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隔日,巫澈接到传信人送来一封巫姜写的信。
他把信看完后,先是惊讶,继而失笑。
真是巧了,他昨日才从芙蓉口中听到威远将军的名字,今日便收到巫姜的消息——她居然在当威远将军的保镖?
为此,他让传信人去把负责搜集江湖各大道息的人叫来,他要详细知晓威远将军和俞太守大人的事。
虽然万花谷平日不太管江湖事,却在江湖上设有暗桩,专门搜集各方的消息,大自朝堂权贵和皇帝后宫,小到各门派里芝麻绿豆的小事。
在万花谷的密室里,还搜集了武林中各方美男子和美人图,供予辨认。
不到半日传信人就带来负责搜集情报的探子。他将威远军如何下狱、收押,以及威远将军与俞家的亲感戚系叙述得十分清楚,且有条有理,前呼后应,内容十分生动。
巫澈听完后,总算弄清楚整个脉络,同时对这个探子感到好奇。
“你是做什么的?”
万花谷分布在江湖上的探子隐藏在各处,可能是民间百姓,也可能是大户人家里的一名仆人,从茶楼、酒楼到赌坊,甚至青楼都有。
探子拱手道:“禀豹护法,属下藏身在说书楼,平且以说书为营。”
原来是个说书先生,难怪描绘得有声有色。
巫澈拍着他的肩膀。“不错,有出息。你说书多久了?”
“禀护法,三年了,其实属下的功力还不算什么,属下的兄弟才是说书高手,每回说书都高朋满座,座无虚席。”
巫澈听了,突然灵机一动。
“庆亲王这人,你可知晓?”
“禀豹护法,庆亲王乃当今皇上的叔叔,老皇帝最小的弟弟,却比皇上小十岁,今年二十有六。”
探子从庆亲王的相貌到体态,包括他的喜好以及纳的女子,全都一五一十的叙述出来。
听起来,庆亲王像个闲散的皇叔,平日不管政事,喜好诗词,偶尔遛遛鸟、招待文人雅士,不像是会通敌的人。
不过……巫澈邪邪一笑。有的人平日越是看起来不起眼,就越是深藏不露。
“有条线索给你,你即刻去通知手下们,派人在庆亲王府与俞大人府布下眼线,并去保护俞大人和俞夫人,若是发现俞府有任何异动或消息,即刻向我禀报。”
“是。”
手下转身离去后,巫澈回到客栈,径直走向芙蓉的房间,敲了敌门。
帮他开门的不是芙蓉,而是小少爷。
“巫大哥。”小少爷见到他,十分开心。
巫澈进了屋,却没见到芙蓉,奇怪地问:“小子,芙蓉呢?”
“芙蓉说出去办点事,一会儿便回来。”
巫澈朝小子看了看,说道:“呦,小子穿新衣了?”
小少爷听了,眼睛都笑眯了。
“是芙蓉为我准备的,之前的衣物因为掉到坑里,破了几处,我本不在意,但芙蓉说不吉利,因此备了这套衣物给我换上。瞧,这上头的竹子还是她亲手绣的呢。”
对芙蓉这个贴身丫头,小少爷是很自豪的,芙蓉聪明伶俐,机灵又能干,是所有伺候的丫头中,他最喜欢的一个。
“喔?我看看。”巫澈蹲,打量小子这身新衣裳。那青竹绣在下摆处,针法细腻,竹身和竹叶的颜色有深有浅,衬得这身衣料十分淡雅,小子原本就长得好看,加上这身搭配,更显得清俊起来。
可以想见,长大后必是美男子。
巫澈一边模着衣料,一边目光微眯地打量,心里颇不是滋味。当时他的包袱也掉下去了,衣物也破了,怎么就没见那丫头为自己绣件新的呢?
他身上这件虽然也是芙蓉替他准备的,但也就这么一件,还稍小了点,在对付海东青那群家伙时,因为用力过猛,衣裤都绷裂,早该换了。
丫头没良心,眼里只有这小子,却忘了他,让他心里十分吃味,但他一个大男人吃八岁小孩的醋,传出去实在丢脸,便只好揉着他那俊俏的小脸来解恨。
“不错哪,小子,有新衣可穿,不像老子衣裤破了都没人理,走出去别人还当老子是乞丐呢!”
小少爷一张小脸被揉得变形,看着巫大哥的笑,他心头恍悟。
“巫大哥,你在吃醋吗?”
