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老话叫做“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如今这话在苏家应验了。
还有一句老话叫做“出来混的总是要还的”,这句话叫苏荞她哥应验了。
今儿正是苏诚从医一载半来还债的日子,被一大群人闹上家门。
苏荞生平第一次遇到医疗纠纷,她爹当大夫当了几十年也没发生的情景,今儿算是让苏诚实现了。
苏记药铺刚开门,便给人砸了水果、蔬菜、生鸡蛋,八宝哭着过来告状的时候,头上正顶着一颗红艳艳的大西红柿。
“老爷!有人来闹事,那些人要砸咱们的招牌!”八宝哭喊着。
苏家一家人才刚刚睡醒,全都衣衫不整地跑出来,瞧见八宝正抱着苏家药铺的匾额。
苏老爷伸出手指着八宝,“你……你把我的招牌卸下来做什么?!”
八宝揉着眼睛哭道:“那些人说要砸了咱们药铺的招牌,所以我就先一步把招牌卸下来了!”
苏老爷扶着额头有些站不稳,柳氏急忙扶住他,急问:“你没问那些人为什么要砸招牌?”
“我听着那些人喊着要少爷赔廖公子的腿!”
“诚儿,哪个廖公子?”
苏诚此时已经吓得面色如土,结结巴巴的说:“前几日……太尉府廖管家的小儿子摔了腿让我治,接了骨、开了药,他就抬回去了,如今……如今怎的要我赔……”
八宝恍然道:“难怪他们老是喊什么接错了、接错了、瘸了的……原来说的是接错了骨,他家公子瘸了……”
“诚儿!”苏老爷心一颤,面上强作镇定,“你同八宝一起去把事情弄清楚!”
话音才落下,已经有人送信过来,苏老爷一瞧,眼前一花,差点又晕过去。
柳氏着急,急忙拿过那信来看,苏荞凑在旁边也瞅了一眼,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
原来,太尉府的廖管家已经把苏诚告到京兆府衙门,隔日就要派人捉拿苏诚进大牢。他找了太医验过伤,说是苏诚接错了骨头才害他儿子腿瘸,除非打断重接,否则这辈子都是瘸子了。廖管家信誓旦旦,他儿子的腿一定要打断苏诚的双腿来偿还!
苏诚看了那信,立即吓晕过去。
苏家出了这事,白天大门紧闭,铺子也没开门,那些闹事的廖家人闹一通也走了,幸亏八宝机灵的把招牌先卸下来,否则那招牌一定给砸烂了。
苏家无权无势,那廖管家却有太尉府撑腰,就怕苏诚不光要断腿,性命都保不住。
到了晚间,一家人商量着实在没办法,苏老爷便让苏诚和沈绣赶紧收拾东西到沈绣娘家去避难,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苏家两老跟苏荞一起送行到后门口,苏诚愁眉苦脸的说:“若是我走了,那廖管家还不把苏家给拆了?”
柳氏叹气道:“你尽管走,我们两个老的在家顶着,难不成他能把我们抓去牢里、打断我们的腿?”
苏诚尽管担心还是决定走了,几个人打开后门,八宝在前头瞧着没人,于是对他们招手,蓦地外头一阵火光,把半边天空都照亮了。
“人犯苏诚,还想逃不成?速速给本官抓起来!”一个官差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单手一挥,一群兵丁涌上来将苏诚抓了起来。
“爹—— ”苏诚惨叫着,“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
柳氏和沈绣呼天抢地也没用,那些人一阵呼啸便将苏诚带走了。
苏荞扶着父亲担忧的说:“若是没猜错,哥哥肯定是被抓到京兆府衙门的大牢去了。”
“子不教父之过,当初妳劝我诚儿医术不精不能坐堂时,我没有听,如今酿成祸事,错在我,不在他啊!”苏老爷沉痛的说。
她看向父亲的侧脸,他好像一瞬间老了许多。
这一晚苏家人谁都没睡着,苏荞半夜起来上茅厕,听到沈绣仍在房里抽噎的哭。
第二天一早,苏家两老天刚亮就起身,带了银子到京兆府衙门外想上下打点好看看儿子,谁料那牢头脾气硬得很,不论有多少钱也不允许探视。但凡收监的,除非罪大恶极,哪有不能探视的道理?这显然是廖管家仗着太尉的势同京兆尹打了招呼。
苏家两老空忙了一早上,饭都没吃,只得在附近的馄饨摊子上吃碗馄饨。
“算命算命!麻衣神相,算人运势,不准不要钱!”
