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书院按例是要放假一日的,杨诚前一晚就邀请连君轩一同回家吃团圆饭,于是中秋节这日一早,家安就被自家少爷支使得满院子乱转。
连家的几家铺子,虽说掌柜都不大在意这个近在咫尺的“少爷”,但各个都老奸巨猾,没敢表现出轻视,且看在连老爷子的分上,该送的节礼还是堆了半个大厅的地面。
连君轩选了几匹不打眼又难得的好料子让家安包好,末了想起杨柳儿这几日有些干咳,又打发小丫鬟去槐院库房取些上好银耳、枸杞之类的干货,准备带去给她食用。
大丫鬟碧玉正坐在房里绣荷包,青色的厚锦上绣了海水纹,缀上一轮金黄的圆月,当真是应景又雅致,这会只差最后几针就能完工,想着今晚送给少爷,定然能讨他欢心,可惜她脸上的羞意还没退下,小丫鬟就传话打破了她的美梦。
“碧玉姊姊,少爷吩咐要取库房里的银耳和枸杞。另外他今晚不回来吃饭,让大厨房加菜,咱们自己过节。”
“什么,少爷不在府里过节?”碧玉立时恼得变了脸色,针下一个偏差就扎了手指,好好的荷包染了血色,眼见就废掉了,当下被她狠狠摔到地上。
小丫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这会算是明白为什么梅院里谁也不愿意接这差事了。
碧玉到底还记得自己的本分,强自压了心酸,开库房拣了两盒干货,亲自送去梅院。
连君轩刚换了新衣,雪青色的绸缎长衫,只在寸高的领子和袖口绣了简单的云纹。腰上一条巴掌宽藏青腰带,系了一块羊脂白玉鸡心佩,一只黑底绣苍鹰的荷包,打扮的分外清爽又贵气。
碧玉在门外痴痴望了半晌才迈步进去,一边接过小丫鬟手里的梳子替连君轩束发,一边装作不在意的探问。
待听到连君轩果然又要去杨家,她实在忍耐不住,低声劝道:“少爷,那杨家听说有两个姑娘待字闺中,您常去走动是不是有些不妥?时日久了,杨家兴许要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传扬出去,于少爷的声名有碍。就是老太爷那里,怕是也盼着少爷多结交些世家子弟……”她越说越顺口,根本没注意连君轩已经变了脸色。
只听得“啪”的一声,黄杨雕花木梳重重摔在地上,断成两截,也成功让碧玉闭了嘴,白着脸跪了下来。
“少爷息怒,奴婢也是为了少爷好才多嘴的。”
“什么时候我出入行事都要受你管了?是不是平日待你太好,让你忘了本分!”连君轩站起身,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衣衫,好似上面那一条小小的皱褶都能惹得他心疼。
碧玉盯着长衫上并不工整的针脚,心里的酸醋又泛滥了。大夫人当日送她过来伺候,就许了她一个二房的位置,她虽然是奴婢,但老子是将军府的大管家,娘亲是内院管事嬷嬷,她就是配个七品小官做正头娘子也够资格了,偏偏自小就把一颗心落在二少爷身上。
她想诉说她的痴情、她的一片衷心,但女子的羞涩和自尊又让她嘴巴上像抹了糨糊,半句也说不出口。
“哼,到院子里跪一个时辰,醒醒脑子,下次再犯就滚回皇都去。”连君轩扔下一句,唤了家安抱起盒子就出门去了。
碧玉木然的跪在院子里,耳里听着院门外沙沙的脚步声,愤恨的脸上都要滴出血来。不用说,整个宅子里的丫鬟仆役定是都来看过热闹了,她的颜面澈底被剥个干净,明明她是真心为少爷打算,少爷为什么不听?那下贱的农家女到底哪里好,让少爷如此痴迷?
