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管事 第十一章 夫君是反派? 作者 : 绿光

对似锦来说,这几日简直可以说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为放松,最为惬意的一段日子。

她钉着麻布框,调着颜色,在上了蜡的麻布上漆上她思念的色彩,日以继夜的,一点都不觉得累。

当李若凡走进后院书房时,瞧见的就是她振笔挥毫的背影。

明明就是那般小个儿的小丫头,可是站在那立起的画布前,她却又显得那般巨大,就连目光都变得锐利,甚至任何人接近她,她都一无所感。

醍醐一见李若凡正要出声,便见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摆了摆手要她退下,他走到画布旁睨了似锦一眼,干脆拉了张椅子在画布旁坐下,然她的眼始终落在画布上,瞧也不瞧他一眼。

约莫一刻钟后,他投降了,起身走到她身后,趁着她蘸颜料时,从她身后环抱住。

似锦吓了一跳,猛地回头,见是他,不禁微嗔道:“三爷既然来了怎么不唤一声,这样抱着我会吓到我。”

话落,环顾四周,这才发现醍醐不知何时已退到书房外。

“我是没开口,可我人都走到你面前了,你还是没瞧见,你要我拿你如何是好?”看着她用奇异的方式画出他从未见过的画,甚至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真让他后悔将她带来牙行,甚至替她备了颜料和画具。

“呃……”这种恶习,似乎一时间是改不了的。

“你画的是什么?”她的画与众不同,像是将院里一角给摄进了画布里,色彩那般艳丽百变。

“是思念的地方。”那是她家中院子,里头种着母亲最爱的重瓣紫蔷薇,攀藤爬上院子里的白墙,和父亲为母亲打造的白色罗马柱。

“蔷薇?这种花在王朝里很少见,能够栽植的大抵只有皇亲国戚了,你要是喜欢,我想法子替你要几株。”

“不用了,喜欢蔷薇的不是我,是我的母亲,而她已经不在了。”

“是吗?”李若凡漫不经心地问:“你家住何方?也许哪天能带着你回故乡。”

似锦轻轻地摇摇头。“我的家人都不在了,哪来的故乡?可现在我有了你,有了家,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乡。”

“似锦……”他哑声喃着,吻上她的唇,双手不安分地上下其手。

“三爷!”她赶忙拉住他的手。

这人真是食髓知味了,夜夜求欢还不够,连白天都不放过她?

“三爷。”门外突地传来牙行掌柜的声音。

李若凡微皱起眉。“什么事?”

“宋家二爷来访。”

李若凡无声咂着嘴,放开了似锦。“似锦,你继续画,晚一点咱们再一道用晚膳。”

“宋家二爷?是宋絜吗?”

“不是,你以为城里只有一户姓宋的人家?”他轻点着她的鼻。“我去去就来,要是累了就歇会,晚上还没打算放过你呢。”

似锦闻言不禁羞红脸,暗骂他不正经。

李若凡噙笑离开,她抹了抹脸,拿起笔继续作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渴了,喝了口茶,发觉茶都凉了,“醍醐,可以帮我拿一壶热茶吗?”

醍醐应了声,便让守在门外的小厮去拿。

打从那晚发生江道进后院书房的事后,李若凡便下令,未经李家两个主子应允,不准再带任何人进后院,甚至还多派了两名小厮守在似锦左右。

“三爷还在前厅吗?”似锦看了眼天色。

“应该是。”

“我去看看吧,顺便活动一下筋骨。”

“三夫人稍等一下,我去取件帔子。”醍醐忙道。

似锦没辙,看着她小小的身影一溜烟地跑了,瞧她个小,走起路来倒是挺快的。她踏出门外舒展筋骨,干脆走到园子里闲逛着,后头留下的一名小厮随即跟在几步之外,像是怕她有任何差池,教她有些啼笑皆非。

外头的风没有想象中的冷,似锦干脆沿着穿廊直朝前厅而去,心想醍醐一会应该也会赶来才是。

然,就在靠近前厅时,她听见了江道的声音,不由一楞,停下了脚步。

“所以这事是再确实不过了?”

“怎么,本大人在这儿,难不成连我也会诓你不成?早就跟你说过四王爷快失势了,你现在要是不赶紧将货找地方藏起,到时要是被参了个共谋之罪,谁来说情可都没用了,江大爷。”

似锦水眸微瞠,不敢相信宋絜竟也在场,李若凡方才为何要骗她?

