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温千染撒手不管,苏晚蓁连那两百亩贫瘠的田地都没能买到,她转而向其它老爷、少爷求助,故技重施的装可怜、求怜悯,希望他们看在温老夫人的分上多扶持。
可是温家人的护短是天性,知道她不要脸的妄想用五千两银子买下温千染养了三年、价值近万的田地,他们气在心里,面上不显,只以外男不插手内院为由拒绝,一见到她就避开。
最后她什么也买不到,抱着银子怨恨温家人的“短视”,眼睁睁的看着温千染日进斗金,地也一块一块的买,买得让人眼红。
这一年,温千染买下莎晚蓁嫌弃的贫瘠土地,她以两千五百两成交,而后让人在她名下的士地上都挖深井,足足挖了一百多口井,被祖父叫到书房骂了一下午,直叫她败家女。
同时这年的粮食她一粒米也没卖,全部屯积,这次不只祖父开骂了,连一回宠她的爹也忍不住说上几句。
来年,天气反常的炎热,除了开春下了一场春雨外,之后直到五月再也没有下过一滴雨,百姓们开始慌了,本该抽穗的稻子都枯黄了,田里没有水,只有龟裂的泥块,光脚踩进地里,地是热的,河道里的水浅得可见河床。
到了八月,水浅的溪流已经干枯了,到处可见鱼尸,浅的井也打不出水了,北方整个闹起了旱灾。
江南多雨,干旱的情况没那么严重,但粮食也歉收,不及以往的一半,越往京城的方向走越看不到准备收割的稻田,甚至连稻秆也瞧不见,一片荒凉。
百姓们欲无泪,趁着手边还有些金银时,能买多少粮食就买多少粮食,谁晓得还会干旱多久,只是还是不够,九月无雨,十月无雨,一进入十一月,朝廷也开始发愁了,赈灾的粮食该到哪里筹措。
曾经大家笑温千染傻,小姑娘家不懂事,一口气凿一百多口井干什么,有钱拿去买珠花、衣服首饰不是更好,但如令大家都感叹她的先见之明,在一片干旱中,唯有她地里绿油油一片,一年收两次稻,别人啃草根时,她吃着自家菜园鲜绿的蔬菜,果树照开花,结果累累,就是果子小了点。
处处闹灾的年分,温千染的日子没变,养鱼,种藕,放蜂,巡视稻田,等左晋元十天休沐便教他三十六计,又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这年春天,等候已久的雨终于来了,旱灾解除。
温染十二岁了,迎来她第一次癸水,抽高的身躯已有少女体态,面容褪去婴儿肥,更见端丽妍美。
而苏晚蓁十四岁了,原本不差的姿色变得更妍丽,添了几许风流,有人上门提亲。
对方家世不错,是五品官家的嫡次子,家境富裕,是地方上的望族,她一嫁过去就是少女乃女乃,不用操持家务。
可苏晚蓁拒绝了,已经出孝的她自称要为祖母守三年才肯嫁人,把所有有可能为她牵起良缘的媒人全谢绝在外。
她还做着国公夫人、皇子妃的梦,认为左晋元、七皇子朱子尘中的一个终会发觉她的不可或缺,娶她为妻。
时节进入六月,天气更热了,雨水偏少,这时候,温千染又做了一件怪事,她挖深沟,放满水,再在水里放入数不胜数的蝌蚪,且让庄子上养五、六百只半大鸡鸭,准备上百斤的油,有不少人见状跟着做。
因为去午她挖深井,造福了周边几个地主,他们向她借水灌溉田地,那一年的粮食虽然少收也不至于粒米无收,造成重大损失,所以今年她一有动静,大家纷纷仿效。
果不其然,一个半月后,也就是中秋前夕,大批的蝗虫从草原地带飞飞进关内,沿着大河流域由南而北,黑压压的一片让白昼变成黑夜,数目之多足以笼罩一个县。
蝗虫过境,寸草不留,早有准备的温千染却是老神在在,生活一如往常。
一样是暮色居里的停云阁,少年和少女坐在二楼,凉风徐徐吹拂。
“第一计是什么?”