不说碧玉如何咬牙切齿,杨家那边一如往日的和乐。
过节时候,晚辈送些节礼是应该的,杨山见连君轩送的布料和干货都不算矜贵就痛快收了,末了喊着闺女多做些好吃食。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杨柳儿也没有偷懒,当灶主厨,杨杏儿烧火帮手,成果斐然,不到一个时辰就做了满满一桌子好菜,吃得全家人都是酒足饭饱。
饭后,院子里摆了些水果点心,一家人天南海北聊着,末了,杨山和杨田先去睡了,杨杏儿惦记做针线,杨志杨诚兄弟也回屋说起了闲话,一下子就剩下杨柳儿和连君轩两个。
不同于原本那个环境破坏殆尽的世界,大宇的天空极干净,中秋的月亮也是分外的明亮。那一轮金黄色的月亮施施然的挂在半空中,隐约可见上面点点斑驳的暗影。
杨柳儿忽地想起她那对嗜钱如命的爸妈,这时候是不是也在赏同一轮圆月,是不是后悔忽视她这个女儿这么多年,亦或是他们对于她的消失根本就没有任何感觉……
“想什么呢,满脸的恼色。”连君轩偶然扭头,见不得她这副淡淡怅惘的神色,伸手用力揉了揉她的花苞头。
果然,杨柳儿一掌拍下他作怪的手,嗔怪的瞪起大眼,极似被打扰了好眠的猫咪。
连君轩满意的笑开了脸,问道:“说啊,到底在想什么。”
杨柳儿对他这时不时的逗弄已经习惯了,不耐烦的扔了句,“没想什么,就觉得是不是天下各处的人这时候都在赏同一个月亮。”
“当然了。”连君轩仰靠在躺椅里,随手摘了一粒葡萄塞到嘴里,含糊道:“南到海州,北到冰原,甚至皇都那些王公贵人……”说到一半,他的神色也黯了下来。
这个时候,皇都的将军府里,祖父一定领着一大家子人赏月,父慈子孝、儿孙满堂,是何等的欢喜和乐,只是不知有没有人想起他这个被撵到甘沛自生自灭的庶子?
杨柳儿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眼角扫到连君轩脸色有些郁郁寡欢,脑子倒是难得灵光起来,赶紧撒娇闹人,“连大哥,今夜月色这么好,不做些什么真是可惜了。你不是跟胡子大叔学了剑法吗?!舞几下给我开开眼界好不好?”
连君轩刚回过神就听到这古怪请求,当真有些哭笑不得。他想说自己是堂堂好男儿,习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保家卫国,可不是为了嬉笑之用,但眼前的少女双手托着白皙的脸颊,大眼眨呀眨的,满满都是甜美期盼,他的拒绝怎么也出不了口,只得认命的跳起身,折了一枝柿子树枝,拉开架式,伴月起舞。
杨柳儿原本只是随便扯件事做借口,没想到这骄傲大少爷当真会应下来。
只见圆月的清辉徐徐从天上洒下,落在一身青衣的俊秀少年身上,抬手立足,姿势变换间,光影交替,别有一种刚柔并济的美,倒让她看得痴了……
“好!”不知什么时候,杨志杨诚兄弟也走了出来,大声叫好。
杨柳儿回过神来,猛然红了脸,为自己方才的花痴心虚,赶紧凑趣的抓起一个果子扔出去,嚷道:“舞的好,本小姐有赏!”
闻言,连君轩脚下踉跄,差点把自己绊倒,伸手捞了果子,恨恨应道:“打赏也要真金白银,扔果子哄猴子呢!”