两老正在吃馄饨,一听这一声吆喝,柳氏差点烫了舌头,“老爷,咱们最近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不如算个命?”
柳氏正说着,算命先生早已到了跟前,指着苏老爷说:“这位老爷,我看你乌云罩顶、印堂发黑,家中定然出了不好的事,不如算个命化解一下?不准不要钱的!”
苏老爷啐了他一口,“乌鸦嘴!算命的你倒是会找地方,这京兆府衙门附近有几个运气好的?家里没出事的能到这里来?”
算命先生嘿嘿一笑,“您别说,你这命是属于柳暗花明一型,不是没解,有解的!”
苏老爷正愁肠百结,听他这么一说就动了心,翻了眼皮问:“怎么说?”
算命先生道:“你写个字,测来更准。”
苏老爷沾着面汤在桌上写了一个“好”字。
算命先生一笑,“正应在一个『女』字上,以女救子,你儿子有救。”
苏老爷大吃一惊,这算命的怎知道他有儿子女儿?他又不解问道:“那我女儿呢?”
算命先生模了模胡须,神秘兮兮的笑道:“贵人,贵不可言,可解你苏家一切困厄。”
苏家两老对看一眼,很是惊讶,那毛丫头如今就在家里待着,他们夫妻俩跑断了腿都没解决的问题,窝在家里的女儿可以解决?
“莫急莫急,顺其自然即可。”算命先生伸手,笑咪咪的说:“多谢,一两银子。”
“这么贵,你抢钱吗?”苏老爷瞪眼。
“算的是贵命,自然贵些。”
苏老爷郁闷的模出一两银子递给算命先生,“承你吉言,希望否极泰来吧。”
算命先生走了,两老的心情稍微放松一点,又担心那算命先生是个骗子,讹了他们一两银子,正犹疑不定,又没有好法子,只得在京兆府衙门附近打转。
“两位留步。”
突然身后有人叫唤,两人回头,就见一个眉清目秀、身穿绿色锦衣的丫鬟,看着面生。
“妳叫我们?”苏老爷诧异的问。
“我家主人有请,两位请移步云和楼,我家主人说了,此行定能解你们困厄。”
苏老爷和柳氏面面相觑,难道算命先生的话开始应验了?