“备周则意息,常见则不短。阴在阳之内,不在阳之对,太阳,太阴,第一计,瞒天过海!
“第六计。”
“乱志乱萃,不虞,坤下兑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第六计,声东击西,与第一计同属胜战让?”
“第二套,敌战计,第八计。”
“第八计,暗渡陈仓,示之以动利其静而有主,益动而巽。”利用佯攻佯动的手段迷惑敌人,暗中用其他方式予以偷袭。
温千染跟左晋元持续的一问一答,经过约两年的时光,左晋元对这些早已烂熟于心。
“二十一计为何?”
“金蝉月兑壳!存其形,完甚势,友不疑,敌不动,巽而止蛊……染染,我都会了,不用再背了吧!”诞着笑的左晋元偷偷拉未婚妻的手,见她一瞪眼也不放手。
“不行,第五套并战计,第二十八计,快背,别以为嘻皮笑脸我就不打你,背不出来就上屋顶吹一夜冷风。”她绝不同情,她有线报,说关外也受天灾推残,关外兵马已蠢纛欲动,由不得他继续放纵。
“好好好,我……第二十八计,上屋抽梯,假之以便,唆之使前,断其援应,陷之死地,遇毒,位不当也……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全师避敌,左次无咎,未失常也。全部背完,收工,我们去天香楼吃酒槽鸭信、酥炸小黄鱼、芙蓉野鸡羹、参芷红枣炖乳鸽……”全是她爱吃的。
“这些春露都会了。”她想吃随时都有。
温千染常常佩服自己的眼光独到,春露的味蕾真厉害,一道菜只要被她尝过三遍,她就能做出九成像的菜肴,另一成是让菜色更美味,比大厨做得更出色。
对于一个吃货而言,能做好菜的厨娘很重要,因此她常对四个露说,她没有春露绝对不行,一定会饿死,她会带着春露出嫁,也希望春露嫁人之后继续给她当厨娘。
“春露,你可以不要太能干吗?留条活路给别人走。”左晋元假装生气地朝外一吼,嘴角是弯的。
春露一点也不怕看似冷峻、拳头也硬的左三少爷,知道在小姐面前他就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笑咪咪的回答,“奴婢是小姐的丫头,左三少爷的要求恕奴婢无法遵从。”
她就是能干,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小姐太重口月复之欲了,若不满足她挑剔的嘴,四个露会变成三个露。
“不要威胁我的丫头了,她是不可能变节的,你死心吧!”
“我是商量,哪是威胁,染染别冤枉我,我哪敢给你的丫头脸色看,她们个个是我祖宗。”都敢朝他大吼。
温千染把手一抽朝他鼻头一指。“别装委屈,你这流里流气的语气跟谁学的,陈国公府的柳玉锦?”
