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翌日苏蔓脸色惨淡地从卧室里出来,貌似睡得不好,人看着很憔悴,意识也很迷糊,但还是被客厅里胡子拉茬酒气熏天的裴易吓了一大跳。
裴易也看到了她,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笑了下,“醒了?”他喝了很多酒,但人还是机敏的,他就上下打量了苏蔓两眼,就有些不高兴地说:“你昨晚没睡好?”
苏蔓喉咙干涩,一时也没回答,反而是快步跑回卧室拿了一条沾湿的毛巾出来,很自然地想帮裴易擦脸。
裴易没让她擦,他自己接过随意朝脸上囫囵了两下,就把毛巾甩到一边了,他捏着苏蔓的下巴,盯住她,仍是那个问题,“你昨晚没睡好是不是?”
苏蔓眨了眨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
裴易皱起了眉。
苏蔓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柔声道:“我帮你煮点汤醒酒。”
裴易却摇摇头,似乎有些不耐,“还是煮粥吧,我想喝粥。”
苏蔓微微惊讶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转身就去煮粥了。
她的手艺很好,将米粒熬得颗颗饱满,平日里裴易也很捧场,但今日里却心不在焉的,舀着汤匙的时候看上去也兴趣缺缺。
苏蔓也没问,她就埋头乖乖喝粥,但其实心里也不是全然不明白的。
果然饭后苏蔓就被裴易喊到书房去了,长长的一张书桌,两人面对面坐着,弄得好像要谈判似的。
裴易绷着脸,神情晦暗不明,他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大部份时候总是嬉皮笑脸或者暴跳如雷,苏蔓看着,就有些茫然,只是交握在月复间的手指不自揪紧。
倒是裴易的语气蛮轻松的,就和谈论天气一样,他说:“我最近很忙,经常来这里也不方便,所以就在公司附近就近找了个房子,过几天就从这里搬出去。”
这段话裴易斟酌了好几遍,顾虑着不能伤到苏蔓,毕竟她有些单纯,也没什么社会经历,要是说得太过火,难免会伤到她。
裴易难得没有坏心眼,以往他甩女人都是很干脆无情的,但对苏蔓多多少少有些不忍心,因为从以前到现在,他还真没遇见过像苏蔓这样的女人,从不懂得主动向他讨要什么,人也乖,就顺乎其理地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不过裴易意外地低估了苏蔓的承受能力,虽然她已经明白过来裴易的借口,但也显得很平静,眨了眨眼睛,就乖巧地点点头。
还主动地说了一句,“我待会……帮你收拾东西。”
真的是很体贴的话,可裴易听了就是觉得有些奇怪,还莫名地有些不舒服,他不是一个喜欢爱多想的人,很快就将心里异样的感受忽略掉,嘴巴上很潇洒地说:“这段时间你别想我,不过你真的想的话,就来找我好了。”
他是不会再主动找她了,当然这话裴易没说出口。
苏蔓也没回应,就微微笑了一下。
两人就都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尴尬,为了打破沉默,裴易就把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银行卡从桌上推了过去。
这自然是给苏蔓的补偿费,他也给不了其他的,用钱是最诚恳的,为了怕苏蔓理解不了,他还耐心地解释了一句,“权当是这段时间的叨扰费,给你的。”
他说得很直白,但苏蔓还是楞了好几秒,整个人很迷糊,她显然理解不了这个,就呆呆地反问:“这是?”
裴易笑了下,仍是耐心十足的,“没什么,你就拿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房子、车、或者珠宝,我好像也很少见你出去逛街,偶尔可以放松一下的。”
苏蔓这才终于明白过来,一时也不晓得是该哭还是该笑,不过她总算不至于太笨,就是浑身不太自在。
她自然没有伸手去接,也不回话,就是在裴易微讶的目光中站起来,去了卧室一趟,再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小巧的钱包。
裴易还没会意过来她想干什么,就没吭声地看着她。
苏蔓就当着裴易的面将钱包里所有的银行卡跟信用卡都倒出来,五彩斑斓的,散了一桌子,她沉默着,重新坐了下来,微微低下头去。
裴易愣了半晌,他的表情从震惊转为嘲弄,他是真没想到苏蔓给他来这一招,就笑道:“我差点忘了,你和那些女人不一样,是想告诉我你看不上我给的吗?”
