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秋天干燥的气候,让肆虐的骄阳更不屑一顾的随意铺洒,太阳底下阳光灼人,阴影处却凉气逼人,穿得略单薄的话甚至觉得寒冷。小颜努力忍住寒意的侵袭,自小生活在南方的她习惯了柔润水乡的温柔缓慢的季节更替,从未经受过这样变化无常的气候,若不是此番为了寻小语,怕是至死也未见她能出宫一步。
不敢直面炙人的阳光,小颜躲在暗处避阳,冷不丁打了个哆嗦,小颜下意识的拉紧衣服,冻得微红的小鼻头一吸一吸的引起了李矍的注意。
一件大大的衣裳不着痕迹的搭上她瘦弱的双肩,感激的看了李矍一眼,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拥紧衣服努力使自己暖和些,一路上,她已经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但身为女子,嬴弱的身子还是使她成为了一个负担,虽然他们都不说,且一直努力照顾好她,但她仍然深深的内疚。
这番出行本已因要潜入敌国境内而凶险无比,这本十日的行程在为避人耳目且遭受阻拦的情况下已延至近了一个月,终于到了尼蕃的境内,再有四、五日便可到尼蕃都城,愿一路别再生事。
小颜看着远眺天际的古意扬,那张脸上的忧郁从小姐失踪后就一直固守在那张原本已为小姐融了冰霜的俊颜上,一路上,他几乎没说几句话。总喜欢望着远处沉思,眉头拧着轻愁,时而竟嘴角噙出一抹笑意,怕是想起小姐的什么乐事。只是这样的境况下却只让人担忧,毕竟不确定是否能找到小姐。
幽幽叹口气,小颜起身,对立于烈阳下的三人轻轻颌首,率先走向一旁的马,不能休息太久了,小姐还等他们呢,也不知道小姐过得怎么样。
对过来欲扶她上马的李颐摇摇头,小颜倔强的自己爬上马,一路上,至少她已经学会了很多。
一行四人,只留下马蹄踏起的扬尘在身后,随风慢慢散去,却始终未发一言。各自带着同一件心事,消失在了广袤的平原。
“你真的决定了?”小语的声音不出所料的平静。
斯尔命令自己忽略她那疏离的眼神,故做轻松道,“自然是决定了才和你说,你应该十分不快吧。”他要她,且绝不因她的一时冷漠而放弃。
“你觉得我该高兴吗?”小语望向斯尔幽深的绿瞳,冷然的眼神却被吞没在他狂炙的热烈中。她无法恨他,对他给予的爱,她很感动,他只是选错了方式对待自己,她,该怎么办?
“做我的王妃,有何不好。”眼前这个女人是个精灵,不绝美,但足以让人倾心,孤独了二十八年,他该为自己留住什么了。
“你明明知道原因,却要让我亲口说出,如你这般的骄傲能容我质疑吗?”小语苦笑了声,冷静得有些过分。
她不是该反抗吗?
斯尔上前轻轻将小语的手放在手心,小语没有抗拒,任由他的温热从掌心传来,这样温暖亲切,是哥哥的感觉,却让上天扭曲了。
“这双手,会将你留在我身边,会保护你,会让你一辈子在这种温暖中度过,你必须相信。”霸道的语气与眼中极至的温柔不协调的宣布了他的决心。
“你的爱情买了我的快乐。”忧伤在小语脸上一览无疑。
压下心底怜惜的情绪,斯尔放开她的手,迅速走至门边,头也不回的跨出门外,“我不会改变主意的。”若再看她一眼,他就怕自己忍不住拥他入怀,然后将她送到古意扬的怀中,看着她幸福,看着她快乐,看着她被另一个男人宠爱,为另一个男人绽放她耀眼如夜空中最明亮星子般的笑容,而自己只能独自一人咀嚼那少得可怜的与她的回忆,他不满足于这样,他们之间该有更多。毕竟,她不讨厌他!
