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氏望穿秋水,终究没有等到戚文烨,不过得到一个消息——戚文烨要宴请朝中几位大臣,这几位大臣都是不畏他名声,还愿意与他相交的大臣。如今戚文烨要远赴西北,当然要谢谢人家过去照顾。
曲氏闻言两眼闪闪发亮。“王爷许久没有见到我抚琴唱歌了。”
“王爷总是夸赞姨娘的琴声歌声京城无人能比。”杏花犹记得当时情景,王爷陶醉在姨娘的琴声歌声当中,一曲结束,掌声久久不停,王爷还会亲自喂姨娘喝酒,姨娘瞬间化成一条蛇缠绕在王爷身上,接下来当然不是她能看的。
曲氏甜蜜蜜笑了,可是转眼又担心得皱眉。“只怕我没机会在王爷面前抚琴唱歌,无法勾起王爷的思念。”
“只要花点银子,奴才们不会不放姨娘进去。”
曲氏叹气的摇摇头。“王妃每夜都亲自去外书房接王爷回逍遥苑,王妃将王爷看得如此紧,只怕那样的场合,我也无法靠近王爷一步。”
杏花可急了。“姨娘总要试过才知道能不能成啊。”
“万一没见到王爷就当众被女乃出来,岂不是丢死人了?”
“王爷举家迁往西北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姨娘不能错过任何亲近王爷的机会,唯有侍寝,姨娘才能为王爷生孩子。”
“能够侍寝,也不见得能够得到孩子。”
“姨娘说有孩子,就有孩子。”杏花见曲氏惊愕得瞪大眼睛,压低嗓门接着又道:“无论王爷或王妃,此时心思都在西北,只要大夫说姨娘有孩子,他们也会相信姨娘有孩子的。”
曲氏欢喜的点点头。“好吧,我就试试看。”
没想到此事进行得很顺利,五日后在水莲榭的宴客,杏花轻易买通厨房管事,让她们主仆两人捧着点心进了水莲榭,点心一摆上桌,曲氏娇娆的向戚文烨福身行礼,娇媚的喊了一声王爷。
“你为何在这里?”戚文烨的脸色非常难看。
曲氏媚眼一勾,娇软的说:“贱妾想抚琴唱歌为王爷今夜的宴会助兴。”
众人纷纷拍手叫好,戚文烨只能点头答应。
曲氏欢喜得连忙命令杏花去拿她的琴进来。
曲氏的琴声真的是无比动人美妙,歌声柔媚撩人,几位客人眼睛都快冒火了,眼睛放肆的当众撕毁她的衣服,连经过水莲榭四周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她的琴声歌声,还有某位大臣恨不得将她拉进房里燕好的闲言闲语。
当然,此事也很快就传回逍遥苑。
“这真是太不像话了,一个姨娘跑去款待外男的宴会上抚琴唱歌,还当着王爷的面与外男眉来眼去,这不是教王爷丢脸吗?”碧芳很气愤。
徐卉丹懒洋洋的抱着引枕趴在炕上,有气无力的说:“这不是正好给王爷送走她的机会吗?”
碧芳怔愣了下,终于明白了。“难道此事从一开始就是王妃设下的局吗?”
徐卉丹轻声一叹。“人啊,不是只有美貌就好了,还要有脑子,若是连自个儿都不爱惜自己,谁会爱惜你呢?”虽然戚文烨教她想个法子将后院那几个弄走,可是她做不到,后来戚文烨提出宴请几位大臣的意思,当下她就知道了,戚文烨是在逼她出手处置后院几个女人。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戚文烨身上真的流着皇家血统——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残忍的对付他最亲近的人。她害怕吗?不,只能说此事挑起她对这个时代男人的不安全感,今日王爷心里有她,不惜一切保护她,若是有一天某人取代她在王爷心目中的位置,王爷是不是也会待她如此狠心?
她突然觉得自己对戚文烨的认识如此贫乏,这个男人的狠竟可以教她胆颤心惊。
“王妃很难过吗?”
