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洗手间刚好在打扫,等了好久。”桑如夏折返回座,一坐定才发觉气氛有异。
咦?老哥的神情好凝重……可是小路在笑耶,眼前是什么情形?
桑如夏觑觑自家人,又瞥瞥丈夫,不安地问:“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该不会是哥为了她的事,跟小路发生言语冲突?
路清淡瞥了杜彦希一眼,似有意将发言权交给他。
杜彦希却垂下眼,寻思好片刻才重新展笑,一派轻松的说:“我们在聊你。”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桑如夏坐立难安的左右瞅望。
“你们聊我什么?”
“你担心我们说你坏话?”杜彦希打趣地反问。
“当然。”她轻皱鼻头。
杜彦希淡瞥面无表情的路清一眼。那双深邃幽暗的眼,早已看穿一切,他竟不自知……
“哥?你怎么了?”极少见到老哥恍神,桑如夏诧异。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还有些工作没处理,可能得先回公司一趟。”压下阴晦苦涩的情绪,杜彦希不露痕迹的笑道。
“你不会是要跟容劭谈签约的事吧?放心吧,他签约意愿很高,而且只要我出马,他一定会——”
“你哥的事情,为什么要由你出马?”路清蓦然打断她。
呃?桑如夏不解的眨眨眼。
杜彦希的表情却起了微妙变化。“我最近想签下一个很有实力的插画新秀,他正好也是如夏的粉丝,如夏跟他很聊得来,上周才认识,现在是天天聊line.”
路清可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他提这事的用意,可他淡淡一笑,并未多作表示。
反倒是桑如夏,总觉得有种作贼心虚的逆,频频觑视老公。
怎么说,她的新同事是男性,她跟对方来往太频繁,对老公似乎有些难以交代啊……
“小路,你不会介意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路清笑睨她,随后望向对座的杜彦希,俊眉微微挑高。“你觉得我应该介意吗?”
“你是如夏的丈夫,这应该由你来决定。”杜彦希依旧面带笑容。
桑如夏越听越迷糊,她不懂,为何小路会这么问哥……她离座的时候,他们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我得提醒你,这个周容劭跟如夏很聊得来,你得小心如夏被拐跑。”
“你会容许这种事发生吗?”
“小路,够了——”
“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路清推开椅子站起身,一手拿起帐单,一手牵起桑如夏的手。
察觉气氛古怪,两个男人之间盘旋着股低气压,似是一触即发,她心下喘揣。
“小路,等等……”
未待她说完,路清牵着她离开,擦身之际,停步,撇眸望向坐在位子上的杜彦希。
““够了”这句话才是我该送给你的。好朋友一场,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再明说,相信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杜彦希兀自直视着前方,握在啤酒瓶上的大手,悄然收紧。
“哥;你们……”
“不早了,我先带如夏回家。”语落,路清将桑如夏带离餐厅。
杜彦希一个人僵坐在位子上,久久,久久……
黑色保时捷休旅车在夜晚中奔驰,再转个弯便抵达位在仁爱路的独栋豪宅,可车速并未减缓,依然快得令桑如夏神经紧绷。
一路上她频频凝觑着路清的面色,可他神情淡然,窥探不出任何异状。
“小路,我哥……是不是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
驾驶座上的挺拔人影,无动于衷。
没反应!那是被她猜中啰?桑如夏急了,小脸发慌,又说:“是不是跟我有关系?我哥又要你让着我,对不对?”
依然不说话。
尽管清楚他的性子向来平淡,情绪起伏小,但还不至于不理不睬,见他头一回这般冷漠,桑如夏的心情好似一头迷了路,拚命奔窜的小鹿,更慌张了。
“我哥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他很担心我,我们会结婚也是因为他……”
叽!
休旅车猛然一个急刹,桑如夏先是被弹出,接着又重重地靠回皮椅上。
“桑如夏,你究竟有多了解你哥?”
