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信才咬牙说完,松动的石头便接连从山上滚下来。
丁沐儿叫了一声,跟着便发现自己被阿信紧紧的护在怀里,雨势大得让人眼都没法张开,滂沱大雨之中,大石头夹杂着泥土冲向他们,他们没有任何对策,只能任土石流将他们冲走。
四周晃得厉害,丁沐儿十分恐惧,她觉得整座山都要塌了,平时那么温和的木绵山……
大自然的反扑果然可怕,前世看过因暴雨引发的山崩,还有因土石流而灭村的新闻,此时全不祥的浮上脑海。
对他的抱歉,此时不说,说不定下一秒就要死了……
她又是懊悔又是抱歉。“阿信,对不住!是我连累你了!”
阿信将她按到怀里紧紧护着,哼道:“知道就好,你得还我。”
丁沐儿难受地抽噎道:“没法还了,我们……我们今天可能都会死……”
相识一场,原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如今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她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以丁沐儿的身分死去,她想要说出来,至少有一个人知道也好,她想做回丁沐,做她自己地死去……
“阿信,其实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是另一个空间的魂魄,我叫做丁沐,在我的空间里,我出了意外,醒来就成了丁沐儿了,惊悚点的说法是借尸迟魂,但不是我主动夺舍的,我这也是被老天坑了啊,你问我为何会刻砖,又说要做出陶瓷,因为我在我生活的那地方就是做陶瓷的……”
她还没倾吐完,四周忽然震动得更加猛烈,她抱着阿信惊恐到尖叫都发不出来,赫然见到混合着山石的泥水狂涌而下,地面猛然下陷。
就那么数秒间,山泥倾泄、泥水湍急,轰隆隆的巨响刺痛双耳。
骤然间,一块大石落下,阿信头背硬生生挨了一记,这一切的一切,速度快到猝不及防。
丁沐儿想开口喊他,可发不出声音来,山洪猛地打下来,视线里天旋地转,黑暗已经瞬间吞没了他们……
丁沐儿浮浮沉沉,没有意识,只感觉到有人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强,就像她的手与那人的手被缠绑在一块儿似的,那只手的掌心满是薄茧,粗糙,却令她感到踏实。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归于平静,只剩水声滴滴答答,丁沐儿一动不动的躺了许久,她已经恢复了意识,但她睁不了眼也动不了,四肢不知是受伤了还是麻了,只能任由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
终于,她眼睫动了动,倏然睁开了眼,因为嗅到浓重的潮湿气息,她转目观察四周。
这好像是个山洞,山壁凹进去一块,树枝掩盖了一半洞口,当她开始适应山洞里的光线,发现手脚渐渐能动了。
她试着慢慢活动四肢,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她才能手撑着地坐起来。
一坐起来,她就看到离她四、五步的地方躺着满身泥污的阿信,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连忙爬过去。
他的身上点点红斑,触目惊心,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她模了他的脸,又模了他的手,都是冰凉的。
她的心猛然一沉,泪花乱转。
不,他不可以死!
“阿信!阿信!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抓着他的衣袖不断摇晃他,焦急的喊着。
一道虚弱的声音响起,阿信的眉头蹙成川字,“我没死,你再乱摇下去,我才会死……”
看见他缓缓睁开眼睛,丁沐儿这才松了口气,担忧的看着他。“很疼吧?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你呢?有没有哪里伤到了?”被土石流冲下的一路上有断木石块,他也护不了她周全。
“我没事。”丁沐儿此刻万分的担忧。“你呢?快说说你哪里疼?你的背是不是很疼?山崩的时候不是有大石块砸中你的背……”
她就受了些皮外伤,而他身上可以说是伤痕累累,衣服给刮得破烂,幸好脸上没怎么伤到,如此妖孽级的相貌若是破相了,那她就是造孽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很笃定。
“什么?”丁沐儿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傻眼,随之而来更多的是不真实的感受。
他适才说什么?亲他一下?
他肯定脑子被砸坏了吧?不然口气怎么这么像登徒子?
再说,落难至此,是亲一下的时候吗?
