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幽兰将一切的杂念都抛到脑后,专心备嫁,不过,在迎来她的婚礼之前,先迎来章家大姑娘章如兰的婚礼,接着是二姑娘章妍兰的婚礼。
前世,章幽兰并未特别留意章妍兰,章妍兰自恃甚高,凡事又爱斤斤计较,她们一向合不来,不过却知道章妍兰婚后不讨夫家和夫君喜爱,因为她自认为可以嫁得更好,瞧不起自个儿的夫君,不像大姐姐章如兰,不但为夫君所喜,更让公婆将她视为女儿般疼爱。
一个人过什么样的日子,在于自个儿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只懂得抱怨,就是穿金戴玉,人生也是一场悲哀,而凡事感恩,就是粗茶淡饭,人生也会充满了无数动人的欢喜。
无论如何,她们是姐妹,章幽兰觉得应该跟章妍兰说几句话,不盼着解开心结,但至少别教她一直钻牛角尖,就是天仙下凡,为人女儿与媳妇儿截然不同,再放任自个儿任性下去,吃亏的是自己。
因此,藉着给章妍兰送添箱礼,章幽兰特地走了一趟水烟阁。
章妍兰看了章幽兰送的添箱礼——对喜鹊绕梅金镯子,冷冷的道:“太子妃就给了这么一点添箱礼?”
她是妹妹,两人的关系也不是多好,她给的添箱礼已经过重了。不过,章幽兰无意在这上头纠缠不清,若是添箱礼再给重一点,二姐姐说不定还会骂她故意显摆,无论如何,二姐姐都有意见,而她还是将该说的话说清楚就好了。
“二姐姐,一个人若是不懂得珍惜,就是嫁入显贵,仆婢围绕,也不会得到幸福。”
章妍兰愀然一变。“我会不会得到幸福,用不着你管。”
“我不愿意二姐姐将唾手可得的幸福推开,陈家很好。”
章妍兰冷哼一声,“陈家很好,为何你不嫁?”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你少装模作样了,偷偷勾搭太子,还有脸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
章幽兰真的很想拿棍子敲她的脑袋瓜。真是榆木脑子!“你以为诋毁我的清白,就可以让我嫁得不风光吗?别忘了,我是章家姑娘,我的名声受损,牵连的是所有章家的姑娘,我们还有好几个妹妹未订亲。”
怔愣了下,章妍兰随即悲从中来的放声大哭。
章幽兰下意识的想抱头叹气,应该哭的人是她好不好?不过,她终究忍住了,吩咐章妍兰的丫鬟止住二姑娘的眼泪,为二姑娘敷眼睛消肿。
“我不服气!”章妍兰用力大吼。
“不服气又如何?难道能改变吗?”
“祖父挑选你嫁进太子府,是因为你与祖父一样,你们都是将家族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的人,凡事以章家为主。我就不同了,我才不管章家如何,我好了,章家自然会好,我不好,章家又如何好得了?”
她不能说二姐姐所言是错的,前世的她确实如二姐姐所言,最后反将自己陷在孤立无援之中,但是,二姐姐也不全是对的。个人与家族的关系无法切割,但也不是绝对关系,家族好,个人多少受惠,但是个人好,却不见得惠及家族。在她看来,个人和家族好比鱼和水,鱼帮水,水帮鱼——鱼没了水,难以活命,水没了鱼,不过是一池死水,换言之,这是互蒙其利。
“二姐姐觉得委屈,可是二姐姐是否想过,陈家三少爷是不是也觉得委屈?难道是陈家三少爷求着他娘上咱们家提亲的吗?两人要过一辈子,你看他好,你就越过越好,你看他不好,你就越过越不如意。”
“你管好自个儿就好了,既没有姑娘家的温婉柔顺,更不会女红,别说给太子做件小衣或一双袜子,就是给自个儿绣条帕子都不行,还好意思管我?”
好吧,她已经尽力了,能否扭转二姐姐的未来,是二姐姐的选择,不是她能够决定。总之,这场对话好像用尽她全身力气,回到清荷苑,她立马瘫在软榻上。
“你不是上二妹妹那儿添箱,为何看起来比士兵上战场还疲惫?”章莫恩很稀奇的在章幽兰身边转来转去。
章幽兰吓了一跳,差一点从软榻上摔下来。“哥哥何时来的?”
“我一直在这儿等你,是你无视于我。”
“最近哥哥一回府,就必须到致远斋,为何还能上我这儿?”祖父显然已经确定哥哥乃可造之材,近来开始投注心思在哥哥身上,哥哥每日要到致远斋读书习字两个时辰,若是祖父在,还要另外花一个时辰与祖父探讨朝堂上的事。说起来,与她相比实在差太远了,可是对一向潇洒自由的哥哥,这还真不容易。
章莫恩咬牙切齿,若不是因为她……好吧,这其中也有自愿的成分,一来祖父答应他,他可以顺着自己的意思娶宋丫头,二来他想成为妹妹的靠山……不管如何,是她先起头,祖父才会注意他,找他深谈,最后认定他还是有点可取之处。
“谢谢哥哥!”
“嘎?”
“我近来看祖父笑脸变多了,这是哥哥的功劳。”
章莫恩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还不是因为我愿意听他唠叨朝堂上的事,真不知道过去你如何忍受这些。”
“祖父只懂这些,下次换你跟他讲经商所到之处的风光,他就无法唠叨了。”
“明日我要去北关一趟,不过你放心,你成亲之前会回来。”章莫恩将藏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手上有个木匣子,塞进她的怀里。“这是我今日来这儿最主要的目的。”
章幽兰真不知道自己应该脸红,还是脸黑,果然是皇家人,无视于私相授受的问题,一段时日就会让哥哥送东西过来给她,东西不见得多么贵重,却可见其心意。
“你不打开看看,这次又送了什么?”章莫恩好奇的看着木匣子。
“你不是偷看过了?”为了证明不在意,她总是故作大方当着哥哥的面打开来,可是这一次……好吧,虽然他嚣张的行径令人很恼,但不能否认她充满期待,今日会是什么?
