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脑筋空白,望着被自己的剑穿透而过的信件,整个人都傻了。当她回神时,只觉得寒意袭身,因为恐惧而簌簌发抖。
完了、完了,这么重要的一封证物,竟被她用剑毁了。
她对不起老爷夫人,更对不起所有俞家的人,她竟然帮敌人毁了证物。没了证物,敌人说不定不再有顾忌,俞家几十余口的性命将会因她的疏失而葬送。
她吓得脸色苍白,双腿瘫软,彷佛天崩地裂,掉入了万丈深渊。
巫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看着信件还插在剑尖上,他想把信拿下来,谁知一拉,信件破得更厉害。
哐啷一声,芙蓉手中的剑掉落,她呆呆地盯着那破碎的信,站在那儿动不了。
巫澈用手在她面前挥一挥,她也没反应,脸色苍白得吓人,好似魂魄都飞了。巫澈一脸汗颜地看着她,心想这回玩笑似乎开大了,瞧把她吓的。
“芙蓉?”他的手碰着她,想把她唤回神,不过她依然毫无反应,倒是眼眶溢出豆大的泪珠。
巫澈原本还火大着,瞧见她这失魂落魄的可怜样,气也消了。说来说去,也怪他把玩笑开大了,让丫头气得炸毛,于是他怜香惜玉地搂她入怀,拍抚她的背,温柔地道:“别哭、别哭,有我在呢。”
他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反倒刺激她某根神经,顿时恨意冲天,张口就咬。
“唔!”巫澈肩上吃痛。
他没推开她,反而更加抱紧她,柔声安抚。“唉,咬吧、咬吧,只要能让你消气,就尽情地咬吧。”反正他皮粗肉复,不在乎少一块肉。
别看他像个莽夫,其实他是铁骨柔情的汉子。
芙蓉恨极。就算咬下他一块肉,也救不回那封信,但她只能恨恨地咬他,很快的,他肩膀的衣料被一大片血染红。
不管她如何咬他,他依然不放手。
“算我错了,我道歉还不行吗?傻丫头,其实那封信……”接下来的话来不及说出口,他便已经撑到极限,闭上眼昏了过去,可即便失去意识,仍旧死死抱着她不肯放手。
芙蓉恨极,用力地推开他,他的身子终于重重倒下。芙蓉趁此捡起地上的剑,双手握住剑柄,高高举起,剑尖朝下。只要这一剑插入他的心口,他就一命呜呼了。
她该杀了他,也必须杀了他,若不杀了他,等他醒来,她再也没机会打败他。
为了小少爷,为了老爷、夫人的托付,她不能心软,但她只是举着剑,迟迟下不了手。
她喘着气,掉着泪,好几次作势要下手,但每每离他心口只有些许时便收住手,始终狠不下心。
她最后气得放下剑,重重踢了他一脚,跨过他,赶忙把地上的信件碎片捡起来收好,接着又赶紧去察看小少爷,把了把脉,终于松口气。幸好小少爷只是被点了穴道昏过去,没有大碍。
念在这男人没有伤害小少爷,终究她还是放过他了。
她背起少少爷,正打算尽速离去,想想不妥,又回来将小少爷放下,双眼直盯着巫澈,冷冷道:“是你自找的,莫怪我下手无情。”
她拿起手中剑,把心一狠,朝他身上划去。
巫姜一直跟着押解的车队。
这两日到了入夜,车队便扎营休整,她便宿在树上,靠着树干而眠。
守着营帐的官兵来回走动,有的巡视,有的负责给马儿喂食、喝水。
崔大人及马大人在营帐里,不知在商议着什么,巫姜没兴趣去听,因为她知道,这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没什么好探听的。
此刻她正坐在一棵大树上,咬着野果子裹月复,远远盯牢他们,悠闲地等着。忽然,附近有异动,有人来了,但没有杀气,过了一会儿,人影出现在树底下,她低头一瞧,顿时感到意外,接着便冷下脸,防备地盯着来人。
“你来做什么?”她冷冷地问。
高无彦站在树下,静静的抬头望着她。
事实上,他找她许久了,可她擅于隐藏,让他费了许多功夫,今日还是因为她没刻意隐身,他才能找着她。
她脸上依然蒙着布,只露出一双眼睛,遮住了面貌,而他英俊的面孔上,却还留着残余的瘀青,是上回被她打的。
他该生气的,因为从没有一个女人如此使劲的往他脸上打,这着实让他丢尽脸面,但奇怪的是,向来眼高于顶、不把女人放在眼中的他,竟对她气不起来,只是碍于面子,他依然摆出高傲的姿态。
他没多说什么,直接将银票拿出来。
“拿去,你的一千两!”