他一惊,干笑。“我没学坏,他邀我上画舫听曲我都没去,你看我多听你的话。”
“第三十一计为何?”她突然一问。
不加思索的左晋元立即回答,“美人计。”
“温柔乡,英雄冢,看美人很好呀,多看看,日后任何绝色才入不了你的眼,你才不会轻易中了计。”她笑得甜蜜,眼神却很有杀气。
左晋元立即拉住柔晳藕臂表忠心,“天地可监,我心里只有染染你一人,世上再美的绝色也比不过我的染染。”
“什么你的染染,你要不要脸,我是我自己的,谁都不能拥有。”她才不成为某人的附属品。
“等你嫁给我就是我的娘子了,我的,染染,你是我的。”他也不明白自己对染染的情感何时变得这么执着,也许是这么多年的相伴,让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生活,她是他一辈子的执着。
“哼!离我及笄还有好几年呢!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还没成亲前都可能有变数。”凡事没绝对,意外在瞬间,就像她的穿越。
“染染,你别吓我,我就认定你一人,天涯海角,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守着你。”
他眼神坚定,字字震动着温千染的心。
这些年,他始终如一的守候,其实早让温千染心动,此刻听着他的表白,她目光柔和,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捉住他。
“那你就捉牢我,别松手了。”
“好,我捉住了,染染,我会一直对你好的。”她的手好小、好软,还没有他大手的一半。
“我相信你此时是真心对我好。”他才十六岁,将来会不会喜欢别人她无从得知,可是这一刻他的感情再真诚不过。
左晋元不满地朝她面颊一啄。“什么叫此时,是到老都对你好,等你老得走不动时我就背你。”
抚着留有微温的脸,她又羞又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比我老,为什么不是你走不动,我可以帮你数老人斑。”
闻言,他大笑。
“因为我要照顾你呀!你老了,我背得动你,我是习武之人,身子骨肯定比你强壮,你又懒又贪嘴,我不看着你一点怎么行,染染,你的一生由我负责。”
听了这样的话,温千染如何不动容。
“那你不能比我早死,要让我早走一步,我不喜欢看身边的人离开。”
“好。”他笑着握紧她的手。
“左三哥,我有没有说过遇到我是你三生有幸。”相隔千年的缘分,这条红线得牵多远呀!
“你现在说了。”他也觉得自己非常幸运。
眼儿一眯,她轻笑出声。“要谨记在心,有我才有你,你是为守护我而生,我们……”
“温千染!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情话绵绵说到一半被打断,任何人都不会太愉快,左晋元脸上立刻乌云密布,但是认出那声怒吼属于谁后,温千染的神情却是十分愉悦。
“我们在品茶呢!苏家表姊要不要来一块儿品评,这是我们无双茶园出的无双茶。”茶无双,人无双,天下一品。
这两年脾气日渐增长的苏晚蓁沉下脸,不再扮演小白花的娇柔,怒声质问,“我问你,你为什么知晓会闹蝗灾?”
“什么蝗灾?”她一脸茫然。
“别装傻了,烹城近郊也就你的田地周遭未遭遇蝗害,其它地方的作物都被蝗虫吃光了,你敢说你不知情!”
她思来想去,想起当年她曾说漏,可当时听到会闹旱灾、蝗灾的人不止温千染一个,其它人都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正常,毕竟谁会相信有人能预见将来,偏偏温千染却做足了。
她可不认为温千染会轻易信任她的话,所以不由得怀疑……难道温千染跟她一样也是重生的,所以事事先人一步?
左晋元听着眼前女人的叫嚣,嘴唇一抿,身子微动,就要把她赶出去,温千染感觉到他的动静,连忙轻点他的手臂,笑得灿烂,表明她可以轻松解决此事,不必他出手。
温千染笑吟吟的看向苏晩蓁,“真的呀?这一定是老天爷特别眷顾我,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避开不好的事。”她也要感谢她的嘴没把门的,随便一套话就月兑口而出,她因此省了不少事。
“少耍嘴皮子了,你是不是真的知道什么,上一次的深水井我当是巧合,可这一回你用鸡、鸭吃虫,还把蝗虫烧死在水渠里……你是有备而来,绝非是意外碰巧。”
苏晚蓁表面气势汹汹,心里却有一丝害怕,若她不是唯一的知情者,所有的优势就没了。
“你想多了吧!我六月买鸡鸭,养到过年前正好宰杀,给府里加菜,还有蝗虫死在水沟是因为我让人在沟渠里烧草木灰,好做九月秋麦的地肥。”她爱信不信随她,反正信口编来还挺顺溜。
“你真的什么都不晓得?”苏晚蓁又问。
温千染把手一摊。“要不我们来猜猜新皇是谁?”
