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是让管事把事情都交代给你了吗?”夏侯彧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正确。
“你……”莫湘蕾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入了贼窝了,不再拐弯抹角,气呼呼的直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说什么庄子铺子有送钱,你自个儿看看这簿本,除了不能挪的大样对象,能够动用的全银可说是所剩无几了,就算你让我管,我也得要有钱才能管啊!”
这账册上时不时会有一笔不算小的花销,还没说用去哪儿了,总之仔细一算下来,也难怪堂堂一个安乐侯府过得这么寒酸了,这收入不算多,每个月的支出却没减少,要是还能够过上符合侯府排场的日子那也是奇迹了。
夏侯彧站在她的面前,朝着她弯下腰,一脸正直的说着无赖的话,“我就是这样的家底了,家里全都由夫人做主,其他的我也没办法。”
突然在眼前放大的眉眼,让莫湘蕾心头忍不住怦怦急跳,如果不是有着面纱盖着,她都觉得自己肯定要当着他的面出丑了。
而周嬷嬷是震惊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方圆纵使早就明白了自家主子的真面目,也忍不住掩面。
这才刚成亲呢!光风霁月的君子样多少还是得先装着啊,瞧!都要把夫人吓跑了。
“你……你一个侯爷怎么说话这么无赖呢?什么叫做都让我做主,这一大家子要吃饱都要靠我想办法的话……你这不等于是吃软饭吗?”
说到最后,莫湘蕾自个儿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吃软饭是有点不好听。”夏侯彧点点头,笑着吩咐道:“方圆,去问问庄子里还有多少银子,尽快送过来,要不然主子我就真的变成要吃侯爷夫人软饭的了。”
方圆也是在他身边磨练已久,马上厚脸皮的配合自家主子,“主子,这要有多快呢?小的也要有个数,才能够催着庄子那头快把银两送来。”
夏侯彧瞥了他一眼,“还得问吗?自然是有多快就多快,没瞧着咱们侯爷夫人催着呢!”
“谁催了!”莫湘蕾急得跳脚,捏紧的手心里都发汗了,“这可不是我的意思……不是,我是说明明就是你自个儿着急,怎么能把事情推我头上?”
这种话传出去,人家还以为她一个刚嫁进来的新妇有多爱财呢!
夏侯彧宠溺的点点头,转头又吩咐着,“听到了没有?不是侯爷夫人急,就说是我急了,咱府上都快要没银两花用了,要是传了出去,堂堂皇后的亲弟过得这么拮据,这可不好听。”
周嬷嬷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是她印象中那个温文儒雅的侯爷,这一派无赖的模样,这这这……
莫湘蕾气得跺了跺脚,红着眼奔了出去,夏侯彧见自己似乎戏弄得太过,把人给惹恼了,也连忙跟了出去,而周嬷嬷震惊之后正要去追,却被方圆拉住了。
她甩了袖子,瞪着这个不好好伺候主子还拦着她的小子,没好气的斥道:“扯什么呢?没瞧见主子都走了,你还在这儿发懒?我得赶紧去伺候才成。”
方圆觉得自己可不能让这个啥都不懂的老嬷嬷搅了主子的好事。
刚刚主子憋不住的使坏,就是想要找机会跟夫人好好亲近亲近呢,好不容易达到目的,哪能让人坏事?
“嬷嬷,什么才是咱们做奴才的本分?”方圆非常认真的提问。
周嬷嬷没好气地回着,“伺候主子就是咱们的本分,臭小子,还不赶紧把我放开。”
方圆揺揺头,一脸正经地回答道:“嬷嬷错了!奴才的本分自然是要想主子所想,办主子想办的事,所以现在咱们可不能过去,要是扰了主子的事,那才是咱们做奴才的过错呢!”
周嬷嬷气得不行,觉得这小子就是一嘴的歪理,也不知道是打哪学来的。
她挣了几回,还是挣不开他的手,最后忍不住怒斥,“那你就是这样替主子着想的?主子们闹了口角,咱们做下人的本来就要赶紧劝着,偏偏你还阻拦我,要是出了什么事……”
“那就真的如主子所愿了。”方圆没有半点迟疑的接了口。
“什么?”周嬷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的反问。
方圆神秘一笑,看着主子们消失的方向悄声说着,“别说是我说的,咱家主子早就想和夫人多多亲近亲近了,就是找不到好借口而已,难得有这番机会,主子心底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周嬷嬷面无表情地看着方圆呵呵笑出声,再联想到刚刚夏侯彧的表现,觉得这样的说法……似乎还真有可能?