“哥哥岂是这种人?”章莫恩义愤填膺。
“这可难说。”
章莫恩轻轻一哼,“舍不得让我看一眼就说嘛。”
章幽兰可不是激将法能够对付的,只见她优雅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哥哥去忙吧。”
抬起下巴,章莫恩骄傲的转身走人,可是到了门边,又孩子气的转头瞪她,做鬼脸,还骂她小气鬼,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人。
章幽兰看了靛蓝一眼,示意她去门边守着,方才打开木匣子,里面是一只精致的琉璃瓶,瓶盖是兰花状……前世她已经当上皇后,当然见过这样的玩意儿,只是不及这个别致精巧,不过,她也仅拥有一个,而且还是跟后宫所有的嫔妃同时从皇上那儿得到的赏赐,因为这琉璃瓶专门用来装香露,并非宫中所出,而是西域进贡,珍贵而稀少。
从瓶盖来看,这应该是兰花香露,果然瓶盖一开,淡雅的兰花香气扑鼻而来,她不由得唇角一翘。虽然她身上不用香料,可是沐浴时,在水中倒上一两滴,一整日都可以闻到淡淡的兰花香。
章幽兰小心翼翼的将兰花香露收起来。好吧,她承认被他如此娇宠是很令人开心的事,可是她不会忘了他的身分,他不会只属于她,如今他的后院已经有好几个女人,每一个牵连的都是他想拉拢的家族,她如何能妄想他为了她舍弃任何一个女人?前世,她努力得到他另眼相看,今世,她只想让自个儿在他的后院里过得潇洒自在。
一个月后,章幽兰终于嫁了。按理,经过上一世,她应该不会紧张,只当自个儿是任人摆布的傀儡女圭女圭,可是很奇怪,经过一连串的仪式,她却越来越紧张,到了洞房这一刻,她甚至可以听见自个儿急促的心跳冷静下来,她努力回想上一世,不要真当自个儿是第一次,紧张、害羞,还有无法理解的期待,可是,曾经有过的亲密竟是越来越模糊,唯一清晰的是眼前这张俊颜……她不自觉的伸手抵在他的胸口,阻止他继续前进,免得他灼热的气息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没。
朱孟观低声笑了,故意逗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紧张。”
闻言,章幽兰娇羞的红了脸。“难道我不是姑娘吗?”
“你是姑娘,可是比男子还大胆放肆。”过去,他绝对不喜欢姑娘家太过大胆放肆,不安分的姑娘最容易惹事了,可是,她完全颠覆他的想法,她的大胆放肆不是任性无礼,而是一种率性、一种勇气,美得令人动容。
章幽兰摇了摇头,很认真的纠正他,“我的胆子只是比寻常的姑娘大一点点,至于放肆可绝对不敢。”
朱孟观微微挑起眉。“身着男装跟着哥哥去北关,这还不够大胆放肆?”
“……前往北关路途遥远,岂能不着男装?”她的舌头差一点就打结了。这会儿他是在算她“朦骗”的帐吗?
“可是,你骗得我好惨。”
“……难道我应该跑到你面前说,我是女儿身吗?”
“若是可以,你是不是想一直隐瞒下去?”
“……你不是很快就发现了吗?”她真的觉得他在兴师问罪。
“是啊,若不是很快就发现了,很可能今日还无法将你娶回来。”
没有她,他的太子妃也不会一直空着,她从来不是无可取代。她眼神一恍惚的心忖。朱孟观眼一眯,突然低下头咬她的唇。
她惊愕得瞪大眼睛,恼怒的道:“干啥咬人?”
“你是我的,不准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为何以前她总是错以为他温文尔雅?他骨子里就是个霸道的皇家子孙!
“我的太子妃就是你,不会有其他人。”
“是,今日我不是嫁给你了吗?”早知道不去北关,就不会惹上他了……她真是哀怨,至今还未见过汗血宝马一眼。
“是啊,今日你嫁给我了,你是我的人。”他再次低下头,这次不是咬,而是狂风暴雨似的掠夺,从红润的唇舌、白皙柔女敕的娇颜……一路往下,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印记,教她牢牢记住自个儿的身分。
“朱孟观!”撕裂的痛楚让她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嗯?”他欢喜的笑了,喜欢她直接喊他的名字,感觉他们之间不再有任何距离,她是真正属于他,不只是身体,她的心也是如此,即使她不承认。
“轻一点。”她的声音软糯得像在撒娇,又像在乞求。
他更欢快的笑了,他的动作变得很轻柔,可是又像烈火般灼热,恨不得将她融化,将她完全融进骨子里。
“章幽兰,你是我的。”
她紧咬着下唇,试图抗拒夺人心魂的欢偷,可是一波接着一波,随着他的双手加入点火,娇媚的吟哦再也抵挡不住的逸出,那一声声的销魂教他骨头都酥了,他再也控制不住的冲阵撞击,让她随着他一起坠入情|欲的漩涡……
唤了丫鬟伺候沐浴过后,章幽兰已经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以前为何从不知道这种事如此累人?