听到这话,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几人又聚在一处吃了些水果,好半晌才散了,少年少女心里那一丁点的悲戚不知何时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合眼前又望了望照旧安然挂在空中的圆月,一夜好梦。
杨家在城里开了铺子,这事自然瞒不过十里八村的乡邻。毕竟总有人去县城采买或者办事,只要一个见到,回来端着老碗蹲在村口吃饭时说上一句,就全村皆知了。
众人还以为杨家背负了一百多两的债务,没十年八年是别想缓过来,没想到不过两个月功夫,人家不但还了外债,甚至还开了铺子,这消息简直像春雷滚过大地一般让人吃惊,也炸醒了无数宵小之辈。
杨家老宅里自然人人嘴里都吐不出象牙,杨老太太甚至还想上门质问,结果被杨老头死活拦住了。
杨六爷听到风声,让家里婆娘上门警告,杨山一家已经出宗,人家是富贵还是落魄,都同杨家没有关系,但杨老太太若是敢闹事,丢的可就是整个杨氏族人的脸,杨老太太不服,跳脚骂了几日,可到底也没胆子惹怒整个杨氏族人。
柳树沟里的乡亲倒是还好,有人说杨家许是捡了狗头金,也有人说杨家这些年一直在装穷,那些全是陈氏活着的时候攒了丰厚的家底。
当然,偶尔有那嘴巴歪的想起了连君轩,不由酸溜溜地道:“他家不是抱了条大腿吗?兴许是把那位少爷伺候好了,人家手指缝里落下几块银子也够咱们忙活一年了。”
甘沛虽说地处偏僻、干旱穷苦,但民风却是淳朴,红脸汉子们多豪爽义气,听到这话,立时就是骂声一片。毕竟当初杨柳儿差点被杨老太太勒死,连君轩费心救命的事村人无所不知,而且杨诚身为柳树沟里唯一一个读书人,连君轩是他的同窗好友又兼杨家恩人,平日不禁连君轩走动这都是应当应分,哪有把恩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更何况连家的事在甘沛也是人人知晓,一个没有父母亲人理会的小子,谁待他亲近和气,愿意常来走动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不利于杨家的闲话刚一出现就被狠狠掐灭了,但杨家因何暴富,还是深深扎根在众多乡亲的心里。
好在杨家人对这事早就商量过了,刚一听到风声,杨山就找了个借口,请了三五个平日相处极好的村人到家里吃饭。期间把连君轩如同自家子侄一般介绍给众人,还道他平日在村里走动,请大伙多关照。
这纯粹就是客套话了,连家庶子再是没人疼,也不必穷苦百姓怜悯照管,村人自然惶恐的回礼,末了忙不迭的应个不停。
待酒足饭饱,杨山又“显摆”了一下自家院子里的水窖。村人自然听说过这新奇东西,如今亲眼看到满满的一汪清水,任凭杨柳儿姊妹提出来浇菜、洗衣,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别提有多让人羡慕了。
见村人讨论的热烈,杨山适时的说起这水窖是杨诚设计,陈家两位舅兄接去这活计,每建一个都会分自家一半银钱。他在地里忙碌一年的收成,比不上儿子画张图得的进项,半个月就赚回来了。
村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杨家敢担下巨额债务,原来人家是有底气的啊。想着又纷纷羡慕杨家有个好儿子,读书人就是脑子灵光,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这样一番隐晦的解释过后,柳树沟里再没人说闲话了,就算说起,也是盘算着是否送家里小儿去开蒙,万一能像杨家老二那样有出息,里的好日子岂不是指日可待?
也有家底比较厚实的,特意跑去杨家参观了水窖,末了实在受不得那一汪清水的诱惑,拿着银子找去陈家。
陈家舅舅们的生意当然更红火了,哪怕天气眼见进了十月,土地都冻了半尺深,依旧还有活计。毕竟这水窖不吃草也不吃料,早些建好,放上一冬,开春就能攒水了。
倒是杨柳儿有些吃不消,日日上山采树汁实在辛苦,另外树汁也不是源源不断,总要让劳苦功高的怪树休养生息一段时日啊。
陈家两位舅舅也不是贪心的,上门取树汁时听了外甥女的劝说,就停了生意。
这一日,刮了两日的北风突然停了,天气少有的暖和了下来。杨柳儿手里抱着一只镂空雕花黄铜手炉,腿上盖着一条绛红色厚绒毯子,懒懒地窝在躺椅上打瞌睡。
杨杏儿在一旁守着小妹做针线,一边做着针线活,偶尔替小妹扯扯滑月兑的毯子。
许是杨柳儿先天体质太过不好,哪怕家里如今吃住都很不错,她也胖了长高了,但依旧在天气乍冷的时候被风寒侵袭。昨夜又发了高烧,好不容易喝了药汤发了汗,方才又嚷着窑洞里空气闷,闹着出来吹吹风。
杨杏儿提心吊胆,又闹不过小妹撒娇,只得坐在一旁陪着。这会眼见小妹睡了,冷风也不吹了,就赶紧跑去灶间烧水,琢磨着做些清淡补身体的吃食。
连君轩到院外下了马车,一抬眼就见坐在上窑前的少女。一头黑发松松的辫了两个花苞,脑后的长发只用了一条红绳束着,白净的小脸半靠在躺椅上,秀眉微微皱着,红润的小嘴嘟着,好似睡梦里有什么惹得她懊恼,白女敕的小手偶尔伸出来捋捋调皮的发丝,那慵懒的模样好似最贵气的波斯猫,分外的娇憨可爱。
他忍不住嘴角轻翘,一时看得呆了,极想这时光就此打住。可惜家安抱了一只布包和一只匣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开口就大声道:“少爷,你怎么不进去?”