“若是不嫌我脏,你就亲我一下。”阿信扬起了嘴角,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丁沐儿还是瞪着他,但脸儿有些发烫,心脏怦怦怦地乱跳一通,他这样不按牌理出牌,她顿时有些不会思考了。
他身上是污泥不堪、很脏没错,可此刻不是脏不脏的问题,是他脑子的问题,他的脑子确定没坏吗?怎么能让她一个姑娘家亲他……
话说回来,这是他吗?他一向嘴硬,总不肯直接表达心情,依他的性格,就算是真想让她亲他也不会说出口,再说了,他不是嫌她是弃妇吗?既然嫌弃,又为何要她亲他?
见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他又开口了——
“你若是不亲,那我来了。”
他这句魔性十足的话令丁沐儿的心莫名的抖了抖,有些好奇他要怎么来?伤成这样,能起身来亲她不成?
接下来,丁沐儿很快醒悟她对男女之事的想象力还是很有限的,他并没有起来,而是两臂一扯,把她往他的方向带。
“啊!”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她措手不及,只能叫了一声,下巴就贴在他下巴处与他面对面,狂吻立刻印在她唇上,力道又急又重,她的脑子里一片恍惚,感受着他烈火似的吻。
他哪里像受伤的人,两只手臂有力得很,紧紧扣着她的双臂,他的唇比暴雨还要凶猛,不断吸吮她的唇,她很快就浑身虚月兑了,没用的趴在他身上任由他予取予求,而他像怎么也吻不够她似的,他的唇齿纠缠着她,不断不断的深入浅出,一下卷缠着她的舌来吮,一下子含着她的唇瓣绵绵密密的吻,由于她就伏在他身上,两人的衣物原就不么厚,加上都湿透了,她便在热吻了一阵子之后感觉到他身子的变化。
她顿时羞到不行,想推离他,他却不允,他的唇舌继续纠缠她的,就像要藉由一个一个的吻在她身上烙下他的印记似的,强悍的霸占她的双唇。
丁沐儿没料到“亲一下”会是这样猛烈,他湿润的舌不断在她口中搅动,他吮她舌头吮个不停,在这样亲密的接吻中,她的心也乱了,因为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讨厌他这突兀又粗暴直接的吻……要命!难道她期待这天很久了?
不是吗?她对他这莫名其妙的狂吻浪潮毫不抗拒,这不就是代表了她老早就喜欢上他了?要是不喜欢,她再怎么无力挣月兑也会咬他的唇才对,可是她乖乖的让他吻,甚至……反应着他的吻,甘心被他浓重的男性气息淹没,这就说明了一切……
阿信不得不放开她的唇,因为他清楚自己身子的变化,对她太有感觉了,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要她,不过他要光明正大的要她,在他们的洞房之夜要她,而不是在这个会令她受凉的破山洞里。
丁沐儿的唇获得自由了,可她却怔怔地看着阿信,半晌回不了神。
刚才……他们真的接吻了吗?她觉得很不真实,从他们遇到山崩开始,仿佛梦境似的,然后一向对她不冷不热又嘴巴很坏的阿信吻了她……
“发什么愣?”阿信抬手,笑着模她的脸。“现在你是我的人了,非嫁给我不可。”
他老早就对她产生渴望和占有欲了,尤其在温新白和湛风陆续出现之后,他想将她占为己有的念头更是强烈。
这段时间,他一直懊恼自己的无能,因为无法为她做什么,因为无法担保她和小阳的幸福,所以他不能表白,这关乎着他的男人自尊,在靠她吃饭的前提下表白就太卑鄙了。
然而现在起,他可不打算再错过了,不会坐以待毙让那湛风有机会再来亲近她……
“什么?”丁沐儿再一次愣住,竖起两道柳眉,难以置信的问道:“嫁?你说嫁吗?嫁给你?”
这是哪门子的进度?怎么一个吻之后就扯到了嫁?
她真怀疑他跟她一样,被石块砸中的当下已死了,换了另一个人的魂魄,不然怎么突然变得这样强势?还有,怎么一个吻就认定了她是他的人?
“难道,你想嫁给湛风?”他撇嘴道,登时不高兴了起来。
她以为刚才那样激烈的吻是随便可做的吗?他会随便跟女人那样接吻吗?是因为她,他才想那么做。
“不是,我不想嫁给他……”丁沐儿突然打住,她有些气结的瞪着他。“什么跟什么,这跟湛风有什么关系,这时候为什么要扯到他……”
他的眼神瞬间充满不善,口气很差的哼道:“因为他想用白花花的银子让你变成他的女人,那是有钱人的把戏,否则你以为他无事来献殷勤是没有任何目的吗?”