朱孟观看着她,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内心那块空缺的部分终于被填满了。
“章幽兰……幽儿……”他亲昵的贴在她耳边呢喃。
“嗯。”若非病了,她不愿意在旁人醒着时沉沉入睡,尤其是他,就怕无意间泄露了什么,将自个儿的弱点傩在他面前,可是她实在累坏了,连张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像只小狗扭动了一下,表示她还未睡着。
朱孟观见了低声笑了。真是可爱!他不禁生此逗弄她的念头。“幽儿汪汪。”
“你才是小狗!”章幽兰懊恼的张口一咬,当然,什么也没咬到,反倒被他咬了一口,她气呼呼的睁开眼睛,可是双眼迷蒙,只见诱人的媚意,不见怒意。
“你不是说我是小狗吗?”
他的目光随着声音越来越深沉,气息滚烫,瞬间教她惊醒过来,赶紧往后撤退,可是很快就发现红绡帐里无处可逃,还不如赶紧求饶,直喊累坏了,咱们明日再来,不过她越求饶越显得楚楚可怜,教男人的烧得更旺了,只想化成饿狼。
“乖,我会很温柔、很温柔。”
“朱孟观,凡事要节制,这个道理你不是最懂吗?”
“遇到你,我就不懂了。”朱孟观不再跟她磨蹭了,直接扑过去享用,不过,他真的履行承诺,很温柔、很温柔,仿佛她是易碎的瓷瓶。
一觉醒来,当然是先进宫谢恩,先拜见皇上,接着是太后和皇后,再去拜见后宫有地位的妃子。
回首前一世,章幽兰最熟悉的莫过于皇宫这个地方,即使她待在这儿的时间不是最长,而宫里的人,放眼瞧去,可以说全是“老面孔”,不过,她可没忘了此时的自己还不认识这些人。总之,她在众人面前展现最温和无害的一面,好像她不值得成为任何人的对手。
前世,她一心想当个称职的太子妃,却不明白过于张扬只是将自个儿暴露在人前,被人家注意,同时也被人家利用当枪使;如今,她知道收起自己的光芒,这并非胆怯,而是保护自己。
从宫中回来,就是认院子里的人,歇了一会儿,便迎来太子的侧妃、良娣和两位贵妾——姜氏、上官氏、秦氏和齐氏。朱孟观在上头很严谨,相对于女人,天下更为重要,所以后院的女人没有一个是因为喜欢就纳进门,而是基于利益考虑……如今说起来,她倒成了他自个儿想娶回来的女人。
章幽兰给每一位的备礼都是琳珑阁出品的金镯,只是雕花和上头镶嵌的宝石不同,价值当然就有所差别。
“妹妹们比我早进府,以后还有许多地方要叨扰妹妹们。”章幽兰继续扮演温和无害的太子妃。虽然这几个女人她前世就打过交道,也一直觉得她们都不足以成为对手,真正的斗争是从进了皇宫开始,可是,事实真的如此吗?她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一件事,若她们毫无可取之处,就不会被家族送进太子府。
“太子妃客气了。”侧妃姜敏冷冰冰的不太理人。
“久闻太子妃聪慧过人,还得到皇上赞许……恶!”良娣上官玉娇忙不迭的用手绢捂住嘴巴,原本就白皙的脸庞瞬间更显苍白。
章幽兰可没想到会收到这样的“见面礼”,前世可没发生这样的事,不过她反应机灵,未等其他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就出声关心,还转头吩咐,“怎么了?哪儿不舒服?靛蓝,拿我的帖子请太医。”
靛蓝应声退了出去,章幽兰便让大伙儿都回去,嘱咐上官玉娇的两名丫鬟小心伺候主子,就窝在榻边做女红……经过二姐姐的刺激,她突然意识到自个儿在女红上面的不长进,因此她发愤图强,如今帕子没有问题,而朱孟观的袜子好吧,不是多出色,但是也有模有样了。
重绦担心的看着她,想安慰她,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重绦,我觉得自个儿很了不起,我真要做一件事,绝对难不倒,你看看,如今我的针线活儿已经可以做到这个程度了,是不是很厉害?”章幽兰举起手上的针线活儿,很想得到重绦的赞赏。
重绦也觉得太子妃很了不起,太子良娣很可能有孕,她竟然还有心思做袜子。
章幽兰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若事情真的发生了,我还能如何?”
前世,她早在七八个月前就嫁给朱孟观,而当时并未发生上官玉娇怀孕一事,基于尊重她,朱孟观下令,除了太子妃,每个人都要服避子汤一年。不过在这之后,上官玉娇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在太子登基之前,上官玉娇就香消玉须,后来上官家便送了上官玉华进宫。根据玉娘子固定送来的消息指出,上官玉娇与上官玉华感情极好,上官玉娇经常送东西给上官玉华。
“太子妃,上官良梯只怕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只是挑在今日惹太子妃不快。”章幽兰状似认真的点点头,“有道理。”
“她实在太……”重绦倒没忘了她们是新来的,还不清楚院子有多少人的耳目,诋毁主子的话可是说不得。
“这也不能全怪她,若是太子成亲之前传出怀孕的事,岂不是教太子扫兴?可是若拖延至太子新婚一个月后再传出来,期间若因为饮食上的疏失出了意外,她就只能怪自个儿,无法向任何人讨公道。”
“可是,她也不该在新婚第一日,故意当着众人面前……”重绦真的很生气,这无疑给太子妃掮了一个耳光。
“如此一来,不就保证太子后院的女人无人不知吗?”
“奴婢看啊,她根本是……”重绦用力咬着下唇,真想骂人。
“只要不是为害我们,凡事不要太在意了。我是我,他人是他人,若是我只会随着他人一会儿喜、一会儿怒、一会儿哀、一会儿乐,你不觉得这很可悲吗?”
重绦怔愣了下,不曾听过如此奇怪的言论,可是想想,还真是对极了。
“重绦可有喜欢的人?”