她突然觉得自个儿真是老了,连看人都不准确了啊……
她脑子里那个温文儒雅,不近的侯爷形象似乎在一瞬间崩溃了。
莫湘蕾飞奔出书房后,也顾不得其它,直直奔回屋子里,抽出了一条包袱巾,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来。
等到夏侯彧拖着伤腿追着过来的时候,她一个包袱巾都快要收好,只差最后打了结,背在身上就能够走人了。
“生气了?”夏侯彧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惹恼了她。
莫湘蕾不回话,咬着唇,把包袱拎在手上转身就要往外走。
“别走。”夏侯彧叹了口气,拦住了她,“如果我做错了,还是说错了话,你不说,我又怎么会明白?就是官府也得听完嫌犯的话,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我错在哪儿了。”
莫湘蕾瞪了他一眼,眼眶都红了,“你堂堂一个侯爷我配不起,什么婚事就作罢吧!”两个人顶多就是睡上一张床而已,其它的什么可都还没做,从今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没有任何的妨碍。
“你这是不喜欢理后宅的事?那也无妨,以后我请姊姊派几个老练的嬷嬷帮着处理就是了……还是府里太穷你瞧不下去?没关系!要不然我想想办法,把皇后娘娘亲弟这招牌拿出去,总会有路子可来银钱的。”夏侯彧想不透刚刚自己做了什么能够让她气成这样,只得一个个理由去抽丝剥茧。
“我气?我怎么敢!”莫湘蕾拍开了他拦住她的手,结果用力太大,让他踉跄了下,好不容易站稳,却露出痛苦的神色来。
“你……你怎么了?脚疼了是不是?”见状,她一下子慌了神,连忙搀着他。
她丢了包袱,把人搀到桌边坐下,又急着出去找大夫或者是方圆来替他看看脚,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的手早被他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好了,就看在我的可能又伤了的分上,你好好跟我说说,到底是哪里不高兴了?”夏侯彧不管上的疼痛,定定地望着她。
莫湘蕾思绪慢了半拍,没想到他脚又伤了,还执着在刚刚的问题上,让她忍不住想猜测他……该不会是用伤来糊弄她?
“你是真伤了?”她怀疑的看着他的腿。
夏侯彧笑了笑,看起来似乎真的已经不疼了,“你自己瞧瞧啊!我可不骗人,刚刚为了追你,我不小心撞到了花台,这回你要是再跑走,我说不定真的没办法追上了。”
莫湘蕾看着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暗忖着看看也好,要是他真的拿脚伤来骗她,她就不会再搭理他了。
“还不放开,要不我怎么看看你的腿伤得如何了?”
他从善如流地放了手,看着她撩开他穿着的长衫下摆,露出里头的裤子,膝盖处明显的血痕也映入两人眼里,他倒是不以为意,可她却在呆愣了下后,不等他说话,就赶紧拿了剪子把裤管剪开。
他整个膝盖露出来后,她忍不住狠狠的倒抽了一口气。
交错的疤痕像是狰狞的蜈蚣爬在膝盖上,而因为撞伤,有些伤痕正渗出血,顺着腿缓缓地往下流。
她拿着剪子的手有些翻抖,然后看向另外一条腿,直接剪破了裤管,露出膝盖以下的地方。这一边的膝盖好上一点,伤痕没那么严重,渗出的血也很少,但那只是跟另外一只脚对比而言。
“我……我去喊大夫来。”莫湘蕾就是当年自己受伤的时候都没吓成这样,可现在看着他的伤口,她却突然怕了起来,怕他的伤好不了,甚至会让他另外一只脚也废了。
她想站起来,却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有点晕血,手中的剪子不知道何时落了地,腿都是软的,身子晃了下,就这么直直地昏倒在他的怀里。
周嬷嬷甩开硬缠着她不放的方圆,好不容易追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一幕。
夏侯彧两腿是血的看着她笑,而他怀里还抱着晕过去的莫湘蕾。
周嬷嬷深吸了口气,觉得她难以跟皇后娘娘交代的事情每天都在增加。
“侯爷,您这伤要怎么处理?”这些年的大风大浪也不是假的,周嬷嬷很快收起了震惊。
“请大夫过来吧!而夫人还得劳烦嬷嬷照料着。”夏侯彧轻抚过她的头发,眼里满是温柔。
刚刚那画面是他特意让她看的。
她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一个擅长玩心机的男人能够有多可怕。
但只要能够达到他想要的结果,就是又赔上了自己的一条腿……那似乎也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