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香吃貨妻 第二章 小姐變丫鬟 作者 ︰ 葉東籬

有一句話老話叫做「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如今這話在蘇家應驗了。

還有一句老話叫做「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這句話叫蘇蕎她哥應驗了。

今兒正是蘇誠從醫一載半來還債的日子,被一大群人鬧上家門。

蘇蕎生平第一次遇到醫療糾紛,她爹當大夫當了幾十年也沒發生的情景,今兒算是讓蘇誠實現了。

蘇記藥鋪剛開門,便給人砸了水果、蔬菜、生雞蛋,八寶哭著過來告狀的時候,頭上正頂著一顆紅艷艷的大西紅柿。

「老爺!有人來鬧事,那些人要砸咱們的招牌!」八寶哭喊著。

蘇家一家人才剛剛睡醒,全都衣衫不整地跑出來,瞧見八寶正抱著蘇家藥鋪的匾額。

蘇老爺伸出手指著八寶,「你……你把我的招牌卸下來做什麼?!」

八寶揉著眼楮哭道︰「那些人說要砸了咱們藥鋪的招牌,所以我就先一步把招牌卸下來了!」

蘇老爺扶著額頭有些站不穩,柳氏急忙扶住他,急問︰「你沒問那些人為什麼要砸招牌?」

「我听著那些人喊著要少爺賠廖公子的腿!」

「誠兒,哪個廖公子?」

蘇誠此時已經嚇得面色如土,結結巴巴的說︰「前幾日……太尉府廖管家的小兒子摔了腿讓我治,接了骨、開了藥,他就抬回去了,如今……如今怎的要我賠……」

八寶恍然道︰「難怪他們老是喊什麼接錯了、接錯了、瘸了的……原來說的是接錯了骨,他家公子瘸了……」

「誠兒!」蘇老爺心一顫,面上強作鎮定,「你同八寶一起去把事情弄清楚!」

話音才落下,已經有人送信過來,蘇老爺一瞧,眼前一花,差點又暈過去。

柳氏著急,急忙拿過那信來看,蘇蕎湊在旁邊也瞅了一眼,不看不打緊,一看嚇一跳。

原來,太尉府的廖管家已經把蘇誠告到京兆府衙門,隔日就要派人捉拿蘇誠進大牢。他找了太醫驗過傷,說是蘇誠接錯了骨頭才害他兒子腿瘸,除非打斷重接,否則這輩子都是瘸子了。廖管家信誓旦旦,他兒子的腿一定要打斷蘇誠的雙腿來償還!

蘇誠看了那信,立即嚇暈過去。

蘇家出了這事,白天大門緊閉,鋪子也沒開門,那些鬧事的廖家人鬧一通也走了,幸虧八寶機靈的把招牌先卸下來,否則那招牌一定給砸爛了。

蘇家無權無勢,那廖管家卻有太尉府撐腰,就怕蘇誠不光要斷腿,性命都保不住。

到了晚間,一家人商量著實在沒辦法,蘇老爺便讓蘇誠和沈繡趕緊收拾東西到沈繡娘家去避難,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蘇家兩老跟蘇蕎一起送行到後門口,蘇誠愁眉苦臉的說︰「若是我走了,那廖管家還不把蘇家給拆了?」

柳氏嘆氣道︰「你盡管走,我們兩個老的在家頂著,難不成他能把我們抓去牢里、打斷我們的腿?」

蘇誠盡管擔心還是決定走了,幾個人打開後門,八寶在前頭瞧著沒人,于是對他們招手,驀地外頭一陣火光,把半邊天空都照亮了。

「人犯蘇誠,還想逃不成?速速給本官抓起來!」一個官差模樣的人騎著高頭大馬,單手一揮,一群兵丁涌上來將蘇誠抓了起來。

「爹—— 」蘇誠慘叫著,「我不想坐牢、我不想死!」

柳氏和沈繡呼天搶地也沒用,那些人一陣呼嘯便將蘇誠帶走了。

蘇蕎扶著父親擔憂的說︰「若是沒猜錯,哥哥肯定是被抓到京兆府衙門的大牢去了。」

「子不教父之過,當初妳勸我誠兒醫術不精不能坐堂時,我沒有听,如今釀成禍事,錯在我,不在他啊!」蘇老爺沉痛的說。

她看向父親的側臉,他好像一瞬間老了許多。

這一晚蘇家人誰都沒睡著,蘇蕎半夜起來上茅廁,听到沈繡仍在房里抽噎的哭。

第二天一早,蘇家兩老天剛亮就起身,帶了銀子到京兆府衙門外想上下打點好看看兒子,誰料那牢頭脾氣硬得很,不論有多少錢也不允許探視。但凡收監的,除非罪大惡極,哪有不能探視的道理?這顯然是廖管家仗著太尉的勢同京兆尹打了招呼。