“不是七皇子。”苏晚蓁话一出口便后悔地想咬舌。
“喔!不是七皇子,我想也不是他,和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一比他显得微不足道,在祖父的教导下太子殿下一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她话里话外多有推崇,好似已然瞧见朱子临君临天下,万民爱戴的景象。
朱子临是正统嫡出,皇后的第二子,前一位皇子出生不久便早夭,朱子临在十五岁那年被立为太子,如今十七了,已有一名太子妃,两名良娣,一名良嫒,尚未有子。
“那也要他有命活到登基……”惊觉说太多的苏晚蓁倏地一闭口,冷冷一瞪便匆忙离去。
清楚她是重生女的温千染心里有底了,太子殿下虽是正统却无天子命格,日后是最不显山不露水的七皇子荣登大位,他的无争无欲或许不是假相,但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却是他。
也许什么都不做才是最聪明的做法,让其它人去斗个你死我活,当所有人都斗死了,唯一活着的人便可捡漏。
脸色略显凝重的温千染思忖了一下,想要再找机会套一下话,这两年的苏晩蓁被她逼得性格越来越暴躁了,已不如初来时的小少谨慎、步步为营。
已渐为祖母不喜的苏晚蓁开始焦虑,惶惶不家,因为在十五岁前,她还没找到对象,她便会被送回濮州,届时她就又会成为继母砧板上的鱼肉。
越不如意就越想改变现状,给自己找一条活路,而苏晚蓁所知的未来就是她最大的本钱,所以要套话真的不难。
她只能孤注一掷了,别无他法。
“说。”
温赋劈头一句语焉不详的话,让被找到书房里的温千染满头雾水。
“祖父,你要我说什么?没头没脑的,你当你孙女真成仙了,能掐指一算。”板着脸吓谁呀!祖父最喜欢这一套了,先用吓唬人的招式逼供,再假装已经知道所有事情套出所有的话,老套。
“你有多少存粮?”
巨大的炮弹无预警投来、炸开,温千染一噎,干笑着顾左右而言他,“祖父在说什么呀!孙女听不懂,我一幅猫戏蝶还没绣完,你就喝个茶,听听风声,染染不打扰祖父,这就告退了……”
“回来。”还想溜。
“祖父,我都订亲了,不学女红会遭人取笑的。”小小的一根针便难倒她了。
“你当我老眼昏花了,不知你这些年的女红都出自秋露之手?还有,那臭小子早就知道你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娇气得很。”左家小子就这点可取,无论孙女是什么样都矢志不渝。
“袒父,染染不娇气,你看我事事亲力亲为,又买地又开铺子的,还要算帐看帐本,哪家的姑媳有我这么勤勉。”她毎天要忙的事多得很,数银子数到手软。
温赋浓眉一紧。“你当我不知道你养了好几名帐房,专为你理帐,替你计算地里的出息,你只需核对总帐。”
这个孙女呀!聪明过了头,小小年纪就懂得培养人手为她所用。
“哎呀!祖父,你派人监视染染呀!深感荣幸,看我赚大钱有没有心动,孙女可以帮你管银子……噢!买卖不成仁义在,干么趁机弹人脑门。”
“端庄点。”她这不正经的性子都是宠出来的!
也是元凶之一的温赋眼中的恼意留不住,取而代之的是宠爱和疼惜,他没法对孙女说重话,宠都来不及哪舍得让她受委屈。
“在外人面前我温雅有礼,蕙质兰心呀!府里哪个不称赞孙女一声,是在祖父面前我才放纵些,你是我亲祖父,咱们还要端着一副架子就虚伪了。”她的意思是她只在自家人面前表露真性情。
温太傅一听她的狡辩都气笑了。“言归正传,你那里有多少粮食?”