巫姜原本以为他是来找麻烦的,见到银票后,一脸意外,孤疑地盯着他,那眼神很明显在说:你会这么好心?
高无彦道:“我是来送银票的,难道你不想要?”
他站在那儿,伸手举着银票,等她自己来拿。
巫姜当然要银票,但有了前次不好的印象,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好说话。
她踌躇着,高无彦也不催她,始终耐心等候。
巫姜想了想,起身一跃,落地无声,上前伸手把银票取过来。
在她接过之后,他才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巫姜把银要收好,目光始终没离开他,以防有诈。
高无彦知道她在防备自己,便将目光移开,看着远方的营帐,冷然问:“将军可无事?”
“暂时无事。”她道。
接下来一阵无话,他不说话,她也没什么话好说,见他直挺地站着,心想他不走,那她走好了。
她正要转身另寻一处视野良好的地方盯着车队,哪想才刚跨出一步,高无彦便开口了。
“你觉得那些刺杀将军的人,会是谁派来的?
巫姜顿住。既然谈的是正事,她便有兴趣了。
“不知,还在查。”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巫姜认为他大概没事,便要走人,谁知他又开口。“上回是我不对,误会了姑娘,在此向你赔不是。”
巫姜意外地看着他,料不到这脾气冷傲的男人居然会向她道歉?
不等她开口说什么,高无彦回头看着她,突然丢出一句。
“脸上蒙着布也好,别让其他男人见到,知道吗?”说完,他转身便走,丝毫没给她回复的机会。
巫姜见鬼地目送他离去。她的脸有没有遮住,或是要给谁看,关他什么事啊?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能拿到一千两银票,她还是挺高兴的。
远处忽然传来鸟鸣的暗语,她立刻来了精神,眼神都亮起。
她运功行气,点地跃上树端,来到最高处,小心察看四周,确定附近无人,便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唇上,发出另一种特殊的鸟鸣。这暗语跟召唤传信的探子不同,只有四大护法才知晓。
距离她上次送信出去已经数日,如今第一位护法已经赶来。不一会儿,一抹青影由远而近,跃上树端,在同样的高度上与她相视而笑。
那张脸依然俊美得祸水,一双桃花眼笑得魅惑众生,修长的身形一如笔直的苍松,但是身上的衣袍却又随风摆动,长发飘扬,好似天上谪仙偷偷下凡。
俊逸的唇在轻笑中吐出迷人的嗓音。“巫姜,多日不见,有没有想我?”
瞧这话说得多暧昧,会这么跟她打情骂俏的,除了蛇护法巫岚还会有谁?
巫姜勾起唇。“总算等到你了。巫离呢?怎么没见到她?”
当时谷主派巫岚和巫离下山,去捉拿一名打着万花谷名号为非作歹的yin贼,随后没多久,谷主又派她和巫澈下山去收帐。
若不是觉得威远将军被收押事关重大,她也不会找巫岚他们来做帮手。
巫岚笑了笑。“巫离哪,她有人看守着,离开需要费些功夫,我算算……”他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掐指一算,叹息道:“大概需要三个月才会到。”
巫姜听了,拧起眉。“三个月?她去干什么了?为什么需要三个月?”
“她去帮人解毒呢,有人需要她,天天离不开她……”
“别听巫岚的,他全身上下都是毒,全天下的男人、女人都离不开他这一朵最毒的花。”
来人正是巫离。她笑嘻嘻地出现,一来就缠上巫姜,双手圈着她,熟门熟路的模到了胸口,“巫姜,多日不见,哟,胖了点肉呢!”
巫姜拍掉巫离不规矩的手,笑骂道:“他说你被人看守着,是怎么回事?”
巫离妖娆地横了巫岚一眼,捂着唇笑道:“没什么,就是遇到了一个男人,管我管得紧,还说要娶我呢。”
巫姜愣住。她倒是没想到巫离已经有男人了,不过万花谷的人向来我行我素,喜欢跟谁在一起是个人的自由。
巫姜仔细瞧着巫离。出谷历练之后,巫离好似多了一股说不出的女人味,连巫姜看了都觉得她很美。
“巫澈那家伙呢?不是跟你一块吗?怎么不见人影?”巫离问。
巫姜回过神。说到巫澈,她就沉下脸色,心中有气。
“他呀,去找银票了。”
“找银票?怎么回事?”两人同时疑感地看向巫。
巫姜邪气袭身,阴沉沉地道:“他把一万两的银票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