“前几日李二爷跟我说四王爷近期内会公审,挪了一座仓库要借我放货,我还不信,找了人打探未果,想不到今天反让宋大人证实了。”江道摇头叹气,像是这状况棘手得紧。

“这些棉麻葛藤原本是皇商跟我调货的,谁知道我货调来了,他却不肯要了,我这傻得没签上合同,只能哑巴吃黄连了,如今东西全囤着,谁也吃不下这么大的量,这数十万石的货会要了我的命。”

宋絜闻言,不禁睨了李若凡一眼,李若凡微颔首,低声道:“江大爷也犯不着这般担忧,这货摆着总会有人要,当前之计是得要和四王爷划清关系,否则赔钱事小,赔了命可就难了了。”

江道虽是心疼白花花的银子,但确实没有任何东西比命还重要。“既然三爷都这么说了,就不知道是否如先前李二爷所说,能弄座仓库借我搁货?”

“江大爷一句话,我能不点头?咱们是多少年的交情了,这么点小事,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加上宋二爷在朝中人脉极广,哪怕真是要查,也绝不会查到李家牙行上头的,是吧,宋二爷?”

“当然,有本大人在,谁敢动李家牙行?”宋絜拍了拍江道,让人送他离开。

似锦吓得赶忙躲进园子里,待人走了,才偷偷踩上假石一窥究竟,就见宋絜起身,走到李若凡身旁。

“喏,到时候要怎么拆帐?”宋絜笑眯眼问着。

“这个嘛……”李若凡的指在桌面轻敲了几下,突地比出了三根手指头。

“喂,照你这拆帐方式,好处不都给你了?”宋絜瞬地敛笑,手往案边一按。“咱们之前说好的可不是如此,当初会牵上江家这条线,就是为了要吃下江家,顺手除去宋綦,好不容易江家这头才有了动静,但你那嫡兄却还活得好好的,你要怎么跟我交代?”要不是知道这个李若凡恨死了柳氏及宋綦,他才不会冒险跟他合作。

“二爷,我说过了这事急不得,朝中有多少双眼都在看着宋家的动静,侯爷要是在这当头出事,难保不会牵连到二爷。”李若凡神色不变地道。

“你说得倒好听,当初是要让江丽瑶当替死鬼的,只要她每天喂我特地交代你的药,宋綦绝对活不过三个月,届时咱们可以以江家人害死宋綦为由,进而问审江家,在江家判罪之前,说动江道将大半产业挪进牙行,咱们再从中吃下,结果呢?你压根没办好差事,只顾着新婚燕尔……说什么为了让江丽瑶卸除防心才接近似锦,依我看似锦分明就是合了你的胃口,教你把正经事都给忘了。”宋絜悻悻然地撇了撇唇,相当不是滋味。

“二爷,七王爷已痊愈,接下了五军都督一职,就连麾下几名副将都接了京卫与兵马卫,可皇上至今对侯爷的处置未明,这时动手太躁进。”李若凡斟了杯茶浅啜着。“要是过几日,皇上突然有了封赏,而侯爷却在这

当头有事,你道,皇上查不查这事?咱们做得再天衣无缝,百密也有一疏,我不似二爷,我不赌。”

宋絜回到对座坐下,要了杯茶喝,朝中风向一天数变,谁也难测君心,李若凡这话说的不无道理,“可你不是说了,粉锡是药也是毒,掺在药里,没人能识破吗?”

“还是小心为上。”

“我要等到什么时候?”宋絜不耐地咂着嘴。“那爵位本就该是我的,宋綦照理说该死在边境的,怎还留着一口气!”

李若凡眉眼未动,噙着寓意深远的笑。“放心吧,二爷,有豫国公这位国丈和老夫人在,二爷想要袭爵还难吗?”

“我那岳丈是没话说,对我多方提携,可施蜜……我一看她就想吐,她竟然敢将我的通房和小妾全都转手卖出,还有,柳氏根本就是和她同出一气,当年还害死了我最疼爱的通房丫鬟,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这辈子跟她没完!”

