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气洋洋的凌王府,仆人们忙碌地招待着前来道贺的宾客,喧闹熙嚷的人群中,脸带喜悦的人并不多,与其说是给斯尔来道贺的,不如说大部分人是来看热闹或是碍于凌王的尊贵身份而来,毕竟在尼蕃,得罪凌王的后果可能比得罪皇上的后果要来得严重。
一切因斯尔而掀起的喜悦对他自己来说反到像是根本与他无关,一身紫色的丝袍印出他的卓尔不群与桀骜不驯,神色复杂的脸上捉模不出丁点将娶新娘的雀跃,反倒隐现痛楚,冷漠的看着不停对他躬身行礼的贺客。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他不安,莫名的不安,为那即将成为他的王妃的那个骄傲女人不安。
阵阵痛苦的申吟,让围绕在小语身侧的数十名使女失措。
小语脸色苍白,额上冒着斗大的汗珠,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滚,嘴中不住的发出申吟。
“小,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您可别吓奴婢啊。”使女乱了方寸,再有半个时辰,便是吉时,若到时小姐不能拜堂,王爷怪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啊。
“我……我…肚子…痛,快,快叫斯尔。”语不成调,旁人看着都觉得那痛苦无法隐忍,更何况亲身体验?两名使女闻言飞奔而去。
剩下一干人等仍急切的侯在床边,对小语急切的询问情况。
勉强睁开眼,小语看着床边黑压压的一帮人,这也太夸张了,看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要这么多人,会不会有点浪费人力?折腾半天才谴走两个,得加把劲才是。
“你们,你们出去……我,我不想看到这么多人,我,我想安静一会。”脸部表情顺便很配合的做出厌烦状。
一干人等面露难色。
“半个时辰后,我、我将是此地的女主人,难道,我的话就可以不听吗?”语中带了厉色。
稍做犹豫,迟疑的众人鱼贯而出,但仍留下一人立于床前。
够谨慎,但一个人,好解决多了。
“水,我渴。”小语伸手指向桌上的水壶。
侍女立即转身前去取水。
刚还申吟在床的小语忽从床上跃起,迅速在侍女后颈使力一击,后者应声而倒。
小语露出胜利的笑容,来不及停留,远方已传来人群的脚步声,小语迅速将房中窗户打开,然而她却未跳出,只扔了只鞋出窗,自己竟然钻到了床底下,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紧张的趴在床底下,小语将呼吸放到最微弱,静待着稍后骚乱的到来。
斯尔快步走向小语的房间,方才侍女来报,说她不适,心中一惊,忙向她房中赶去,内心却总隐约觉得这事情不寻常,依她的性子不会这么容易就范就是,偏偏这两日她又冷静得异常。
推开房门,里面凌乱的景象让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刚刚那些被支出的侍女更是面如死灰——未来王妃不见了。
只一昏倒在地的侍女和在满床还遗留着她气息的温热被窝,斯尔目光转向大开的窗户,上前,果然一只鞋躺在窗外,显是仓皇逃走时留下的。这丫头,难道以为能离得开他的王府吗?侍女离去至回来,前后不过半刻钟,依她的体力能跑多远?
“追。”简短的一个字,让室内刹时空旷。前方宾客云集,后院却找人找得人仰马翻。
床幔微动,小语在确定房中无人之后才从床底钻出,快速拿出事先藏好的仆人服装,戴上帽子,藏住一头秀发,套上短皮靴,面露得意,这会她就算是大摇大摆的从府中走出去,怕也没人拦她,谁会料到即将拜堂的新娘会扮成小厮的模样?
举步正欲离去,一阵痛楚从后颈传来,目光开始迷蒙,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只来得及看见一张蒙得只露一双眼的脸孔,那是一双透着怜悯的温和眼睛,这目光似曾相识。一阵黑暗袭来,小语陷入蒙面人的怀中。
蒙面人手指轻抚上小语的面颊,口中兀自喃喃道,“聪明的小东西,你怎能嫁给他那种妖魅呢?你的出现是为了成全我。”轻笑声,蒙面人打横抱起小语,几个起落,人已在数丈开外。
没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忙着寻找小语的人群更没人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追寻才出一里地,斯尔忽然转身再次往回奔去,她不可能能走那么远,依她的脚程,逃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逃出二里已是极限,但方圆一里却无她一个脚印,她定还在房中,那窗外的鞋子不过是为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好个聪明的小妮子。
但他却未如他所想在房中找到他认为一定在这的小语,搜遍房中,只找到她换下的女装,及一顶仆从的帽子,人却不知在哪?
斯尔终于难以自抑的发怒了,深绿的眼眸跳跃着两簇火花,双手握拳,紧绷的身体酝酿满心的不快与愤懑,她,难道能飞走,不,她绝对不可能能自己逃走,定是有人……想到此处,一阵烦闷闯入心间,惹出他更大的怒意。
靳奇也实在想不通楼小语究竟能上何处?