云和楼是极为高档的茶楼,苏老爷是见过世面的人,见到这架势自然知道对方身分高贵,但这样的贵人为何要帮他们?夫妻俩诚惶诚恐,满心疑虑地来到云和楼,这一个时辰里他们的心情千变万化,从惊喜、愤怒、无奈到妥协。
从云和楼里出来,苏老爷的手还在轻微颤抖,他们是市井小民,从没想过自家娇生惯养的女儿竟引得两大权势的关注,一面是位高权重的敬王府,一面是朝廷肱股的义安侯府,不管是哪边他们都得罪不起,也惹不起。那位说了,若他们答应,苏诚立即能从大牢出来,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若他们不答应,敬王府也将踩上一脚,他们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儿子。
那位要的,是苏荞三年的时间。三年……一个女子能有几个三年,何况还是那种身分……但他们还是应了,苏家不能绝后……
回到家里,两老觉得自己做的这事对不住女儿,犹豫了很久,还是找了苏荞来。
“敬王妃让妳去义安侯府替她弟弟治疗腿疾,因为不想给人知道,所以是以丫鬟的身分去的,在他身边待上三年。若是妳愿意,妳哥哥明日就能回来,毫发无损。”
丫鬟?苏荞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一个自由身的娇小姐去给人做丫鬟?且一去就是三年。
她恍惚了一阵,想起那天药铺里碰着的夫人,一颗心似沉到海底一般,可瞧着父母憔悴的脸庞,想到待在牢狱中的哥哥,她不愿意看他们受折磨,沉默片刻,道:“好,我去。”
“荞荞……”苏老爷眼眶转着泪花,欲言又止,“三年后若妳治好那公子的腿疾,恢复自由身,便即刻回来,不可耽误。明白吗?”说着,对她眨眨眼,“妳还要……提防那公子,若他敢对妳图谋不轨,想法子对付他,懂不?用医家的手段,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苏荞有些疑惑的看着父亲,莫非那公子如狼似虎?再厉害也只是个病秧子嘛。一个病秧子,能有多厉害?他们医家对付人的手段多得很,谁敢惹她?活腻了!
她点了点头,应了父亲,回房去收拾包裹。
柳氏抹着眼泪从帘子后走出来,“老爷你怎不告诉荞荞是让她去做通房?还让她对付那公子?”
苏老爷语重心长道:“那公子十年不能行走,势必没有男儿的能力。荞荞治好了他便回来,两个人从此毫无瓜葛,这是全身而退的机会啊。届时荞荞回家已经十九岁了,咱们再替她好生找个人家嫁了,弥补咱们对她的亏欠……若那公子有那么点能力和色胆,我叫荞荞以医术自保,也是为她好。她是个聪明孩子,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柳氏点点头,擦了泪,“也罢,若说出来我真怕她恨我们,我去瞧瞧那苦命的孩子。”
当晚母女俩说了一宿的话,第二天凌晨,柳氏便起床将一切可以让女儿带去的东西都放进她的包袱。
敬王妃似乎很心急,一早来接人的马车便停在苏家门口,柳氏和沈绣、翠缕出来送苏荞,苏老爹待在书房里始终没有出现。
几个人正在说话,却听到一声清脆的男人声音,“娘!”
几人抬头一望,竟是苏诚回来了,除了容颜憔悴一些、衣服脏一些,人是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待他听闻妹妹为救他要去给人做丫鬟,心中既惭愧又难过,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
沈绣往日里对苏荞冷嘲热讽,这时倒成了锯嘴葫芦,不敢言语。
翠缕拉着苏荞的手哭道:“姑娘惯是做主子的人,如今却要给人做丫鬟,奴婢怕姑娘不习惯,不如姑娘带着奴婢去,有什么事奴婢也好搭把手。”
苏荞模了模她的头,“妳好好在家待着,帮我照顾父母,乖乖的等我回来,知道不?三年时间很快的,一晃眼就过了,再说我有空还可以回家看看你们。”
柳氏拉着女儿的手,低声在她耳畔说:“妳若是在那边不习惯,便悄悄的回来,大不了咱们一家子偷偷的逃出京城去,找个偏僻的乡下住下来,也好过让妳在那义安侯府受苦,为娘的不忍心。”
苏荞握着母亲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我是去做大夫的,又不是真的丫鬟,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马车上的丫鬟在催了,苏荞眼眶有些湿,低头悄悄抹了眼角的泪,脚步沉重的上马车。
柳氏回头时,这才瞧见苏老爷红着眼眶从大门角落里走出来。
苏荞坐在车厢内,心底寻思着,这大约是老天看不惯她身为一个穿越女却懒了十六年都无所作为才给她的惩罚吧,特地找些事给她做。她有些讥讽的扬了扬唇。
大约一个多时辰,马车便到义安侯府。
下了车,苏荞抬头看着这朱门白墙琉璃瓦,果然是高宅大院,是苏家不能比的。
人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高墙大院她要待三年呢。苏荞心里惴惴,都说高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看来她得好好的动动脑子自保了。
见人到了,门口的小厮立即进去通报,不久走出来一个身姿苗条的绿衣姑娘,苏荞一看,这不是那个叫“绿衣”的?难不成她第一个要见的是敬王妃?