她在惊魂甫定中循声别过脸,看见路清黑眸炯炯地盯着她。
他俊美的轮廓,在窗外的灯影投射下,竟产生了一种狰狞的错觉。
……狰狞?唔,她一定是被过快的车速吓傻了,居然把这种有失格调的词汇,套用在无时不刻都优雅的路清身上。
忍下想揉眼的冲动,桑如夏是个软性子,最怕争执火爆的场面,饶是她再迟钝,也臭辱出此刻路清的情绪并不怎么好。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哥说了什么?”
路清的眸光渐冷,久违的愤怒在血液中爬走,严重影响他的判断力。
距离上一次发怒有多久?久到他已记不得。
他极少发怒,因为那既浪费时间,又缺乏效率。反正,发怒过后,还是得面对问题,收拾残局,倒不如把体力节省下来。
但这一回,他的愤怒来得突然,甚至是措手不及,近乎失控。
为了什么?
桑如夏的愚蠢?杜彦希的自作聪明?抑或是……他那逐渐被桑如夏影响,失去纪律的心?
“你别生我哥的气,对不起……是我不好,有时候会偷偷跟他抱怨有的没有的,他大概是怕我适应不良,会反过来影响你,才会多说几句,你别跟我哥呕气。”
多么愚蠢,她大概从没发现,她只要一张嘴,十句有八句不离杜彦希。
这个情形,他从一开始就知情,也不以为意,更无须在意,不是吗?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突然感到厌烦。
无论是句句不离杜彦希的她,抑或是不断表演兄妹情深的杜彦希。
始终默默配合演出的他,厌烦至极。
路清看着桑如夏,她紧张兮兮,白着那张秀丽小脸,嘴巴一张一阖,不停地替杜彦希求情缓颊,将错都往自己身上揽。
蓦地,他近乎粗暴地打断她——
以一个吻。
桑如夏楞住,喋喋不休的小嘴,像瞬间被关上的开关,且还是用路清的唇。
他伸手将她揽近,加重吮吻的力道,将独有的男性气息,透过舌尖传递,深深渡予。
她好不习惯这个吻……这一点也不像他。又或者,她根本不了解真正的路清。
他的舌在她嘴里潜游,探触湿润的芳腔,舌碰着舌,仿佛正进行着一种神秘的仪式。
这、这太刺激了!桑如夏一时难以接受,就这么僵住,像尊被施了咒的木偶。
她记得两人第一次的吻,同样发生在他的车里,但那一次与此次全然迥异。
第一次的吻,梦幻,轻盈,不真实;这一次的吻,激切,野性,绝对的真实。
即使是新婚夜,他也不曾这样吻过她。
“……小路?”一吻方歇,她双颊如蔷薇初红,满眼迷蒙。
路清没应声,他只是看着她,深深地凝视着她。
在那阗黑的眸光尽处,有着挣扎、困扰、矛盾等复杂情绪。
“下车吧。”他无预警撒了手,将怀中的她推开。
反应向来慢好几拍的桑如夏,呆在副座上,垂下眼,盯着被他推开的肩。
莫名地,心似也跟着被撼摇一下。
却像是被推向离他很远的地方。
说不出心底那阵茫然、失落是出自何因,她无意识的抬手,轻揉心口。
直麦胸口那股闷窒感被揉散,桑如夏才拎着包下车,一进屋里,路清已不见人影,帮佣阿姨过来招呼张罗。
“路先生呢?”她环顾客厅一圈,没看见熟悉的身影,便问起帮佣的陈阿姨。
“路先生直接上楼了。”陈阿姨手上拿着路清刚月兑下的西装外套。
桑如夏默默把针织罩衫月兑下,顺手搁在沙发上,然后进到厨房,替自己倒了杯开水。
“啊!”才刚关上冰箱门,一个回身,她险些撞上身后的路清。
路清及时伸出手帮她握稳了杯子,尽管如此,溅洒而出的水花,依然泼了两人一身。
“抱歉,我没发现你在我后面。”她不知所措地眨着眼。
高她整整一颗头的路清,得低下头才能看清那张小脸,他接过她手中的那杯水,往大理石中岛一搁。
“上楼。”他几乎是用着命令的口吻。
