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糕照 第六章 萌动的情愫 作者 : 简璎

两个孩子打从在宫里吃过水果塔又喝过焦糖牛乳后,便时不时吵着要再吃,焦糖牛乳简单,覃清菡随时可做出来,她还因为闲着没事,把粉圆也做出来了,这款珍珠焦糖牛乳大获好评,连景飞月都喝了一大杯,郡王府里上下也都能分得到郡王妃赏的珍珠焦糖牛乳。

覃清菡见大家都爱喝,她又派人去找大小适中的空心小竹子,削成大吸管,能吸到珍珠,两个孩子觉得有趣,嚷着天天都要喝上一杯,覃清菡看到景飞月的眼神,又听到他心里讶异她怎么想得出吸珍珠的竹管子时,忍不住莞尔。

这就惊讶了?日后她还有许多甜品等着要出世呢!

甜品与容器习习相关,她实在看不得珍珠焦糖牛乳放在茶杯或大碗里的丑模样,询问了江伯,知道大黎已有琉璃工艺了,她便要他去找人打造圆长琉璃杯,还附上了盖子,那盖子中间得有个孔是要插竹吸管的,她把图画得仔细,相信老经验的匠人肯定一看就懂。

交代好了琉璃杯,她又把心思转到水果塔上,孩子们想吃水果塔,难就难在她手边没有女乃油,她问过江伯了,但他没听说过女乃油,也不知道哪里有得买。

她想起点心局的厨子说女乃油是欧罗巴国来的贡品,看来是她想得太简单了,那贡品自是不会轻易流到民间去的,若是请景飞月进宫去情商卖她一些女乃油,肯定也是不成的,别说御膳房不可能将贡品卖给她,即便肯卖,也有用完的一日,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她还是得自己去找女乃油门路,如此才是长久之计,因为女乃油是甜点材料里最基本的,有了稳定的门路,她才能发挥所长,把她想做的甜点都做出来。

第二日,她请江伯派个伶俐小厮带她到京城逛,她原想把两个孩子也带出去溜达,但孩子们要上课,景飞月请来的夫子不苟言笑,每日授课时间极长,她不敢让孩子轻易跷课。

不想,她都做好了出府准备,来的人却是景飞月。

她对他笑了笑,“我只是想买些做糕点的材料,怎么好麻烦你,随便派个小厮跟我去就行了。”

景飞月目光直直看着她。“不麻烦。”我就是想陪一陪你,弥补过去没有为你做的。

听到景飞月的心声,覃清菡心想,他有心弥补原主,她总该给他机会不是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虽然他犯的错是大了点,但也不是杀人放火之事,她没理由不给他赎罪的机会,想来若是原主还在,肯定也会给他机会。

罩清菡嫣然一笑。“既然你说不麻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想必有你在,买东西也会顺利许多。”

景飞月点点头。“那走吧。”

两人由小门出了府,就见元昕牵了匹枣红色的骏马在府外候着。

覃清菡一愣,“这是要……骑马吗?”

“骑马方便些。”景飞月由元昕手里接过缰绳。

元昕笑嘻嘻的转身进府去了,心里想着郡王、郡王妃感情好得很哪,还共骑一马,感情可说是突飞猛进呢!

听到元昕的心声,覃清菡有些啼笑皆非,两人共骑就是感情好?不过,未曾骑过马的她,倒是对骑马有几分兴趣,尤其那匹马毛色光亮,四腿修长健壮,一看便是匹好马。

“糕点材料要上什么铺子去买?”景飞月问道。

覃清菡也没概念,以前在小镇上只有一间杂货铺,糖和面粉那些她都是到杂货铺买的,而现在她要买的也不是普通的材料,那些东西府里大厨房便有,她要找的是女乃油。

“先到京城最大的南北货铺子去吧!”

景飞月点点头,先把覃清菡抱上马,自己才上马坐在她身后。

覃清函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似乎是两手一托,她便稳稳地坐在马背上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武功吧,她听元昕说,景飞月在边关时,很是下过一番苦心练功。

两人坐好后,景飞月拉过缰绳将她圈在怀中。“驾!”