连君轩当即转头狠狠瞪了多嘴的小厮一眼,再扭头去看,杨柳儿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摆着手弱弱同他打招呼,“连大哥,你来了。”
连君轩大步走进院子,三两步顺着坡路到了上窑前面,笑道:“你怎么在外面坐着,可是又偷懒不做活了?”
杨柳儿皱了皱小鼻子,又往毯子里缩了缩,小声反驳道:“才没有。”
这会离得近了,连君轩才发现她脸色红得有些不自然,大惊之下也顾不上什么,大手直接覆上了她的额头,恼怒问道:“你是不是染风寒了?怎么还坐在外边吹风!”
家安先前惹主子恼了,刚刚抱了包裹和匣子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闻言赶紧讨好的上前应道:“少爷,正好盒子里有治风寒的药丸,先给柳儿姑娘吃一丸?”
不等连君轩开口,杨杏儿已是拎了一壷热水从灶间过来,闻声就道:“小妹刚吃了药汤,不能再服药丸了。”
杨柳儿也怕极了吃药,赶紧摆手拒绝,“就是就是,药是三分毒,我多喝水就好了。”
连君轩听她嗓子好似也有些嘶哑,心里又疼又气,赶紧扯了毯子把她整个人包起来,抬脚将她抱进屋子。杨杏儿看得别扭,想说什么时就听小妹吵闹着,“我才坐一会呢,快放我下来!”
“不行,外边冷!”连君轩自顾自地抱人进屋,半点也不迟疑。
杨柳儿发烧本就难受,这会脾气更坏了,恼道:“连恶霸!你快放我下来,这是我家!”
“就不放。”
“那我就喷气传染你,让你也发烧!”
“使劲喷,能传染我算你厉害,我可不是病秧子!”
“你才是病秧子!我以后再也不包饺子给你吃了!”
闻言,杨杏儿无力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为自己方才的小心思汗颜,这明明就是两个斗嘴的孩子,她实在是想多了。
倒是家安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极有眼色的接过水壶笑道:“杏儿姑娘,我们少爷又带了两包老饕记的油茶面过来,那个味道最是香甜,不如再去灶间重新烧了滚水过来。柳儿姑娘热呼呼的吃上一碗,风寒也就好利索了。”
杨杏儿一听也没多想,就带着他去了灶间。
虽然连君轩常出入杨家,但杨柳儿姊妹的闺房还是第一次进来,见杨柳儿吵嘴吵得累了,围着毯子坐在炕头歇息,没空理他,他就好奇的在屋子里转悠开了。
这房间不算大,墙壁刷成淡淡的粉白色,两扇花格大窗糊着淡青色的窗纸,窗下的一张黑漆四角长桌子上放了一套文房四宝,正是很久前他在书画铺子里淘换的那套。桌角还有一只大肚梅瓶,里头插着两棵细瘦的白菜,许是里面装了水,白菜心里长出一根细枝,上头顶着鸡蛋黄那么大的一簇细碎小花,在这样百花凋零的时候,别有一番趣味和新奇。
正对门口的山墙前立着一架博古架子,摆着的也是他平日淘换的小玩意,但其中有几样很是眼生。博古架子旁还有一个五斗橱,漆色很新,显然是新打制的,衬得大炕的炕梢那两只樟木大柜有些陈旧,只是擦抹的很干净。
柜子上放了两床被褥和绣花枕头,炕席是新编芦苇,中间放了一张蝙蝠流云乌木桌,桌面上放了一个针线筐,一套茶具就挤得满满当当了。
整个房间摆设很简单,但隐隐又透着一种暖意,特别是见到大半东西都同自己有关,连君轩更是满意。
