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郡王府后,夜已深了,府内廊下皆点着灯,虽不到灯火通明,也另有一番温馨气氛。
众人逛了一晚上都累了,各自回房,覃清菡回到远翠楼,听兰、舒兰为她卸了珠钗,又伺候她净了面,换好寝衣,铺好了床,她体恤她们一天也累了,便让她们去歇着。
窗外,月娘洒下如轻纱般的月光,覃清菡瞪着床,心里忐忑不安。
景飞月应当有别的住处,不会到远翠楼来吧?
正猜疑不定,一道高大身影从屏风后绕了进来,不是景飞月又是谁?
覃清菡明知道进来的会是景飞月,却还是生生被吓了一跳,他真的要睡这里?真要与她同张床?
景飞月一见到她,眉头就皱了起来,覃清菡以为他是不高兴她在这里,耽误了他休息,忙道:“这里原是你的寝房,我去云轩阁跟孩子们睡好了。”
她是能得知他人心里的声音,不过那也要对方有心声才行,像现在这样,景飞月只是瞪着她,心里没有任何声音,她也不知他是何意思。
“妳不能离开。”景飞月看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如今人人皆知妳是我的妻,若是我们分房,非但臆测流言会四起,皇上也会起疑心。”
覃清菡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她是他接回来摆月兑皇上赐婚的烟幕弹,要是让人怀疑是假夫妻,那么皇上要他休妻再娶公主也就不算强人所难了。
“那么,我们要怎么睡?”覃清菡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她要打地铺吗?那岂不是比在白莲镇过得还不如,那时她至少有床睡。
景飞月像是没听见她的问题,依旧面色阴沉的看着她。“妳为何要与雨菲郡主提平妻、侧妃之事?要知道,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
覃清菡觉得好笑,景飞月是在怪她对个未出阁的单纯小姑娘说那些?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未出阁的小姑娘一点也不单纯,若她没有表态,今天在茶楼里还不知有多少暗箭对她射来呢!
不过,既然萧雨菲在景飞月心中是单纯的姑娘,她也不会说萧雨菲不单纯,这种事,得要景飞月自己察觉,她说的再多,不过是背后说人坏话的长舌妇罢了。
“我也没恶意,我是想,你既不喜我,身边总要有个伺候的人,要郡主做小妾姨娘未免委屈了,迎为平妻或侧妃倒是挺合适的。”
景飞月恼怒道:“多管闲事!我的事,我自有主张,不必妳多事,再说,雨菲郡主如同我的亲妹妹一般,她又如何会有要做我女人的想法,妳的说词未免太过荒唐!”
覃清菡呵呵一笑。“你兴许当郡主是妹妹,可郡主并不那么想也不一定。”
她本不想提醒他,可是谁让他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她占了他正妻的位置,爱慕他的女人就会想方设法的对付她,他这个始作俑者也得知晓,要肩负起保护她和孩子的义务才是。
“胡说。”景飞月越听越心烦。“总之,以后不许妳再提类似之事。”
覃清菡也没想在这时候跟他争个子丑寅卯,遂云淡风轻地说道:“是我多事了,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的事,我困了,现在先来说说怎么睡吧。”
“怎么睡?”景飞月蹙眉。“不就是在床上睡吗?这有何好说……”他倏然一顿,难道她是……怕他会碰她吗?