覃清菡心里微妙的跳了下,这是高超的撩妹技巧啊,任何女人在这种时候都不可能没有感觉的,她会被电到也是理所当然的,肢体的接触真是比千言万语的效力还大上数十倍,瞬间便将他们变得亲密了。

“驾!”景飞月忽然两脚一夹加快速度。

覃清菡顿时觉得不妥,两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在一起,随着马儿奔驰时上下颠簸起伏,两人的身体不断摩擦,她觉得自己背上有一团火。

幸好,没一会儿便来到了京城大街上,景飞月也将速度放慢下来,马儿在大街上踱行,片刻之后停在一间商铺前,牌匾上写着“祥发南北货”,大开着六扇门做生意,进出的客人很多,很是热闹。

景飞月先下了马,再将覃清菡抱下马,见他的俊容有些紧绷,覃清菡没敢听他的心声便别开了眼,前世她是连接吻都没尝过就过劳死的处女鬼啊,适才是她和男人最近距离接触的一次了。

景飞月虽然也因为两人在马背上的触碰而不自在,但他很快恢复过来,若无其事的对覃清菡说道:“这里是京城最大的南北货商铺,进去问问有无你要找的材料。”

景飞月将马拴在铺外,两人进了商铺,掌柜很有眼力,认得景飞月是京城里的新贵,同时也是权贵中的权贵,他鞠躬哈腰,亲自接待,又察言观色,猜想战郡王身边这位穿杏黄色衫裙的美少妇应当便是近日才进京的战郡王妃了。

“掌柜的,你这里是否有女乃酥油?”覃清菡用的是点心局厨子用的名称,想来大黎对女乃油的通称便是女乃酥油了。

“女乃酥油吗?”掌柜一愣,陪笑道:“小人是听闻过女乃酥油,可未曾有人上门问过,夫人是第一个,小店也并没有贩售女乃酥油。”

覃清菡很是失望,她果真太乐观了,以为在宫里看到就有取得管道。

她又询问道:“不知掌柜是否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女乃酥油?”

“这……据小人所知,京里并没有贩售女乃酥油的铺子。”

覃清菡失望的神情溢于言表。也对,点心局得了女乃酥油却不知如何使用,一直搁着,这掌柜因为是克?南北货,见多识广才知道,其他百姓可能听都没听过。

两人走出铺子,覃清函蹙着眉,第一关便碰到了难题,看来她想做现代甜点的美梦没那么容易实现。

“那叫女乃酥油的东西,不能自己做吗?”景飞月问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瞬间,覃清菡有如醍醐灌顶,眼睛亮了起来。

是啊,她可以自己做啊,因为在小镇上根本没看过牛乳,她当时还以为大黎没有牛乳,也就没想过要自己做女乃油,而如今她在宫里见到了牛乳,府里也有,这就能自己做了。覃清菡彷佛看到了一线曙光,急忙问道:“这儿牛乳很贵吗?”

景飞月道:“虽然不是人人喝得起,不过也不算很金贵,价格比羊乳贵上三成,一般百姓并不会去喝牛乳,多半都是喝羊乳。”

覃清菡满面含笑,这就行了,价格在可接受范围,她决定自己做女乃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需要个打蛋器,还有不同的模具、容器,要添的东西还真多……

“郡王爷,请问哪里能买到纸笔?”她笑盈盈地问道,适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景飞月便带着她去了卖文房四宝的铺子,心里却对她那一声郡王爷在意得很。

重逢之后,她一直称他郡王爷,没称过一声夫君,过去她都是称他相公的,何时,她才愿意再叫他一声相公?

覃清菡买了纸笔,寻思着要去哪里画才好?既然出来了,她便想一日完成她想做的事。

景飞月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道:“碧螺巷有间茶楼颇为幽静,要不去那里坐会儿?”

覃清菡来京城后便知晓京城里颇为盛行午晚茶,而午晚茶的重头戏除了茶之外,还有配茶的点心,就像现代的下午茶一般,因此她对茶楼格外有兴趣,感兴趣的自然不是茶,是茶点。

“甚好。”她嘴角噙着笑意,想着一举两得,既可以完成工具画,又可以品尝茶点。

景飞月见她俏生生的立在那里,嘴角扬着薄薄笑意,不知为何,他心头微热,心跳快了两拍,不敢再看,他猛地转身。“随我来。”

覃清菡忙跟上去。

位于碧螺巷的景春茶楼果然如景飞月说的一般幽静,客人多半是文人雅士,姑娘家也都轻声细语的品茗交谈,座位与座位之间以纱帘相隔,桌椅都是竹制,轻柔的古筝声流泄,但没看见弹奏之人,不会叫人分了心去。

景春茶楼并无雅座散座之分,所有的座位一视同仁,只有大小桌之分,小桌两人、四人,大桌六人、八人,景飞月与覃清菡在两人小桌落坐,覃清菡随便点了壶景春招牌茶,但很慎重的点了十样点心,千层酥、红豆糕、紫米糕、莲蓉卷糕、百果糕、山楂糕、二珍糕、酸梅糕、糖蒸酥酪、梅花香饼,摆了满桌。

景飞月也不意外她会点这么多茶点,她手艺好,自然也想比较他人手艺。

覃清菡每种茶点都尝一块,细嚼慢咽,仔细分析原料和制作方法。

景飞月同样也每种都尝一块,下意识说道:“你做的比较好吃。”

覃清菡噗哧一笑。“你怎么同孩子们一样?”

