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荒废了十多年的慕容家大宅并没有阎浚想象中那么残破,在陆可亲巧手将其中看来状况最好的那间房清扫妥当后,两人就在这间附近居民口中的鬼屋住下。
“找着你要找的东西了吗?”阎浚站在书房门口,瞪着那些令他退避三舍,夹杂着浓浓灰尘且胡乱摊在地上的书册和典籍。
这个固执的丫头已经在这些废物堆里找了三天,但仍然坚持非要找到她慕容家的家谱不可。
找到了又如何?只不过证实了她的生辰而已,在他看来,她年纪多大根本不是问题,就是不知女人为何如此在意这种事?
“还没有!”陆可亲摇摇头,继续埋首于书册堆里,努力的一本一本翻阅,然后一一将她翻阅过的书籍抹去灰尘,并排放整齐。
“快天黑了,明日再来找吧?”阎浚劝道。
“阎浚,你也进来帮帮我嘛!那些书柜需要你帮忙搬到一旁去。”陆可亲抬起沾了灰尘的脸,指着那些她整理过的空书柜,要他进来帮忙。
“我累了!”阎浚撇开脸,完全没有听话的打算。
“你……”
自从她开始待在这个看来像是曾经遭人恣意破坏的书房里寻找家谱后,阎浚总是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借口出门去,待他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虽然她很感激阎浚每天都会贴心的为她准备一桶干净的热水,还会在她沐浴完毕之后为她准备好吃的东西,只是,她还是比较期待他能陪她一块儿找寻慕容家的家谱。
若能赶紧找到家谱,她就不需要再苦恼自己的年纪,也能知道自己的生辰到底是什么时候,而且,她好期待与阎浚两人一起度过她真正的生辰呢!
只是可恶的阎浚竟老嫌这里脏,不管她怎么劝,就是不愿踏进书房一步。
哼,他会这么殷勤的替她准备沐浴的热水,八成也是怕她身上的灰尘会弄脏两人共寝的那张床吧?
“可亲,你找了一天了,先出来休息,明日再继续吧。”
不是他不愿意帮忙啊,只是整理这种杂乱无章且又沾着厚厚灰尘脏兮兮的东西,他实在毫无兴致,何况他才不想沾染上那些灰尘。
“咦,有了、有了!”就在陆可亲正打算休息时,眼尾突然瞄见一本红色的册子,上头有着与她身上的玉佩相同的紫色半月形标记。
呵,连续三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陆可亲以沾满了灰尘的衣袖小心翼翼地擦拭这视如珍宝的家谱,一页一页地翻阅着它。
“阎浚、阎浚,你快看看,上头真的有我慕容可亲的名字耶!原来我上头还有一个大哥……”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房外奔去,就在她即将奔出房门之际,脚不小心被一张倒在门边的太师椅绊着,整个人便往门外摔飞出去,扑倒在阎浚面前。
“可亲,你没事吧?”拾起那本她视之如珍宝的家谱,阎浚站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关心地问。
“疼疼疼……”忍着痛楚坐起身,陆可亲撅着嘴儿瞪着眼睁睁看她摔倒却没有伸出援手的阎浚。“阎浚,你、你……呜呜……你居然……”
“呃,可亲,我已经替你备好了热水,你先回房梳洗一下吧?”阎浚假装没有看见她含着泪水的瞳眸,低头认真的翻阅着慕容家的家谱。
呜……太过分了!
她为了他,连自己宝贵的性命都让他拿去跟他爹赌了,他居然眼睁睁看着她摔着,没有救她、扶她就算了,也不过来安慰她一下。
这么想着,陆可亲索性继续趴在地上,放声嚎啕大哭。
“阎浚,哇哇……”
“别哭了,很难看的。”
“哇哇……哇哇……”
“可亲……”
“哇哇……哇哇……”
“够、够了!”阎浚拧起眉,认命的来到她身边蹲,审视她的状况。“好了,别哭了。”
“哇哇……哇哇……”什么嘛,根本没诚意!
陆可亲瞄了一眼阎浚眉头深蹙的头痛模样,继续嚎啕大哭。
“好好好,我扶你起来可好?”他认了,牵起她的手,为她如同小孩儿一般任性感到好笑不已。
“你笑什么?”居然还笑她,真是可恶!
“笑你丑死了、脏死了!”见鼻涕跟泪水滑过她脸上那黑黑的灰尘,让阎浚止不住笑意。
“呜呜……你嫌弃我?”
“我没有嫌弃你。”闻言,他蹙了蹙眉,止住笑意。“先回房去洗个澡,水就快凉了,嗯?”
哼,虽然他人是走近了,也略表关心之意的牵起她的手,但那傲然的眼神可还没有真正臣服呢!陆可亲垂下了脸,暗忖片刻,然后以仍然带着哽咽的语气道:“呜……阎浚,你抱我回房去。”
“抱你回房?”他的可亲不是一向很抗拒这种事?
“呜呜……人家走不动了嘛!那你走吧,别理我,让我在这里死了算了!”