重绦惊愕得瞪大眼睛。“奴婢很守规矩的。”
“别急,我只是想告诉你,以后若有瞧对眼的,或是有个表哥在等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们从小就跟着我,我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很幸福。”前世,她对几个从小伺候的丫鬟很好,不过,总是按着自以为的好意为她们婚配,有人过得好,有人过得不好,当然,日子是自个儿在过的,但若是自己的选择,也就不会埋怨人了。
重绦羞答答的脸红了。“太子妃为何突然扯到奴婢身上?”
“不只是你,靛蓝和石榴她们,甚至是年纪最小的小蜀葵,你们都要幸福,今世我才不会有遗憾。”
“什么遗憾?”靛蓝走了进来。
章幽兰将她刚说过的话再重述一遍,不过,靛蓝可不像重绦害羞得脸红了,因为此时她的心思全在怡人院的上官玉娇身上。
“已经两个月了。”靛蓝还真是直截了当。
章幽兰早就预料到结果如此,诚如重绦所言,上官玉娇是故意的。可是很奇怪,即使前世她看人不透澈,她还是觉得上官玉娇不是如此善于算计的人……难道是有人给上官玉娇当军师,出主意?
“别忘了派人去瀚浩斋通知太子……不,还是你自个儿跑一趟,带上小蜀葵,免得消息没送到,记得恭喜太子要当爹了。”
见太子妃的心情完全没有受到影响,靛蓝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一年多来,她再也没见过那个高傲、看重脸面的小姐,可是难免担心小姐会不会因此伤了心,跟太子闹别扭,如此一来,还真的上了人家的当。
“是,奴婢会带上小蜀葵亲自走一趟瀚浩斋,恭喜太子要当爹了。”靛蓝调皮的对章幽兰挤眉弄眼,欠身退了出去。
章幽兰若无其事的回到手边的针线活,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双像样的袜子。
恭喜他要当爹了?
朱孟观的脸都绿了,得知上官玉娇有两个月的身孕,不但感受不到得到子嗣的欢喜,反而觉得被某人泼了一盆冷水。
“这是太子妃的原话?”朱孟观严重怀疑章幽兰的话被窜改了。
“是,太子妃身边的靛蓝姑娘亲自来递话,错不了。”若非男儿有泪不轻弹,朱贵仁一定会泪奔。为何当时是他守在书房外面?若是齐山,肯定坚持靛蓝姑娘留下来,待殿下与庄先生议事完毕之后,再亲自将太子妃的话递到殿下面前……他一看到靛蓝姑娘就脸红了,实在没有勇气坚持她亲自递话。
“你没有听错?”
“卑职耳朵不至于连句话都听不清楚。”
朱孟观冷冷的一瞥。若是他没听错,这就表示章幽兰一点都不在意……真的一点都不在意吗?还是摆姿态做样子?当然是摆姿态做样子,她岂可能不在意?他都气坏了,早不说,晚不说,偏挑今日,这不是故意引发纷争吗?他竟然不知道后院有如此不安分的女人!
“不过,卑职问了靛蓝姑娘,太子妃心情如何。”
“如何?”
顿了一下,朱贵仁突然发现好像自找麻烦。“……一样。”
果然,朱孟观抓狂的道:“朱云仁,拖出去,好好教导他。”
教导什么?如何避重就轻,不要惹得主子恼羞成怒吗?朱云仁可不敢问,赶紧推着一脸无辜的朱贵仁逃离战火。
庄先生难得看他如此焦躁不安,实在太好玩了,不过,还是别站在旁边幸灾乐祸,免得不小心被怒火烧到。“殿下索性自个儿过去瞧瞧吧。”
对哦,他还是自个儿过去瞧瞧……念头一转,朱孟观已经大步走出去。
虽然清波院如今有了主人,可是依然一片静悄悄的,章幽兰喜欢安静,连带着下面的人也不敢大声小叫,尤其天色一暗,众人更是自动自发的放低音量,不过灯火通明,院子看起来像白日一样清爽明壳。
沐浴过后,章幽兰已经摆月兑袜子的纠缠,进展到小衣,不过,这真是一个高难度的针线活,而朱孟观来到清波院,见着的正是她奋战不懈得眉头打结了。
“这是在做什么?”朱孟观已经忘了先前的纷纷扰扰,实在没想到她会做女红,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我已经给你做了一双袜子,这会儿给你做小衣。”
给他……朱孟观忍不住傻笑,虽然上头的针线不怎么样。“我以为你不懂女红。”
章幽兰很沮丧的抬起头,很不服气。“有哪个姑娘不会女红?”
朱孟观很理直气壮。“你看起来就是不会拿针线。”
一顿,章幽兰坦白道来,“我不是不拿针线,只是祖父认为这种事交给丫鬟就好了,而且丫鬟里面有好几个擅长女红,久了,我就不曾想过拿针线,直到前些日子,某人担心我没法子给你做袜子做小衣,我深有感触,便赶紧努力学习。”
朱孟观咯咯咯的笑了。“某人是担心我,还是以此攻击你?”
“事实就是事实,何必担心对方居心何在?!”她不是有意为二姐姐掩饰,二姐姐总是自诩才女,其实比起那些真正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贵女,可差远了,而唯一胆敢在众人面前展现的就是女红,总要让她在这上头逞一下威风。
朱孟观很大方的点头道:“是啊,居心不良又如何?我因此能得到你亲手作的袜子和小衣,我就不计较了。”
真是好笑,她都不计较了,他计较什么?不过她知道,他就是见不得别人欺负她,若非他可以从这事得到好处,只怕他会追究到底。
“以后不必担心人家笑话我了,你瞧,如今不是有点像样了吗?”