他的脸色顿时变幻不定,想起两人的初夜,他喝了药,粗暴行径如同一头疯了的野兽,将她折腾了许久,事后又对她毫不加以怜惜,将她丢在房里,自个儿愤怒的甩门扬长离去。她定是吓坏了,对床笫之事有了畏惧……
他咳了声,有些别扭地说道:“妳放心吧,我不会碰妳一根头发,妳尽管睡便是。”
得知了他心中所想,覃清菡嘴角噙起一抹微妙的笑意。“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信你了。”
这算是个美丽的误会吧?她只是觉得和他同床共枕很不自在罢了,他想到的却是他与原主如暴风过境般的初夜。
无妨,想到什么都可以,只要他们有共识他们只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假夫妻,他不会认为她该尽妻子在床上的义务那就行了。
她先爬上床,占了里头的位置,不想彼此不自在,她贴心的背对着他,幸好被子够宽够大,不然两个陌生人同盖一床被子也是尴尬。
旋即,景飞月也吹灯上了床,覃清菡感觉到床帐落下了,她没敢动,假装自己累到一秒睡着,感觉景飞月躺了下去,被子被稍稍挪移了位置,他就睡在她旁边。
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可能是白日的舟车劳顿加上晚上又是逛街又是应付萧雨菲的,她沾上枕头便睡着了,还不自觉地翻了个身,侧对着景飞月。
在覃清菡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中,睁着深潭般眸子睡不着的人是景飞月,看着覃清菡那沉静的面庞,长长的黑睫在眼下留下一线阴影,朱唇线条柔和,秀发散在枕上,模样毫无防备,他的心莫名的一跳。
他不是没有跟她同床共枕过,虽然记忆久远得有些模糊了,可是那种深沉的厌恶感烙印在他心底,就像身边睡了只臭虫,他每每都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起,生怕她碰着他丝毫。
他原来曾经那么幼稚,那么会伤人而不自知。
他凝视着覃清菡平静恬淡的睡颜,心头滋味纷杂,悄然低语,“对不住,过往是我狼心狗肺,以后我会好好待妳……”
翌日,景飞月领着覃清菡、景玲月、景珑月、景金玉、景满堂进宫,他们穿戴的都是昨日置办的行头,务求得体大方,不给景飞月丢人。
初次入宫,覃清菡就好像前世去参观名胜古迹一样,没有其他人的战战兢兢,她的态度坦然中守着分际,牵着两个孩子不疾不徐的跟在景飞月身后,没有东张西望。
马车到了皇宫,换乘小轿,几顶轿子摇摇晃晃的进了宫,直接来到太后所在的锦华宫,下了轿子,有个公公领着他们进去。
覃清菡倒是意外,她以为他们要去大殿或御书房那样的地方面圣,不想却是来太后的寝宫。
锦华宫优雅别致,绣着金红色如意花纹的帷幔,窗帘显得富贵,进入殿中便感到一阵凉爽,原来是四柱角落皆摆着大型冰鼎,徐徐冒着白气,八名宫女手持大葵扇在卖力掮风,这人工风扇令殿中舒服极了,看来太后娘娘也是个怕热之人。
覃清菡微微抬眸,见到上首有位约莫二十七、八的年轻男子,相貌堂堂,穿着明黄锦袍,戴着金冠,气势不怒而威,这自然是大黎国君了,只是她没想到皇上会如此年轻,而皇上身边则坐着一位五十出头的美妇,她面带浅笑,容颜端庄,浑身贵气,显然是太后娘娘,太后身边坐着一位气韵大方的女子,想来是皇后娘娘了。
景飞月领着众人一一拜见了皇上、太后和皇后,又参见了一位长公主殿下。
“都起来吧!”太后和蔼可亲的说道:“两个孩子叫做金玉、满堂是吧?过来让哀家看看。”
景金玉、景满堂向前几步,走到太后面前,太后端详着他们,露出了笑容,赏了玉佩,两人有模有样的谢恩,退后。
覃清菡方才在马车里才得知昨日有宫里的教习嬷嬷去府里给两个孩子恶补了进宫的礼仪,今日一看,成效还真不差,他们不卑不亢、有条不紊的模样像极了小大人,可爱得让她想过去模模他们的头。
跟着,太后又问了景玲月、景珑月的名字,今年多大,两人都赏了玉镯,叮嘱景飞月给妹妹留意亲事。
最后,太后的眼光落到了覃清菡身上,她笑道:“哀家真没想到战郡王的妻子是如此丽人,你们说,郡王妃这眉目是不是有些像祥花长公主?”