苏蔓仍是垂着头,她也没看裴易,但已经听出了裴易语气的意味,竟让她感到分外陌生,好像她之前所认识到的裴易都不是真正的裴易。
她思绪混乱,低哑道:“不……是我已经够了,你……你不必再给我了,谢谢。”
可裴易并不领情,他高傲惯了,也没见过哪个女人像苏蔓这样死心眼的,就更加觉得不耐烦,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颗恨不得埋在胸里的脑袋,一时也不想和她争论。
丢下一句,“我已经给了,收不收是你的事。之后,裴易就头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出了书房,不一会儿,又清晰地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
裴易就这么走了。
苏蔓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直到脖子感到僵硬,才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眼睛有些红,幸好还没有眼泪。
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她早就知道裴易会腻了她的,但她就是有些迷惑自己哪里惹到他了,昨天她在卓杨面前表现得应该很乖才对,还有更早之前的女人,她也没有太大的失态,难道还是做错了?
苏蔓渐渐感到难过,心钝钝地痛起来,她还没有过这种感受,倒不是因为裴易,而是因为她的爸妈,她爸妈至今还被她蒙在鼓里,他们从头至尾都以为她和裴易一直顺利地交往着。
他们担心着她,又顾忌着会打扰到他们,每次通电话的时候,她妈就都在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不敢逼她。
她爸在她搬出去的时候,还很严肃地问她是不是认真的,当时她还郑重地点点头。
可惜,这一切都是谎言。
苏蔓浑身发冷,她颤抖着弯下腰,干呕起来。
而轻轻松松就甩了苏蔓的裴易果然是过了好几天快活的日子,那天之后他就没见过苏蔓了,给了一张银行卡,再转几处房产给她,裴易觉得,自己做得够人至义尽了。
就是刚开始几天有些不习惯,在遇见苏蔓之前他是不会搂着女人睡觉的,可那段时间,他几乎天天都搂着苏蔓睡,这时离开了她,自然也有些不习惯。
他也不是没尝试过其他女人,可是抱着就是觉得奇怪,他也说不上哪里奇怪,其实他选的女人身子都很软的,可她们都没有苏蔓软,这让裴易很是苦恼,更让他觉得恐慌。
他之前想得太好,没有细想过多,如今意识到自己好像依旧想念着苏蔓更是觉得没出息。在他的人生观里,一个男人太依赖一个女人是没出息的表现。
裴易怎么可能放任自己这么没出息。不过他也没苦恼多久,他大哥裴钊铭因为离婚的缘故,性子多多少少发生转变,本来算木讷的一个男人,现在天天晚上往夜店跑,公司的事情也不太管,于是就成了他和他二哥整天为了公司卖命。
裴易居然就成了每天累得像狗一样的男人,以往那些穿肠酒色,都像在作梦一样,回到自己窝里的时候,连口热饭都没有,他没想到他也有这么惨的时候。
本来他也想找几个哥们出去发泄一样,可碰巧的是,他们好像也遇到了一些不顺的事,都没空出来喝酒,连平时最清闲的萧盛都遇到了麻烦,他的女人跟他闹分手了,本来很温顺的人,居然就很干脆地拎包走人了,萧盛怎么哄都哄不回来。
这就殃及了裴易,陪他喝酒的就廖廖几个,这自然就喝不太痛快,平时他能玩到大半夜,如今没喝几口就早早离开了。
虽然喝得不多,但是脑袋却比喝醉时还要晕。
他连外套都没月兑,躺在床上一动都不动,屋里没开灯,漆黑一片,鼻息间也是很陌生的空气,并且冰冷冷的。
裴易忽然意识到,在和苏蔓分开之前,他好像几乎就没回来过这里,更没有带苏蔓来过,所以这个房间就没有苏蔓那里香香的气味了。
苏蔓似乎一直都是香香的,她住的地方也是,味道他很喜欢,还问过她用什么香水,但这个女人就傻愣愣说自己没用过,他当然是不信的,非要把她拖进浴室扒干净,用沐浴乳清洗一遍,然后他将鼻子贴在她皮肤上闻,竟然还能嗔到那股好闻的味道。
裴易感到不可思议极了,但更多的则是开心,毕竟能一直抱着一个又香又软得女人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遗憾的是现在抱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