蘇家兩老空忙了一早上,飯都沒吃,只得在附近的餛飩攤子上吃碗餛飩。

「算命算命!麻衣神相,算人運勢,不準不要錢!」

兩老正在吃餛飩,一听這一聲吆喝,柳氏差點燙了舌頭,「老爺,咱們最近倒了八輩子血霉了,不如算個命?」

柳氏正說著,算命先生早已到了跟前,指著蘇老爺說︰「這位老爺,我看你烏雲罩頂、印堂發黑,家中定然出了不好的事,不如算個命化解一下?不準不要錢的!」

蘇老爺啐了他一口,「烏鴉嘴!算命的你倒是會找地方,這京兆府衙門附近有幾個運氣好的?家里沒出事的能到這里來?」

算命先生嘿嘿一笑,「您別說,你這命是屬于柳暗花明一型,不是沒解,有解的!」

蘇老爺正愁腸百結,听他這麼一說就動了心,翻了眼皮問︰「怎麼說?」

算命先生道︰「你寫個字,測來更準。」

蘇老爺沾著面湯在桌上寫了一個「好」字。

算命先生一笑,「正應在一個『女』字上,以女救子,你兒子有救。」

蘇老爺大吃一驚,這算命的怎知道他有兒子女兒?他又不解問道︰「那我女兒呢?」

算命先生模了模胡須,神秘兮兮的笑道︰「貴人,貴不可言,可解你蘇家一切困厄。」

蘇家兩老對看一眼,很是驚訝,那毛丫頭如今就在家里待著,他們夫妻倆跑斷了腿都沒解決的問題,窩在家里的女兒可以解決?

「莫急莫急,順其自然即可。」算命先生伸手,笑咪咪的說︰「多謝,一兩銀子。」

「這麼貴,你搶錢嗎?」蘇老爺瞪眼。

「算的是貴命,自然貴些。」

蘇老爺郁悶的模出一兩銀子遞給算命先生,「承你吉言,希望否極泰來吧。」

算命先生走了,兩老的心情稍微放松一點,又擔心那算命先生是個騙子,訛了他們一兩銀子,正猶疑不定,又沒有好法子,只得在京兆府衙門附近打轉。

「兩位留步。」

突然身後有人叫喚,兩人回頭,就見一個眉清目秀、身穿綠色錦衣的丫鬟,看著面生。

「妳叫我們?」蘇老爺詫異的問。

「我家主人有請,兩位請移步雲和樓,我家主人說了,此行定能解你們困厄。」

蘇老爺和柳氏面面相覷,難道算命先生的話開始應驗了?

雲和樓是極為高檔的茶樓,蘇老爺是見過世面的人,見到這架勢自然知道對方身分高貴,但這樣的貴人為何要幫他們?夫妻倆誠惶誠恐,滿心疑慮地來到雲和樓,這一個時辰里他們的心情千變萬化,從驚喜、憤怒、無奈到妥協。

從雲和樓里出來,蘇老爺的手還在輕微顫抖,他們是市井小民,從沒想過自家嬌生慣養的女兒竟引得兩大權勢的關注,一面是位高權重的敬王府,一面是朝廷肱股的義安侯府,不管是哪邊他們都得罪不起,也惹不起。那位說了,若他們答應,蘇誠立即能從大牢出來,沒人敢動他一根汗毛。若他們不答應,敬王府也將踩上一腳,他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兒子。