“像样……是啊,不错。”朱孟观很给面子的点点头。
章幽兰微微挑起眉,觉得他的反应相当勉强,也不想想看,她还不曾为人家如此努力。
“若是你觉得不满意,我可以给哥哥,哥哥绝对不会嫌弃。”
“我哪有嫌弃?我也没有不满意啊。”
“你真的不必勉强自己,若教人见了笑话,你岂不是要怪到我头上?”章幽兰很严肃的摇摇头。“我可承担不起。”
“除了你,袜子和小衣还有谁会瞧见?”
虽然他后院的女人不多,但并非只有她一个,难道他会为了她不去其他女人那儿吗?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见她沉默不语,他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有些事不能承诺,只能去做……终有一日,她会看明白。自从她说,没有一个女人在意自个儿的夫君纳妾,他就认清楚她不愿与人共事一夫,不过她深知盼着男人——尤其他这个太子、未来的天子不纳妾,实在太傻了,索性不嫁他。
若他誓言因为她不再碰其他女人,这不仅将她陷于险境,只怕也是谎言,他的子嗣何其重要,她无法保证为他生下儿子。所以,他只能为她努力,不单单因为他在乎她,更害怕她对他无情无爱。
“我不管,总之,以后我的袜子和小衣都交给你了。”
“若是你对我的期待只是做袜子和小衣,我乐得只做这件事。”太子妃要主持中馈,他迟早会将管家大权交到她手上。
“这点小事用不着你花太多的心思。”他撒桥的跟她挤在榻上,不知不觉当中,她手上的针线活连同笸箩一起扔到一旁,而她移到他身上。
“我又不是绣娘,这怎么会是小事?”
“熟能生巧,过不久对你而言就是小事了。”淡雅的兰花香钻进鼻子,他的双手自动自发在她身上忙碌穿梭。
“……朱孟观,你的手是不是放错地方了?”章幽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今日被袜子和小衣折腾得脑子变笨了。
朱孟观低声笑了,“不是我的手放错地方,是我们待错地方了。”
章幽兰还来不及琢磨他的含意,她已经被抱起来,最后当然是落在床上,大红销金的罗帐被扯下来,某人的懊恼很快转成娇吟……红绡帐里胡搞蛮搞,她被折腾到哭着求饶,甚至连好哥哥都喊出来了,而在外边值夜的靛蓝实在受不了的用被子将自个儿藏起来,不过,唇角却忍不住上扬,小姐和太子完全没有受那个女人的诡计影响。
随着时间流逝,上官玉娇的心情越来越沉重,当她按捺不住准备从炕上起身,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丫鬟云喜终于回来了。
“如何?”上官玉娇充满期待的看着云喜,即使应该来看她的太子没有出现,也不愿意他去了清波院。
云喜不安的看了另一名丫鬟云霞一眼,见云霞点头要她实话实说,她终于说了,“太子在清波院歇下了。”
上官玉娇像是被狠狠打了一巴掌,整个人懵了。为何如此?这将是太子第一个孩子,太子难道不关心吗?
“夫人,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新婚,若是太子殿下此时丢下太子妃不管,太子妃以后何以在太子府立足?太子万万不会在此时上怡人院。”云霞安慰道。
上官玉娇不相信的摇摇头。“难道太子妃没有将我怀孕的事告诉太子?”这是规矩,内宅的事一定先禀报太子妃,太子妃再传达给太子,这是为了避免后院的女人不安分,不将太子妃放在眼里,最后搞得后院一团乱。
“奴婢一路尾随靛蓝姐姐回清波扁,后来又去瀚浩斋,靛蓝姐姐向太子的侍卫说了好几遍,还叮咛侍卫一定要将话传达给太子。奴婢也不敢回来,就一直守在太子来怡人院必经之路,可是,眼见天色越来越暗,还是不见太子,便跑去了清波院,听到清波院几个婆子在闲言闲语,知道太子去了清波院。奴婢心想,说不,定过会儿太子就会离开清波院来怡人院,最后却等到清波院关门。”
云喜已经说得很含蓄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她一句也不敢说出口。
若非坐着,上官玉娇这会儿已经晕倒了。这是为何?她不是没有想过新婚的关系,太子不能不顾虑太子妃的感受,可是太子妃必然因为她怀孕不痛快,见了太子难免闹一下情绪,最后还将太子气走这是原先猜想的结果,可是太子妃不但没有闹脾气,太子还在那儿歇下。
“夫人,明日太子一定会过来。”云霞其实很不赞成主子挑在今日闹出怀孕的事。太子不是傻子,岂会看不出来夫人是故意的?太子性情看似温和,却无法容忍别人算计,夫人今日之举很可能偷鸡不着蚀把米。
“明日来了又有何意义?”
“夫人可别忘了,这是太子第一个孩子。”
“也许太子觉得孩子未生出来之前,还不是第一个孩子。”
“所以,夫人如今最重要的是养胎,好生下皇家第一个皇孙。”
“若是女儿呢?”
“夫人不要胡思乱想,太医也有说了,夫人有孕在身,莫要心思过重。”
如何能心思不重?太子待后院每个女人都很温和,不过仅仅如此,想再亲近,总有一种无法跨越的距离,而如今这位太子妃,原本就是京城官家千金当中最惹人注意的人物,且据府里的传言,是太子自个儿看上眼,亲自求娶回来的,以后想必只有太子妃得到太子的关注,直到下一位新人进府。
上官玉娇紧咬着下唇,深陷自个儿的思绪当中。“六妹妹不是说章家三姑娘高傲、好面子吗?为何今日她可以如此心平气和?”
“传言难免夸大了。”
“六妹妹不会信口雌黄。”
云霞回道:“奴婢并非说六姑娘信口雌黄,而是有人恶意编派太子妃,致使大伙儿对太子妃有所误解。”
她其实很不喜欢六姑娘,自从得知太子要迎娶章家三姑娘为太子妃,夫人就一直心神不宁,而六姑娘没有安抚夫人,还不断加油添醋,章家三姑娘都被妖魔化了,夫人的心情岂能平静下来?