“二爷何必这般介怀,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老夫人一向视你如己出,娘家还有个左都御史大人当靠山,能和她亲近,有利无害。”

“所以我才说她是个有病的,自个儿的儿子不疼,偏要和我走近,我就偏不如她的意,就不给她好脸色。”

李若凡微扬起眉。和他记忆中是吻合的,柳氏疼爱宋絜早在害死宋絜的通房之前,那时他并未觉得不妥,但如今却愈发感到古怪,尤其瞧柳氏面对宋綦和宋絜的态度,教人怀疑到底谁才是她的儿子。

待宋絜离开后,他起身走往后院书房,却不见似锦,就连醍醐和几名小厮都未见身影。

回到前厅,找了人一问,才知道似锦竟然回宋府了。

李若凡疑惑不已,书房里的画尚未完成,意味她走得极匆忙,可哪怕是府里有事,她也应该会差人通知他一声才是。

她连说也没说一声……他轻呀了声,怀疑她听见了他和宋絜的对话,唯有如此才解释得了。

眉头微沉着,他无声叹了口气。

刚通过入正阁的腰门,李若凡便见似锦提着包袱往外走,而醍醐正拦着她。

“似锦,怎么了?”他如没事人般走近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似锦想也没想地甩开他的手。“不要碰我!”

李若凡吸了口气,朝醍醐摆了摆手。“似锦,不管有什么事都该进屋内再说,两个主子在腰门边交谈,象话吗?”

“那么你跟宋絜在腰门边交谈就象话了?”似锦努力忍着脾气,可话一出口就伴随着吞咽不了的怒火。

要她怎能和颜悦色与他交谈?就在两刻钟前,她听见了所有的对话,发现了事实的真相!侯爷久病不愈,她便已感到古怪,那回瞧见他和人在腰门间,而后发觉宋络根本不在府中,代表当时与他交谈的人是宋絜。

如此一切,全都兜得拢了!那次掉落在地上的白粉果真是铅白,也就是宋絜说的粉锡!

打一开始他们两人的巧遇就处处透着疑点,她没搁在心上,暗骂自己错把贵人当小人,可如今看来,她没看错人!

他是个小人!接近她只是想要利用她卸除小姐防心,让小姐傻傻地成了谋害侯爷的凶手!

他要利用她的信任嫁祸小姐,要她怎能忍受?

“似锦,那事……”

“三爷,因为老夫人处处刁难你,你为了报复就连侯爷都能痛下杀手?你们是兄弟,亲兄弟!”她痛心不已地道。

“……你怎会以为我是为了报复?”李若凡沉着声问。

“难道不是吗?老夫人害你被除籍,你当然想取回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只要侯爷一死,只要你想法子恢复宋姓,爵位会落在大房的庶子身上,说穿了,宋絜也不过是你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这一切太过简单,简单到连她都看得透。

李若凡冷冷地注视着她。“你把我李若凡看成什么人了?我今儿个就算要报复也是针对柳氏,和宋綦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我要是打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宁可选白绫也不会委身于你!”不管她被旁人如何排济,她始终相信人性本善,围绕在她身边的不会全是恶人,只是她还没遇到好人而已。

可事实证明……人心本恶!

“你就非得这般伤我?”他真有卑劣到让她宁死也不愿与他成亲?!

他对宋家有怨,但宋綦找他,他还是回来了,因为他不愿看着宋綦被斗死在大宅里!他早就知道边防一战十分凶险,只因身为户部员外郎的宋絜伙同其他派系让后援空虚,换得边防主帅阵亡,他倾尽所有办法,送了微薄的军粮前往,在知道大军战胜归朝时,他就出城等候,就只为了确定宋綦安否……

“是谁伤了谁?”要相信一个人并不容易,要摧毁一个人的信任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我想相信你,三爷,可是我要怎么相信你?侯爷信任你,你知道吗?你怎能如此对待侯爷?他是你的大哥!”

“大哥又怎样?他曾经对我伸出手,拉我一把吗?当年柳氏栽赃我,让我爹气得将我除籍时,他在哪里?!

当我回到李家,靠一己之力连中二元,柳氏向酒祭举发我遭除籍,连带地取消了我的功名时,他人又在哪里?