杨柳儿勉强睁着眼睛瞧了一会变身好奇宝宝的连君轩,想开口打趣几句,但又觉没力气,不一会就睡了过去。
连君轩看了一圈,一回过身就见杨柳儿歪着外脑袋,靠在炕头睡着了,赶紧上前扶她躺好,毯子滑落的功夫,杨柳儿粉白色的脖颈就露了出来,令他忍不住眼神一黯。
当初杨老太太做的恶事到底还是留了恶果,这么冷的天,谁不是恨不得把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她宁可受冻也要穿圆领小袄,但凡有什么裹住脖子,就憋得脸色泛紫。
连君轩恨恨隔空捶了一拳,极是后悔当日为什么没让矿山的人把杨老太太活活抽死。
杨杏儿拎了水壶进屋,见得连君轩脸色不好,还以为小妹又说什么惹他气恼了。于是笑着岔开话,“连大哥,你是从书院过来吗?我家二哥最近如何,这个休沐日会回来吗?小妹前日嘴馋了,说要给你和二哥做些好吃食,可她这一病又耽搁了。”
连君轩闻言,心里更不是滋味,抬腿就往外走,“我先出去一下,晚上回来住。”话音落地,人也出屋去了。
杨柳儿这一觉睡得极香甜,若不是肚子实在太饿,她都能一觉睡到天亮。不过爬起来,伸伸懒腰倒也觉得身上轻快许多,简单整理一下头发衣衫就去下窑寻吃的去了。
此时杨杏儿正往桌子上端吃食,杨山和杨田说着闲话,见她进来都是惊道:“怎么就出来了,也不披个大袄?头上还热不热?”
杨柳儿笑嘻嘻的挨到桌边,瞄了一眼菜色,笑道:“睡了一觉,现在好受多了。阿姊做了好多菜啊,正好我肚子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杨杏儿模模小妹的额头,见确实不热了,心下欢喜,嗔道:“就知道往自己脸上贴金,连大哥说回来吃饭,我这才多做几个菜。”
闻言,杨柳儿皱着小鼻子委屈道:“阿姊偏心,连大哥家里好吃的多了,不差咱家这一口……”
“谁说不差!”不等杨柳儿说完,连君轩正好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两只紫色的小貂。
杨山自从第一次上迷雾山,好运气的猎到两只之后就再没遇到过。这会就站起接过翻看,惊奇地道:“轩哥儿,这是你猎的?这小东西太精,跑得又快,可不好得手。”
连君轩拍拍身上的灰土,笑道:“我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抓到,正好入冬了,给柳儿做个围脖,省得她隔三差五病歪歪。”
杨家人听到这话都觉心热,但杨山还是摆手拒绝,“这紫貂皮可是稀罕东西,上次那两张皮子还没这个好呢,小魏管事买去还给了好几两银子,说是要给连老爷子做寿礼。”
没想到连君轩却是坚持,“我家老爷子收到这皮子也是送人,过几日大叔若是猎到马鹿皮,倒是可以换给我,到时候给老爷子做副鹿皮护膝,他怕是更乐呢。”
杨山听他这般说,想了想也就没再推拒,盘算着明日就上山多踅模几圏,一定给连老爷子找点好皮毛。
众人说着话就围在桌边吃饭,杨柳儿挨着连君轩,见他手背上被树枝划了些细小伤痕,心里忍不住有些感动,难得给他挟了几块红烧肉,连君轩眼里的喜意差点就要漾出来,心情大好之下就边吃边说起书院里的事,听得惦记杨诚的老少几个都追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