为了得到月复中的孩子,夫人不惜在自己的茶中加了点媚药助性,完全不顾脸面的缠着太子,太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取消夫人后来几次服侍的机会,这次夫人若不能将孩子平安生下来,以后恐再难有怀孕的机会。
是啊,章幽兰自幼名声显着,有人嫉妒她,编派她,这也是可以理解。可是果真如此,她反而更忧虑了,不安的模着肚子。“这如何是好?太子喜欢她,她又聪慧有能耐,我还能顺利将孩子生下来吗?”
“奴婢觉得太子妃不是那种会使坏心眼的人,况且这是太子第一个孩子,若是她敢对夫人月复中的孩子不利,太子不会放过她的。”
“你别傻了,她可以借刀杀人,何必自个儿动手?”
虽是如此,但是云霞不同意如此武断,要不,人家还没动手,自个儿先将孩子吓得没有了,这岂不是坏“云喜,明日请我六妹妹进府。”
云霞忍不住皱眉,“夫人,这不妥吧,如今后院可不是姜侧妃作主了。”
“我有孕在身,家中派人过来关心也是理所当然,难道她要阻止我吗?”
“不是,但至少要知会太子妃一声。”
“如今她还没有正式管家,我推说姜侧妃答应了,她还能如何?”上官玉娇举起手阻止云霞罗哩巴唆没完没了。“好啦,若我凡事像你一样绑手绑脚,今日就不会有太子的孩子了。”
没错,但是为了这个孩子,夫人也付出惨痛的代价不是吗?云霞不敢再惹上官玉娇不开心,这对月复中的孩子不好,只能换个立场道:“太子妃刚刚进府,六姑娘有可能不愿意在此时进府。”
“不会的,六妹妹知道昨日的计划失败了,必然会进府看我。”
云霞脸色一沉。原来夫人昨日闹事是六姑娘出的主意!“夫人,六姑娘怎能给你出这样的主意?若是得罪太子妃,你在这儿的日子如何过得下去?”
略一迟疑,上官玉娇不以为然的道:“我在太子府不好,上官家就不好,六妹妹如何嫁得好?六妹妹不可能害我。如今我有身孕,太子妃表面上总要善待我,我在这儿的日子不会不好,只会更好。”
云霞终究沉默了,虽然近来对六姑娘许多行径不认同,但六姑娘是个好的,当初上官家选夫人进太子府,也是六姑娘帮着夫人在长辈们面前争脸面,而六姑娘也确实没有理由害夫人。
章幽兰怔愣地看着书案上的册子,半晌,不由得轻声一叹,放下手上的狼毫。人真的很奇怪,明明不想再跟前世的自己有所牵扯,可是不知不觉当中,还是改不了某些习惯,譬如此时做的事……
“太子妃对太子可真是用心。”靛蓝忍不住逗道。
章幽兰心虚的阖上册子,清了清嗓子辩解道:“他的身分如此尊贵,我不将他的喜怒哀乐详记下来,经常查看,将来若是不小心惹他不开心,很可能遭他厌弃。”
“原来如此。”靛蓝显然不相信。太子对太子妃有多好,太子妃嘴上不承认,却是看得明明白白。太子妃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如何可以若无其事不对太子用心?
章幽兰懊恼一瞪,“难道还有其他原因吗?”
靛蓝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奴婢又没说还有其他原因。”
她真是欲盖弥彰……章幽兰耷拉着耳朵,觉得近来有倾向愚蠢的嫌疑。
“太子妃在意太子本是理所当然。”
章幽兰很高兴找到名正言顺的理由。“是啊,妻子在意夫君本是理所当然。”
靛蓝咯咯咯的笑了。
章幽兰立马将脸拉长,突然有一种被人泼了一盆冷水的感觉。
这时石榴昊着脸走了进来,低声骂道:“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姑娘!”
靛蓝连忙收起笑声,转头看着石榴。“谁惹你不开心?”
“上官良娣的丫鬟带着上官家小姐离开时巧遇太子,她一见到太子,就缠着太子说了好多话,太子便去了上官良娣那儿……真是的,一个未出嫁的姑娘竟然像个青楼女子公然做出勾弓的事,也不怕人家见了传出闲言闲语,有损清誉!”石榴越说越生气,再也懒得压低声音。
“哪一位上官小姐?”靛蓝和章幽兰很有默契的互看一眼,她们同时想起玉娘子提起的上官家六姑娘上官玉华。
除了靛蓝,章幽兰并没有让身边其他伺候的人知道琳珑阁的事,倒不是不相信她们,而是担多嘴杂,不小心说出去。
“上官家六姑娘。”
章幽兰歪着脑袋瓜瞅着石榴。“你倒是很清楚嘛。”
石榴的气势顿时消了。
“我正奇怪,自从进了太子府,为何老是见不到你?原来你忙着到处打探消息,而不是早一点掌握府里的人事。”
顿了一下,石榴蔫蔫的道:“这不也是掌握府里的人事吗?”