他会不知道一个被家族除籍的人不得应举,不得经商,就连务农都不得做吗?我成了废人,再多文才武略都成了烂泥!可我不怨他,我只是想取回属于我的身分而已!我错了吗?!”李若凡没了平常的从容,无法忍受她用如此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

她无法体会他的心情,他是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却落得比贱户还不如的身分,要他怎么甘心?!

贱户有奴籍,有妓籍,他却是无籍……哪天当他死去时,刻在墓碑上的不是他的真名实姓,还不可悲?

似锦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三爷……”她不知道除籍是这么严重的事,可是就算是这样,冤有头债有主,他也不能因此而对付侯爷。

“曾经,我已经不在乎宋姓,可现在我想要拿回宋姓,我必须为了你取回宋姓,我要你正式地成为我的妻子,我错了吗?”因为她,他发现自己在乎,他没有自己想象的潇洒,曾经属于他的,全都必须还给他。

似锦颤着唇,欲开口之际,突听见阵阵脚步声朝这头而来,抬眼穿过园子,就见玉兰带着几个丫鬟像是要朝厨房而去。

“玉兰,发生什么事了?”似锦拉开喉咙问着。

玉兰向来闲散,要不是出了什么大事,她不会拉着裙摆跑。

“李娘子!”玉兰听见她的唤声,拐了弯跑过来,一见李若凡在场,像是松了口气道:“二管事,侯爷突然呕了一口血,咱们都慌了手脚,大夫人说要再煎一剂二管事送来的药,如今二管事就在这儿,不知能否请二管事将那位开药方的大夫给请进府替侯爷诊治?”

似锦抽了口气,横眼瞪向李若凡,气他根本说了谎,自个儿又险些被骗,见包袱被他扯着,她弃了包袱赶去行正轩。

李若凡咬了咬牙,恼宋綦的病情怎会在这当头急转直下,直教他百口莫辩。

“你去煎药,一会让人将大夫请来。”李若凡摆了摆手,示意玉兰先离开。

玉兰赶忙领着几个丫鬟进厨房,而李若凡紧抓着似锦的包袱,恼火地往墙上一砸,包袱四散,里头包的竟是纸墨砚笔和一套衣裳,他不禁楞了下。

“三爷还是跟三夫人解释清楚吧。”醍醐幽幽地收拾着一地散物。

他何尝不想解释?可这当头,说什么都是白搭。

“欸……天啊,这是三爷呢。”醍醐将拾起的画纸递给他。“三爷,三夫人的画技真是可怕,仿佛把人给摄进画中了。”

李若凡怔楞一瞧,那面貌神韵竟是如此恰如其分,仿佛在她面前,他是毫无遮掩的。

原来……她早就看穿他的本性了?

“三夫人肯定早就倾心,要不怎会为三爷作画?”

“是这样吗?”他低声喃着。

说的也是,似锦是防心那般重的人,她愿意接受自己,不就意味有着一份情?可如今在她误解他的同时,他也伤透了她的心……他得把事说开才成,不能容许她再误解他半分。

“三爷,宋络回来了,要不要让他去将大夫请来?”

李若凡回神,抬眼望去,瞧见宋络三步并作两步地跑来。“三爷。”

“如何?”

“在同阳镇的庄子里找到了陶嬷嬷,而且还有其他发现,我想三爷应该亲自走一趟同阳镇。”宋络语带保留,字句隐晦。

“是吗?”李若凡沉吟着。

眼前首重陶嬷嬷一事,只要证明宋絜是柳氏所生,他就能让柳氏无颜活在这世上,所以他该即刻前往同阳镇。

可这一来一去得费上几天功夫,就怕待他回来,误解更深。

“三爷,我认为这事得快,否则怕有变数。”

李若凡握了握拳,将画递给了醍醐。“将三夫人的东西放回房里,你过去行正轩那头,侯爷要是问起,就说我出了远门,快则三四天才会回来。”

“是。”醍醐应了声,随即又道:“三夫人的事……”

“她正在气头上,我现在说什么,她八成也听不进去,一切都等我回来再说。”让彼此冷静一点也好,省得气头上,什么鬼话全都说出口。

一早,江丽瑶让秋月梳理整装好,欲进宋綦的寝房,却见似锦在门外候着,不禁讶道:“似锦,我不是说要你回去歇息,你该不会一整晚都在这儿吧?”

