙汉子,难道抢回去吃白饭啊?”
“这你们就不懂了,兴许有哪个女大王缺汉子了也说不定!”
众人都哄笑起来,马贼猖狂,来往的商队越来越少,这城里的商铺没了货源,客栈没了客人,就是指望搬运货物餬口的苦力都要饿死了。
对于马贼,自然是人人恨得厉害,但惧怕马贼的凶残,谁也不敢轻易得罪,替自家遭祸,所以就这般说几句怪话,权当解恨了。
那管事听了半晌,越发提心吊胆,就道:“听各位这么说,继续西下怕是更危险,不如就把货物在这里卖了算了。”
“当然了,别管赚多赚少,卖在我们县城就算赚了,但出了这个城门,兴许就要血本无归了。”
有人又劝,惹得那管事皱眉,到底不是这些人千里迢迢运货过来,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说什么都轻松。
他正犹豫的时候,有两个身穿黑衣,扎了红色巴掌宽腰带的剽悍护卫,一路骂骂咧咧,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
那管事不识得,旁人却都是缩了脖子,虽然没有躲避,却明显不愿让这两个护卫盯上。
那管事警觉,想赶紧回去客栈的时候,已被两个护卫扯了领子,高声问道:“你就是刚进城的商队管事的?”
“是,是我。两位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管事变了脸色,打躬作揖,很是谦卑。
两个护卫却不管他这般,直接扯了他就走,“我们老爷有话要问,跟我们走一趟!”
这管事再笨也知道,这一趟定然不是那么好走的,他望向茶摊,方才还百般热情攀谈的茶客们,却齐齐低了头,好似茶摊上摆了多年的破桌子突然变成了什么珍宝……
很快,管事就被两个护卫拖走了,众人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许是方才有些太过丢脸,众人半晌没有说话。
到底茶摊老板是个厚道的,低声道:“那是崔家的护卫呢,这兄弟怕是要破财了。”
“不破财还能怎么样,不想要命了吗?再这么下去,再也没人敢来咱们县城,大伙儿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那有什么办法,一个崔家,一个刘家,一个王家,他们在咱们丹阳,比县老爷脸面都大,谁敢惹啊。”
“罢了,别说这个,小心被听去就倒霉了。”
众人说着话,急于找寻一个新目标挑起新话题,遮掩一下他们方才的懦弱愧疚。
不知谁就看到茶摊旁边蹲墙根儿的苦力,说道:“这汉子看着眼生,是最近新来的吗?”
众人正要望过去,却有羊群咩咩叫着走了过来,西琳老远就喊着,“罗布大叔给我一碗凉茶,今日水带少了,渴死我了。”
茶摊老板赶紧倒了一碗茶递过去,西琳一口气喝干,笑着道谢,“谢谢大叔,明早给您包一个最胖的肉饼。”
“哈哈,那可不成,妳女乃女乃亏了钱,怕是要心疼死了。”罗布大叔摆摆手,“快回去吧,不过是一碗凉茶而已,别让妳女乃女乃惦记。”
西琳同样摆摆手,笑着追上了羊群,众人护着茶碗不让羊群激起的灰尘染脏,待得安静下来,还要寻那个苦力汉子说话,却是不见了影子。
到底是一个陌生人,就是有人好奇多瞧瞧那处墙根儿,但也转而被东街的小寡妇丢了晾晒的肚兜这样的桃色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西琳家的大院子里,所有羊群熟门熟路的进了羊圈。
西琳赶紧关了院门,直接奔去了草棚,果然程谕正月兑下破旧的羊皮袄,还打算寻水洗漱,就被西琳堵了个正着。
“程大哥,你怎么出去了?实在太危险了!”她有些恼火,因为丹阳实在太小了,人也不多,几乎人人都混个脸熟,突然多个生面孔,肯定会引起旁人的关注。
她和女乃女乃相依为命,若是被马贼知道她救了程谕两人,一定会报复。她先前可以躲过很多次凶险,但那都是在外边放牧的时候,若被马贼知道了她们的住处,除了离开丹阳远走他乡,就没有旁的办法了。
程谕也觉得自己冒失了,赶紧应道:“西琳姑娘,是我错了。本来以为出去走走,看看城里的情形,没想到差点儿被发现,幸好妳回来了。”
他这般坦荡道歉,西琳倒是不好再责怪,只能嘱咐道:“程大哥,你们不知道马贼在这里的势力有多大,再小心都不为过。你们就算想出去看看,也等伤处彻底好一些吧,我都担心马贼会进城来搜人呢。那日咱们躲去山洞之后,马贼又去而复返,没有发现你们的尸体,一定会怀疑你们的去向。”
“马贼曾去而复返?”程谕皱眉,问了一句,心里越发确定这些马贼不是偶然兴起劫掠,就是为了要他们的命,否则不会如此谨慎。
“是啊,我听一同放牧的胡达大哥说,他这几日已经遇到过三次马贼了,以往马贼总要抢些牛羊回去,但这几次他们来去匆匆,好像在找什么,吓得他都不敢去远处了,只敢在县城附近转转。”西琳叹气,担忧道:“说不定,他们马上就要进城来了。”
程谕同赵悍对视一眼,应道:“西琳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不再随便出去了。”
“好,我若是不在家,你们就听女乃女乃的安排,家里有地窖,就算来人也躲得过去。”西琳多说了几句,就赶紧去前边帮着女乃女乃忙碌。
祖孙俩做饭、熬药,都是开着门,同过往的邻人高声闲话儿几句,看着同平日一般无二。
待得太阳完全落下,她们才关了大门,给程谕两人送药送饭,最后睡下。
许是西琳有些乌鸦嘴的潜力,第二日一早,铺子里开始卖肉饼的时候,城外就来了一伙人,虽然穿戴同城里百姓没什么分别,但神色里的凶悍却让大半人都猜到了他们的来路。
西琳家的肉饼在丹阳也算有名,除了好吃,主要是铺子位置好,正好靠近城门。
那伙人直接奔了过来,随便往盒子里扔了十几个铜钱,就道:“来二十个肉饼!”