“我并没有刻意设下陷阱让曲氏往里面跳,只是我很清楚,不安分的侍妾必然会利用王爷宴客的机会,而我,不过是让对方能够顺利利用这样的机会罢了。站在同样身为女人的立场,我不希望曲氏往里面跳,期望曲氏能够爱惜自己。”
“既是如此,这就不是王妃的错,王妃为何如此难过?”
“我最讨厌女人作践自己了。”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所受的教育在某一部分是为了增加自己个人的价值,但却也在不知不觉当中教导女男平等的思维模式,而如今有一个女人竟然用作践自己的方式去争去抢,长期以来根植在她脑海的信念突然像失去平衡的叠叠乐,瞬间倾倒崩坏。
虽然深知这个时代与祝嘉苓的时代不同,思想的距离就好比人们只能想象嫦娥奔月,而不是藉着火箭踏上月球,她对女人的要求不应该过于严苛,可是每一个人都有选择权,可以决定自个儿要如何活着。
碧芳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曲姨娘想方设法吸引王爷的注意力,可是用错了法子,害王爷当众丢脸。这事真要说起来,只能说曲姨娘太蠢了,不但不懂得掩饰,还将自个儿来自青楼的事摊在众人面前,王爷又岂能容得下她?
“没事。”徐卉丹摆了摆手,明白碧芳无法了解她的想法。
“王妃寘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悲哀,女人不过是男人的附属品,没有自我,而她绝对不容许自己变成这样的女人。
略微一顿,碧芳还是担忧的道:“王妃看起来很悲伤。”
“我只是有些感慨。”
“王妃不要想太多了,王爷的后院少一个女人,王妃就可以少一个麻烦。”
“我知道。”徐卉丹坐起身子,将引枕抱在怀里,充满斗志的扬起下巴。“我要赚很多很多银子,多到即使王爷不要我了,我还是可以过得很好。”
前一刻她还如同干旱的土地,这一刻就有如得到雨水滋润的田地——王妃的善变真是惊人!碧芳很有信心的安慰道:“王爷绝对不会不要王妃。”
“你是他肚子里面的蛔……我是说,人心诡诈,岂是你能看透?”
“王爷待王妃如何,王妃不知道吗?”
“呃……谁能保证人心一辈子都不会变?”戚文烨真的待她很好,可是一辈子很漫长啊。
碧芳无言了。王妃的嘴巴很厉害,歪理一堆,她根本不是对手。
“碧芳,虽然卢方说他很喜欢你,可是你要牢牢记住,男人不可完全相信。”碧芳脸红的脚一踩。
“不说了,奴婢去小厨房帮王妃取点心。”
徐卉丹茫然的目送碧芳转身出去,搞不懂自己哪儿说错了,这可是很有智慧的建言耶。
当晚,曲氏就被戚文烨下令逐出硕亲王府,送回花楼。既然她喜欢抚琴唱歌挑逗男人,那就去花楼抚琴唱歌取悦嫖客。可怜的曲氏哭天喊地,不知道美好的计划为何变成这个样子,而丫鬟婆子见了只能摇头叹气。若是一个人愚蠢至极,还能怪谁呢?
听闻此事,最慌张的莫过于杜氏,原本她去找曲氏,只是想与她打好关系,以便将来携手一起对付王妃。赵侧妃对王爷一向冷冷淡淡,看得出来无意抢夺王爷,而且春临苑有消息传出来,赵侧妃想留在京城不去西北,因此她想,唯一可以合作的对象就是曲氏了,没想到曲氏竟然干出如此愚蠢的事,毁了自己。
因为曲氏的事,杜氏有三天濑洋洋的提不起劲,敌人还在,盟友却不见了,这不禁教人对未来更充满了担忧。
“真是奇怪,厨房管事王嬷嬷是张总管的人,为何会如此轻易被曲姨娘收买?”杜氏的大丫鬟香琴想不明白的皱眉。
杜氏闻言心惊。“对哦,我都忘了,张总管能够取得王爷的信任,正是因为他为人正直,他提拔上来的人也都不易收买。”
“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王嬷嬷只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俸。”
“曲氏让王爷丢尽脸面,王嬷嬷只罚了三个月的月俸?”
