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岁月静好。一转眼,十余载已逝。
只是上天似乎格外厚待李如锦,如今她虽年过三十,却依然美丽如初,岁月的痕迹未普在她身上留下丝台,反倒多出一份成熟、妩媚的韵味。她斜靠在临窗的大炕上,静静地听着面前的婆子说着什么,不时露出会心的微笑。春日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棂倾洒在她身上,暖暖的,令人身心愉悦。
那婆子说完话,笑望着李如锦,等她示下。李如锦沉吟了一下,这才缓缓开口道:“这事你先帮忙打听着,等我同老爷商量了,再给他们家答复。”
“是。”那婆子应声,告辞道:“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李如锦点了点头,神色间带着几分疲惫。待那老婆子退出去,她神情一松,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大迎枕上。
覃振从当初的头名状元,到进入翰林院坐馆,再到闭馆进入礼部,十余年的时间,便从一个七品编修升到三品侍郎,其能力可见一斑。只是,覃侍郎固然千般好,却因宠妻炫女的毛病为众朝臣所诟病。
朝臣中如覃振一般宠妻爱女的不只他一人,偏生只他一人,时时将妻女挂在嘴边。
明明是个有魄力的能臣,却因着这小儿女的格调,总被人误以为是个酒囊饭袋、绣花枕头。可偏生这样的覃侍郎却简在帝心,让人无奈而又无语。
这日覃振在礼部听到同僚的议论,还莫名其妙地被好几个人恭喜,说他结了一门好亲家。覃振心下疑惑丛生,处理完公务,下午早早地便返回覃府。
早些年,覃振出仕为官,便正式从长兴伯府搬了出来,算是分了府,不过一直没有分家。一来,老长兴伯尚在,不能分家。
二来,覃振的大哥覃执已经承继了长兴伯爵位,兄弟二人各不妨碍,反倒关系十分融洽,实在没有分家的必要。
三来,老长兴伯夫人,覃振的母亲,几乎是两个府邸轮着住,谁若是提出分家,她老人家估计得被生生气死。
总之,覃府和长兴伯府就这样分府不分家地各自存在着。
覃振回府便直奔正院寻李如锦而来。只是,进屋看到李如锦在临窗的大炕上熟睡着,便强摁下心中的疑问,轻手轻脚的给她掖了掖被子,准备退出去。谁知伺候他更衣的丫鬟却跟着他进了屋。
“老爷。”
那丫鬟刚叫了一声,就被覃振抬手示意禁声。那丫鬟瑟缩地看了一眼熟睡的李如锦,心下了然,面上便露出些不安来。她知道老爷最是心疼夫人了,她打扰夫人好眠,老爷不会责怪她吧?
覃振自然不知道丫鬟内心的惶恐,领着那丫鬟退出内室,这才圧低声音问:“夫人今日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
“回老爷,午后外院张瑞张管事家的媳妇进来给夫人回了一会话,之后夫人就一直睡到现在。”丫鬟小声地回话。
从午后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了。李如锦平时午睡都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思及此,覃振眉头微蹙,“夫人近来可有哪里不舒服?可请大夫来瞧过?”