颓然的跪坐在地,丝毫不在意宫女诧异不解的眼神,在她们眼中自己此时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吧,而这个幸福女人却在抗拒她们眼中的幸福。自嘲的扬扬嘴角,心底浮现一天中不知道回味多少遍的那张脸,古意扬,他还在找自己吗?还是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正自伤心?抑或已经准备淡忘她的存在,意扬……难道,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她不是没想过逃跑,只是不可能,身边随时都有使女跟随。
“小姐,您又何必苦恼,这可是女人们求不到的好福气呢。”一名年纪较轻的使女不忍见她的烦恼劝道。
“你不会明白的。”抬头回以感激的微笑,至少还是有人在乎她的感受的。
“奴婢是不明白,明明王爷对您那样宠爱,百般呵护,您却为何还是不愿嫁给王爷,奴婢在凌王府呆了八年,从未见王爷对一个女子那样用心呢。”年轻的脸上除了不解还有羡慕。
“哦?那他之前是个怎样的人?”小语干脆盘腿坐在地上,意兴阑珊的问。
“这,王爷不太爱说话,但王爷在尼蕃很受尊敬,整个尼蕃几乎都仰仗王爷的治理与抵御外敌,只是王爷的一双……”
“多嘴。”另一名使女出声阻止。
年轻使女马上噤声,局促的看了小语一眼,不再说话。
小语知道再问她们也不会说什么了,其实她也知道她们禁忌着什么。自然是斯尔那双混血儿的绿眸,斯尔对自己的情愫只怕也是因为自己对他毫无惧意而产生的吧。
三日后的大婚,她该如何面对?斯尔匆匆的来,匆匆的走,没给她一丝反驳的机会。
眼神扫过身旁环绕的使女,感到一阵压抑,心头升上郁闷,同是女子,在不一样的社会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形态。灵光忽然闪过小语的脑中,同是女子,女子……小语有些佩服自己竟然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没白当个小说家,虽然有些冒险但是值得一试。
心情一扫阴霾,有办法总比没有好。希望斯尔不会太生气就好。
凌王府的忙碌更衬出身为主角的小语和斯尔的清闲,这两天斯尔刻意躲着小语,怕见她的忧伤,反到是小语心中有了自己的主意后对他坦然了,和他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一如初识时的精怪古灵,旁人皆认为她是因大婚而欣喜;斯尔却感到不安,那笑靥就在眼前,却老觉在飘远,他总情不自禁的将她纳入视线,生怕一眨眼间她便已芳踪渺茫,两日的时光在平和的怪异中度过,明日卯时便是吉时。
是夜,月亮被乌云掳进怀中,不甘愿的敛了光华,只剩几颗稀疏的星子若隐若现的坠在夜幕上,斯尔立在偌大的荷花池前,落寞的背影孤傲而不可接近,他很想她,虽然她近在咫尺,但他却忍不住不想她,飘渺的感觉。
“在这干什么?”小语从夜幕中走出,她找他许久了,想见他,算是道别吧。
“你喜欢什么样的花?”斯尔不答反问。
“什么花都喜欢,每种花都有自己的生命,都有自己的美丽,为什么非要分出更喜欢这种或者是那种呢?”侧头看着身边的斯尔,他完美的侧面几乎没有一丝表情,却似乎正极力隐忍什么。
斯尔转身看像身边的人儿,未发一语,只是像要看穿她一样,盯着她,探索她的灵魂。
小语不自在的别开目光,“难道我说得很奇怪吗?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的花,无论是雍容华贵的绽放的,还是默默无闻的盛开的,也有悬崖上孤傲的开,再骄傲的谢,到了冬天,再为残泥,却又出现了不畏寒的梅,都那样美,那样灿烂,不是吗?”
“丫头”斯尔终于徐徐的开口,“可知我为何倾心于你吗?”
小语摇摇头,没有少女听到表白时的羞怯,静听着斯尔的下文。
“我六岁被义父带回,关于六岁前一切都空白,记忆中从未有过父母的影子,莫名的来历,异色的眸子让众多皇子排斥我,所有的人都惧怕我,七年前义父去世,我答应帮他守住尼蕃,辅佐他的子嗣,族人见我都引为妖魅,只有你未曾对我有过哪怕些许的异样,你不怕我,你的特别,善良让我感到活着并不只有冷漠,让我体会到去在乎,甚至去嫉妒,这,是一种活着的感觉。”
“我只是没有理由怕你,你又何必为这而挂心呢。”小语叹气,庸俗的目光给人的伤害绝不止斯尔说的那样简单。
斯尔固执的目光锁在她清丽的容颜上,“我不管什么理由,我只知道自己想留住你,无论你认为我自私也好,霸道也好,不要再企图说服我。”
无奈的伸手想抚平俊脸上紧锁的眉头,却被斯尔避开,“你是再怜悯我吗?”语中带着恼怒。
“不是。”小语没解释太多,收回手坐在一旁的岩石上,忽然似想起了什么,“你和古意扬可有恩怨?”
斯尔挑眉看着她,诧异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掉入御花园时,他误认我是尼蕃刺客,还曾将我关入地牢。”想着当时情景,小语更断定自己的想法。
“义父至过世都未告之我我的身世,直到他老人家过世之后,皇兄才拿出义父的遗书给我,杀我双亲的人正是古意扬的父亲,原国的皇帝古意天。”语气没太多的仇恨,紧绷的下巴却泄露了他的怒意。
小语脸色忽然苍白得吓人,这二人难道真有杀父仇人,偏又都是她在意的人,如果,如果古意扬真的来这里找自己,他们之间……
小语不敢往下想,转身想逃开,不愿露了心事。
一股大力将她拉回,下一秒,她已经被斯尔困在怀中,没有挣扎,小语伸手反圈住斯尔的腰,她的动作让斯尔身体一僵,但几乎是立刻,他更大力的将她搂紧,似要将她整个生命都印进他的。小语困难的呼吸着,但仍未挣扎,他在痛苦,她知道,逼迫她,何尝又不是对他自己的逼迫呢?明天她就走了,这辈子可能再不能相见,是她负了他,但强求不来的,她也绝不妥协,这个躯体里有太多孤单,有太多仇恨,也有太多渴求,轻拍着斯尔的背,像是试图抚平他的伤痛,他的仇恨,他的孤单……
不相爱的两个人在隐藏着各自心事的夜晚紧紧拥着,只是拥着,疲倦了柔情,沧桑了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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