那位要的,是蘇蕎三年的時間。三年……一個女子能有幾個三年,何況還是那種身分……但他們還是應了,蘇家不能絕後……

回到家里,兩老覺得自己做的這事對不住女兒,猶豫了很久,還是找了蘇蕎來。

「敬王妃讓妳去義安侯府替她弟弟治療腿疾,因為不想給人知道,所以是以丫鬟的身分去的,在他身邊待上三年。若是妳願意,妳哥哥明日就能回來,毫發無損。」

丫鬟?蘇蕎的大腦一片空白,她一個自由身的嬌小姐去給人做丫鬟?且一去就是三年。

她恍惚了一陣,想起那天藥鋪里踫著的夫人,一顆心似沉到海底一般,可瞧著父母憔悴的臉龐,想到待在牢獄中的哥哥,她不願意看他們受折磨,沉默片刻,道︰「好,我去。」

「蕎蕎……」蘇老爺眼眶轉著淚花,欲言又止,「三年後若妳治好那公子的腿疾,恢復自由身,便即刻回來,不可耽誤。明白嗎?」說著,對她眨眨眼,「妳還要……提防那公子,若他敢對妳圖謀不軌,想法子對付他,懂不?用醫家的手段,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蘇蕎有些疑惑的看著父親,莫非那公子如狼似虎?再厲害也只是個病秧子嘛。一個病秧子,能有多厲害?他們醫家對付人的手段多得很,誰敢惹她?活膩了!

她點了點頭,應了父親,回房去收拾包裹。

柳氏抹著眼淚從簾子後走出來,「老爺你怎不告訴蕎蕎是讓她去做通房?還讓她對付那公子?」

蘇老爺語重心長道︰「那公子十年不能行走,勢必沒有男兒的能力。蕎蕎治好了他便回來,兩個人從此毫無瓜葛,這是全身而退的機會啊。屆時蕎蕎回家已經十九歲了,咱們再替她好生找個人家嫁了,彌補咱們對她的虧欠……若那公子有那麼點能力和色膽,我叫蕎蕎以醫術自保,也是為她好。她是個聰明孩子,自然能明白我的意思。」

柳氏點點頭,擦了淚,「也罷,若說出來我真怕她恨我們,我去瞧瞧那苦命的孩子。」

當晚母女倆說了一宿的話,第二天凌晨,柳氏便起床將一切可以讓女兒帶去的東西都放進她的包袱。

敬王妃似乎很心急,一早來接人的馬車便停在蘇家門口,柳氏和沈繡、翠縷出來送蘇蕎,蘇老爹待在書房里始終沒有出現。

幾個人正在說話,卻听到一聲清脆的男人聲音,「娘!」

幾人抬頭一望,竟是蘇誠回來了,除了容顏憔悴一些、衣服髒一些,人是毫發無傷的回來了。待他听聞妹妹為救他要去給人做丫鬟,心中既慚愧又難過,只是低著頭默不作聲。

沈繡往日里對蘇蕎冷嘲熱諷,這時倒成了鋸嘴葫蘆,不敢言語。

翠縷拉著蘇蕎的手哭道︰「姑娘慣是做主子的人,如今卻要給人做丫鬟,奴婢怕姑娘不習慣,不如姑娘帶著奴婢去,有什麼事奴婢也好搭把手。」

蘇蕎模了模她的頭,「妳好好在家待著,幫我照顧父母,乖乖的等我回來,知道不?三年時間很快的,一晃眼就過了,再說我有空還可以回家看看你們。」

柳氏拉著女兒的手,低聲在她耳畔說︰「妳若是在那邊不習慣,便悄悄的回來,大不了咱們一家子偷偷的逃出京城去,找個偏僻的鄉下住下來,也好過讓妳在那義安侯府受苦,為娘的不忍心。」

蘇蕎握著母親的手,安慰道︰「沒事的,我是去做大夫的,又不是真的丫鬟,他們不會為難我的。」

馬車上的丫鬟在催了,蘇蕎眼眶有些濕,低頭悄悄抹了眼角的淚,腳步沉重的上馬車。

柳氏回頭時,這才瞧見蘇老爺紅著眼眶從大門角落里走出來。

蘇蕎坐在車廂內,心底尋思著,這大約是老天看不慣她身為一個穿越女卻懶了十六年都無所作為才給她的懲罰吧,特地找些事給她做。她有些譏諷的揚了揚唇。

大約一個多時辰,馬車便到義安侯府。

下了車,蘇蕎抬頭看著這朱門白牆琉璃瓦,果然是高宅大院,是蘇家不能比的。

人說一入侯門深似海,這高牆大院她要待三年呢。蘇蕎心里惴惴,都說高門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看來她得好好的動動腦子自保了。

見人到了,門口的小廝立即進去通報,不久走出來一個身姿苗條的綠衣姑娘,蘇蕎一看,這不是那個叫「綠衣」的?難不成她第一個要見的是敬王妃?