“秋妈妈曾劝夫人找个大夫来瞧瞧,可是夫人不准,说没生病,只是犯春困。”
“行了,你下去吧。”
“是。”
打发走丫鬟,覃振再次轻手轻脚地走逬内室。只是这次,李如锦已经半睁着一双迷蒙的眼睛,正慢腾腾地从炕上起身,身形微晃,一副要晕倒的模样。
覃振连忙上前,一把搂她入怀,趁势在炕沿上坐了下来。他担忧地低头看着她,关切地问道:“怎么啦?听丫鬟说,你近来很是嗜睡,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
“没、没事,相公放心,妾身没事,不用找大夫。”李如锦连忙拒绝,紧贴在覃振胸口的小脸上却隐隐泛起一抹红光。
像是怕覃振再追问什么,她转移话题道:“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整整比寻常提前了大半个时辰。
说到这个,覃振顿时心火中烧,但想到李如锦身体不适,尽量语气平和地说:“我在礼部听到一件事,着急想跟你确认一下,所以回来得早些。”
“何事?”李如锦微仰起脸,望向覃振,眸光却望进一方深邃的水潭之中。
覃振久久没有回话,所有的疑惑和不满,所有的烦事和杂务,都被他抛诸一旁。此刻,他的眼里只容得下心爱的妻子李如锦。
他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李如锦,头缓缓下移,一点一点地拉近与她的距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李如锦此刻粉颊微红、眸光微睡,鲜艳欲滴的嘴唇竟是如此的诱人釆撤。
内室逐渐升温,氛围越渐暧昧。
揽在李如锦肩头的手已经下滑,沿着春衫小妖的下沿探了进去。可是下一刻,手却被李如锦摁住了,那力道不重,却十分坚定,让他再难寸进。眼瞅着即将被他掠夺的朱唇也在他贴近的瞬间别开了,让他一口亲在了她的脸上。
气氛明明刚刚好啊,她为什么要拒绝?覃振满心委屈。话说,这段时间她好像一直在拒绝他的求欢。
“如锦、娘子、锦儿……”他一边讨好、撒娇地叫着她,一边磨蹭,并亲吻着她的脸颊、颈顶、脖颈,以盼她能回心转意。可是,李如锦却一直在闪躲,按住他的手也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好啦,别闹了,一会被底下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李如锦一边推拒,一边劝告覃振。
见她拒意坚决,覃振心中无奈,只得停下来,可是神情却有些怏怏的。
见状,李如锦心里有些不安,又有些心疼,犹豫再三,终是低下头,略带羞怯地解释道:“我、我有了。”
“哦。”覃振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回答完,才醒过神来,惊诧道:“你说什么?有了?有了什么?”
“孩子,我又怀上孩子了。”李如锦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将头垂得更低了。她都三十二岁了,大女儿、二女儿也眼瞅着要出嫁了,她居然又怀了孩子,怎不教人羞恼?
“你怀孕了?”覃振既惊又喜。上一个孩子出生到现在已经过了四年,他以为他们不会再有孩子了呢,没想居然又有了,这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太好了、太好了,我又要当爹了!”覃振高兴得想要仰天大笑。放眼满朝文武,谁有他的儿女多?三个女儿、两个儿子,马上又要迎来第六个孩子了。
见覃振心情愉悦,李如锦羞恼稍缓,心中也生出几缕喜悦来。她伸手拽了拽覃振,轻声问:“相公,我们又要有孩子了,你高兴吗?”覃振眉梢轻扬,满脸的喜色,语气毫无凝滞地荅道:“当然,这可是大喜事,我怎能不高兴?”
“那……”李如锦略一迟疑,方才继续道:“我还有一件喜事要告诉相公,相公若是应允,那便是双喜临门了。”
“哦?还有什么喜事?”覃振匡音轻扬,语气带着几分惊异,可是眉心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
“昨日,妾身领着珍儿去普陀寺敬香,偶遇南宁侯府世子夫人和少公子。”李如锦一边说,一边留神观察着覃振的神色。果然,她话还没说到一半,覃振已然黑了脸。
覃振着急忙慌地赶回家正是为了此事。一大早就被人莫名其妙的恭喜,说他结了一门好亲。
他正纳闷呢,敢情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到了相看的阶段?怎么突然就传出两家要结亲的闲话来了?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覃振满心愤懑地打断李如锦的话,道:“南宁侯世子夏奕的夫人和儿子?”
“正是。”李如锦看似语气淡定,面带微笑,可心里却着实有些忐忑,“世子夫人待人极好,虽贵为皇亲国戚,却丝毫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慢。那少公子就更是难得了,丰神俊朗、一表人才,言行举止更是谦恭有礼。听说年纪轻轻便具文韬武略,颇有世子爷年轻时的风范。相公,你觉得那南宁侯府的少公子为人如何?”