明明前面还排了几个百姓,却没人敢抗议他们插队,都是小心避让开来。
热娜女乃女乃哪里敢说给的钱不够啊,赶紧诚惶诚恐的切肉卷饼子。
当先那人接了肉饼,狠狠咬了一口,含糊问道:“老太婆,最近这里有没有来眼生的人?一个白脸儿,一个黑脸儿,瞧着二十多岁的模样,而且都受了伤。”
热娜女乃女乃手下忙着,嘴里应着,“没有啊,大爷,我这铺子每日卖的饼子,都是给街坊邻居,都是认识的,并没有外人过来。”
那人显然也不觉得追寻的“猎物”会来这样的热闹之地,不过是随口问一句罢了,但还是凶恶的吓唬道:“以后若是看见了,给我盯着点儿,到刘家报告去,敢跟他们通风报信,就砸了妳的铺子!”
“不敢,不敢,大爷放心,我天天在这城门口儿,一定多看着些。”热娜女乃女乃低眉顺眼的应着,好不容易把这些瘟神送走,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旁的客人重新排了队,一边买肉饼,一边低声议论著,“这是谁又得罪了这些瘟神啊,他们不是一直在城外吗,怎么跑进城来了,太嚣张了。”
“不是,这些人是哪来的,刘家的护卫吗,我怎么没见过?”也有蠢一些的,问的话令众人想劈开他的脑袋,给他塞一个猪脑子进去。
“你可真是,长眼睛是吃肉饼的啊!”有熟悉的人在他耳边低声嘀咕几句,惊得他瞪了眼睛,缩了脖子,“居然是这些煞神!”
“你以为呢,除了他们,谁能带了一身血腥啊!”
“但他们怎么说送信去刘家大院儿呢,难道他们同刘家……”
“闭嘴,你不想活了?就算知道,这话也不能说啊。”
“算了,赶紧散了吧,这些煞神进来,城里就没有安生日子了,大伙儿都小心一些。”
“那遇到受伤的人,真要去刘家送信儿吗?”
“你上辈子是不是蠢死的啊?你送信就是这些煞神的走狗了,你想当走狗就赶紧去,别拉着我们。”
说话间,众人拿了肉饼,都是匆匆散去了。
热娜女乃女乃眼见如此,顾不得筐里还有十几个没卖出去的饼,直接关了门,很快的把肉饼包好,直接去了后院。
西琳刚整理好东西,还没打开羊圈,就被女乃女乃拦了下来。“马贼进城了,就在找草棚里那两人呢,赶紧让他们藏起来。”
西琳脸色也是惊得变了,她昨日那么说,不过是吓唬程谕他们,生怕他们不知道轻重惹来麻烦,没想到不过一晚,这话就应验了。
祖孙两个赶紧喊了程谕和赵悍出来,简单解释两句,就让他们跳下了院角儿的枯井,枯井底下很干燥,井壁上挖了一个三尺直径的横洞,正好通往一个地窖。地窖在草棚下边,通风口就设在草棚的角落,很是隐蔽。
地窖里放了一些粮食、肉干,以及一桶清水,这是祖孙俩准备的避难之所,就怕什么时候大难临头,可以侥幸躲藏的活命之地,但准备之后一直没有用上,不想程谕和赵悍先成了住客。
西琳仔细处理了井口的痕迹,又把草棚打扫干净,特别是沾染了血迹的干草都送进锅灶烧掉了。即便这般,她还是怕被发现,把羊群撵进来吃了一会儿杂草,地上被羊蹄踩的都是脚印,又落了羊粪蛋儿,她这才放心。
祖孙俩商量了一下,西琳决定照旧出城去放牧,只不过她也不敢走得太远了,太阳稍稍西斜就往家里赶。
哪知进城就发现自家铺子门户大开,她连忙询问茶摊的罗布大叔,“我家这是怎么了,我女乃女乃出事了吗,她腿疾好多了啊,难道又犯了?”
“哎呀,西琳,妳可回来了!”罗布大叔一把扯了她,嚷道:“早晨城外来了一伙儿人,说是追查什么要犯,这一日城里没找出什么,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搜呢,连县衙的衙役都跟着来了。这会儿正好到了妳家,妳快回去看看吧!”
西琳一听这话,也顾不得自己找路回家的羊群,直接从前门进去了,路过锅灶的时候,她顺手抹了一把灶灰,把自己的脸抹得脏兮兮。
“女乃女乃,女乃女乃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