果然如她所想的,綠衣看她一身女子打扮,微微冷笑,帶著她從側門進去,再入游廊,左轉右拐,不知走了幾處假山曲徑,這才到了一個院子前。

這院子布置得很是雅致,中間一個水池,這個季節蓮花盛開,滿池粉荷綠葉,煞是好看。

敬王妃趙雅茹就坐在賞荷的亭子里,見到蘇蕎來了,嘴角揚起一絲淺笑—— 這個姑娘,到底還是來了。

趙雅茹今日穿著一件銀線水藍長裙,烏發只隨意挽起,髻上斜插一朵雪白的梔子花,顯得慵懶而嫵媚,她此時肚子微突,神情輕松,蘇蕎猜她當初擔憂的問題應該是解決了吧。

趙雅茹招了招手,讓蘇蕎到她跟前,她上下打量了蘇蕎一番,淡淡道︰「還是女孩的樣子好看,眉目周正,肌膚雪白,腰肢嘛……略粗,胸部嘛……略胖,但願他喜歡吧。」她用一種很瞧不上的語氣說。

蘇蕎抱著包裹警惕的看著她,「王妃有什麼事?若是沒事,我可否去看看我的病人?」

趙雅茹輕笑,「妳倒是心急。有妳在他身邊,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只是他到底有些怪癖,妳若是瞧見了,不要驚訝,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怪癖?蘇蕎蹙眉,難道是……暴露狂,還是異裝癖……她的腦袋里輪番播放各種病癥,越想越覺不安。

趙雅茹又說︰「妳要好好照顧他,若是得了一男半女,那也是妳的功勞。」

蘇蕎完全沒有將那一男半女想到自己身上,只想著原來這男子不舉,老爹的擔心簡直是多余的,她雖可以幫他治腿疾,但男性功能障礙她可不包治。

趙雅茹見蘇蕎如此乖巧,心中滿意,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就問旁邊的丫鬟,「怎麼世子還沒過來?」

綠衣答道︰「方才已經叫小廝去催了,說片刻就來的。」

趙雅茹看看天色尚早,道︰「吩咐廚房準備些點心過來,等孜睿過來一起吃。」

丫鬟去了,不一會兒便端來幾樣點心擱在小亭中的圓石桌上。

「妳坐下吧,自己人。」趙雅茹拉著蘇蕎坐下。

蘇蕎訝異堂堂的敬王妃居然對一個丫鬟如此客氣,還說什麼自己人?她斜眼看那桌上的點心,只見中間一個金黃的像是炸的蝦球,旁還有夾了幾層夾心的五色糕,又有軟糯糯的糯米球,外面裹著一層香噴噴的白芝麻。她咂咂嘴,這些看起來很好吃啊。

趙雅茹看她的樣子,笑道︰「到底還是個孩子。點心本是備給你們吃的,妳若是餓了,便吃些。」

蘇蕎一早沒吃過半點東西,的確餓了,于是毫不客氣的拿起筷子夾了一顆炸蝦球,唔,侯府的點心果然不同凡響!兩顆蝦球下肚,她又夾了一顆白芝麻糯米球。

趙雅茹在一旁看她吃得這麼香,覺得十分有趣。

正在這時,只听得綠衣說︰「王妃,世子來了。」

蘇蕎驀地抬頭,只見一個人推著輪椅從月洞門緩緩過來,那男子身著一襲白衣,縴塵不染,目光淡淡的掃過滿池蓮花,最後落在亭中兩人的身上,看向蘇蕎時,他眉頭微蹙,一絲詫異一掠而過,立即恢復了淡漠。