覃振的眉头皱得死紧,哪里还不知道妻子打的什么主意。只是,说到南宁候世子夏奕的这个儿子夏谨,覃振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也不知道是南宁侯府家风严谨的缘故,还是夏奕夫妇教养得实在太好的缘故,夏谨年纪虽小,却十分沉得住气。虽文韬武略,胸怀大志,却能示人以疏狂,远离朝堂纷争。覃振丝毫不怀疑,有如此继承人,南宁侯府至少得保百年荣耀。这样的世家大族,只要不是个拎不清的,嫁过去之后必然尊荣一身,富贵一世。
见覃振不说话,李如锦又说:“说起来,妾身和世子夫人的母家同为李姓,兴许是远亲也未可知,故而我二人昨日一见如故,极是投缘。今日,世子夫人便请了礼部刘尚书家的夫人前来保媒。妾身不敢擅自作主,只说要同相公商量了才能给他们答复,刘夫人说三日后再来拜访。相公,你看这亲事,我们应是不应啊?”
覃振握紧了拳头,一时无言。说夏奕的儿子如何如何好,无非是想说,那小子是难得的佳夫良婿,可堪为女儿的良配。说夏奕的妻子如何如何好,无非是想说,女儿嫁过去之后会有一个好婆婆,不会吃苦受累。
说南宁侯府请了礼部刘尚书的夫人来保媒,无非是想说,南宁侯府重视他们女儿,对他们家也十分敬重。
否则,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郎,堂堂南宁侯府何须如此抬举他,还请了他的上司刘尚书的夫人作保。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想嫁女儿!三个女儿都是他捧在手心上长大的,一想到要把她们嫁出去,就像在他的心上剜肉一般难受。
“相公,我知道你舍不得珍姐儿,可是她今年已经十六了。今年若再不出嫁,到了明年就再难寻到好人家了。”李如锦劝解道。
“寻不到好人家,我养她一辈子就是,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覃振心里明知道妻子说的话在理,可嘴上却依然强硬。
“相公!”李如锦不赞同道:“我知道你心疼珍姐儿,可是你总该站在珍姐儿的立场想想。如果她真的不嫁人,她要如何在外人的闲言碎语中自处?
以后明哥儿、昭哥儿也是要成亲的,珍姐儿又要如何面对将来的弟媳们?我们死后,她又要如何孤零零地在这个世上存活下去?你真的忍心看着女儿孤独终老,死后也无人送终,做个孤魂野鬼吗?”李如锦说着说着,流下泪来。
这几年,上门提亲的人都能围着京都城墙排成一圈了,可是无一不被覃振拒之门外。
如今,大女儿已经十六岁,却迟迟未嫁。
二女儿也已经十四岁,明年及笄便能嫁人了。就连十二岁的小女儿都已经有了上门提亲的人,可是覃振却固执地不肯松口,这样下去,三个女儿岂不是都嫁不出去了?
李如锦越想越难过,越哭越伤心。哭着哭着,突然就捂着肚子,唉唉叫唤起来。
覃振吓得魂不附体,立时让人去请大夫,又在李如锦耳边柔声劝慰:“娘子,你别吓我,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别想太多,也别再伤心、难过了,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他的神色满是焦急,语气充满不安,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真的吗?”李如锦一边捂着肚子,一边不信任地看向覃振。
“真的、真的,我保证,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覃振言语真诚,只差举手发誓了。
“那你答应珍姐儿和南宁侯府这门亲事了?”李如锦神色稍缓,先前还痛苦得直叫唤,到这会已经雨过天晴了,只是为了不表现得太明显,她的一只手仍旧轻轻地捂着肚子。
覃振愣了一下,见妻子面上又露出痛苦之色,连忙点头道:“我答应、我答应。”
“相公。”李如锦倾身靠逬覃振怀里,神色一松,又缓缓睡了过去。
覃振心知这是妻子故意装病逼他答应大女儿的婚事,也不点破,只要妻子没事就好。
尽管如此,他还是一直守在炕边,等大夫前来把脉,确诊说李如锦确实没什么事,只是怀孕头三个月需要小心谨慎,又开了一些安胎药。至此,覃振才彻底放心下来。
