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想等什么?”相对于计香罗气定神闲的模样,飘云可就没那么沉得住气了,连忙问道。
“等着她将脏水往我身上泼,再好整以暇地等贺大公子来提亲。”白皙而美丽的脸上带着一抹浅笑,沉静的气质中参杂了几丝调皮气息。
其实她又哪里真的对骆公子那文文弱弱的书生样有什么兴趣,他或许是旁人眼中的乘龙快婿,可是于她而言,骆大公子可没半分的吸引力。
她只是不耐烦再在计家磨下去了。
这两年多来的博览群书,让她开始不能安于后宅院子的这片四方世界,她想出去走走,看看这片天地。
她这么做就是想逼罗氏急忙忙地将她嫁出去,虽然妇人行走上多有不便,可到底还是有许多人家的主事者是女人。
而即便外传贺大公子已然病入膏肓,随时准备两腿一伸就去见阎王,可她的心底很清楚,那是骗人的。
那低沉浑厚的嗓音绝对不可能是属于一个病殃子的声音,所以她知道这其中必有隐情,对这份隐情她既是好奇,也是满心雀跃。
若是贺摄云当真有不可告人之事,那么她的计划就会进行得更顺利些,倒也不是想拿着秘密要挟,只是手里有些筹码,大家也比较有商有量嘛!
“小姐,您当真要嫁给那个贺大公子吗?”只见一听她的话,飘云的脸就皱成了一个小包子,显然极不能接受。
“自然是真的。”那贺大公子可是她通行自由的一条大道,她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可那贺大公子听说自幼体虚,如今更是时时卧病在床,随时都有可能……”身为一个丫鬟,自有丫鬟的本分,就算与主子再亲近,飘云也极有分寸的不敢把话大剌剌的说出来,只是隐晦之意,计香罗自是懂得。
“便是陪伴个病殃子,也比成天待在这计府里头勾心斗角、耍弄心计要来得好。”纤指捧起让飘云注满了花茶的杯子,计香罗轻啜了一口,任那茶的香气盈绕在唇舌之间。
虽然她带着满满的斗志回来,可和罗氏斗了这么久,早就对这样的日子生厌,所以想方设法挑起罗氏对她的厌恶,因为唯有罗氏恶极,才会不择手段的要将她弄出门去。
至于短时间要再替她择一夫婿太难,因此贺摄云那个人人口中的病殃子就是个现成的人选。
计香罗的心里再将算盘打了一遍,便自衣袖拿出了一封书信,交给飘云。
“这封信,妳想个法子替我送去给贺家大少爷。”
这几日,罗氏一定会派人牢牢盯着她的院子,那时再想送信出去就难了,于是她连忙交代飘云,要飘云务必小心仔细的办好此事。
她竟然会写信给他?
望着那摊在案上,还浮着淡淡幽香的书信,贺摄云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头,脑海中浮现了一个面黄饥瘦,怯怯懦懦的小丫头,要不是眼前这莫名其妙出现在他书案上的短笺,他还真忘了那个丫头的存在。
想不到当年那个怯生生的蠢丫头竟然练了这么一手让人赞赏的簪花小楷,还有胆子主动写信给他,而且字里行间看似恭敬,其实处处可见深意,甚至还有着隐隐的威胁之意。
实在有趣!
贺摄云的手抚弄着自己瘦削的下颔思考着,又想起了下午收到的关于文家文会的请柬,两相对照,彷佛有什么呼之欲出,偏偏又让人捉不着头绪。
他很好奇,计香罗为何这样言词恳切地“要求”他去一趟文家的文会,是有事要求他帮忙,还是……
不,从信笺上瞧得出骄傲的用词,他相信计香罗之所以要他去,绝对不是有事想要劳烦他。
又或者,她也不耐烦那还纠缠不清的婚约,所以想要有个了断?这倒还有些可能性。
本不是值得他放在心上的女人,可偏偏这两年多来,长松那个嘴碎的总是在他耳际喳呼着计香罗又如何如何了,害得他就算想忘也忘不掉。
要见她吗?
贺摄云还没想出个结果,窗外突然闪进了一个黑色的身影,若非他实时认清了来人,手中握着的笔就要化作利刃朝着那人疾射而去。
“好好的正门不走,你翻窗干么?”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心里才在月复诽着方长松,这人就出现了。
“我为何不走正门,你不知道吗?”