他就是讨厌湛风时不时来显摆财富和能耐。
丁沐儿很是无言。
湛风对她根本没那个意思,他偏要误会,就算是有目的,也是把她当摇钱树看待,她能为他赚钱,他对她好一些也是自然的,这是互相利用,他偏要扣上男女之情的大帽子,说什么湛风想让她变成他的女人,根本是欲加之罪嘛,又不是在捉出轨的妻子,他有资格质疑她和湛风什么关系吗?
出轨的妻子……这几个字蓦然跳了出来,电光石火之间,她恍然明白了。
天哪!原来他对湛风那么不客气、不友善是因为在吃醋啊,那么对温新白像杀父仇人似的姿态也是因为吃醋……想到土石松动那时,他紧张护着她的举动……
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不能怪她不解风情,还不是平常他嘴巴实在太坏了,对她的态度又差,她哪里知道他喜欢她……
“你翻过去。”想通他一系列的作为和反应,她的声音也不由得软了下来。“我看看你背上有没有伤?”
“有伤又如何,你会医吗?”
话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依言侧了身,她主动要看他的身子,他哪有不从的道理?有她一块儿困在这山洞里也是甜的,他并不着急出去。
“至少要看看才安心。”丁沐儿掀开他的衣裳,他背脊上那一大片青青紫紫的让她“啊”了一声,她顿时担心道:“瘀青很大一片,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他淡哼一声,“死不了,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这不算什么。”
丁沐儿心里一动。“什么意思?比这更重的伤?你想起什么了吗?”莫不是被石头一砸,恢复记忆了吧?
阿信垂眸,“你救我的那会儿,我受的伤不是比现在还重吗?我都能活过来,现在背上那点伤不算什么。”
丁沐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指那个啊。
奇怪了,他没恢复记忆,她为什么要松口气?难道她潜意识里不希望他恢复记忆吗?
是啊,她就承认了吧!她确实不希望他恢复记忆,他恢复了记忆之后,就不能一直待在安然村了,势必要去寻他的家人,当然他也可能是没家人的,但总要回到他原来生活的地方去……
停!不要再想了,这都多久了,他半点儿也没恢复记忆的迹象,说不定一辈子都要她来养他呢!她还是想想怎么攒银子过年吧,过年要做新衣裳,还要准备年货,很花银子的。
嗯,想想他们一家三口依偎着过冬以及过年围炉守岁的情景,这令她愉快多了。
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你躺平,我帮你揉一揉。”
求之不得,阿信依言躺平了,丁沐儿将他沾满泥污的衣服往上翻,他那精瘦健硕的上半身背部立即呈现在她眼前,幸好不是伤在前面,他的月复肌壁垒分明,一块一块的,要是看到了,她真怕自己把持不住会模上一模。
“你以前不知是做什么的,身上好多伤,大大小小的伤疤,有新有旧,真不知是怎么来的。”丁沐儿给他揉着背散瘀青,好奇的说道。
他露出了一抹笑,“你喜欢吗?”
有个军妓说过,女人就喜欢身上有疤的男人,当时还引起了哄堂大笑,不消说,众人都抢着月兑下衣服给她看身上的伤痕。
“什、什么?”丁沐儿瞬间石化了。
他笑意更浓,“我问你喜不喜欢我身上的疤。”
丁沐儿无言。她已经很努力的忽视他身子给她的视觉刺激了,他居然还问她喜不喜欢他身上的伤疤……
好吧,老实说,她喜欢。
可能是英雄电影看多了,她很通俗的觉得伤疤代表了男子气概,白白净净的男人比较没有吸引力,而他是属于有吸引力的那种,还配上一张举世无双的妖孽级俊脸,就算失了记忆,没了挣钱的本事,去当小倌都不怕会饿死自己……
“怎么不说话了?”阿信面朝下,是以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手指要揉不揉的古怪力道让他很清楚的知道,她在神游太虚,而且是在想些有的没的。
“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
“我想。”
“你会后悔知道。”
他微微抿唇,“你就说,要不要后悔我自己决定。”
“我在想,你去当小倌肯定饿不着。”
“我说了你不会想知道。”
他不悦的哼道:“丁沐儿,你是女人吗?还真敢想,什么小倌?日后不许你再想这些。”
丁沐儿面前仿佛冒出“夫管严”三个字。
这是她的错觉吧?她怎么觉得从掉进这山洞开始,自己就成了他的所有物?与过去的压抑不同,他直接又霸道……
实话说,被他管着,感觉还挺不错,就是有点不习惯罢了。
有好一会儿,丁沐儿的耳根子总算清静了,因为他也不再开口说话,她便专心的帮他推揉背部,时不时的便看起自己的手来,有些自卑。
她的这双手,操持家务惯了,跟前世要拉胚的她没有什么不同,都挺粗糙的,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秀美纤手。
她看晴娘的手就好美,细如凝脂,被那样的手指碰触才会有感觉吧,小阳的手都比她的细皮女敕肉哩……
“做什么看着自己的手出神?”阿信冷不防地问。
丁沐儿吐了吐舌头。“你怎么知道?”他背后没长眼睛啊,光靠感觉也太厉害了。
“就是知道。”他不让她揉了,翻身坐了起来,将衣裳放下来,随口说道:“你手是挺粗的,幸好脸蛋儿还算细。”
丁沐儿没好气地道:“信大爷,谢谢了!我就当是夸奖。”
阿信突然定睛看着她,“你没被吻过吗?”
