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用过早餐后，戴佑年先带着韩乙岑去医院检查伤口并重新包扎，接着将撞坏的车子拖吊去修车场修理。
修车厂老板叫他们晚上再过来取车，于是，戴佑年就把韩乙岑载回餐厅，开启厨房的大门。
“老板，你放假还是在餐厅喔？”韩乙岑好奇的问。
“我要研发冬季新菜色。”
韩乙岑想了一下菜单内容，这三个月来，每个月至少会多一样期间限定的菜色，除此以外，还有季节限定，老板也太认真了吧。
不愧是她的偶像啊！
“那老板你都不出门的？”老板根本是个宅男嘛，不是在家里就是在餐厅，而餐厅又在住家的隔壁，想必鲜少踏出自家土地。
“出门去哪里？”戴佑年从冰箱拿出食材。
“去走走逛逛啊，我假日都会带弟弟们去玩。”
“那你弟弟们一定很久没出去玩了。”
“对啊！”韩乙岑在板凳坐下叹道，“我弟已经抗议很久了。”
“不会叫你爸带他们去？”
“我爸说他自己一个搞定不了那两个小毛头，所以我没去，他就待在家里，弟弟也只能在家或到附近公园玩。”呜呜，她爸严格讲起来也是个宅男啊。
“这样你弟弟会很伤心。”
“是啊。”她大叹。
“那你还不辞职？”
“你是说辞掉电话行销那工作吗？”她困惑抬头。
“你少给我装傻，我是说这里的工作。”
“这里没我不行啊！”韩乙岑扁嘴，“我从早到晚忙得团团转，如果我辞职的话，厨房一定忙不过来的。”
过去没有她，也是能应付，她会忙得团团转，也是因为他故意要整她，逼她自己辞职的啊。
“你就好意思让弟弟每天在家喊无聊？”要有姊姊的良心啊。
“只要我拿到加盟权……”
“开了餐厅会更忙的，”他剥开高丽菜叶子，一片一片在流水下冲洗，“假日更不可能休息。”
韩乙岑见状想帮忙，他挥手阻挡，怕弄湿绷带。
“你还是好好当你的上班族，别再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了。”戴佑年压根儿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着不悦与疼惜。
“可是我妈……”
“死人有比活人重要吗？”他暴喝。
被他的怒吼声吓了一跳的韩乙岑不知怎地，眼泪竟扑蔌蔌掉了。
“你哭什么？”戴佑年也被她的眼泪吓着了。
过去他怎么骂她，她顶多眼眶红而已，也没看过她掉眼泪，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只是……”掌心抹着泪眼，“只是没想到老板这么关心我的身体，怕我累坏，还关心我弟弟，怕他们都没人带出门游玩，在家很无聊……我好感动……好感动，所以哭了……”
“……”他的意思是这样吗？
不是吧？
他哪有关心她的身体，还有关心她弟弟？
这女人怎么会这么扭曲别人的意思，这么乐观的都往正面想？
他关掉水龙头上前，想推翻她过度乐观的理解方式，想不到她竟双手一张，将他人抱着了。
戴佑年吃惊的全身僵直。
“老板人好好。”
戴佑年霍地将人推开，不仅耳根，连脸都一整个红透。
“你不要乱来！”他活像怕被猥亵般的迅速往后退两步。
韩乙岑朝前跨步，戴佑年连忙拿过高丽菜挡在胸口。
“给我站住，不许动。”
韩乙岑停步，微偏着头，不解的望着他。
“老板，你脸好红，跟我弟发烧时很像，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帮你看一下有没有发烧好不好？如果发烧了，得去看医生才行，而且你曾经说过，开餐厅的不能感冒，一定要把身体管理好的。”
“我没有发、发烧！”该死的这女人老是打乱他的节奏、打乱他的生活，现在连他的理智也想攻陷吗？“我只是……有点热，所以你离我远一点。”
“喔。”韩乙岑退回原处。
还好她很迟钝，在男女方面没经验。
戴佑年心头万幸。
若是经验丰富的女人，必定可以从他发窘的神态推测出他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尴尬境地。
“去坐着。”戴佑年速速回到洗菜槽前埋首拔高丽菜。
“老板。”
“干嘛？”不要叫他，混帐东西。
每次她一叫“老板”两字，他都觉得心头乱糟糟的。
他以前可不会这样的啊。