满屋的人大气不敢喘一声,生怕撞在了斯尔的怒火上。
正在此时,前院传来一阵骚动,打破了窒人的沉默,一名卫兵飞奔入室,跪倒在斯尔身前,未及跪稳,便道,“禀王爷,有一行四人强行入府,自称是原国的古意扬。”
一抹惊讶的神色在斯尔脸上一闪而逝,迅速回复以往的神态,边沉思着,脚步已向前庭移动。
古意扬,他真敢独身闯尼蕃,纵使他身系一国子民,他竟也不管不顾,小语竟值他如此,想到这,斯尔却也不禁自嘲,当日,他还曾与小语只一面之缘时,也为她不顾危险潜入原国皇宫,却还只为见她一面,他让小语无声息的从原国皇宫消失,而如今却不知又是谁让小语从他的府中无声无息的消失,此刻,古意扬当时的心情他才算是有同感。
思绪间,肆尔已至前庭,甫入门,便迎上两道杀人的目光凌厉的注视着他。
古意扬及两名贴身侍卫,竟然还带着一名女子,傲立厅中,古铜色的脸上布满傲气,满身风尘,纵使这样他颀长的身形仍拥着满身的尊贵,从容的负手而立,俊美无俦的脸上无一丝长途跋涉的疲惫却残留了未敛尽的忧伤携着隐约的杀气,那身王者的气势怕是让人不相信他是帝王都不行,也只有他在不带一兵一卒的前提下敢在敌国宫中如此狂傲到不可一世,但他却又有充足的理由这样狂傲,若今日古意扬不能安然回朝,怕是不出三月,原国的大军便开过边境,直捣尼蕃了,尼蕃虽强,但比起这天下霸主来,却还总是不及的。
满室的宾客皆如临大敌,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尼蕃一向与原国敌对,但现在却非开战的时机。
斯尔不睬古意扬迫人的眼神,径自不动声色的走上前。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面对对方,但这一刻却似乎两人都等了很久。两个同样狂霸的男人,同样的卓尔不群,同样的气势凛然,所有宾客却实在不知这两人为何会在这样的景况下相对峙。
静看着彼此,终于见到了对方,却都不急于开口了,只是打量着对方,谁也未逃避谁的目光。
尼蕃的凌王,好个凌王,凌驾于王之上的霸者,他是第一个见到自己仍能如此安然的人,在他身上有着与自己一样的霸道,他欣赏这样的人,若不是小语,他可能会对他惺惺相惜,哪怕他莫名的与自己为敌。
“果然是你。”古意扬缓缓开口,小语定在他这,因为今日的喜宴便是他要迎娶小语的架势。怕他只晚来一步,这原国的未来皇后便成了尼蕃的凌王妃了。
“正是本王,你可是来要回小语?”斯尔也开门见山,他们之间用不着罗嗦。
“知道,还不将她归还。”愈加漫不经心,但这样的男人,谁又敢相信,他的心中是否真如表现那般冷静自持?
但,很不幸的是,今天却是两个这样的男人在一起“讨论”问题,这“讨论”若有一点差池,怕又要生灵涂炭了。
“要让你失望了,本王现在也没空陪你。”斯尔优雅转身,就算小语此刻真在府中,他也不会归还,更不用说此刻连他都不知道他在何处,所以他现在不想和他罗嗦,最重要是先将人找到。
“你可知她是原国未来皇后?你掳走一国之后,对原国来说已是大辱,若你真想动干戈,朕倒也无异议。”森然语气让在场人倒抽口气。
他们只道小语是斯尔从中原带回的普通女子,却不料有这般骇人的头衔,兹事体大。
“你这是在威胁本王?你认为本王会怕?”头也未回,仍径自往外走,见到了,他就不急着找他报杀父之仇,现在,不是时候。但只觉一股劲风从后急扑而来,再回头,靳奇已经和李矍缠斗起来。
斯尔皱眉望向那张同样皱着眉的脸孔,这样下去,他无法分身去找小语,目前找人最重要,人都没有,争夺有什么意义?
“住手。”声音并不大,但足以让每个人都听见,“古意扬,若你再不住手,怕是今天你我二人谁也得不到小语。”
“为何?”忍不住踏前一步,俊脸上翻腾出的怒火足以点燃一切,声音却仍旧平静如初。
“一刻钟前,她不见了。”轻柔的语音掺杂了不易察觉的焦躁。
“你,该死!”古意扬极力忍下呼之欲出的嗜血情绪,“带我去看看。”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
不置可否,斯尔率先离开前庭,古意扬紧随其后,无人敢拦他,斯尔也未下令要拦他。
千里迢迢跋涉而来,却从未料到是这结果,一月有余,他没见到那张朝思暮想的笑靥,她留在怀中的温度早已冰冷,她的一切只能在他的记忆中不断的回味,他凭这追至此处,但她,却仍然离他这样远。古意扬的心情沉至谷底……
到小语的房中,看着凌乱的床铺,古意扬鼻端飘过熟悉的气息,小语身上清新的香气还弥漫在空气中,人又已无了踪影,“她到你这来一直昏迷不醒?”想象不到小语虚弱成什么样。
“哼。”以为他会如他那样束手无策?任她昏睡?“当日我便用尼蕃圣药让她苏醒。”
“此话当真。”古意扬的喜悦显而易见。
斯尔没答话,他的话根本不用质疑。
两人均不在言语,径自在房中察视,不漏过任何蛛丝马迹。
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脑后仍传来剧烈的疼痛,报应吗?她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那个侍女,立即就有人对她施以报复。哎!