他吻她时,她的反应青涩笨拙,就像第一次被人吻似的,她的笨拙反应让他极为舒心。
丁沐儿脸上略略一红,“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说的半点不错,不管是原主或她,都没有接吻的经验,所以了,适才的那个吻,百分之百是她的初吻。
她也觉得原主都有过丈夫、生了孩子,还没接吻过很离谱,但她知道的原主记忆就是如此,那白眼狼像怕原主有什么传染病似的,从未吻过原主,对原主的一直是颐指气使的,那种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渣男,说他会吻原主,她也不信。
“不说?”阿信挑高双眉。“那我就当你没被吻过了。”
“你有精神想这些无聊的问题,不如想想咱们怎么出去吧!”他怎么好像都不着急要怎么出去?就她自个儿急。
幸好小阳是放在郭大娘家里,郭大娘不会让小阳自个儿回家,所以她暂时可以不必担心小阳。
她想得很多,而阿信却是半点都不急——
“土石还很松,现在出去反而危险,明日伺机而动,才是明智之举。”
他想,等郭大娘要送小阳回家的时候,发现他们还没回去,又想起下了暴雨,势必会通知村长,那么天一亮,就会有人来救他们了,所以,他们只要挺过这晚就行了。
丁沐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要是出去走到一半,再来一场大雨,造成第二次山崩,他们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记得你说,救回我的时候,我身上有块白玉佩?”阿信突然问道。
听他竟然问起他从不过问的玉佩,丁沐儿整个人都不淡定了。“你想到什么了是不是?你恢复记忆了是不是?”
阿信摇了摇头,“并不具体,被石块砸中时,依稀记得有块白玉佩……你说玉佩不见了是吧?你原是收在了何处?”
“就收在我房里的匣子里。”
“匣子可有锁?”
“没有,因为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丁沐儿面有愧色。“对不起,把你身上唯一能唤起你记忆的东西给弄丢了。”
“倒也无妨。”没有那块玉佩,不会影响什么,倒是玉佩好端端的收在她房中的匣子里会不翼而飞,肯定有蹊跷。
他不信东西会自动消失不见,肯定是有人取走了。
是谁取走了他的玉佩?可有用那玉佩做了什么?这是他要查出来的。
两个人身上都有伤,说了会儿话,累了,也饿了,为了不浪费体力,便都靠着石壁闭目养神。
“你坐那么远干么,到我身边来。”阿信微微皱眉,他可不喜欢她与他保持距离,她该保持距离的是白眼狼和湛风。
“不用了,这里挺好。”
阿信不咸不淡的说:“下过大雨,蛇会出洞……”
丁沐儿马上没有节操的坐到他身边去,她看到他嘴角飞掠而过的笑意,知道他又得逞了,可是谁叫她怕蛇,若是不怕的话,大可以坐得更远些。
渐渐入夜,山里十分安静,从山洞看出去,薄云缥缈,这会儿,木绵山安静得像沉睡的孩子,跟下午完全是判若两山。
也不知是入夜较凉,为了取暖还是真的太怕蛇了,丁沐儿不知不觉的靠在阿信怀里,而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臂,好像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她便也没有抗拒。
对阿信来说,软玉温香抱在怀里,虽然两人身上是脏了点,但他还是很有感的,要控制勃发的,真是很辛苦,他尽力不让她察觉到。
两人都睡了几个时辰又因为环境的不舒适而醒来,大半夜里无事,又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阿信将她抱紧了些,两人便聊了起来。
“沐儿,你一直待在安然村,想不想去京城看看?”他拉着她一只手,手心手背捏啊捏的,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丁沐儿一愣,“京城?”一听就是无稽之谈。“那多远啊,我怎么到得了,何况还有小阳。”
这里又没有汽车飞机啥的,光是进城里一趟,她都觉得疲惫了,何况是那遥不可及的京城,是以穿越来之后,她从没动过进京的念头。
不过,他怎么会突然提起京城?难道是他想去京城开开眼界?还是湛风的小厮左一口京城、右一口京城的让他刺耳?