“你不是叫我来帮忙的吗？但为什么一直要我坐着？”她不解的问，“我手臂虽然受伤，但还是可以动的，不然我帮你切菜好不好？”她说着起了身。
“给我坐回去。”他命令。
韩乙岑连忙将摆回原位。
“算了，你走好了。”
“走去哪？”她左顾右盼。
“回我家，去看电视或陪我妈聊天都好，不要在这边吵我。”
“但我想帮你……”
“滚！”
韩乙岑面色一僵，但长期担任电话行销人员练出来的好EQ，让她很快恢复笑笑的不以为意模样。
“那我先过去了。”一转过身去，韩乙岑的笑容就垮了。
她很习惯被拒绝，这没什么，再凶狠、再粗暴无礼的怒骂都听过，不过就是叫她滚而已嘛，真的……真的没什么的……
她用力咬紧唇，忍着满眶的泪，不断的告诉自己要释怀、要释怀、要释怀……
她的脚步缓慢，两手在身前用力的紧握，微垂的颈说明她的沮丧，背影透着股悲伤……
他的膝盖忍不住动作，却在跨步的当下又收回。
他不能让她牵着鼻子走。
他要让她知道他的原则没有任何人可以破！
戴佑年毅然决然转回身去，用力拔开高丽菜叶，不料用力过度，手背打到水龙头，痛得他咬牙。
一股莫名气涌上，他恼怒的推倒流里台上所有锅具。
锅具在地上发出“匡啷”的噪音，在空空的厨房内特别响亮。
韩乙岑清楚听到他摔锅具泄愤的声响，以为他是气她气到拿锅子泄愤，浑身不由一颤。
“老板……”她速速回身，想回厨房帮忙。
“不准进来！”
他觉得……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招了？
中了她的“美人计”？
霍然明白的他因此恼羞成怒，他万万没想到他千防万防，竟然还是被韩乙岑所左右了！
韩乙岑脚步迟疑了一会儿，沉重的往出口走去。
努力到现在也快半年了，似乎……结局注定两头空了。
她苦笑着加快了脚步。
从温室走过来的戴母一进入餐厅厨房，就被堆满洗菜槽的高丽菜给吓得一愣一愣的。
她讶异的喊，“你用那么多高丽菜要干嘛？”
戴佑年闻言一呆，这才发觉他不知不觉竟然拔了三颗的高丽菜叶，手上的第四颗也已经拔掉一半了。
他只是要做新菜色，不需要这么多高丽菜啊。
“我想用高丽菜做新菜色。”他镇定的说。
事实上他一直魂不守舍，手上的动作完全是无意识的。
“是什么新菜色要用到这么多高丽菜？”戴母好奇。
高丽菜随便拔个两片切丝，就一盘子了，儿子是用了几颗可以堆迭得像座山？
“就新菜色。”他答非所问，从下方壁橱拿出大型垃圾袋，将高丽菜全部扫进去，绑好，塞入冰箱。
“不是要做新菜色？”干嘛又收起来？
“要先冰镇。”关妥冰箱，走出厨房前，不忘吩咐母亲，“记得关门。”
“喔。”跟在儿子后头的戴母连忙回身将铁卷门放下。
戴佑年大步走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坐在客厅地板上，不知在忙什么的韩乙岑。
听见开门声响，她循声回头，戴佑年与她四目相接的刹那，不自觉别开头去。
她咧开嘴笑着，好似没将他疏离的态度放上心。
“老板，我刚也想了一个新菜色。”她拿起桌上的A4纸张，兴冲冲的走来，“我想用秋葵……”
“想新菜色是老板的工作，你现在就想篡位了吗？”戴佑年毫不客气的冷视。
严厉的神色让韩乙岑沮丧放下手来，嗫嚅，“我只是想说也帮你忙……”
戴佑年抢过图纸，揉成一团，直接扔在地上。
他粗暴的举止让韩乙岑吓了一跳。
“你下礼拜不用再来了。”
“老板？”真的要开除她？
“你要煮菜给你妈吃，餐厅的菜色你也学了大半了，该够用了吧？”他警告，“如果你敢用我的料理秘方私自开餐厅，我一定会告你的！”
“我才不会这么做，”她急急拦住欲走的他，“你别开除我……”
“我不会放加盟权给你！”他厉声道，“就算我给全世界的任何人，就独独不会给你！”
“老板……”为什么要这样排离她？
莫非，老板真的非常讨厌她吗？
“你少做白日梦，还想嫁给我拿加盟权，再离婚？好处都被你拿尽了，你当我白痴还智障？”
“我没那个意思……”离婚是怕他不爽才加上去的，若真有成婚的一天，她才不会离婚。
“我已经受够你的纠缠，我看到你就火气大，你可不可以滚？滚到我再也看不到你的地方行不行？”
他咄咄逼人的发狠大吼，终于吓坏了她。
“好，我滚。”她狼狈的绕过沙发，闪躲足以将她烧成灰烬的火气。“我、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