“祖父,抢劫是盗匪的行径。”
“哼!劫富济贫。”他气到开起玩笑。
“叫文武百官捐银子吧!从五品开始,一千两;四品官,两千两;三品官,四千两;二品官,八千两;一品官,一万六千两,有封地的亲王、郡王各两万两,这样就有钱能买粮赈灾。”
孙女的提议,温赋不是没想过,若是朝廷官员都拿出一些银子,国库就有进帐了,可是执行不易,第一,越有钱的官员越藏藏掖掖,装得两袖清风,深恐朝廷查出他们贪赃枉法。
“问题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粮食,江南一带的米乡全无所获。”
先是旱灾,又遇蝗灾,连年的天灾导致粮食歉收,去年已经开仓赈灾了,今年的粮仓十之八九是空的。
“与我何关。”她屯粮可是有大用处。
“你还有没有国难当前的是非观,竟为了那点小心思置百姓于不顾。”他忍不住斥责几句。
温千染神色一正,“祖父,你问过肃亲王府上有多少存粮吗?忠王爷、诚王爷又屯了多少粮,杨国公府、靖国公府、宁国公府,就连皇上的母舅梁国公府,你知道他们藏粮几万石,更别提其余的大官们,他们受朝廷供养却不肯为朝廷尽心,这样的蝗虫祖父不捉出来还朝廷一片清明,让他们为百姓出力,大伙儿一家捐一些便可救救急,却要我献出所有存粮,岂不是柿子扒软的捏,祖父,我才十二岁,没有能耐担起救国重任。”
“有时候我觉得你是四、五十岁有过一番历练的智者……”她有些话发人省思,一针见血的指出弊端,一和她对话就忘了她几岁。
“祖父,我没那么老。”她不满的娇嗔。
他笑,接着摇头叹息,“就连皇上都动不了你口中的权贵,你认为祖父一己之力办得到吗?”
“事在人为。”办不到是借口,敢不敢大刀阔斧才是重点。
“蚍蜉撼树。”徒劳无功。
温千染忽地俏皮的一眨眼。“祖父,要不要我教你一个窍门,保证十内大树必倒。”
“什么窍门?”
“抄、家、灭、族。”
她说时神色狡狯,温赋狐疑的拧起眉。
“其实就是吓唬他们,京城里哪家权贵没有子弟在处横行霸道、惹是生非,挑个人尽皆知的当靶子,威胁他们说要治罪,京城内的各高门大户关系盘根错节,拉出一条线便能拖出一大串,藉此让他们害怕,让他们惶恐,届时朝廷要钱要粮都行。”
“丫头呀,你这是要让祖父成为权贵的眼中钉。”他苦笑,头一次觉得孙女太过聪慧不是好事。
“祖父,我是在为百姓找生路,肃亲王的马侧妃出自杨国公府,杨国公一名庶女是忠王爷的七位夫人之一;忠王爷的儿子娶了靖国公的嫡次女,靖国公长媳的妹妹为诚王妃,诚王爷最宠爱的姨媳是宁国公侄女……”
温千染三言两语说造各家权贵的关系,大半的高门都牵扯在一起,连成一张令人心惊的大网,听得温赋眼皮真跳,心头震惊。
他知道孙女四处都有眼线,却没料到能查得这么清楚。
“你手底下的人倒是有本领。”大内密探也查不了这么仔细。
温千染得意了,扬起下巴,“是你孙女会教导!”
城西有间善堂,专门收留十六岁以下的乞丐和孤儿,他们平时就在街上溜达,或是在大户人家的后门行乞,耳朵灵敏反应快,口齿伶俐,嘴甜会讨好人。
最管不住嘴的就是这些仆佣,稍一提个头便顺话往下接,该说不该说的一箩筐往外倒,末了还说不要告诉别人,这是府中的秘密。
温千染便是从这些乞丐孤儿口中听说各种秘辛。
每个月几石粗粮,一些面粉和玉米粉,几箩筐菜,逢年过节杀头猪送去,温千染年花不到两百两就收买了几十个孩子,又尽量安排他们干些能干的活,一些大一点的孩子不是在铺子里当伙让,便是到庄子里看顾荷塘或为果树施肥、除草,每个人都有不错的月银可拿,小一点的就学点手艺,像编箩筐、做草鞋,学雕刻、练刺绣、弄些络子去卖。
受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等有了一技之长便不用仰人鼻息,自力更生养活自己,善堂里的孩子们都直呼她是恩人。
“小滑头。”他笑啐。
“滑头是跟你学的,祖父是老滑头。”她在撇清自己的时候不忘吹捧两句。
温赋双眼一瞪,偏偏打骂不得,气得内伤。“言归正传,祖父不让你捐,真金白银买总成了吧!”