安顿好熟睡的李如锦,覃振出门去了大女儿珍姐儿的住处。而此时,李如锦和覃振的几个子女正聚在珍姐儿的院落说话。
老三欣姐儿听说母亲病了,着急忙慌地来找两个姊姊,想和姊姊们一起去探望母亲。老四明哥儿和老五昭哥儿无独有偶,也来找两个姊姊。加上,原本就一直待在老大处的老二惠姐儿,姊弟五人一时间竟然都聚到了一处。
看到几个弟妹焦急万分的模样,老大和老二相视一笑,将事情原由告诉了三个弟妹。
原来,覃振爱女心切,一直阻挠女儿的婚事。而珍姐儿在见过夏谨之后,心生爱慕,怕父亲再度破坏,于是和母亲一合计,便想出了让母亲装病逼迫父亲就范的计策。
听完事情真相,明哥儿兄弟俩都心有戚戚焉。反倒是惠姐儿和欣姐儿一个劲地叫好,还说以后要是父亲也阻挠她们的婚事,她们也让母亲这么辖制父亲。
三姊妹讨论得正髙兴,却听到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几人回头,就看到父亲一脸寒霜地杵在门口。
“爹。”几人异口同声自叫了一声,可是心思却各不相同。珍姐儿姊妹三人惶恐不安,明哥儿兄弟两个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覃振伤心极了,原本是准备来和大女儿商量亲事的,却不料在门口听到三个女儿众口如一地商量对策,想着如何从他身边逃开,“你们就这么想嫁人?你们就这么不喜欢爹爹吗?”
覃振脸上的寒霜已经换成了苦涩,话说得十分沉痛,语气也满是悲怆。
珍姐儿三人虽然心里十分认同父亲这句话,可面上却丝毫不敢表现出现。见父亲如此神色,只当父亲是真的伤了心,纷纷上前围着父亲撒娇,说着讨好的话,“女儿最喜欢爹爹了,才不想嫁人呢。这世上,爹爹对女儿最好了,女儿要一辈子留在爹爹身边。”
姊妹仨都知道,父亲平时最吃这一套了,只要撒个娇,说几句好听的话,父亲就能展颜欢笑,不计较她们的任何过失。然而这一次,她们还想用这一套瞒天过海,将先前的事情掲过去,结果却失策了。
只听覃振呵呵笑了两声,居然顺着她们的话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一辈子留在爹爹身边吧。南宁侯府那门亲事,我这就找人去回绝了,也好全了你们的一片孝心。”
覃振说完话,也不管三个女儿什么反应,转身走出珍姐儿的院子。
珍姐儿姊妹三个石化当场。
明哥儿兄弟俩却忍不住偷笑出声。虽然平时他们总抱怨父亲喜欢三个姊姊远多过他们,可现在看到三个姊姊狼狈的窘态,他们开始庆幸,幸好父亲不在意他们,要不然可就要受累了。
欣姐儿年纪最小,对于嫁人的意识还不如两个姊姊强烈,所以第一个回过神来。她拽了拽两个姊姊,不安地问:“大姊、二姊,怎么办啊?爹爹不会真的不让我们嫁人了吧?”
珍姐儿眉头一皱,愁上眉梢。大意了,太大意了,居然被父亲撞了个正着,事情本来已经十拿九稳了。
惠姐儿自小便是珍姐儿的跟屁虫,此刻也一筹莫展,皱着眉不说话。
“大姊,你素来最有主意了,你快想想办法啊。”欣姐儿催促,道:“你不是很喜欢夏姊夫吗,要是爹爹真去把亲退了可如何是好?”
这话说到了珍姐儿心坎里。以前上门提亲的人被父亲拒绝也就拒绝了,可是夏谨不一样,她见过他,也对他心生好感,她不想就这样与他锴过。
珍姐儿冥思苦想,转头看到明哥儿的瞬间,突然计上心头。她冲着两个弟弟挥了挥手,命令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你们可以走了。”明哥儿今年十岁,已经懂事了,而且极其聪慧。只是在这个家里,因为父亲重女轻男,所以他和昭哥总是被人忽视。
此刻,见大姊赶人,明哥儿眼珠一转就知道大姊又要开始想坏招了,于是拉着昭哥儿,死赖着不肯离开。
珍姐儿几个明显不想让两个弟弟留下,可明哥儿两个又偏偏不想走。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一直默不作声的昭哥儿女乃声女乃气地开口说:“哥哥,我们去找祖母。”
找祖母干嘛?还能干嘛?告状呗。
众所周知,父亲童女轻男,祖母却重男轻女。父亲宠爱三个姊姊,祖母却疼他们兄弟二人。只要搬出祖母,别说三个姊姊,就是父亲都要忌惮三分。
果然,此话一出,珍姐儿三个都不再坚持赶人,只是都纷纷露出不屑的表情来。
欣姐儿尤其不属,噘着嘴鄙视道:“还是男子汉呢,居然学人告状,羞是不羞?”