“这是掌握府里的人事吗?”章幽兰看着靛蓝。
“虽然真正用意是挖掘府里其他人的隐私,但说是为了掌握府里的人事也行。”
石榴恼怒的瞪了靛蓝一眼,不服气的噘着嘴。没错,她是想挖掘其他人的隐私,但是,还不是怕她们什么都不清楚,被人家蒙在鼓里。
“这些天你应该挖了不少隐私,为何不曾听你向我报告?”章幽兰似笑非笑道。
“奴婢想过几日再告诉太子妃。”她就是担心挨骂,索性多打听一些,最好能够打听到更有用处的消息,说不定太子妃就不会跟她计较了。
“说吧。”
终于可以将压抑好几日的话大吐特吐,石榴兴奋得快要飞起来。“去年年初秦夫人有孕,后来因为姜侧妃身边的丫鬟在秦夫人路过之处不小心打翻汤,害秦夫人滑了一跤,流掉月复中的孩子。虽然此事没有证据定罪姜侧妃,但是秦夫人月复中的孩子是太子第一个孩子,皇后娘娘很生气,为此将姜侧妃唤进宫里狠骂一顿,而府里的人也都认为是姜侧妃指使丫鬟设计秦夫人,姜侧妃为此大病一场,从此变得冷冰冰的不太理人。”
这事她前世就有耳闻,也是出自石榴之口,不过,当时她只觉得庆幸,毕竟她也想要生下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可是如今感受截然不同。
“姜侧妃只怕是被设计了。”靛蓝比起前世还要机敏,毕竟章幽兰做什么都一定带上她,她看多了,也就想多了。
章幽兰点头附和。毫无疑问,姜侧妃的丫鬟被人家收买了,不过,就不知道是谁下了这步棋,不但整垮了姜侧妃,还让原本最美艳动人的秦氏从此身子受了亏损,变得郁郁寡欢不讨人喜欢。
“这是为何?”石榴好奇的看着她们。
靛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推了一下石榴的额头。“若是你,你会使出如此拙劣的手段吗?明摆着告诉别人是你设计秦夫人,这不是很蠢吗?相信连你都做不出来。”
石榴点了点头,可是很快就想到靛蓝话中透露出来的另一个含意,不由得气呼呼的说:“你是在骂我笨吗?”
“不是,我是说你这个人很实在,你都知道这样不妥,姜侧妃又岂会做这种事?”
“可是,为何皇后娘娘还要责备姜侧妃?”
“太子的后院闹出那么大的事情,皇后娘娘若是一点表示也没有,珍贵妃岂不是可以藉此好好生事?”
章幽兰赞许的点点头,靛蓝看事情越来越透澈了。“无论是谁做的,太子的后院不应该发生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想必在那之后,皇后娘娘还派了宫中的嬷嬷来太子府管理后院。”
石榴用力点点头。“太子妃好厉害,听说张嬷嬷就是那个时候被派到太子府,如今太子府的中馈是她在管的。”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要不,难道放着不安分的人继续作乱吗?”章幽兰神情突然转为严肃。“石榴,我知道你想要模清楚府里的状况,但是这种事不应该由你出面,你毕竟是我房里的大丫鬟,谁敢在你面前乱说话?只怕说了什么,也是怀了某种目的,说不定反过来教你被人家利用了。”
石榴怔了半晌,嗫嚅道:“可是,我们总不能不知道府里的状况。”
“不急,还是先搞清楚府里的人事,譬如厨房是谁负责的,这对我们来说比较重要,要不,哪日汤里被下了药,吃坏了肚子,你要找谁理论?”靛蓝早在章幽兰的指示下安排四处打探的人,根本不会不知道府里的状况。
“谁敢在太子妃的汤里下药?”
“你刚刚说的那件事更严重,还不是有人干了。”
石榴又蔫了。“真是有够麻烦。”
“石榴,位置越高越麻烦。”章幽兰知道石榴好动,以前可以不拘着她,毕竟章家没有乱七八糟的事,可是这儿不同。
“早知道,我就不要当一等丫鬟。”
“好啊,我将你降为打杂的丫鬟。”
一顿,石榴很委屈的摇摇头,“这样不好,以后只能挨骂,不能骂人。”
“那你想如何?”
她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吗?石榴可怜兮兮的道:“我去找张嬷嬷搞清楚府里人事。”
“好,不过,明日你去一趟琳珑阁;我想做几套衣服和首饰。”
石榴应声是,无精打采的转身走出去。
靛蓝见了不忍心,提议道:“太子妃不如让石榴跟着宋姑娘学做生意,将来给太子妃打理嫁妆上的那些铺子。”
“这是个好主意,过些日子我找机会放石榴出去,让她跟着玉妹妹学做生意。”
靛蓝接着压低嗓门道:“太子妃觉得是谁设下这一箭双骑之计?”
“不知道,不过上官家的六姑娘……这个人让我觉得不安。”一直以来,上官玉华应该是她进宫之后才会遇到的人,可是这一世因为上官玉娇怀孕,她提早面对上官玉华这个女人……若非上官玉华进太子府见上官玉娇,还巧遇朱孟观,她绝对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未进宫之前就有问题了。
“奴婢觉得……她会不会看上太子了?”
章幽兰只是看了靛蓝一眼,闭上眼睛陷入深思。看样子,上官玉华早就看上朱孟观,而她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有她这么一个敌人存在。如今虽然提早察觉敌人是谁,可是一个不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人,如何应付?
今日一早,章幽兰就拉着石榴和重绦去池塘钓鱼。她心烦之时,与祖父下棋最能转移思绪,可是如今嫁人了,她这个习惯当然要改了,可是有什么事能够让烦躁沉殿下来,她想来想去,也只有钓鱼了。
为何心烦?还不是因为玉娘子昨日悄悄递给她的消息——上官府有个很隐密的传言,太子良娣与六姑娘如此要好,以后六姑娘会不会进太子府与姐姐共事一夫?无论是否上官玉华故意流出传言,或是上官玉华刻意让长辈们生出这样的心思,只怕上官玉华对朱孟观的心思在上官家不是秘密……
这事上官玉娇知道吗?当然不知道,要不,怎么会容许上官玉华进府来?可是她不懂,上官玉娇此时怀有身孕,上官家怎会允许这种传言存在府里?还有,上官玉娇好端端的,上官家也不可能让上官玉华进太子府……
等一下,难道上一世上官玉娇生病与上官玉华有关?上官玉华为了取而代之,不惜……
若是如此,这一世上官玉华必然也会对上官玉娇下手……慢着,上官玉华会不会想法子让上官玉娇的孩子消失,然后栽赃到她头上?