“你出银子?”祖父是挺有钱的。
他胡子一吹,气呼呼,“我代朝廷问的。”
“好吧,朝廷以什么价格收购?”在商言商,她不会因为他是亲祖父而客气。
说到价钱,温赋连咳数声,有些坐不住。“呃!那个……朝廷还要发赈灾银子,所以……一斤十二文。”
温千染听当下呵呵两声,“祖父知道外面米价多少吗?一日三涨,涨得一斤五十文,过几日还会再涨,一个月后便无米可卖了,就等着这一季新播种的麦子,也许过年有白面馒头吃。”这还是有钱人家的吃法,有些人都断炊了。
十二文是旱灾来临前的米价,那时米贱伤农,连着几年丰收年,够吃了,也就懒得多种点地,因此大难一来粮食就严重不足了。
“最多十五文。”他的意思是有赚就好,温家人不赚黑心钱。
看着祖父老脸涨红,于心不忍的温千染有些无奈的开口。“二十文,不能再便宜了。”
“好,成交,你有多少粮食可卖?”二十文十分合理,委屈他孙女了,他回头看看用什么补偿她。
“十几万石吧。”她随口一说。
闻言温赋大吃一惊。“怎么有这么多?”他以为最多几万石。
“嫌多就不要买。”她还不想卖呢。
从第一座庄子的五百亩地开始,加上祖父给的和她后来陆陆续续买的,她手中有的地恐怕有几千亩田地了吧,多到她自个儿也数不清。
而从前年起她就培育出一年两获的稻作,一部分放在米铺卖,一部分就屯着,她盖了一个大仓库用来存粮。
二获稻子收了以后还能种一季冬麦、油菜花,所以粮食方面她非常充足。
“别别别……小孩子气性,祖父只是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程度。”原本以为只是小打小闹的弄个庄子耍耍,可才短短几年而已,她已经飞到令人仰望的高度。
“祖父,我可以把十几万石粮食卖拾朝廷,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孙女是明理的人,他信得过她。
温千染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一字一句地道:“粮食中的十万石粮草用于左家军,打仗总要吃饭嘛!”除了自家吃,她屯粮最重大的原因就是这个。
“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温赋大惊,此事乃朝廷机密,只有少部分人知晓,其它官员还被蒙在鼓里。
她叹口气,“连着两年早灾、蝗虫,咱们自个儿都快过不下去了,关外民族肯定更槽,这些日子左哥哥瘦了,他说他们军帮在加紧操练中,有时到了大半夜还不得入睡。”
温赋的神色先愕然,后释怀,继而笑得苦涩。“还好你是我温赋的孙女,不然以你的聪慧,恐怕世上难容。”她实在不似十二岁的少女啊。
“祖父,我还有两万石马铃薯你要不要?”当她为百姓做一件善事。
“马铃薯?”那是什么玩意儿?
“你吃过的薯条、薯饼都是用马铃薯做的,我用一亩地种出将近十四石的马铃薯,总共种出四万石,一半我又种下了。”
“什么,一亩十四石?”这么高的产量?
“一颗马铃薯最少有十几个芽眼,依照芽的分布切块种进土里,三到四个月,最长六个月就能采收,一个芽眼长成的马铃薯能收一大串,一串能养一家五口一日,你说划不划算。”
幸好这个时代有与海外贸易,她于是意外从一位传教士手中获得,当时只有一小袋。
“丫头,你还藏了多少宝?”肯定有后手。
温千染笑嘻嘻的一摇指头。“天机不可泄露。”
“哼!还跟我摆起架子了。”不孝。
“马铃薯耐旱,对土壤的适应力也高,不怕蝗虫,块茎在地底,地面上的叶子被啃光了还会再长出女敕吐……”
“我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