果然如她所想的,绿衣看她一身女子打扮,微微冷笑,带着她从侧门进去,再入游廊,左转右拐,不知走了几处假山曲径,这才到了一个院子前。
这院子布置得很是雅致,中间一个水池,这个季节莲花盛开,满池粉荷绿叶,煞是好看。
敬王妃赵雅茹就坐在赏荷的亭子里,见到苏荞来了,嘴角扬起一丝浅笑—— 这个姑娘,到底还是来了。
赵雅茹今日穿着一件银线水蓝长裙,乌发只随意挽起,髻上斜插一朵雪白的栀子花,显得慵懒而妩媚,她此时肚子微突,神情轻松,苏荞猜她当初担忧的问题应该是解决了吧。
赵雅茹招了招手,让苏荞到她跟前,她上下打量了苏荞一番,淡淡道:“还是女孩的样子好看,眉目周正,肌肤雪白,腰肢嘛……略粗,胸部嘛……略胖,但愿他喜欢吧。”她用一种很瞧不上的语气说。
苏荞抱着包裹警惕的看着她,“王妃有什么事?若是没事,我可否去看看我的病人?”
赵雅茹轻笑,“妳倒是心急。有妳在他身边,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他到底有些怪癖,妳若是瞧见了,不要惊讶,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怪癖?苏荞蹙眉,难道是……暴露狂,还是异装癖……她的脑袋里轮番播放各种病症,越想越觉不安。
赵雅茹又说:“妳要好好照顾他,若是得了一男半女,那也是妳的功劳。”
苏荞完全没有将那一男半女想到自己身上,只想着原来这男子不举,老爹的担心简直是多余的,她虽可以帮他治腿疾,但男性功能障碍她可不包治。
赵雅茹见苏荞如此乖巧,心中满意,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就问旁边的丫鬟,“怎么世子还没过来?”
绿衣答道:“方才已经叫小厮去催了,说片刻就来的。”
赵雅茹看看天色尚早,道:“吩咐厨房准备些点心过来,等孜睿过来一起吃。”
丫鬟去了,不一会儿便端来几样点心搁在小亭中的圆石桌上。
“妳坐下吧,自己人。”赵雅茹拉着苏荞坐下。
苏荞讶异堂堂的敬王妃居然对一个丫鬟如此客气,还说什么自己人?她斜眼看那桌上的点心,只见中间一个金黄的像是炸的虾球,旁还有夹了几层夹心的五色糕,又有软糯糯的糯米球,外面裹着一层香喷喷的白芝麻。她咂咂嘴,这些看起来很好吃啊。
赵雅茹看她的样子,笑道:“到底还是个孩子。点心本是备给你们吃的,妳若是饿了,便吃些。”
苏荞一早没吃过半点东西,的确饿了,于是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夹了一颗炸虾球,唔,侯府的点心果然不同凡响!两颗虾球下肚,她又夹了一颗白芝麻糯米球。
赵雅茹在一旁看她吃得这么香,觉得十分有趣。
正在这时,只听得绿衣说:“王妃,世子来了。”
苏荞蓦地抬头,只见一个人推着轮椅从月洞门缓缓过来,那男子身着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目光淡淡的扫过满池莲花,最后落在亭中两人的身上,看向苏荞时,他眉头微蹙,一丝诧异一掠而过,立即恢复了淡漠。
遥遥的,苏荞便看那目光望过来,彷佛冬日的冰雪,墨色冰眸中没有半点温度,亦无半丝波澜。他长得很好看,苏荞不禁想着,难不成这姓赵的一家都是俊男美女?这位世子眉目同敬王妃有几分相似,可见是亲姊弟。他修长浓黑的眉宛若刀裁,微挑的凤眸彷佛闪烁着惑人的星光,高鼻菱唇,脸竟不见一丝血色,那冰貌雪肌,倒真像是冰雪做成的人。
他肩宽体长,穿衣好看,但明显体型瘦削,穿着宽袖长衣显出恍若谪仙般的飘逸之姿。
苏荞咀嚼着糯米球,心道,这个变态还长得挺养眼的。
当她的目光挪到那世子身后那个剑眉星目的青衣男人,不由得呆了呆,顿时,她只觉得脖子处凉飕飕的,怎么是那个家伙?动不动就把剑架在人脖子上的那个人!他说过,他们家公子向来比较霸道。难道眼前这个,就是那个霸道的主子?