最好只摔这么一下就会让人痛得走不动。阎浚眯眼睨着她不敢看他而压低的头,发现她的嘴角似乎微微往上扬起。
“好好好,可亲乖,别哭了,我抱你便是。”
阎浚听话地将使性子的陆可亲抱起,但他眯起的眼里却带着一丝邪魅的诡谲浅笑。哼哼,想跟他玩,好,他奉陪!
那日在画舫上还有之前那些让人破坏的好事,就趁今夜无人打扰之下好好的完成吧!呵呵呵……
“阎浚,谢谢你。”将头埋进他的怀里,陆可亲将脸用力的在他的胸前抹了抹,吐出满足的叹息。
“够了,别再抹了,脏死了你!”
这女人根本是得寸进尺!还说什么她自小是爹娘眼中知书达礼的好女孩?现在她这模样,分明是个顽皮讨打的野丫头!
阎浚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明明是世人眼中心机深沉的邪教魔头,怎么遇着她后就完全变了,竟让这个老爱装出一脸正经还有晚娘面孔的小丫头吃得死死,全无招架之力?
而且,他好像还有那么点甘之如饴哩!
“阎浚,我爱死你了!”陆可亲继续将脸埋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上,嘴里说出难得的甜言蜜语。
爱死他了?一定要一边用他的衣服擤鼻涕一边这么说吗?
“爱死我?可亲宝贝,这你可得要用行动来证明啊!”阎浚暧昧的说,以脚踹开房门后走进去,将她放下来。
“嗯。”没有发觉他话里的暧昧,陆可亲认真的点着头。
察觉阎浚迟迟没有步出房间,正准备沐浴的陆可亲抬眼朝他一望,旋即紧张的揪着衣襟,哑然瞪着径自关上房门后便月兑起衣物的他。
“啊!你、你做什么?”
“洗澡啰!你看,我被你弄得一身脏兮兮的,当然要洗干净才行。”阎浚理所当然地道,完全无视于她的惊慌。
才一眨眼工夫,他已经月兑得一丝不挂。
不会吧?
虽然不是没有见过他一身光溜溜的模样,但那是在他昏迷的状况下啊!陆可亲难为情地捂住忍不住瞟向他的眼睛,慢慢地挪动僵硬的身子,欲往门口走去。
“呵,既然这样,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说完,她马上加快往门边移动的脚步。
“想去哪里?”阎浚一把箝住欲逃离的人儿,“你也是一身脏,让为夫的将你洗得干干净净,嗯?”
“不、不要……”
阎浚三两下便把陆可亲身上的脏衣一一扯尽,趁她仍瞠目呆楞之际,迅速将她抱进浴桶里。
“阎阎阎……”呆望着硬是要跟着挤进浴桶里的阎浚,她只能伸手护在胸前。
难怪前人要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方才她绝对不是有意要捉弄他的!陆可亲无辜地眨着双眼,感到懊悔万分且欲哭无泪。
“可亲,水够热吗?”阎浚体贴的问。
“呃,不够热,麻、麻烦你……”机会来了,只要他一出去,她就马上把门闩上。
“不麻烦。”阎浚朝满脸惊骇的她魅惑的一笑,旋即敛起笑容,运起功来。
一会儿后,屋内便雾气弥漫,浴桶里的水更是冒着热气。
阎浚眯眼注视着目瞪口呆的她,问道:“够热了吗?”
陆可亲哑口无言,楞楞的点着头。她觉得她简直快热昏了!
“呃,阎浚,我饿了!”她又赶紧想了个能将他撵出房外的可行方法。
“我也饿了。”见她双手护在胸前,紧缩在浴桶一角,阎浚故意将身躯朝她靠去,掏起水洗起去沾在她头脸上的灰尘。
“呃,既然你饿了,就先去吃点东西吧?”
“没关系,我等你一起。”
“不、不用的……”
没理会她的抗议,阎浚继续细心的为她洗去脸上的脏污,瞧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
“阎浚……你、你别这样,快住手……”
不知是因为热水烘得她全身暖呼呼的,还是因为与他这样果裎相对让她血脉债张,陆可亲只觉得自己浑身发烫,心跳更是飞快,好希望外头的冷风能够吹进来,让她冷静一些。
“阎浚,对不起嘛,我知道我错了,你放过我好不好?”她低声求饶。
“可亲,我给过你机会了,这是你自找的。”
没让她再有办法开口,阎浚一口封住她急着想抗议的小嘴,疯狂的攫取她口中的甜蜜芬芳。
“唔……不、不行……”随着他毫无衣物遮掩的滚烫身躯贴近,陆可亲难忍的扭动自己也同样灼热的身子。
如此坦荡荡又羞人的贴近,竟让她有种莫名的快意。
天,好热,好难过……
陆可亲不断在情|欲与礼教间挣扎,半晌后,她眯着带媚的水眸凝睇着阎浚,宣告自己已投降。
“唔……阎浚……”融化她吧!