遙遙的,蘇蕎便看那目光望過來,彷佛冬日的冰雪,墨色冰眸中沒有半點溫度,亦無半絲波瀾。他長得很好看,蘇蕎不禁想著,難不成這姓趙的一家都是俊男美女?這位世子眉目同敬王妃有幾分相似,可見是親姊弟。他修長濃黑的眉宛若刀裁,微挑的鳳眸彷佛閃爍著惑人的星光,高鼻菱唇,臉竟不見一絲血色,那冰貌雪肌,倒真像是冰雪做成的人。

他肩寬體長,穿衣好看,但明顯體型瘦削,穿著寬袖長衣顯出恍若謫仙般的飄逸之姿。

蘇蕎咀嚼著糯米球,心道,這個變態還長得挺養眼的。

當她的目光挪到那世子身後那個劍眉星目的青衣男人,不由得呆了呆,頓時,她只覺得脖子處涼颼颼的,怎麼是那個家伙?動不動就把劍架在人脖子上的那個人!他說過,他們家公子向來比較霸道。難道眼前這個,就是那個霸道的主子?

「咳咳……」她被自己口水嗆到。

趙雅茹看了她一眼,「妳還好吧?」

蘇蕎欲哭無淚的搖了搖頭,「沒事。」

「姊姊找我來所為何事?」那白衣男子開口,聲音雖然好听,卻冷泠的,彷佛被冰淬過一般。

蘇蕎心中憤憤,呿,還以為是啞巴,原來是個會說話的。

「流觴、綠衣,你們兩個去院子口守著,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許進來。」

「是!」

待兩個人去了,趙雅茹滿眼溫柔的對白衣男子說︰「孜睿,這是我跟你說的那個大夫,接下來的三年,就請她負責照顧你的生活起居,以及……」

「就她?」趙孜睿打斷了她的話,冷眉微挑,眼角的余光都不屑光顧蘇蕎。

蘇蕎惱了,什麼叫做「就她」?她緊緊攥著拳頭,嘴巴噘得如同油壺嘴,嘴角還掛著三顆白芝麻,對這位病人的態度很是不滿。

趙雅茹寵溺的笑,「孜睿不要別扭,你年紀也不小了,該經歷的事情總該經歷一下。」

蘇蕎發覺那位世子在听到這句話之後,雪白的臉上泛出一絲可疑的紅色。她撓頭,覺得這位王妃說話跟繞口令似的,什麼叫做經歷該經歷的?

「蘇姑娘……」趙雅茹轉頭看她,有些無語,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蘇蕎忙用手抹了一把,然而那三顆芝麻頑強得如同瓖嵌在那里一般。

趙雅茹扶額,罷了,這位小大夫,自求多福吧。她瞧見孜睿的臉色依舊不屑,解釋道︰「你不要小瞧蘇蕎,她的醫術很是高明,她說過,給她三年時間,你的身體便可復原。」

然而,趙孜睿壓根就不信這句話,心思更直接表現在臉上。

蘇蕎惱火,敢質疑她的醫術?那比質疑她的人品還要糟糕!一個病秧子還瞧不起大夫,怪不得他十年了病都治不好。「世子爺,不若讓我給你診個脈,若是我診得不錯,你給我笑一個怎麼樣?」蘇蕎眉毛挑了挑,渾然似那調戲小娘子的惡少。

趙雅茹驚得微微張嘴,這小丫頭……還從未有人對孜睿說這種話。

趙孜睿很惱火,幽深如墨的眸子盯著蘇蕎的臉,那凌厲的眼刀好似要在蘇蕎的臉上千刀萬剮,他咬著牙一字一句道︰「妳要本世子給妳笑一個?」

蘇蕎一哆嗦,意識到自己胡言亂語的毛病又犯了,這可是古代,這位世子爺雖然是個病秧子,可這里是他的地盤,他一句話能左右她的生死!她恨自己多嘴,抱起小包袱,眼觀四方,一副隨時準備逃走的樣子。

「噗嗤!」趙雅茹掩唇笑了,「孜睿,別生氣,你不覺得這小大夫很有趣嗎?再說我都沒見你笑過,若是她診脈診得準,你笑笑又何妨?」

趙孜睿睨了姊姊一眼,臉色黑沉。

趙雅茹將蘇蕎推到他的身前,道︰「妳就大膽診治吧,我可以替妳保證,孜睿不會對妳怎樣的。」

蘇蕎有些膽戰心驚,她偷偷抬眼,迎面就見他的眼刀飛過來,可見對她恨之入骨。好一個睚眥必報的世子爺!「那我可診斷了,麻煩世子爺把手腕伸出來,男左女右,你伸左手就行了。」