“对啊,王妃说再过不久就要启程去西北,此时不便大动府里的人事。”
“王爷有何反应?”
“为了去西北的事,王爷一回府就进了外书房,哪有心思管王府的事?”
杜氏左手往几案上一拍。“我知道了,这是王妃设下的陷阱!”
“王妃设下的陷阱……可是,王妃如何让张总管为她做事?”
杜氏举起手示意香琴安静下来,她要想想看……手指轻敲着几案,她一遍又一遍琢磨——张总管的人为何愿意接受王妃指示?王妃手握管家大权,厨房的管事嬷嬷担心得罪王妃,很可能听从王妃指示,可是如此一来,如何向张总管交代?除非,此事一开始就是王妃找上张总管……“无论如何,王妃弄走曲姨娘,接下来一定会对付你了。”香琴心急道。
是啊,无论是谁受王妃支使,最重要的是王妃不会放过她。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看起来和和气气,其实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们。”杜氏愤恨的咬牙切齿,早该想到了,她不也想找机会对付王妃吗?
“这可怎么办?”
“我要想想看。”
这时,另外一名大丫鬟香月拿着食盒走进来。“杜姨娘,今日午膳有你最爱吃的鲜鱼汤,听说王妃病了,因此蔚房特地做了鲜鱼汤,姨娘也跟着有鲜鱼汤可喝。”
“王妃病了?”杜氏激动得跳了起来。
“对啊,听说王爷昨夜整晚没睡,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好像是染了风寒,很严重的样子。”香月越说越小声,显然意识到自个儿说错话了,挑起主子心里的不快,让主子的脸越来越阴沉,灵机一动,她连忙冷哼一声。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奴婢看八成是装出来的,就是想抓着王爷不放。”
“没错,肯定担心王爷发现曲氏的事是她搞的鬼,她才会装病。”香琴嘴巴上这么说,目光却担心的看着杜氏。王爷整颗心都在王妃身上,姨娘一定很难过。
“这个女人真的好卑鄙哦!”
“王爷若知道她如此恶毒,一定会讨厌她!”
砰一声,杜氏再次举起左手用力一拍,几案上的茶盏跳起来,还好平安归位,没有摔了一地。“够了,你们都别说了!”这是耻辱,竟要两个丫鬟轮流安慰她!
香琴和香月不安的互看了一眼。
沉吟半晌,杜氏突然驴傲的抬起下巴道:“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两个丫鬟不解的同时道:“好机会?”
杜氏冷笑道:“若是王妃的身子一直好不了,这种情况下起程去西北,会如何?”
“若是病一直不好,就算一路能平安折腾到西北,到了西北,身子恐怕也吃不消……”香琴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寒颜,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不由得看了香月一眼转而小心翼翼的问:“王妃只是染了风寒,怎可能一直不好?”
“若是药里少一味,小小的风寒也会死人。”
香琴微微一颤,不安的问:“姨娘想做什么?”
“我在逍遥苑花了不少心思,养了好几个人,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姨娘,这事若被逮到了,王爷不会放过你的。”香琴担心的道。
香月也连忙点头附和。“为害王妃,罪名很大。”
“今日我不动手,你们认为王妃会放过我吗?”
两个丫鬟不敢说话。
“与其等她病好了来对付我,还不如我先下手为强,说不定还有机会扳倒她。”她从小就是出了名的才女,若非袓父冥顽不灵,得罪当时太后的娘家,杜家被张家栽赃获罪,袓父、爹爹、叔叔等男子都被砍头,只留下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她不得不委屈成为戚文烨的妾,她认了,后来看戚文烨玉树临风,虽偶尔疯癫不正经,倒也渐渐倾心,心想,当他知道她才气纵横,必会倾心于她,可是盼着盼着,他不但离她越来越远,最后还娶了一个傻子进门!