景飞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和两个孩子讲了一样的话。

覃清菡把每种茶点都品尝过了,便专心地画了起来。

原主的爹是秀才,自小教她读书写字,原主写了一手娟秀字体,魂穿的她很顺手的应用上了。

她画了打蛋器,又画了各种模具和容器,一画便是一个时辰,这期间,景飞月没有打扰她,偶尔打手势唤小二过来添茶。

窗外暮色渐浓,一抹霞光在天边流动,没过一会儿,天色便暗沉了下来,覃清菡伸伸懒腰,这才发现天暗了。

“哎呀,我画了多久?什么时辰了?匠铺不会打烊了吧?”

“还早。”景飞月视线落在她栩栩如生的画作上。“画完了?这些是要找匠人打造的?”

“嗯。”覃清函眼里很有爱,她对做甜点一向是极有爱的。

“这些是你要做糕点用的?”

覃清菡脸上依旧带着微笑。“嗯。”

景飞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拜过师学做糕点吗?”

“拜师?”覃清菡微微扬眉,直觉答道:“生活都不容易了,怎么可能拜师。”

她在现代自然是拜过师的,她留法学做糕点,师傅是法国人。

景飞月的眸色深了些。“那么你这些工具构思从何而来?”

覃清菡轻松的一笑。“无师自通。”

景飞月也没想刨根究底,许多有天赋的人都会在某一瞬间开窍,想来她便是其中之一。

他将图纸折叠起来,收进自己的衣襟里,起身道:“走吧!趁着匠铺还未打烊。”

罩清菡有些意外他收起了她的图纸,不过放在他那里也好,她拿在手上也挺不便的,古人也不时兴出门背个包包,她又还不习惯将物品放在袖袋里,他收起倒是省了她的麻烦。

楼梯略窄,他们要下楼,有人要上楼,是两名公子,景飞月走在前头,他慢了下来,本能伸出手略微往后护住了覃清菡半边身子,不让人碰着了她。

覃清菡很有感的加快了心跳,这是她今天第二次对他的举动感到抨然心动。

她觉得自己挺没用的,是不是因为她前世没谈过恋爱才这样?他这些小小的举动不算什么吧?她怎么就对他有感觉了呢?

出了茶楼,景飞月解下拴在茶楼外的马,覃清菡看着挂在廊檐下的风铃,风一吹,叮叮当当,实在好听,有份惬意……

此时一个拿着酒瓶的流浪汉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还刻意往他们靠近,覃清菡正在看风铃,景飞月眼捷手快的将覃清菡护在自己身后,直到那流浪汉走过去才松手。

覃清菡的心评怦跳,她心想,再跟他相处下去,岂不是要爱上他了?有人保护的感觉怎么那么好,她以前都不知道……

景飞月严肃的叮嘱道:“京城近日有疯子当街行凶,官府尚未缉拿到凶手,你万不可一个人出门,若我不在,定要让江伯安排侍卫护送。”

覃清菡垂着眼,被动的点了点头,她的心还狂跳着呢,耳根子也微微烫红,幸好夜色里看不见。

两人去了匠铺再回到郡王府时已过了晚膳时辰,覃清菡在茶楼里吃了许多茶点也不饿,她去看过两个孩子便回到远翠楼沐浴,问了来伺候的珠儿,得知景飞月在书房里,一时半刻不会回房,她便慢慢地泡澡。

她颇爱这里寝房的设计,净房和浴间都连着寝房,半夜要如厕也不必跑远,以前她住的地方,茅厕在屋外,大冬天的要去厕所还要穿上大衣,提着灯笼去,一趟来回都冻僵了,光是为了这舒适的住所,她就肯定自己来京城来对了。

这一夜,直到她睡着之前,景飞月都没进来寝房,她察觉到自己好像在等他,被自己这心情吓了一跳。

等他做什么?她也不明白,就是有点想看到他……

他也不知在忙什么,怎么能在书房待那么久,不过累了一天,她终于撑不住渐渐沉重的眼皮子,睡过去了。

景飞月过了子夜才回到寝房,他是刻意在书房待到这么晚,怕自己克制不住……

克制不住什么?他觉得自己喜欢上了覃清菡,他怕会把睡在自己身边的她拥入怀里,若是他这么做,肯定会吓到她,所以他才避在书房里。

以前他是那么厌恶她,如今却不自觉的喜欢上了,他要怎么跟她说他喜欢她,这叫他如何说的出口?又要如何求得她的原谅?