似锦红着眼眶,扯起一抹勉强的笑。“小姐,我没事的,而且我有去歇一会,让玉兰替了我一下。”

江丽瑶皱起眉。“本来就有上下半夜的值夜,这里还有其他嬷嬷可以值夜,你没必要一直守在外头,况且大夫不是说了,侯爷吐出的是郁结的污血,吐血反倒是好事。”话落,拉着她回角房。

“似锦,你和三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从实道来。”江丽瑶一进房劈头就问。

打几天前,侯爷呕出一口血,似锦便回行正轩伺候,一天两天还不打紧,到了第三天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差人问了,才知道李若凡早在那天就出了一趟远门,至今都还未回来。

“没事。”

“没事?”江丽瑶眯起琉璃似的眸。“你那神情看起来就不像没事,是不是在牙行时发生什么事了?”

似锦抿紧了唇,怎么也说不出那天的事。

哪怕大夫说了侯爷无碍,但天晓得呢?要是那位大夫是跟三爷同伙的,说的话根本就作不得准,再往恶处想,就怕如此一来,侯爷的身子会更差,要她怎么不忧心,非得在房门外候着不可。

不管怎样,三爷捅出的篓子,她总得想法子弥补才行。

“算了,你要真不肯说,我也不逼你了,横竖你就在这儿歇着,要真有事,我会让人来唤你。”

“小姐……”

“照顾侯爷已经够教我烦心了,别连你也病倒了,到时候逼死我。”江丽瑶没好气地说着,正要出门,就见洪嬷嬷急匆匆地跑来。“洪嬷嬷,发生什么事了?”

本来已坐到床上的似锦,闻言立刻起身,走到江丽瑶身后,就怕是侯爷那头传来了坏消息。

“大夫人,宫中内侍来了,请大夫人赶紧去领旨。”洪嬷嬷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脸上是遮掩不了的笑意。

真是太不巧了,太夫人今日一早就去清竹寺上香,而老夫人去访故友,两人此时都不在府内,无法第一时间得知皇上的封赏,共享荣耀。

江丽瑶楞了下,才刚踏出房门,便见有人已经进院门,赶忙迎向前去。

“武平侯夫人不需要多礼,奴才是奉皇上旨意,送来皇上的赏赐,此外皇上下令让御医跟着前来给侯爷切脉。”宫中内侍向前止住江丽瑶行礼,噙着笑意说。

“多谢公公。”江丽瑶赶忙领着内侍和御医进了宋綦的寝房。

待御医诊治过,开了药方后,内侍才取出圣旨,念出皇上的赏赐,随即让人将赏赐给抬进房里。

江丽瑶接过圣旨,却不能理解皇上的赏赐怎会是一座紫檀屏风。

“侯爷,这儿还有一封皇上的密笺?”内侍躬身朝他递出一封信。

“多谢公公。”宋綦接过后,使了个眼神要江丽瑶给赏。

江丽瑶给了赏后,恭恭敬敬地将内侍给送出门才回到行正轩。

这一回来,见到的情景真教她结实地吓了一跳。“侯爷,这屏风怎么损了一角?”只见搁在床边的紫檀屏风已经掀开了黄绸,可底下的屏风是有亏损的。

宋綦微扬起眉,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笑,问:“三爷还没回来?”

“还没呢,一点消息都没有。”江丽瑶双眼还是瞪着那座屏风。

要说家宅里的事,她在江府已经被训练成精了,别人一个眼色,她便猜得出是在玩什么把戏,可朝中的事她一点概念都没有,无法揣测圣意。

“似锦,可有听说三爷去哪?”宋綦问着一旁的似锦。

同样看着屏风的似锦猛地回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看到屏风,教她想起李若凡之前找了工匠将绣屏弄好,搁在牙行里叫卖,到底卖了多少她是不知道,但他交给她的是五百两银子。

当她把银子交给梅兰她们时,她们一个个都快要乐上天……她愈发不懂李若凡这个人,他待她是无话可说的好,可他待侯爷……她要怎么跟侯爷说该提防他?她说不出口,但如果她不阻止,岂不是要害了侯爷?

“怎么了,有话要说吗?”宋綦略显疲惫地倚在床柱上。

似锦几次张口,却总是难以启齿,最终把心一横,豁出去地道:“侯爷,我认为侯爷应该要防备三爷。”

宋綦原本欲闭起的眼猛地张开,噙着玩味的笑问:“为什么?”