太后询问的人是皇上和皇后,两人都只笑了笑,没说什么,太后倒是兴致好,唤了覃清菡上前,由手上摘下一个玉镯,笑眯眯地套进她腕中,成色与适才赏给景玲月、景珑月的大不相同,是上好的羊脂玉手镯,价值连城。
覃清菡也知贵重,可她不敢推托,连忙谢恩。“多谢太后娘娘赏赐!”
金霞在一旁咬牙切齿。直到昨日,她仍不相信景飞月有妻子之事,不想,他今日非但带来了妻子,竟连孩子都有了,还这么大?叫她情何以堪,颜面何在?!
覃清菡听到金霞的心声了,这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位便是有意要嫁给景飞月的霞光长公主,虽然与皇上不是同母所生,却极得皇上的疼爱,皇上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
她是不介意景飞月再娶平妻,可若对象是这位霞光长公主,她也反对。
她受不了无理取闹、无法无天的类型,若像萧雨菲那种使心计的还好,至少不敢胡闹,各方面都有所顾忌,就是表面客客气气的,顶多暗地里笑里藏刀的下绊子罢了,可这位长公主就不同了,她仗着皇帝是哥哥,恐怕杀人放火都不怕,天底下能压制她的只有皇上一人,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一不高兴就告状到皇帝跟前,什么都敢捅出来,跟她同住的人绝对没法好好过日子。
“哀家听说多年来都是你一人独力扶养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太后叹息道。
覃清菡面上宠辱不惊,干净秀丽的小脸上透着坚毅,正色说道:“民妇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不敢称上难为二字。”
金霞眯了眯眼。“这么多年来,战郡王都无消无息的,你一个妇道人家就不曾想过改嫁吗?或许,你身边早已有人?”
她连声称呼也无,已是无礼至极,说的话更是难以入耳。
“霞儿,不许胡说!”太后喝斥一声,蹙起了眉头。
金霞哼了一声。“母后,霞儿说的只是人之常情,若是没有人相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要养家活口谈何容易?”
这女人定然是有个相好的!她非得在众人面前逼覃清菡自己亲口说出来不可!就算逼问不出,也要叫覃清菡恼羞成怒,当众翻脸,让大家看看这女人的嘴脸,看看这女人是否有资格做郡王妃!
“长公主殿下问的确实在理。”覃清菡幽幽地开口道:“只是民妇一人养家,五口吃饭,整日在莲田里干活,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没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那等心思,也只有像长公主殿下这般尊贵,这般吃饱太闲的高贵人物才有空暇去想,民妇的处境是万万不敢想的。”
闻言,金霞顿时气炸了肺,她铁青着俏脸怒瞪覃清菡。“吃饱太闲?你说本宫吃饱太闲?”
覃清菡忙道:“长公主息怒,是民妇失言了,请长公主殿下原谅民妇粗鄙,没读过多少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胡乱用语,民妇回去一定好好反省。”
金霞才不相信覃清菡是失言,她分明是故意气她的,且还是当着皇上、太后、皇后的面故意惹她发怒,她可真是大胆!不过,她才不会上当,才不会让景飞月看到她的丑态!她深吸了口气,微微一笑。“虽然你和战郡王有夫妻名分,可你们毕竟也多年未见,形同陌生人,若是你觉得在京城不自在,本宫可以派人送你和孩子们回去你们过去生活的地方,还会送你一处庄子和万两白银,让你从此不必再为生活辛劳。”
覃清菡顿时莞尔了,霞光长公主这是要用宅子和银子买断景飞月的意思?