趙孜睿磨了磨牙,看了她良久,在姊姊的督促下,極不情願的伸出了左手。

那手腕雪白,青筋都看得見,蘇蕎覺得他的確有點瘦,小心翼翼的伸出三根手指按在他的脈搏上,頓時冷得一抖,想不到有人的體溫如此冰涼,她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趙孜睿看著蘇蕎,只見她嘴角動一動,那嘴角的三顆芝麻就跟著跳三下,他深吸了一口氣,忍住了想一下掀翻她的沖動。「怎麼,診不出來?」他冷冷說。

蘇蕎收了手,沉吟一下,道︰「有點奇怪。」

「怎麼奇怪?」趙雅茹蹙眉問。

「世子體質極寒,脈搏羸弱,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蘇蕎撓著腦袋,他雖然身體瘦削不能行走,看著卻精神還好。

趙孜睿挑眉,冷聲道︰「怎麼,本世子活到現在妳有意見?」

蘇蕎齜牙假笑,「沒意見,真沒意見。」

趙雅茹神色哀沉,道︰「妳說的沒錯,太醫都是這樣說的,還說……」她頓了頓,沒有言語。

「姊姊,勿要信那些庸醫妖言惑眾!」趙孜睿打斷了她的話。

趙雅茹定定的看著蘇蕎,「妳還診出什麼?」

蘇蕎道︰「世子雖然體質寒冷,但是好在身分尊貴,大約有靈藥養著,因此現在還不用太擔心。如果我猜的沒錯,世子的生活習慣應該不大好,一則飲食不定,二則起居不規,三則心氣不暢,我說的可有錯?」

趙雅茹大喜,「沒錯,一個字都沒錯!孜睿就是這脾氣,誰都管不住他,也管不了他,若是妳能幫他改一改就太好了。」

蘇蕎微微一笑,「還是我之前的那句話,若是要重新行走,三年功夫足矣。」

趙雅茹拍手道︰「太好了!即日起妳就搬入星辰院東廂房,住在孜睿的隔間里頭。」

「等等……隔、隔間?」蘇蕎瞪圓了眼,「王妃,能把我擱遠點嗎?」她這句話落下,只感覺某人的眼刀似乎又將她剮了一道。

趙雅茹曖昧笑道︰「妳這丫頭,有什麼好害羞的,雖則男女有別,但是妳身分特殊,是要日夜照顧他的人,怎能偷懶?就這麼決定了,若是缺什麼盡管跟流觴說,他會替妳去采買的。」

蘇蕎心虛的看了趙孜睿一眼,被他眼底的冷光嚇得立即低頭,莫名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怎麼辦?身為病人,他實在太不合格。大夫最怕什麼?最怕病人不合作。她扶額哀嘆,怎麼攤上這麼一個病人?

「妳先下去歇著,我同世子還有話要說。」趙雅茹吩咐。

蘇蕎被綠衣領下去了。

趙雅茹語重心長的說︰「如今的情勢也不容你任性,你我身在高門,便不容擅作主張。倘若你不珍惜自己,不珍惜這世子之位,自然有人求之不得。」

趙孜睿微微蹙眉,沒有言語。

「母親早逝,父親長年身在邊關,倘若我這個做姊姊的不為你操持,還有誰為你操持,難道指望那偏心的祖父祖母,還是指望那虎視眈眈的二夫人?」見弟弟不說話,趙雅茹嘆了一口氣,抬頭看天,天色已經不早,她該回王府了。臨走前,卻听到孜睿開口——

「姊夫他……待妳好嗎?」

趙雅茹淡淡一笑,「什麼好不好?如今我懷著他的骨肉,他能怎樣?不過,姓唐的那個小賤人想算計我,可沒那麼容易!」她拍拍弟弟的肩膀,道︰「罷了,我真的要走了,改日來看你。記得乖乖听大夫的話,若是早日生個孩子,也沒什麼不好的。」

趙孜睿嘴角抽了抽,想起那個胖嘟嘟的丫頭,禁不住抬手撫了撫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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