“我有什么醋可吃的?我是太羡慕你了。”巫澈揉着他的脸,一点也没停下来的意思。
小少爷后知后觉,愧疚地说:“对不起,巫大哥,我不该向你炫耀,让你嫉妒了。”
“笨小子,这种话就不必老实说,找揍!”巫澈牙咬得有些疼,不过他还是松了手。万一把小子好看的脸捏坏了,回头芙蓉还不给他好果子吃?于是他的手改而去模小子身上的衣料。
“巫大哥,好痒。”
“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痒,忍着!”
怕痒跟男子汉大丈夫有何关系?小少爷觉得奇怪,但是听话地忍着。
巫澈本是故意逗他,但模着模着,还真被他模出些诡异。
“这什么东西?”他模着小子的胸口,发现这儿似乎鼓鼓的,从外头看不出来,模了才知道。
小少爷忽尔有些心虚,身子不由自主地躲了躲。“没什么。”
巫澈眸中闪着精芒。说没什么,便是真有什么了,他忽然想起芙蓉当时对海东青说的话,灵机一动。
他的大掌在小少爷的颈后一按,小少爷立即身子一软,昏睡过去,巫澈顺势接住他倒下的身子。
他将小少爷放在床上,伸手扒他的衣,找了找,衣服夹层里果然藏了一个东西,这东西必然跟俞大人掌握庆亲王府的秘密有关。
他从手臂上的护套抽出小刀,挑了线,打开衣内的夹层,果然找到个用薄薄一层羔羊皮包覆的东西,这羊皮上头还涂了防火料,不怕浸水、不怕火烧,可见保护到极致,必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他割开羊皮,抽出一层纸,原来是封信。巫澈想了想,又将信拆开看看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随着信往下看,他脸上有惊异、有疑惑,最后是深思。
一把剑抵在他肩颈上,身后传来冷冷的命令。“把信放下。”
巫澈回过头,见芙蓉正持剑对着他。
他并不意外,其实在她悄悄接近时,他便已察觉身后有人,也嗅出她的气味,只不过他没躲开罢了。
“你该知道,你是打不过我的。”他好笑的提醒她,像在看着一位使性子的小女人,语气不无宠溺。
芙蓉脸上却再无以往的温婉,而是冷凝、危险。
她这趟回来,是带了一个惊喜给他,因此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悄悄地靠近,却没想到他竟然偷拿那封大人托付给她保管的信件。
这封信是俞家的希望,就算她把命丢了,都不能丢了这封信。但这封信此刻落到他手上,让她不得不怀疑,恐怕他也是庆亲王派来的人,故意接近他们取得她的信任,然后偷偷找出这封证物。
芙蓉眼中杀意尽现。就算不是他的对手,她也要拼死一搏。为了证明她的决心,她将手中的剑往前一推,刺进他的肌肤,血缓缓流了出来。
巫澈拧眉,渐渐收起笑容,目光变得锐利,沉声道:“丫头,你想杀夫吗?”
杀夫二字,令芙蓉禁不住冷笑,心中却是一痛。
“凭你也配做我的夫?我不过是利用你来保护我们,防止刺客追杀罢了。”
这话说得冷酷,不带丝毫情意,言下之意,便是说之前与他的一切都是虚与委蛇、逢场作戏罢了。
巫澈浑身顿时散发出浓浓的邪气,目中暴出怒火。“丫头,你再说一遍。”
“说几遍都一样,只要能保护少爷和这封信,就算让我出卖身子给敌人,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巫澈听了瞬时火大。“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她把剑狠心往前送。
巫澈及时躲开,骂了句脏话。这丫头还真的想杀夫,真该抓来好好打一顿,其实他知道她误会了,以为他是敌人派来的,原本只想逗她一下,却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些话。
他视她为自己的女人,她却当着他的面说她为了达到目的,就算牺牲自己,把身子给其他男人也无所谓,令他醋劲大发,决意把这女人抓过来好好教训一番,却不料浑身一软,霎时感到头昏眼花。
他心中警铃大作,猛然惊觉自己着了道,双目暴出厉芒。
“丫头,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芙蓉冷笑,知道药性开始发作了。
“剑上淬了软骨散,一入血,只要一运气,便会立即发作。”既然打不过他,只好用计了。
巫澈原本只需几下就能轻易将她逮住,现在却因为软骨散的药效发作,四肢变得迟缓,一时制伏不了她,只能躲开她的剑招。
“行啊,臭丫头,居然对我下药,看我不把你抓来打屁|股!”他这回真的栽了,忘记这丫头看似温柔婉约,其实精明得很,也骂自己一时大意,着了她的道。
他一边忙着躲开她的剑招,一边暗中运功逼毒,因此步伐紊乱,躲得踉踉跄跄,为了抵挡惊险刺来的剑尖,他抬手一挡,虽然躲过了,但是擦身而过的剑尖却刺破了手中的信件。
嘶的一声,让两人同时僵住动作,一时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