“咳咳……”她被自己口水呛到。
赵雅茹看了她一眼,“妳还好吧?”
苏荞欲哭无泪的摇了摇头,“没事。”
“姊姊找我来所为何事?”那白衣男子开口,声音虽然好听,却冷泠的,彷佛被冰淬过一般。
苏荞心中愤愤,呿,还以为是哑巴,原来是个会说话的。
“流觞、绿衣,你们两个去院子口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进来。”
“是!”
待两个人去了,赵雅茹满眼温柔的对白衣男子说:“孜睿,这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大夫,接下来的三年,就请她负责照顾你的生活起居,以及……”
“就她?”赵孜睿打断了她的话,冷眉微挑,眼角的余光都不屑光顾苏荞。
苏荞恼了,什么叫做“就她”?她紧紧攥着拳头,嘴巴噘得如同油壶嘴,嘴角还挂着三颗白芝麻,对这位病人的态度很是不满。
赵雅茹宠溺的笑,“孜睿不要别扭,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经历的事情总该经历一下。”
苏荞发觉那位世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雪白的脸上泛出一丝可疑的红色。她挠头,觉得这位王妃说话跟绕口令似的,什么叫做经历该经历的?
“苏姑娘……”赵雅茹转头看她,有些无语,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苏荞忙用手抹了一把,然而那三颗芝麻顽强得如同镶嵌在那里一般。
赵雅茹扶额,罢了,这位小大夫,自求多福吧。她瞧见孜睿的脸色依旧不屑,解释道:“你不要小瞧苏荞,她的医术很是高明,她说过,给她三年时间,你的身体便可复原。”
然而,赵孜睿压根就不信这句话,心思更直接表现在脸上。
苏荞恼火,敢质疑她的医术?那比质疑她的人品还要糟糕!一个病秧子还瞧不起大夫,怪不得他十年了病都治不好。“世子爷,不若让我给你诊个脉,若是我诊得不错,你给我笑一个怎么样?”苏荞眉毛挑了挑,浑然似那调戏小娘子的恶少。
赵雅茹惊得微微张嘴,这小丫头……还从未有人对孜睿说这种话。
赵孜睿很恼火,幽深如墨的眸子盯着苏荞的脸,那凌厉的眼刀好似要在苏荞的脸上千刀万剐,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妳要本世子给妳笑一个?”
苏荞一哆嗦,意识到自己胡言乱语的毛病又犯了,这可是古代,这位世子爷虽然是个病秧子,可这里是他的地盘,他一句话能左右她的生死!她恨自己多嘴,抱起小包袱,眼观四方,一副随时准备逃走的样子。
“噗嗤!”赵雅茹掩唇笑了,“孜睿,别生气,你不觉得这小大夫很有趣吗?再说我都没见你笑过,若是她诊脉诊得准,你笑笑又何妨?”