“因为……”似锦看了江丽瑶一眼,沉重地将那日听见李若凡和宋絜的对话道出,然后再朝两人一跪。“我会劝三爷的,请侯爷不要伤害三爷。”话落,她垂着眼等着发话,可是等了半天都没人吭声,她的心不禁凉了。

侯爷一定很痛心,小姐一定很难过,她该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原谅三爷?还在思索应对之道,却突地听见忍俊不住的笑声,教她眼角不禁抽了下。

她真的不能怪小姐,毕竟小姐是个在父亲丧礼上都能笑出声的人,遇到这事,她一笑置之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但,接着她听见了宋綦的笑声,教她疑诧地抬眼。

难不成相处久了,侯爷也被小姐给传染了坏毛病?

“侯爷?”不要紧吧,笑得有点夸张了。

“似锦,你该不会因为这事跟若凡闹开了?”宋綦用力地忍住笑,维持他侯爷的威严。

“我……”怎会是问这个,这是重点吗?

“糟了,这下子我会被三弟恨透了。”宋綦笑得万般无奈,拉着江丽瑶。“你得帮我想个法子才成,否则三弟撒手不管,我就麻烦了。”

“说的也是,依我看,待三弟回府,就把似锦送回去,应该可以让他解点气。”

“小姐,你……”似锦怔楞地说不出话,看着两人互动,这才惊觉原来他们相处得这般融洽,甚至共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侯爷早跟我说了,你方才说的是侯爷之前和三爷的私议,药里的粉锡确实是毒,但也确实是药,相当对侯爷的伤势。”

“……嗄?”似锦呆住了,作梦也没想到会听见这个结果。

“三爷回府,为的就是要保护侯爷,而侯爷等着伤好,要帮着三爷恢复宋籍。”江丽瑶简单扼要地道出,就见似锦垮下了肩,一脸泫然欲泣,她忍不住喷笑。

“怎么会这样?我……小姐,怎么办,我狠狠骂了三爷一顿,结果他就出远门了,他会不会不回来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为什么将她蒙在鼓里,害她犯下这么可怕的错。

“能少一人知道是最好,尤其你这直性子,咱们都认为瞒着你好,可谁知道他俩交谈竟会被你撞见。”她也是非常爱莫能助的呀。

似锦想死的心都有了,原本的沮丧悲伤成了不知所措。

“别担心了,咱们让人去问问,看看三爷什么时候会回来。”江丽瑶尽力地安抚着她。

“不,差人去找,他要是在城里,要他立刻赶回来。”

“这么急?”

“不急也不成,晚上皇上来时,我要让他代替我去接驾。”

江丽瑶和似锦同时望向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

“接驾?可是方才公公并未提到皇上要来。”江丽瑶错愕地道。

皇上是九五至尊,除了重大祭典和围猎,几乎是不出宫的,谁知道他竟然打算前来武平侯府。

“你忘了刚刚皇上给我一封密笺吗?我比较不明白的是这缺角……嗯,三弟向来最会解谜,我等着他帮我解谜。”

江丽瑶闻言,头皮都麻了,二话不说地差人去找。

直到晌午时,才见李若凡风尘仆仆地赶来,劈头第一句话就问:“似锦呢?”

“我让她去歇息了,晚一点就醒了。”江丽瑶将她这几日都守在门外值夜的事说过一遍,有些埋怨地道:“三爷怎么没将事给说明,害得似锦这般担忧。”

李若凡无言叹了口气,只能说是老天作弄了。

“那事还不打紧,若凡,你先帮我瞧瞧皇上送这屏风的用意是什么。”宋綦哪里还有先前躺在床上的虚弱样,行动自如不说,还一把拉着李若凡。

“你自己的事,你……”话未完,见紫檀屏风上头雕的是龙生九子,而缺的一角正好是其中一子,教他不禁微眯起眼,半晌才问:“送来就如此?”

“是啊,你认为呢?”

李若凡忖了下,吩咐宋络回牙行取刚裱褙好,尚未交给宋绰的龙图,便道:“让我想想,我累了,先去歇一会……似锦睡在哪?”

“你就别去扰她了,她才刚睡,你去睡她隔壁的厢房。”

李若凡咂着嘴,拖着脚步疲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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