若不是过去他的冷待,如今他功成名就,原是可以拥她入怀,感谢她为他的付出,与她分享他在边关的一切事情,可是他抛弃了她,她与守活寡没有不同,他如今哪有资格与她枕边谈心?

这一夜,景飞月辗转难眠,覃清菡倒是睡得沉,她侧睡着,纤细的手臂枕着头,身子微微屈着,安静的似寂静的湖水一般,看得景某人越发口干舌燥。

就在他静静地凝视着覃清菡时,她却忽然惊醒了,浓长的秀眉紧紧蹙着,痛苦申吟,想起身却动弹不得的模样把他吓坏了。

“怎么了?怎么回事?”景飞月急切问道。

覃清菡的眉皱成了一团。“腿……抽筋……”

景飞月急问:“哪一边?”

阵阵抽痛让覃清菡飙出了泪花,她强忍着咬着牙道:“右小腿肚……”

景飞月火急火燎地捉住了她右小腿,将她小腿拉平,覃清菡痛不欲生的闷哼,景飞月温热的大掌按压其上,直到她的抽痛过去。

“好些了吗?”景飞月见她双眉不再紧蹙,连忙问道。其实他心里清楚明白,适才第一时间,他是立即想将她拥入怀瑞安抚的。

“没事了。”覃清菡这才活了过来,若不是他帮忙,她还不知要痛多久。

景飞月缓缓松了手,掌心离开了她的小腿肚,适才他还碰着了她小巧的莲足,此时竟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蓦然,他的耳根一热,他这是在想什么?

他别过视线。“你坐起来,我去倒杯水给你。”

景飞月下了床,覃清菡看到他没套鞋,也没披上外衫,就这么光着脚去倒水,与他在人前的形象差距甚大。

他好像真的很担心她,一开始压住她小腿时也因为紧张而用力过度,他的焦急很真实。她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景飞月,直到他倒了水回来床边,可他不是将水杯递给她,而是直接搁在她唇缘,这举动令她相当意外。

他不松手,她也无法接过手,只好就着杯缘,就这么喝了几小口。

见她不喝了,他把茶杯搁到矮几上,说道:“以后若是再抽筋,你便大声喊我。”覃清菡说笑道:“我没大声喊,你不也醒了吗?”

景飞月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心里却道——

那是因为我没睡,因为你而无法入眠。

覃清菡心里一跳。他因为她没睡?为什么?她想再听听他心里的声音,可是他却什么也不想了。

覃清菡垂下了眼阵,思索着他心里的那句话——因为她而没睡。

他以前是讨厌原主的,可他现在显然是完全不讨厌她,所以,他是有些喜欢她喽?喜欢欢魂穿后的覃清菡,也就是说,他喜欢的是她?!

就在覃清菡垂下眼阵,顿悟了他的心思,头上彷佛滚过几道焦雷时,景飞月的心绪又开始动了——

是不是因为过去太辛劳了,她才会腿抽筋?未出嫁前,她虽是穷秀才家的女儿,可也不需要下田,她爹帮人代笔,也教教书,至少一日三餐还能温饱,她是代替了远走的他扛起了家计,才会日夜操劳,终年无法好好休息。

“对不住,以前是我错了。”他心里想着,嘴里也下意识说了出来,一说便再止不住,他抬眸定定的看着她,声音带了丝沙哑,“藕花,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若是你心中还有不平不甘,你打我吧,我让你打,打个够,只要能让你解气,你想怎么做都行。”

搁在心中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口,没想象中困难,反而如同阻塞喉中许久之物终于吞咽了下去般的畅快。

覃清菡已经分辨出他喜欢上的是自己,不是原主,他灼热的注视令她脸红心跳,两世为人,第一次有人对她表白,还是如此美男,她完全招架不住。

她原来就对他无怨也无恨,即便要假装怨着他恨着他也假装不来,何况人生在世,何必活得那么累,前世她已经活得够累了,不想这一世要恨着一个人过日子,所以,她做主代替原主原谅他了,放过原主,也放过景飞月,一切从头开始。

“说什么呢?我怎么能打你。”她云淡风轻的一笑。“其实,我也没怎么受苦,都是我的本分,我应做的,不过,你说不再让我受苦,我很是欢喜,孩子们有了爹,也开朗多了。”

景飞月胸口一热,告诉自己,他错过一次,老天再度给了他机会,他不会再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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