她对戚文烨撤底失望了,徐卉丹只有一张容貌,竟然将他迷得神魂颠倒,往后去了西北,一个又穷又苦又寒的地方,他只知沉迷女人不思振作,还能有未来吗?徐卉丹留在他身边,他一辈子也不过是个废人,不如她除掉徐卉丹,想办法让他扶正自己,或许、还能有未来,若是不幸失败了,她就赔上自己吧。
“你们两个怕了吗?难道要我亲自动手吗?”
“不,奴婢会去逍遥苑传话。”香琴无奈的道,姨娘出了事,当丫鬟的不可能置身事外,还不如赌一把。
杜氏满意的点点头。“事成之后,我重重有赏。”
徐卉丹对外宣称染了风寒,其实更多是心病。曲氏的事纠结在心,以至于她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看起来病恹恹的,再加上有些招凉的现象,咳了几声,戚文烨就大惊小怪的找太医,还寸步不离的盯着她,搞得她加更郁结在心了。
“你不将药喝了,身子好不了,我们如何起程去西北?”戚文烨真的是苦口婆心,只差没有跪下来哀求。
“药苦,不想喝。”徐卉丹毫不掩饰内心的闷闷不乐。
“这世上哪有不苦的药?我帮你备了冰糖。”
“我不喜欢冰糖。”
“我给你准备蜜饯好吗?”
徐卉丹很想伸住掐住这个男人的脖子,不相信他真的不懂她的心情,不过是故意装、糊涂罢了。“我根本不必吃药,睡上几天,三餐正常,身子就好了。”
“你只要愿意吃药,一日就好了。”
“既然身子可以自然好起来,为何要靠药物?”
“王爷、王妃,奴婢有事禀报。”过了一会儿,碧芳掀开珠帘走了进来,神情看起来很凝重,“抓到一个婆子,溜进小蔚房,从王妃的药包里面取走一味药材。”
戚文烨眼中闪过一抹锐利的光芒。“交给云嬷嬷处置。”
“是。”碧芳担心的看了一眼脸色异常惨白的徐卉丹,福身退了出去。
徐卉丹默默取走戚文烨手上托盘里面的药碗,一口气将汤药喝下去,放回去,然后像个小媳妇的躺下来,背过身子对着他,可是下一刻,她就被戚文烨挖起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逼着她直视他。
“为何不说话?”
她不想为两人之间的思想差距闹别扭,既然他也有意装糊涂,为何不糊涂到底呢?现在要摊开来说就摊开来说,难道她还怕他不成吗?
“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有人会藉此机会向我下手?”
没错,她只是微微招凉,他故意将此事传得很严重,藉此引来有心人下手。这些话戚文烨不敢说,他还会不懂她吗?虽然聪明机灵、善于算计,可是偏偏有一种无法理解的天真……说是理想更适合,就像路见不平,一定要拔刀相助,要不与那些贪官污吏有何不同?就像快饿死了,而身上只剩下一块饼,见到乞儿,依然要割舍一半,要不,与那些为富不仁者有何不同?总之,她的想法很独特,所以要她出手清理后院的女人,她觉得他与赶尽杀绝的盗匪并无两样。
“我究竟哪儿错了惹你不开心?”他虚心请教。
不会吧,他还想在她面前装傻!“你知道!”
“我不知道。”
徐卉丹放弃无意义的你来我往,索性直接挑明。“我知道王爷凡事都有考虑,可是,我们会不会对她们太狠了?”
“今日不对她们狠,明日她们就会威胁你的性命。”
“我有能力保护自己。”
“父皇岂没有能力自保?可是,父皇依然逃不过有心人的算计。”
“……也许,她们不会走到那一步。”
“也许,当她们走到那一步,你的性命已经保不住了,我必须防范于未然。”
瞪着戚文烨半晌,徐卉丹沮丧的垂下肩膀。“我们若不逼她们,她们很可能走不到那一步。”这是她心里真正的症结,总觉她们今日的举动是他们逼出来的。
“你可曾想过,她们为何愿意委身当妾?”
徐卉丹闻言一怔,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若是你,你愿意委身当妾吗?”
徐卉丹直觉的摇摇头,她最痛恨老爸搞小三、小四……怎可能委身当妾?