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想望,陆可亲随着他恣意的撩拨,热情的回应他的吻。
“阎浚……阎浚,我好爱你。”她呢喃着,除了因为高张的情绪,她的心更是为他焚烧着炽烈的爱火。
“我知道。”阎浚轻轻啃咬着她柔女敕的白晰肌肤,在她耳边低语。
“唔,可是你……”真是的,他那张嘴明明很会说甜言蜜语的,怎么就不对她说出那几个字?
“我也爱你。”阎浚肯定地道,然后将她搂得更紧,吻得更深。“可亲宝贝,我可是爱死你了。”
明确的语气消弭了陆可亲心中的疑虑,随着燃烧得越来越激烈的情|欲|爱火,她也放下了最后坚守的矜持。
“阎浚……”
袅袅轻烟伴随着浓浓热情,激情的火焰炽烈地在两人身上不断蔓延……
喀喀的咀嚼声将阎浚自睡梦中惊醒,他看向着坐在桌边扰他清梦的陆可亲,她正一边优闲地啃着一颗清脆多汁的果子,一边翻着昨日她自书房里找着的家谱。
“阎浚,你醒了?”瞥见床上的人坐起身,陆可亲立即放下手边的家谱与果子,一溜烟地奔了出去。
“怎么回事?”
阎浚一边低语一边套上衣裳,还未完全穿妥,陆可亲已经捧着一盆水回到房里,然后将布巾沾湿再拧干后递给他。
“你不需要这么做的。”接过布巾,阎浚温柔地道。
“没关系的。”她摇摇头,“以前都是你替我准备这些,今日难得你睡得那么熟,就让我也偶尔伺候你一下吧。”
“你不累吗?”他记得昨晚她明明累得几乎晕过去。
“我、我当然累啊!”闻言,陆可亲羞得低下头,俏脸立即绯红一片。“但是我饿醒了,就出去找点东西来吃。”
“怎么不叫醒我?”
“你睡得很熟啊。”
“以后你如果先醒来,记得要叫醒我,知道吗?”阎浚以命令的语气道。
“嗯。”什么嘛,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陆可亲撅着嘴回到桌边坐下,继续吃着刚刚放下的果子,看她的家谱。
但不过才一会儿工夫,她的怒气便因为迅速来到身边的俊伟身影而无声无息的消失。
“阎浚,原来我今年十七岁了,而且再过两个月就是我的生辰喔!正好在除夕前一天。”递了颗果子给在身旁坐下的阎浚,陆可亲兴奋的开口。
“早说过你的年纪已经大得可以当我的女人了。”只手托着额,阎浚吃着她递来的果子,暧昧的这么说。
“我在说正经事。”
“好吧、好吧,已经十七岁的可亲宝贝啊,都可以当娘了哟,这样够正经了吗?”
“你……”陆可亲斜睨了眼他眯眼带笑的轻佻模样。
他这样叫正经吗?她这算不算是遇人不淑?
“阎浚,你再不正经点,我就不理你了!”陆可亲睁大双眼瞪着他,娇嗔了一句。
“好好好,不知娘子大人要正经的和我谈论什么大事?为夫正洗耳恭听呢。”
阎浚一边啃咬着果子,一边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掏了掏耳朵,显得神色慵懒。
“你……”这个男人根本没个正经!算了。陆可亲吐了口气,无奈的开口:“阎浚,你今日还有事情要忙吗?”
连着三天他都一早就赶着出门去,不知道是不是为了她身上“七日绝命香”的解药而奔波?
“没有。”反正她家谱也找着了,他也用不着再躲到外头去,眼见“七日绝命香”毒性发作前的日子剩下不多,他也要开始专心为她配制解药了。
“那、那你今日陪我上市集可好?我想买些祭祀的物品。”
“好啊。”他也要买些配制解药所需的药材。
“阎浚,谢谢你。”
“不用跟我道谢,你可是我阎浚的心肝宝贝呢!陪你上街去可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了。”
“你……”就爱贫嘴!“对了,阎浚,等你成功研制出解药后,可以原谅你爹吗?”
阎滨也算是个可怜人,如今又有些疯癫,她实在不希望他们父子永远这般水火不容。
“这事等你身上的毒解了再说。”闻言,阎浚原本带着促狭笑容的脸倏地变得严肃。
“可是……”
“可亲,别说了,等你的毒解了再说吧,我还不想谈论这件事,嗯?”
她身上的毒一天不解,他就无法原谅那个疯老头的所作所为,就算爹当年也有过同样的经历,他一样无法同情爹。
哼,那个可恶的疯老头,居然把自己所受的痛苦遭遇加诸在他与无辜的可亲身上!
爹这种疯狂的举动,他又如何能轻易原谅?
要他正视爹的问题,除非可亲身上的毒已解,他才有多余的心思放在是否原谅父亲上。
“好吧。”陆可亲望着神色凛然的阎浚,点点头。还是等他们过了他爹这关再说,反正现在她说什么,他也一定听不进去。
一切都依他吧,她目前也只能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