“小路,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吗?”望着那张严厉的俊颜,她无所适从,心下惶然。
这并非他第一次命令她。实际上,很多时候,他就像是来矫正她散漫个性的副导主任,总是对她规范以及设定纪律。
但,他从未用过如此冰冷的眼神,以及严峻的面孔命令她。
“我们上楼谈。”他强调。
今晚的路清,完全超乎她先前的理解,她不敢拒绝,只能随他上楼。
进到主卧房,她才刚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落坐,下一秒随即被他拉起身。
他将她拉向平整的大床,在她惊愕的瞪视中,扣高小脸,亲吻她的眉眼,以及那张柔润的小嘴。
这一次,他点的火更旺,更狂,舌尖似欲挑拨起什么,像热浪,游走在她的唇舌之间。
脑中的小剧场不堪用了,她脑袋呈现空白,眼前世界正在陷落……
不,陷落的不是世界,而是她。
桑如夏瞪大水眸,看着正将她压进大床的路清。
他的眼眸好似着火的绳索,透过凝视,将她寸寸捆绑,绳上的火眼看就要烧着她,她被绳缠住,逃不开……
路清啃咬着那一截细白的女敕颈,拉住她的洋装前襟一扯,成排的钮扣应声落下,大手准确无误地往里一探。
霎时,桑如夏娇躯一僵。他的手心正覆盖着她的——天啊!他竟然……又捏又揉……这太、太se情了!
路清该不会是想……不会吧?!可是新婚夜与长达一个多礼拜的蜜月旅行,他从未有所表示,她还以为他们在这方面并不急,不是吗?
“小路,我们这样……”
“我们是夫妻。”
他的唇滑落至胸前。
她敏感地打颤,意识随之往下陷落,陷入陌生的情|欲深海,当他用着野蛮的力道吸吮她,她难受地嘤嘤饮啜。
路清却在她无助的软嚷中,拾回散落一地的理智。
他霍然停住动作,以双手撑起自己,透过散落下来的碎发,看着躺在身下的女人——那个被他视作最不必浪费时间经营感情的老婆。
路清,你这是在做什么?
理智对他提出冰冷的质疑,路清低喘着,额间一滴汗,顺着高挺的鼻梁滴落而下,触动了他。
你并不爱桑如夏。
理智再一次对他做下警告。
她充其量只是一个精省时间的选项,你何必把精力浪费在她身上?
既然并不打算有孩子,更不期望这段婚姻改变现况,你为何要在乎她的感情世界?
路清被这一连串的自我质询,浇熄了生理冲动——是的,这必定只是一时的生理性冲动,而非发自内心或精神上的渴望。
他并不打算对这个用来交代的老婆,产生任何不该有的眷恋。
所有的爱情或婚姻,走到最后,终将破灭,而在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全是白费、徒劳与虚掷罢了。
既然已能预知结果,那又何必赔上心神与时间?
这,便是他对爱情,乃至于婚姻的根本理念。
路清在一瞬间恢复清醒,他退开身,站到距离大床一步之外。
火热的体温骤失,桑如夏缓缓回神,察觉偌大的床上只剩她一人,她迷惘的眨眨眼,随后火速拢紧开了襟的洋装,弹坐起身。
路清与她对望片刻,将她瑰艳的脸蛋,吻肿的小嘴,全数尽扫眼底,俊美的脸庞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失控的激情,全是另一个人所为。
桑如夏好茫然。
“很晚了,早点休息。”路清这么说。
“你是在生我的气吗?是不是因为我跟新来的同事……”
“那是你哥应该担心的事,不是我。”
扔下这句令人费解的谜语,路清转身步入更衣间。
为什么小路会说那是哥该担心的事?对于她跟新同事走得太近,哥有什么好担心的?
呆坐在热度渐散的床边,桑如夏依旧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