若是如此,她的麻烦就大了!
“你这是在钓鱼吗?”朱孟观调皮的从身后抱住章幽兰,吓了她一跳,钓竿动了一下,刚刚靠过来的鱼儿瞬间逃之夭夭。
章幽兰懊恼的回头一瞪。“你……殿下将妾身的鱼儿全吓跑了!”虽然她顺着他的意思不再称呼“殿下”
拉开两人距离,可是私下无所谓,这儿是池塘边,东西南北只怕都藏着某方人马的眼目,她还是守住礼法别落人话柄。
朱孟观明白她的心思,也不纠正道,只是一副看不起她的说:“你都还没钓上来,怎能算是你的鱼儿?”
“妾身最会钓角了。”
“你真的会钓鱼?”
章幽兰微微扬起下巴。“当然,这点小事岂能难得倒妾身?”
“可是,本宫看你就是不会钓鱼的样子。”
“妾身钓给殿下看!”章幽兰雄心万丈准备大展身手,还将朱孟观推到一旁。
可是过了一盏茶,连一只小鱼儿都没有捞到,朱孟观见了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
“以前你能钓到鱼,肯定是那儿的鱼儿太笨了,本宫这儿的鱼儿聪明机灵,你当然钓不上来。”
章幽兰唇角抽动一下。这儿的鱼儿聪明机灵?依她之见,这儿的鱼儿被养得肥嘟嘟的,对于钓竿钩上的诱饵一点兴趣都没有。
“换本宫。”朱孟观抢过她手上的钓竿。
“妾身认为还是算了吧,这儿的鱼儿不适合用钓的,适合直接用网子捞上来。”若是他连一只小鱼也钓不到,这岂不是太丢脸了?
“你很快就会见识到本宫的厉害了。”
好吧,是他自个儿喜欢丢脸,与她毫无关系。
可是,为何同样一盏茶的功夫,鱼篓子不但有进货了,还收获丰富?
“如何?”这会儿换朱孟观对她扬起下巴。
呆愣了一下,章幽兰很哀怨的给他拍拍手。这儿的鱼儿太现实了,难道上了太子的鱼钩就可以证明比较聪明机灵吗?
“你不要只会拍掌,这些全交给你处理了。”
章幽兰差一点傻了,“……交给妾身处理?”
“今日中午……不,这会儿太急了,还是晚上好了,看你的表现了。”
章幽兰显然很困扰。他是要她亲自下厨吗?
朱孟观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对了,本宫忘了问你,你会下厨吗?”
“殿下觉得妾身会下厨吗?”她是因为祖父的关系才会下厨,每次去庄子,祖父总是随口要她下厨,推说不会,祖父就教她跟着庄子的厨娘学习,而她的性子原本就好强,为此便花了心思钻研,后来连祖父都夸她比府里的厨子还厉害。
朱孟观毫不迟疑的点点头。“本宫觉得你应该会下厨,你会吗?”
“别急,今晚殿下不就知道妾身是否会下厨了。”
前世,她进了太子府也曾经为朱孟观下厨过,可是进宫之后,她再也不曾下厨,不是他没开口,而是她太忙了,忙得没心思在这上头费功夫讨好他……若说前世他自觉亏欠于她,她又何尝没有?无论他是否为了成就帝王伟业,不允许自个儿对任何女人投注感情,她都不该为了证明不在意他,以至于忘记身为妻子的身分……如今他们可以重来一次,她不会再忘了自个儿的身分,努力在她能做得到的范围内对他好。
“本宫相信你会下厨。”朱孟观对她的信心在晚膳的桌上果然得到证实。
“这鲫鱼汤我足足煨了两个时辰,待女敕豆腐煨穿孔了才得的,汤色乳白,鲜美润口,你尝尝看。”
朱孟观单是闻到香味就流口水了,尝了之后果然美味,一连喝了两小碗,当然,其他菜色也让他胃口大开,吃到几乎走不动,最后不得不拉着她在院子里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消食。
回到屋内,朱孟观像个孩子似的撒娇道:“以后,你要常常为我下厨。”
章幽兰很顺服的点点头,“好,只要你喜欢,我会常常为你下厨。”
朱孟观欢喜得两眼一壳,又觉得很稀奇。“今日真乖。”
“妻子为夫君下厨不是天经地义吗?”
朱孟观激动得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又亲又舌忝的,惹得章幽兰惊慌的东闪西躲。
“你干啥?”
“觉得太幸福了。”
她闻言怔住了,再也不动,他竟然因为如此就觉得太幸福了!
他将脑袋瓜埋在她的胸前,喃喃低语,“真的很幸福。”
她突然想起祖父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男人骨子里住了一个小男孩。
原来,无论是太子,或是将来的天子,他也渴望得到一份宠爱,只是女人总想从他身上得到宠爱,无论是为了得到更多权力,或是为了内心的虚荣,她们都只想得到,而非付出,就是她也不例外。
章幽兰伸手圈住朱孟观,柔情似水的道:“我会努力让你成为幸福的男人。”
“真的吗?”朱孟观兴致勃勃的将她翻身压在下面。“这会儿我们就来努力吧。”
“朱孟观……”她的嘴巴被堵住了,完全无法抗议,他这是犯规了,明明是两件事,为何会扯在一起呢?
总之,她再一次被蹂躏得睡到日上三竿,而男人神采飞扬的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