贺摄云心知这家伙是怕遇上表哥的娘,他的姨母,怕她啰啰唆唆一大堆,也怕她逼他成亲,于是莞尔一笑,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找我有事?”懒得和他废话,贺摄云开门见山的问。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娘每每见着了长松总要耳提面命一番,要长松好好定下心来娶妻子,所以长松见着他娘就像老鼠见了猫儿似的,所以若是没事,绝对不会上门。
“你到底还要装病装多久?”
这几年,他们一直在替皇上做事,可每每到了关键处,所有的线索就会断掉,他向来是个没耐性的,几回下来倒是惦记上了,非要将那些人全部捉起来交给皇上才肯甘愿。
偏偏他这个表哥总装成药罐子,害得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只能偷偷模模的查探着,他是一肚子气没处发。
今儿个也是,他查了近半年的线索又断了,这才气急败坏的找上了表哥,急呼呼的质问着。
“事情都还没有多少头绪,我太健康了,有些人就要夹起尾巴来做人了,所以现在就算有了仙丹,病也不能好。”
关于这点,贺摄云可是一点也不急着澄清。担着个药罐子的名儿,好处可是多着呢,不但平素没什么人敢打扰他,若是想要溜出家门办点事情,只消放出病了的消息,闭门谢客,就是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怀疑。
“你就不怕姨母急白了头?”身为贺摄云的表弟,对于表哥家的一切自是了如指掌,虽知表哥的心结在哪儿,可他总觉得不可能,做娘的哪里会有害子之心呢?因此他老劝表哥能跟姨母敞开心胸去谈,可无论他怎么说,表哥就是不同意,甚至对于姨母的戒心也是日益加深。
“那也要她是真担心啊……”贺摄云低喃,俊逸的脸庞上绽着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
望着那抹笑,方长松有些模不着头绪,忍不住又苦口婆心的说:“天底下的母亲都很疼惜孩子的,你再这么装下去,只怕姨母都要担心出病来了。”
“别说这个了,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来我家到底有何事?”
身为兄弟,方长松自然很清楚贺摄云向来不喜旁人提及自己的娘,他虽然一向大剌剌的,却也不是讨嫌的,既然表哥开口改了话题,他便也从善如流。
“你一直在调查的那个杀手组织似乎在云南有了动作,最近云南有几个大户人家皆是全家遭屠,那残忍的手法像是出自于那个杀手组织。”
“这几个大户人家有什么共通点?”贺摄云沉吟了会,问道。“如果真是那个杀手组织所为,应该有什么目的,若非如此,他们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必定有什么共通之处才是,谁也不会无缘无故去杀人,更何况还都是大户人家,定会引起朝廷的注意。”
“巧得很,那些人家大都是家里头有人在朝为官的,其中两个还曾经联名上奏,希望皇上速立皇长子为太子。”
闻言,贺摄云眉头一皱,一时之间似乎想到了什么,但那念头一闪而逝,让他来不及深思。
“还有一个巧合,这几家的主母都同计家当今的主母是手帕交,来往极为密切,计家还有几个庶女嫁到那些人家里去。”
那还真是巧了,计家的丫头才刚送了短笺来,他就听到这个消息,这计家究竟有着什么背景?当年他娘为何又会和计香罗的娘亲订下口头亲事?还有那个组织又为何将那些人家全都杀了?
贺摄云的脑袋因为方长松的话而快速转动,却始终找不到其中的关连性,于是当视线再次扫到那张被他搁在案上的细致短笺时,他的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有些事光在外头猜,那是远远不够的,他还得想个法子查探一番。
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见见计香罗的,如今倒是不用犹豫了,现在有了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贺摄云目光又往那短笺一瞥,下了决定。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再抬头却见方长松的眸光也顺着自己的往短笺瞧去,还忍不住出声赞道:“这手簪花小楷写得很不错,不知是出自谁的手笔?”
方长松其实只是随口问问,谁知竟见着了贺摄云脸上添了些许的不自在,他向来就是个好奇的,抢上前两步就抄起了那张短笺,正待细读,却是眼前一花,自己手中的短笺已让贺摄云抢了过去。
但方长松的眼力也很好,虽然只是一眼,便瞧见了署名的人是计香罗,脸上的调笑表情倏地一收,取而代之的是严肃,他正色劝告,“表哥,那计香罗当真是个不错的姑娘,你若无意,便别再拖着人家了。”
“这事你别管,我自有分寸。”
这已经不是长松头一回对他说这样的话了,他知道自己这个表弟的眼光向来挺准的,能让表弟赞声好的女人京城里还找不出几个,那计香罗便是其中之一,而且表弟还不是说一回,而是说了许多回。
以往他都不放在心上的,可是这回先是瞧见了那封短笺,又听得长松的再次警告,倒让他对于计香罗的事头一回的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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