她蹲身福了一福。“多谢长公主殿下的美意,民妇和孩子们均觉得京城极好,我们已经决定住下来了。”
金霞嘴角微抿,“本宫可是为你着想,要知道,在京城里生活没你想象的容易,尤其是像你这种一直住在乡间镇里的村妇,要主持一个郡王府比登天还难……”
“好了,不许再说了。”太后面色一沉,打断她的话。“战郡王好不容易一家团圆,郡王妃初来乍到,你就说什么送他们回去的话,这话是你能说的吗?你有何立场说这些话?”金霞对皇上十分嘴甜,在皇上面前,那跋扈的性子也会收敛许多,因此皇上宠着她,可她并不喜欢金霞,金霞是她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她怎么会喜欢?如今的玉太妃,也就是当年的玉妃,在其正得宠时,她却备受先帝冷落,没少受过苦,要她将金霞当自己女儿疼,那是不可能的事,倒是眼前的战郡王妃有她的眼缘,她一见便喜欢。
一直默不吭声、不言不语的景飞月此时看着金霞凝肃地说道:“微臣还请长公主莫再插手微臣的家务事,内子会和孩子们长久在京城住下来,微臣从前欠他们的,日后会补偿,这是微臣的家事,不需外人置喙。”
听他这么表态,覃清菡顿时在心中代替原主原谅了景飞月。
纵然他过去有再多不是,此时甘冒得罪皇家之大险,选择站在她和孩子身边,对长公主说如此重话,此举也可以抵消他年少时对原主犯的错了。
“你、你——景飞月,你不知好歹!”金霞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心肝儿气得乱颤。他竟然为那个市井村妇说话?他竟然当众让她难堪?
皇上蹙眉道:“霞儿,不许再胡闹了,你当接受战郡王已有妻室的事实。”
皇上都开口了,金霞也不敢再乱下去,皇上是她的靠山,她可不能让他对她反感,日后再设法把覃清菡赶走便是,不急在一时。
她原来也没那么希罕景飞月,不过是看中他的战功能配得上她罢了,加上他丰神俊秀的外表也令她中意,可如今,得不到令她更想得到了,她非要得到景飞月不可,她非让覃清菡让出正妻之位不可!
“母后,我让人做了几样点心,现在尝尝可好?”皇后察言观色,觑了个空档说道。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哀家正好有些饿了,快让人送上来吧。”
皇上开口赐坐,景飞月等人都坐了下来,片刻,几名宫女端着托盘进来,每人的桌上都有六碟糕点。
御膳房做的糕点自是无可挑剔,覃清菡吃着也是满意,不想,景满堂尝了几块酥皮豆沙糕之后竟开口说道:“还是娘亲做的糕点好吃。”
覃清菡差点没被这臭小子吓死,要炫耀她做糕点的厨艺也不能挑这场合啊,眼前那都是些什么人?那是皇上、太后和皇后、长公主啊!他们素来是锦衣玉食,御膳房的糕点若是天下第二,那么没人敢认第一,臭小子什么不好说,偏生在这里说她做的糕点比御膳房做的好吃,这是说这些金贵人物平时吃的糕点没有他们这些乡下来的吃的好吗?这不是害她吗?“是吗?你娘做的糕点比这个好吃?”太后似乎是很感兴趣。
覃清菡怕触怒皇家,急道:“孩子说笑,太后娘娘勿要当真。”
“我看是说谎,不是说笑。”金霞冷笑。“孩子年纪小小就会说谎,竟然说御膳房做的糕点不如他们娘亲做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吃过好东西吗你们?敢在这儿卖弄,怕是没吃过好东西不知道东西的好坏吧!”
景满堂却是皱眉,倔强地道:“我没有说谎!我娘做的糕点确实比这个好吃多了!”
景玲月早在找表现空间,想给这些以前想都没想过能见到的大贵人们留下好印象,好不容易有她说话的分儿,连忙得体又大方的陪笑道:“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孩子不懂事胡说八道呢!这孩子逢人就说他娘做的糕点好吃,就是个没心眼的护短孩子罢了。”
景玲月搬来台阶,景满堂却毫不领情,他反而更大声地道:“不是只有我这么说,吃过我娘做的糕点的人都说好吃!”