赵孜睿睨了姊姊一眼,脸色黑沉。
赵雅茹将苏荞推到他的身前,道:“妳就大胆诊治吧,我可以替妳保证,孜睿不会对妳怎样的。”
苏荞有些胆战心惊,她偷偷抬眼,迎面就见他的眼刀飞过来,可见对她恨之入骨。好一个睚眦必报的世子爷!“那我可诊断了,麻烦世子爷把手腕伸出来,男左女右,你伸左手就行了。”
赵孜睿磨了磨牙,看了她良久,在姊姊的督促下,极不情愿的伸出了左手。
那手腕雪白,青筋都看得见,苏荞觉得他的确有点瘦,小心翼翼的伸出三根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顿时冷得一抖,想不到有人的体温如此冰凉,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赵孜睿看着苏荞,只见她嘴角动一动,那嘴角的三颗芝麻就跟着跳三下,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想一下掀翻她的冲动。“怎么,诊不出来?”他冷冷说。
苏荞收了手,沉吟一下,道:“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赵雅茹蹙眉问。
“世子体质极寒,脉搏羸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苏荞挠着脑袋,他虽然身体瘦削不能行走,看着却精神还好。
赵孜睿挑眉,冷声道:“怎么,本世子活到现在妳有意见?”
苏荞龇牙假笑,“没意见,真没意见。”
赵雅茹神色哀沉,道:“妳说的没错,太医都是这样说的,还说……”她顿了顿,没有言语。
“姊姊,勿要信那些庸医妖言惑众!”赵孜睿打断了她的话。
赵雅茹定定的看着苏荞,“妳还诊出什么?”
苏荞道:“世子虽然体质寒冷,但是好在身分尊贵,大约有灵药养着,因此现在还不用太担心。如果我猜的没错,世子的生活习惯应该不大好,一则饮食不定,二则起居不规,三则心气不畅,我说的可有错?”
赵雅茹大喜,“没错,一个字都没错!孜睿就是这脾气,谁都管不住他,也管不了他,若是妳能帮他改一改就太好了。”
苏荞微微一笑,“还是我之前的那句话,若是要重新行走,三年功夫足矣。”
赵雅茹拍手道:“太好了!即日起妳就搬入星辰院东厢房,住在孜睿的隔间里头。”
“等等……隔、隔间?”苏荞瞪圆了眼,“王妃,能把我搁远点吗?”她这句话落下,只感觉某人的眼刀似乎又将她剐了一道。
赵雅茹暧昧笑道:“妳这丫头,有什么好害羞的,虽则男女有别,但是妳身分特殊,是要日夜照顾他的人,怎能偷懒?就这么决定了,若是缺什么尽管跟流觞说,他会替妳去采买的。”
苏荞心虚的看了赵孜睿一眼,被他眼底的冷光吓得立即低头,莫名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怎么办?身为病人,他实在太不合格。大夫最怕什么?最怕病人不合作。她扶额哀叹,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病人?
“妳先下去歇着,我同世子还有话要说。”赵雅茹吩咐。
苏荞被绿衣领下去了。
赵雅茹语重心长的说:“如今的情势也不容你任性,你我身在高门,便不容擅作主张。倘若你不珍惜自己,不珍惜这世子之位,自然有人求之不得。”
赵孜睿微微蹙眉,没有言语。
“母亲早逝,父亲长年身在边关,倘若我这个做姊姊的不为你操持,还有谁为你操持,难道指望那偏心的祖父祖母,还是指望那虎视眈眈的二夫人?”见弟弟不说话,赵雅茹叹了一口气,抬头看天,天色已经不早,她该回王府了。临走前,却听到孜睿开口——
“姊夫他……待妳好吗?”
赵雅茹淡淡一笑,“什么好不好?如今我怀着他的骨肉,他能怎样?不过,姓唐的那个小贱人想算计我,可没那么容易!”她拍拍弟弟的肩膀,道:“罢了,我真的要走了,改日来看你。记得乖乖听大夫的话,若是早日生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
赵孜睿嘴角抽了抽,想起那个胖嘟嘟的丫头,禁不住抬手抚了抚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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