昭哥儿不服气地反驳道:“祖母说,我现在是小孩子,等我长大了才是男子汉。”
珍姐儿打断两人的争吵,吩咐道:“明哥儿,管好昭哥儿。你们想听,说与你们知道也并无不可,但是你们必须发誓,绝不把今天的事传出去。”
珍姐儿话音刚落,欣姐儿立刻厉声说:“快发誓,不然就赶你们出去。”
明哥儿立刻举手发誓道:“我发誓,绝不把今天知道的事说给外人听。”
昭哥儿也有样学样道:“我也发誓。”
两人发过誓,珍姐儿又看了明哥儿一眼,这才缓缓道:“小时候,大姊曾经跟我说过,三叔纳了妾,就不喜欢三婶和她了。我当时还不信。可是后来,祖母也曾给父亲纳过妾。那时候明哥儿还没出生,事实证明,父亲一旦要纳妾,就真的不喜欢母亲和我们姊妹三个了。”
欣姐儿几人都震惊不已。当年纳妾的事发生的时候,明哥儿、昭哥儿还没出生,欣姐儿也才刚出生,惠姐儿年纪尚小,只有珍姐儿尚有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她隐约记得,她当时还和母亲抱头痛哭来着。
“大姊,你想做什么?”明哥儿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我想帮父亲纳个妾。”珍姐儿回答道:“只要父亲纳了妾,就不会喜欢我们姊妹几个了,这样一来也就不会阻挠我们的亲事了。”
给父亲纳妾?这回不只明哥儿,连欣姐儿、惠姐儿都跟着嘴角一抽抽,不敢置信地看着大姊。
这天底下哪有人给自己父亲纳妾的人啊?大姊怎么敢这么想?这也太大胆了吧。
后来珍姐儿又说了些什么,明哥儿已经完全听不逬去了,一门心思地就想着,一定要把这事告诉祖母,告诉母亲,或许还得告诉父亲。
反正他之前发誓也只是说不告诉外人,祖母、母亲和父亲可不是什么外人。
珍姐儿最终说服了两个妹妹,跟着自己一起想办法给父亲纳妾。可是,姊妹三人还没来得及实施计划,就被父亲、母亲、祖母三堂会审。
听完姊妹三人的解释,覃振先是惊诧,继而愤怒,而后无奈,最后化作满腔的幽怨。
回过身,不到半月,便和李如锦一起将三个女儿的亲事都定了下来。
这回轮到珍姐儿三人哀怨了。这才半个月时间,她们三个就被父亲打包出售了,更夸张的是,连成亲的日子都定好了。
珍姐儿定了南宁侯府的夏谨,一个月后就成亲。惠姐儿定了户部侍郎家的公子,及笄就成亲。欣姐儿定了成安县主的儿子,也是及笄就过门。
人家都是好人家,可是、可是为什么她们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啊?
姐妹三人齐齐去找母亲诉苦,却在门口看到父亲俯身和母亲的肚子说着话,道:“小六,你要乖乖的,别折腾你娘亲,以后爹爹一定好好疼你。小六,你能听到爹爹说话吗?爹爹再也不疼你三个姊姊了,从现在开始就疼你一个。”
“好啦,让人听到像什么样子?”李如锦推了推覃振,没推动。
却听覃振悠悠地问:“小六是个女儿吧?这么安静,这么听话,我猜一定是个女儿,以后我要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听到这里,珍姐儿三人默默地转身、抬脚、离开,心里同时默默地为小六鞠一把眼泪,并一致祈祷,小六啊,你一定要是个男孩!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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