他故意凑近她耳边说道:“要是你能舒舒服服的到京城,也能带着小阳,你去不去?”
丁沐儿吓了一跳,“切”了一声。“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阿信不依不饶地问:“若有呢?”
她瞪眼,“那得花多少银子啊!”眼下她还没有真发达,银子要花在刀口上,花在玩乐上,她实在舍不得。
他揉了揉她的头,这财迷。“不取你半分银钱,沿途吃好住好,从温州一路玩到京城,你只消在马车里看景色即可。”
她一怔,他怎么说得活灵活现?她不由得问道:“我走了,那你怎么办?”
他顿时有些失笑,这傻女人。“我自然跟你们一块走。”
她更迷惑了。“我们都走了,谁替咱们看家?”
他一笑,“既然都要到京城了,自然是在京城落脚,把房子田地都卖了换现银,带着上路,再也不回来了。”
丁沐儿咋舌了。“你的意思,不是去京里玩,是去那里住下?”
她虽是现代人,可对古代的京城还是有些惧意的。
京城不就是一个国家的首都吗?肯定比温州繁华了百倍不止,且天子脚下,百姓都比较聪明,不像村落的人淳朴,要是她这个魂穿人不小心露出马脚怎么办?会被当妖魔烧吧!
“怎么,你不想住在京城吗?”他太知道她的软肋在哪里,遂道:“还是你想要小阳一辈子生活在安然村,做一个没有见识的人?一个不知天地有多大的人。”
“自然不想。”若是能,她还想带小阳回现代上最好的双语幼稚园哩,她可是小阳的娘,怎么会想他成个没有见识的人?
“那好。”她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小阳少年老成,聪明又上进,若到了京城,那里的夫子肯定比这里好上百倍,小阳一定能出人头地,探花、状元不是问题,你想不想看儿子出人头地?”
娘做久了,她整颗心都偏袒小阳,想到他能在京城那繁华天地出人头地,她这为娘的也跟着沾光,她心都热了。
她猛点头,“当然想!”
黑暗中,阿信弯起了嘴角,浮现出笑意。
很好,鱼儿上钩了。
他执着她的手不放。“如此,你便不能把小阳困在安然村,在这小小的村落,什么才华都会被埋没,最终只能落得种田维生的下场。”
想到小阳辛苦种田,担的粪便那么臭……她的心一揪。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我还要再想想,毕竟咱们举家迁往京城是大事,京城肯定什么都贵,就是再攒几年银子怕也是不够的,不能说走就走……”
他扬起了嘴角,她那句“举家”令他极为舒心。
她是第一个把他当成家人的人,而她和小阳则是唯二他全然不必设防的人,尽管前景不明,他也要将他们两人放在身边,他才能安心。
“想好了没?”他催道。
其实不管她的结论如何,他都是要带他们母子走的,此时先提,不过给她一个心理准备。
丁沐儿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你不会现在就要听答案吧?”哪有人这么急的。
“好吧,再给你半个时辰想,想好了出个声。”他故意表现得急迫,就是要她把此事放在心里,郑重看待。
只是这一日实在太累了,而迁居京城这议题又过于复杂,丁沐儿还没想好就不知不觉地沉沉睡去。
阿信早料到她会不支睡着,这也说明了她对他的信任,他极有把握,若是在那湛风身边,她不会睡去。
他倾身吻了吻她额际,柔情地将她颊边散落的青丝挽到耳后去,他的心绪亦在短短数个时辰之中厘清了。
他会带她和小阳去京城,让他们看看,天下不是只有山树和田地,还有许多他们未曾见过的东西,小阳要进太学里读书,要姓他的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