“她们的心若没有贪念,愿意平平静静过日子,不会有机会落在你手上。”
这一点她承认,赵侧妃在春临苑过得可惬意了,原因无他,只因为赵侧妃对戚文烨没有贪念,无论今日戚文烨抛出什么样的诱饵,赵侧妃都不会张口咬住……可是,她还是不赞成戚文烨的作法,这就好比不能因为别人对你叫嚣,好似要揍你一顿,你就可以抢先一步向他挥出拳头,法律定罪根据事实,而非脑子里面的念头。
“丹儿,我不可能终日在你身边守着,而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因此只要有一点点危险威胁到你,我都必须伊除。”
戚文烨的声音变得很轻很柔,教徐卉丹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
“我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
“我并未痛下杀手,还是会保住她们的性命。”
是啊,至少他没有对她们下毒,想法子弄死她们,还算值得安慰。
见她神情缓和下来,戚文烨偷偷松了一口气,可是姿态依然放得很低。“不再跟我生气了?”
徐卉丹推开戚文烨的手,很严肃的提出她的请求。“将来若是有人对你而言比我还重要,你可以告诉我,我会自个儿离开,可别使这种诡计陷害我。”
戚文烨的脸马上拉得又臭又长。“你说什么?”
“如今你喜欢我,待我如珠如宝,可是将来你喜欢上别人,我就成了一只恨不得养肥卖掉的猪。”徐卉丹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没有注意戚文烨的表情变化。
他原本是很生气,可是她说到最后一句话,戚文烨立刻忘了生气这回事,还差一点笑出声。“何谓一只恨不得养肥卖掉的猪?”
“因为我是你八抬大轿迎娶的王妃,不能随意说不要就不要,这不就像还没养肥的猪,不能拿出去卖吗?”
这个丫头的脑子究竟装了什么?戚文烨看着她,眼神像在评估什么。“你这只猪确实太痩弱了。”
徐卉丹突然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不自觉往后一缩,嘿嘿一笑。“这只是一个比喻,又不是说我真是一只猪。”
“像你这么痩弱的猪,我自个儿吃都不够了,何必卖掉呢?”
“我不是猪,那不过是一个比喻……你想做什么?”徐卉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戚文烨压在床上,眼中流露出她非常熟悉的掠夺光芒,赶紧装可怜的求饶。
“你不要乱来,你忘了我生病了吗?”
“你刚刚还说不必吃药,睡上几天,三餐正常,身子就好了。”
他干么将她的话记得如此清楚?这会儿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她以无比诚挚的心为先前的闹别扭献上忏悔。“小女子错了,请大爷铙命。”
戚文烨差一点爆笑出声,可是看着她的目光越发火热了。“你有时候真的很狗腿。”
“……我非小狗,大爷称我为俊杰更好。”镇定,她一定要化解眼前激情的氛围,千万不可以让情况失去控制,要不,她明日也不用见人了。
戚文烨俯身靠在她耳边。“你这只小猪今日就给本王当晚膳。”
“不不不,我不好吃……不是,大爷,我们有话好说,不要动手动脚……戚文烨,我都生病了,你还欺负我……哥哥,这样很讨厌,你不要这样子玩啦……嗯……啊……”
自认为痩弱不好吃的猪仔终究只能挂在饕客的身上,任由他欺凌摆弄,内心哀叹这就是身为弱者的无奈…无奈吗?若是不小心教人窥见了,必定大声反驳,她根本就乐在其中,哪来的无奈?
原本在左梢间候着的碧芳和秋莲不时担忧的交换目光,主子在闹别扭,最苦的莫过于下面的人,可是许久过去了,并没有吵闹的声音传出来,反倒开始出现奇奇怪怪的破碎申吟声,接着还有令人脸红心跳的粗喘和娇吟,越来越失控……你看我,我看你,两人都脸红了,王妃不是在跟王爷闹别扭吗?为何会发展成如此激烈的场面?王妃不是生病了吗?这样会不会加重病情?