金霞就等这句话,她冷笑道:“哦?既是如此,郡王妃敢现在就去做些糕点出来让我们评监一番吗?如此便可证明这孩子是不是在吹牛说谎了。”
覃清菡不想在陌生的皇宫里做糕点,可她更不愿意让堂儿被指为说谎的孩子,若她不应允,就这么离宫,孩子心中会留下多大阴影啊!怕是日后再也不会亲近她这个娘亲了。
她无奈的起身,眼眸清明地看着金霞道:“既是如此,那民妇就献丑了,还劳烦长公主派人带路。”
金霞就等着看她出丑,她才不信覃清菡会有多了不起的糕点厨艺。“桃儿,你领郡王妃去御膳房,传本宫的令,郡王妃需要什么材料,全力配合,不要让人有做不出糕点来的借口,你也给本宫盯着,不许有人帮手郡王妃。”
覃清菡福身告退,跟着桃儿来到御膳房的点心局,桃儿说了长公主的命令后,点心局上下都好奇的盯着覃清菡看,而得知她是战郡王妃后,每个人的表情又不同了,像是都知道她就是让霞光长公主这阵子动不动就砸东西又打宫女的人。
这是覃清菡穿越来之后,见到的最大厨房,光是一个点心局就如此之大,整个御膳房又有多大,人员之多,难以想象。
覃清菡先是要了面粉、糖粉、猪油、鸡蛋,抱着问问看的想法问了女乃油,没想到竟然有!
“郡王妃说的可是女乃酥油?”点心局的厨子说道:“是欧罗巴国来的贡品,只是无人会用,便一直搁着。”
覃清菡检查了下厨子取来的一块油纸包的东西,果然是女乃油没错,她顿时欣喜若狂,闷闷的情绪一扫而空,她可要感谢堂儿啊,若不是堂儿,她根本见不到女乃油,虽说是贡品,但兴许京城里也有,不过费一番工夫找罢了。
她激动的问道:“除了这女乃酥油,可还有那欧罗巴国来的其他贡品?”
厨子连忙又让仆役取来一样油纸包的东西。“郡王妃瞧瞧,这叫女乃酪,有股怪味,亦是无人会用。”
覃清菡如获至宝,心里已有底要做什么点心了,虽然做蛋糕肯定会让众人惊艳,但这里没有家电,光是用手打发鸡蛋至少就要半个时辰,中间还不可以停,现在没时间让她做蛋糕,所以,她决定做几款水果塔。
覃清菡在制作的时候,点心局的人都围了上来,她心想,反正他们光用看的,一次也学不会,就让他们看好了。
她先用女乃油、糖、面粉、蛋做出塔皮,没有塔模,便取了个类似的模具代替,暗暗记下要找匠人打造她需要的各种模具。
塔皮送进烤炉之后,跟着制作内馅,待塔皮烤好之后,在底部涂一层蜂蜜,这是因为点心局里没有果酱,只好以蜂蜜代替,再填入冷却的内馅,内馅她做了两种,一种加了女乃酪,会有些咸香,一种则是原味,最后在塔上装饰切片的水果,她用点心局里现有的杏桃、甜瓜和葡萄做装饰,虽然有些材料不足,但做好倒也是有模有样,不失水准。
“敢问郡王妃,这小巧精致的点心叫什么名字?”厨子对她利落的手艺肃然起敬,恭敬地请教。
“水果塔。”覃清菡眼也不抬,继续做第二样甜点。
“水果塔——”众人拉长了音频频点头。“真是名符其实,这模样像塔,又有许多果子,真是太贴切了。”
覃清菡又道:“你们可以分食一个,尝尝味道,因为没有做太多,还要呈给太后娘娘等贵人品尝,所以无法给你们多吃。”
众人受宠若惊,“一个已经够了,没想到我们还能品尝这道叫水果塔的糕点,我等还未曾见过呢!”