“该死的。”还未看清身在何处,小语不雅的咒骂便已出口。
挣扎了半晌,终于让不适的感觉稍稍褪去,小语才睁大眼睛观察自己身在何处,金碧辉煌,陈设华贵,袅袅熏香,一看便知非寻常人家,小语头疼的看着这一切,不会又是哪个王爷,皇帝看上她了吧,她出去后定要找个江湖术士看看自己有没有命犯桃花。
脑中浮现昏迷前看到的那双眼睛,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小语努力的从回忆中搜索着,后脑泛起的阵阵疼痛却让她不能集中注意力。
似乎有人体谅了她的想法,一个身影推门而进,缓缓向内室走来,小语紧张的看着慢慢接近的人影,左右却找不到一件可以防身的东西,只能乖乖的等着来人出现。
内室的轻纱被掀开,一张温文儒雅的脸出现在小语的面前。
她发誓,她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大的诧异,但自从到了古代,她每一次的醒来似乎都带着惊诧,先是醒来发现,在古意扬的花园,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却到了斯尔的府里,今天竟然在尼蕃皇帝的宫中。她很怀疑他是不是认错人了。那双眼睛的主人不属于尼蕃皇帝的脸却又是属于谁的。
“你好。”怪异的开头,连小语自己都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白痴,只得尴尬的笑笑。
“朕没吓着你吧。”樊野露出一贯和眩的笑容。
“说实话,你吓着我了。”跳下床,小语拍拍身上的衣服,安心的发现自己还是一身男装,除了头上的帽不知去了何处,“你抓我来此为何?”总要搞清楚他干嘛抓自己吧。
“你不该嫁给一个妖魅。”樊野似乎理所当然的说道,优雅的表情中窜出厌恶。
小语下意识的皱眉,她是不准备嫁给斯尔,但不代表她喜欢别人这样来侮辱他,“就算我不该嫁他,那也不关皇上的事吧。”语气中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看着樊野那张原本温和的脸也觉多了戾色。
“你错了,这关系到朕的大事。”斯文的脸在提到斯尔时略微扭曲,“他是父皇带回的野种,但父皇对他却视如己出,甚至好过他自己的子嗣,朕十七岁那年和他一起参加竞猎,他将朕射伤,父皇不但未惩戒他,还替他辩解说是误伤,他谁不误伤,却偏要误伤当时身为太子的我?七年前,父皇好不容易驾崩,原本以为我可以将他驱逐,却不料他却控制了整个尼蕃,他与中原各国通商,繁荣经济,带领尼蕃抵御外敌,可那又怎么样?我,樊野,才是尼蕃至高无上的皇上,他,一个妖魅有什么资格让尼蕃族的人都景仰他,就算如此,他也只不过是妖魅。”
扭曲愤怒的脸孔让小语毛骨悚然,那样浓烈的仇恨。
“可是你抓我来这又能如何?”小语偷偷观察周围,看是否有可逃走的机会,其实傻子都知道,抓她来,当然是用来威胁斯尔的。
樊野伸手欲抚上她那头长长的青丝,却被她轻巧的避开,他也不在意,笑道,“聪明如你,会不知道吗?朕早听若沅说斯尔带回一个女子,我提早竞猎,不过也就是想看看你对与朕有没有利用价值,果然斯尔似乎对你宝贝得很。”樊野面露得色。
“那你怕是想错了。”小语往门边退去。
樊野看出她的意图,也不阻拦,只道,“你认为本王会给你逃跑的机会?你可是本王手上最大的筹码。”
“斯尔不会为我和你妥协的。”小语仍试图说服他,心中明知无用。
“那让我们看看,你对他而言究竟重不重要。顺便告诉你,古意扬已经来到尼蕃,而他俩之间所谓的杀父之仇正是朕编造的。等斯尔杀了古意扬,我再除掉斯尔,那天下除我,还能是谁的?”樊野轻笑着,那笑容却变得那样可怕,秀气的脸上带着不搭调的杀气与阴森。
小语脸色煞白,尼蕃老王的遗书竟是他编造的,他竟然想同时除掉古意扬和斯尔。那张文人气质的脸孔下竟隐藏了如此深沉的心机,这人太,可怕!
“既然你醒来,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就一起回凌王府吧。”樊野不复温和,粗鲁的拉过尚未从惊吓中回神的小语。召集了大批侍卫浩浩荡荡的出了皇城,直逼凌王府而去,今日,他要一箭双雕。
小语不知所措的被拉着,她现在是不是该自嘲一下,这个,至少没看上她?!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一路上触目所及尽是深秋的萧瑟,秋风刮落了树上残叶,却始终未刮落小语眼中晶莹的泪珠。
大大们,小乐偶真的努力了,谅解啊,还要工作,感冒始终舍不得离我而去,谅解哦。小乐一直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