她们不可能进去阻止,只能悄悄退到门外,可是声音越来越大声,她们两个人羞红着脸低着头,就像被罚站的小学生。
隔日,徐卉丹从碧芳口中得知云嬷嬷审问的结果,而戚文烨以意图谋害王妃的罪名将杜氏送到戒思院。
戒思院是用来处罚看管皇亲国戚及权贵之家犯了错的女子,因为里面凡事要自个儿动手,日子相当清苦,因此进了这种地方,几乎等于是一脚踩在棺材里,毕竟养尊处优的千金之躯很难忍受那种苦日子。故而戒恩院进去不易,必须得到父母首肯,若是嫁了人,还要取得夫君同意;出来更是不易,若非皇命,就只能一辈子待在里面了。
杜氏的父母亲都不在了,因此戚文烨作主就可以将她送进戒思院。
曲氏和杜氏的结果,徐卉丹更同情曲氏,曲氏没有害她之心,只是想得到戚文烨的宠爱,而她对青楼这种作践女人的地方向来很反感,因此私底下请求戚明赫以戚文烨的名义去见曲氏,送一些银子给她,若是她想离开青楼,至少有一笔银子可以做点小生意。她并没有询问戚明赫曲氏最后有没有离开青楼,这是曲氏的事,她不过做自个儿能做的事罢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她也终于抛下心里的纠结,将全部的心思放在收拾箱笼上面。
此去西北,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回京,能够带走的东西当然都要带走。这一整理下来,徐卉丹发现硕亲王府的箱笼实在太多了,因此与戚文烨商议,先分一批交给他安排的先锋部队——亲信和幕僚送至西北,而他们则是另外一批。
当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云嬷嬷表示,赵侧妃不愿意跟着一起去西北。
“她可知道王府的侍卫几乎都跟着王爷去了西北吗?”徐卉丹真的没想到赵氏恨不得与他们划清界线。
“老奴都说了,可是她不在意,她还说会回赵家住一段日子。”
“我听说云嬷嬷会跟张总管一起留下来,还请云嬷嬷照顾她。”
“王妃放心,老奴会伺候好赵侧妃。”
虽然这是赵氏自个儿的决定,徐卉丹还是问了戚文烨。“王爷难道由着赵侧妃留在京城吗?”
“她是迫不得已嫁给我,当然不愿意跟我去西北吃苦,再说,她是皇后的表妹,宫里发生什么事,也不会危及到她。”
“可是,若将她独自留在京城,万一出了什么事,人家会怪罪王爷薄情寡义。”
“她并非独自留在京城,其他几位通房也会留下来,正好可以和她作伴。你不用太担心了,我在京里还有不少暗卫,他们会暗中保护她。”一旦他离开这座王府,宫里那些人就不会盯着这里了,这里根本不会有危险。
徐卉丹并没有试图为几个通房说话,说真格的,她很赞成戚文烨后院的女人都留在京城,西北是苦寒之地,回京又是遥遥无期,若不是有心守在戚文烨身边,很容易因为苦日子生出祸患。
三日后,夫妻两个带着身边的几名丫鬟和侍卫们起程前往西北,而他们后方不远处跟着一支由齐二当家带领的商队。
戚文烨生怕徐卉丹太无聊了,绝大部分的时间都陪她待在马车上。
“你知道我的封地为何在西北那样的苦寒之地吗?”
“为何?”