众人分食之后,十分惊艳,身为点心局的人,自然对糕点多有钻研,如今尝到过去不曾见过的糕点,却只有一小块,像是隔靴搔痒,总是不过瘾,恨不得再多尝几口,可其他是皇上、太后娘娘等人的,他们只能望着那盘水果塔眼馋。
覃清菡制作的第二样点心是水果冰糖葫芦。
皇上他们在等着,她也不可能做太繁复和需要时间的糕点,水果冰糖葫芦有些取巧,胜在新鲜创意,她从宜州一路来京城的路上,见到的冰糖葫芦都是用山楂串成,也没人想过用别种水果来做冰糖葫芦,那也是她来自现代才有水果冰糖葫芦的概念。
她请厨子取来点心局里现有的水果,共计有葡萄、苹果、杨桃、梨子、樱桃、凤梨、甜瓜、草莓,西红柿、香蕉,不愧是宫里,不分季节随时都有新鲜瓜果候着,那些带皮的,比如葡萄、西红柿,洗净后将水分按干即可,较大的水果她会用勺子挖个小圆球方便成串,杨桃、凤梨等则切成不同形状,再分别吸干水分,以免遇糖会融。
水果切好之后,不同的水果用竹签合成一串,再将糖放入锅中加热,制作糖浆。
点心局的人原是不知晓她要做什么,见她将水果串放入糖浆里转动,这才明白她在做冰糖葫芦,只不过用的不是他们熟悉的山楂,见那色彩缤纷的水果串裹上一层薄薄糖衣后,模样实在叫人惊艳,众人又是一阵赞叹。
“原来冰糖葫芦还能有如此多的变化,郡王妃,我等今日真是受教了。”
覃清菡一时兴起,又利用糖浆给做好的水果串拉丝,做法其实也简单,取两个碗,上头加木着两根筷子,筷子要先抹上油,方便待会儿取下拉丝,再用汤匙舀起糖浆在两根筷子之间来回甩动,糖丝便会挂在筷子上面了,等做成了一片拉丝时,再取下筷子,拿一串水果冰糖葫芦用糖丝给卷起来。
见众人瞪大了眼,目不转睛的看她制作,她很自然地解说道:“糖丝刚刚做好之后就要马上卷,否则糖丝很快便会凝固,再卷就会变脆,就卷不起来了。”
众人像在上课似的,纷纷点头。“原来如此。”
覃清菡将所有水果串都卷上糖丝之后,脑中又冒出来一个点子。“请问,这里可有牛乳?”
“有的,有的。”厨子连忙唤人去取新鲜牛乳,脸上不无兴奋之情,期待这位郡王妃还要做什么令他们大开眼界的甜品出来。
覃清菡最后做的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甜点,不过是将牛乳倒入糖浆里煮,煮出了一款焦糖牛乳的饮品来而已,她是不想浪费材料才做的,由于煮出来的焦糖牛乳颇多,她便让在场的每人都喝小半杯。
毫无意外,众人又是连声赞叹。“太好喝了!”
她笑了,这大黎的百姓原就是蚂蚁人,而且男人比女人更加嗜甜,看来她真是穿对地方了。
覃清菡再度回到锦华宫时,身后跟着桃儿和五名点心局的仆役,每人都端着一个托盘。
金霞一见她便扬起一记冷笑,这乡巴佬还真做出东西来了,没见过世面的村妇,看她能出什么来,肯定要丢人现眼的。
见到覃清函进来,景飞月眉头微蹙,虽然大黎的女子会做糕点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他并不认为覃清菡的手艺会特别高超,肯定是孩子们习惯了她做的口味才会说她做的好吃,若是她当真了,做出来的东西肯定要叫人嘲笑。
不过,不管她做的糕点好不好吃,无论成品如何,他都会一口咬定好吃,他会站在她和孩子那边,守护她。
覃清菡领着人进来,知道众人各怀心思,她自己倒是气定神闲,步履不慌不忙。
她看到太后、皇上、皇后的心里都是颇为期待,看到霞光长公主等着看好戏,看到景玲月心里在摇头,说她不知死活,居然敢在宫里献丑,看到景珑月为她担心,看到两个孩子心里鼓鼓的,像满涨的帆,就像她这个娘亲一定会为他们争光似的,看到景飞月……
景飞月眼神坚定,心里也坚定,他在说,他会站在她这边,不需要胆怯,一切有他。
覃清菡一怔。
怎么回事?她怎么瞬间有些莫名的感动?
“认识”他之后,他一直在让她改观,没见过他之前,凭原主的记忆,她认定他是大渣男,可从白莲镇来京城的一路上,她发现他也没那么渣,年少时抛妻弃家的举动,是心智尚未成熟的冲动之举,至于孩子,他根本不知道有孩子的存在,所以也不能说他不要孩子,对孩子不闻不问。
“哎呀,可总算盼来了。”太后笑眯眯的拍了下手。“快端上来给哀家尝尝。”
仆役们将托盘交给宫女之后便退下了,由宫女逐一将点心饮品给各人呈上。
罩清菡介绍道:“这款点心叫做水果塔,我做了两种口味,一种派皮微甜的是原味,一种派皮加了女乃酪丝,女乃酪乃是欧罗巴国来的贡品,见点心局里有,我便用上了,其味道会越嚼越香。”
“你说这叫水果塔吗?这玩意儿怎地如此小巧可爱?名字真是贴切。”太后每一样都细细地看,爱不释手地说,然后由贴身宫女伺候尝了块水果塔,眼睛瞬间眯了起来。“好吃!好吃极了,你们也快尝尝。”
其余人在尝水果塔时,太后又感兴趣的问道:“郡王妃,这些可爱的果子串叫什么啊?哀家瞧着像是冰糖葫芦,可又精巧了许多。”
覃清菡恭敬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这是水果冰糖萌芦。”
“水果冰糖葫芦吗?”太后点了点头,拿着一串在手里端详。“这些果子的模样太别致了,看着都不舍吃了。”
虽说如此,太后还是吃了串水果冰糖葫芦,吃完又是连声赞赏,然后她的视线落到了饮品上。“这是?”
覃清菡道:“太后娘娘,此道饮品名为焦糖牛乳。”
“焦糖牛乳吗?”太后边说边拿起杯盏啜了一口,顿时惊为天人,将一杯焦糖牛乳都喝完了。
这时,一旁的皇上也咳了声。“这道饮品颇为不错,再给朕倒一杯。”
皇后笑道:“本宫也要再一杯。”
见他们都续杯了,可见都是极满意的,覃清菡也放心了,证明了美食没有古今之分,美味走到哪儿都能被认证。
其实这款焦糖牛乳的原料都是大黎有的,只是没人想过要把糖浆加入牛乳一起煮,若是再加些粉圆就成珍珠牛乳了,粉圆容易做,红茶怕是大黎没有,若用别的茶替代也是成的,只要给她一点时间,她都能做得出来。
“孩儿也没吃过娘亲做的水果塔,真是太好吃了!”景满堂吃得满足,不忘为母亲助阵。
太后认同的点了点头。“堂儿这孩子说的不错,郡王妃做的糕点比咱们御膳房做的好吃。”
金霞暗暗咬牙的问桃儿,“你可瞧清楚了,这些都是郡王妃自个儿亲自做的?”
桃儿崇拜地道:“回长公主,奴婢都瞧清楚了,这全都是郡王妃自个儿做的,点心局上下都惊叹万分,直夸郡王妃手艺不凡呢。”
金霞脸色更阴沉了。这没眼力的死丫头,谁让她夸覃清菡了,她派她去盯着覃清菡,居然不晓得要给覃清菡下下绊子,真是笨死了。
“哀家老了,越来越喜欢吃糕点,郡王妃日后若是得闲,记得多来宫里走动,给我这老太婆做几样糕点解馋。”太后心情很好地说道。
覃清菡挂着笑容福身。“民妇遵旨。”
皇上吃人嘴软,这时也放缓了语气道:“很快便不是民妇了,战郡王尽快为郡王妃请封诰命,日后便是朝廷命妇了。”
景飞月躬身。“臣遵旨。”
罩清菡也连忙谢恩。“谢皇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