“朝中大臣皆道,父皇是孝子,因而政事上总是倾听太后的意思,事实不然。太后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历经政变、斗争,倾全力辅佐当时还是小皇帝的父皇渐渐掌权,她熬到头发都白了,也熬到权势在父皇之上。父皇不是甘心当孝子,而是顾虑太后的势力,不得不凡事以她为主。”
戚文烨如此冷漠的评论亲袓母和父亲,徐卉丹很不习惯,可是也不难理解,皇家的人不会先讲亲情,而是先讲利害关系。
“父皇在政事上不得不妥协,只能在抱女人睡觉这事上头与太后作对。父皇因为见某个宫女婀娜多姿,情不自禁将人家拉上龙床,太后还能如何?太后属意荣贵妃当皇后,父皇直言应该从文臣家中择一贤德女子为后,以便拉拢文臣,太后还能不允吗?进入父皇后宫的女人有各种理由——为了平衡地方派系、为了军中布局……其实,真正目的只有一个——他就是要气太后,却不知道他的举动害惨许多女人,她们很可能生下皇子皇女,却过着穷乏艰难的日子。”
徐卉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他母妃贞妃在宫中的日子势必比传闻还要辛苦,以至于他至今还未放下。
“其实比起那些失宠的妃子,我母妃算是幸运了,因为深受皇上宠爱的香贵妃,也就是四哥的生母,与我母妃因下棋结缘,两人感情极好,处处照顾母妃,我们母子在后宫终于不再饱受奴才们冷眼,也不曾再有冷饭冷菜的待遇。”
徐卉丹实在很难相信后宫这么黑暗,皇子竟然也会吃到冷饭冷菜。
“因为我是不受重视的儿子,母妃随着香贵妃之后就过世了,更没有娘舅家可以倚靠,父皇便将最穷困的西北给了我当封地。”
徐卉丹心疼的问:“你是不是很恨你父皇?”
“不恨。”
“为何不恨?”
“四哥说过这么一句话——父皇比我们还苦,从此,我再也不恨了。是啊,父皇怎么不苦呢?他并非庸才,可是不得不在太后的权势底下低头,当一个被儿子们看轻的皇帝。随着年岁的增长,我渐渐明白,父皇冷待我们这些不受重视的皇子是一种保护,看看四哥,若非香贵妃临终之前向父皇要了一个自选正妃的恩典,他哪能娶自个儿心爱的女子?”
“宁亲王很爱芍药?”
“我有多爱你,他就有多爱四嫂。”
徐卉丹娇羞的脸儿红了,眼前的气氛说“我爱你”会不会太不恰当了?可是,好讨厌哦,为何觉得心花朵朵开呢?
戚文烨紧紧握住徐卉丹的手。“丹儿,若是西北真的很苦,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徐卉丹怔愣了下。“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我们可以选择留在京城。”
“性命不保与生活困苦,我更能接受生活困苦,因为我对自个儿生财的能力很有信心。上天是公道的,绝对会给每一个地方生存的本钱。”人家沙漠竟然可以挖出石油,这岂是鱼米之乡能找到的东西?
戚文烨歪着脑袋瓜瞅着徐卉丹,眼中有着宠爱与欢喜。“你这丫头为何脑子想的跟人家都不一样?”
徐卉丹嘿嘿一笑。“那个……我更有远见。”
是啊,好几百年后的人,当然看得比此时的人高远喽。
“说好了不跟我生气,可不能说到做不到哦。”
“你不要小瞧本姑娘了,本姑娘不但不会生气,还保证让你在西北苦寒之地乐得笑开怀。”徐卉丹信心满满的扬起下巴,胸部很自然的跟着挺起来。
戚文烨眼神一黯,目光眷恋的在她的胸部上打转了一下,接着往下移到她的月复部,如此肥沃的田地在他殷勤耕种下,应该很快就可以孕育出可爱的小丹儿了。
“无论我们身在何处,你都有本事让本王乐得笑开怀。”
徐卉丹真是恨不得一脚将他踹出马车,如此严肃的时刻,最需要的是斗志,他竟然一开口就是有颜色的话……男人啊,果然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见她气得都快冒火了,戚文烨忍俊不禁的哈哈大笑,还不知死活的补上一句。“这会儿本王就可以向你证实……啊!”
徐卉丹恼怒的举起戚文烨的手,朝手腕上狠狠咬一口,打碎他满脑子春色。
马车外,分置左右坐在马上的侍卫——戚明赫和戚明锋互看一眼,示意对方提醒主子,此去西北的路途遥远,不要一开始就玩得如此火热,不小心将马车烧坏了弄垮了,这可是很麻烦的事。
可是两人用眼神互踢皮球半天,终究没有人愿意当出头鸟,被打死就算了,只怕打不死,搞成一只裹满白布不能飞的鸟儿……他们也要像卢方一样娶王妃的丫鬟,正是力求表现之时,还是当作没听见,继续由着他们闹,只求他们别将马车弄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