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为什么不开心?”端正曜不动声色的走进内室。
欣儿慌慌张张的退到一旁。“王妃一天没进膳了。”
端正曜用眼神示意她退下,在床沿坐下,一如往常撒娇似的问:“为什么一天没进膳?”
“……不想吃。”顾尹儿稳住声音,极力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
“为什么不想吃?”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
“肚子不饿吗?”
虽然力持冷静,可是他像个木头人似的问话,实在让人怒火一下子飙上来,她的声音不自觉的跟着上扬。“肚子饿了还是不想吃。”
端正曜苦恼的皱眉,难以理解。“哪有人肚子饿了还是不想吃东西?”
“就是我,我肚子饿了不想吃东西,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若生病了怎么办?”
“生病了就生病了,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他已不会在乎……
“你是我最亲爱的娘子,怎么会与我无关?”
“不敢当。”却不是他的心上人……
怔愣了下,他好笑的提醒她。“你已经是我亲爱的娘子了。”
“若是王爷休了臣妾,臣妾就不是王爷的娘子了。”一旦休了她,他便可理直气壮拥抱最爱。
这下终于认清楚她不像是闹着玩,端正曜正色道:“娘子在跟本王生气吗?”
“不是。”
“不是?”
“不是就不是,你是鹦鹉吗?不要重复我的话!”她不自觉的越来越激动。他心中明明另有所爱,为何可以虚伪的对她如此体贴多情?为何可以当她是独一无二的宝贝似的疼爱?不要再骗她了!
端正曜觉得委屈。他自认为没有得罪娘子,娘子又怎么会与他闹别扭?只当娘子小日子来了,身子不适,心情不佳—— 这是神医告诉他的,姑娘家小日子来的时候,往往因为月复痛,总爱闹别扭,因此当德和公主时,他总不忘利用这种借口掩护自个儿偷溜出府的事。“娘子看起来好像在跟本王生气。”
是啊,她太沉不住气了,万一教他察觉到什么,她岂不是太丢脸?绝对不能教他知道,她竟然如此在意他早有心上人。冷静下来,她淡然的反问:“王爷是否犯了错值得臣妾生气?”
“没有。”
“既是如此,臣妾又怎么会与王爷生气?”
“可是……”
“王爷不要胡思乱想,臣妾只是身子不适,所以,今夜还是请王爷回书房。”不待他做出反应,顾尹儿躺下来,背对着他。
看了她半晌,端正曜起身走出屋子。
顾尹儿紧咬着下唇,已经打住的眼泪又哗啦哗啦滚下来。其实,今夜他若坚持陪在她身边,不肯离去,她还可以自我欺骗,她在他心中也有一席之地……
她真是傻,人的心何其小,又怎么容得下两个人?
端正曜是个疑心病重的人,这与六岁那一年差点被毒杀身亡有关,死过一回的人,若还不懂得保护自己,哪天真的被毒死了,也是活该,因此,他在妻子身边安排眼线。
尹儿是他最重要的人,伤害尹儿如同伤害他。尹儿聪明机灵,可是心思单纯,不懂得人心险恶,遇见不平,就想拔刀相助,若不当心点,容易遭到利用,他只能想方设法暗中保护她。安排眼线,掌握她的一举一动,确保无人在身旁搧风点火,这是保护她最轻省的法子。
不过,虽然将两名贴身大丫头安排在妻子身边,若非有要紧的事,他不会惊动她们。毕竟他的目的不是监控,而是保护。但尹儿今天态度太反常,他不能不关心一下。
“奴婢见过王爷。”竹香在赵士英的安排下悄悄进了浩瀚斋。
“王妃前两日都做些什么?”端正曜状似专注的观看前方的棋盘。心烦之时,他特别喜欢与自个儿下棋,试着赢过自己,这可以让心平静下来,更是一种挑战,可是今日……
“一如往常,王妃卯正就上敬思厅料理家务,用过午膳,在园子逗鸟儿玩了一会儿,再回房里午睡小憩。下午去骑马,然后进小厨房为王爷做点心。”相较于秀美灵巧的兰芸,香竹平凡得教人看过就抛到脑后,可是,她才是端正曜最得力的大丫头,心思细腻的她拥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就是匆匆一眼的人,也可以画下来。
端正曜放弃跟自个儿过不去了,抬头看着竹香。“这么说,前两日都很正常,今日才出现反常的举动,是吗?”
“王妃从昨日巳时收到娘家送来的书信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只是今日益发反常。虽然卯正也去了敬思厅料理家务,可是整个人好像失了魂。离开敬思厅之后,便一直闷在房里。”
他微微挑起眉。“顾家送了书信过来?”
“是,不过送信之人匆匆丢下书信就走了,并未坚持当面交给王妃。这点令奴婢起了疑心,顾家特地派人送书信过来,必有要紧之事,为何不当面交给王妃?奴婢便派人问了门房,门房说,对方表明是顾夫人派来的,因为不想打扰王妃,只请托转交书信。”
“王妃看过书信说了什么?”
“没有,可奴婢倒是听到欣儿嘀咕了几句—— 顾夫人做事谨慎,有事必定亲代王妃,绝对不会透过奴才或书信传达。”
是啊,成亲之前,他就将顾家上下打听得清清楚楚,也是担心皇上会利用顾家的人。岳父岳母都是行事谨慎之人,这也就是说,有人假借岳母的名义送信给尹儿。
既然不是正大光明,其中必定有诈。
“这事本王会派人去顾家暗中调查。王妃看过书信之后,可有将书信烧毁?”
“没有,当时王妃收进怀里。”
若是极隐密之事,就必烧毁,不烧毁,可能是不便当着下人的面为之,也可能是留着作为证据,或是需要再三细读。
无论那封书信是谁送来的,又说了什么,这事绝对与他有关,要不,昨日早上他们还有说有笑,怎么可能过了一夜就变了样?
过了一夜……慢着,昨夜皇上突然来访,难道不是为了莫启儿,而是要让尹儿听见他们的谈话吗?不,不可能,侍卫守在书房门口,她跑来书房寻他,侍卫必然出声警告,除非她先一步躲在某处偷听,才有可能在不惊动任何人。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必定有人刻意将她引至那里……那封假借岳母之名的书信目的恐怕就在此。
“王妃昨夜都待在房里吗?”
“王妃昨夜去了药草房。”
“你确定?”
“奴婢亲眼看见王妃进了药草房,可是王爷不喜欢闲杂人等踏进药草房,因此王妃也不许人家跟着,要欣儿和兰芸守在外面。”
虽然外面有人守着,想偷偷模模溜出药草房也不是难事,再说,外面的两个丫头不认为其中有不妥之处,自然也不会留意药草房的动静。
“你先回房,若是王妃有任何异样,随时告诉本王。”
“是,王爷。”竹香轻巧的退出浩瀚斋。
端正曜唤来周大郎,嘱咐他暗中调查顾家是否派人送书信给王妃。虽然真相几乎可以确定,但他不喜欢诬陷人。
敛住思绪,他试图将心思移回棋盘上……无奈一叹,他索性走下卧榻,拿起挂在架上的剑,走出浩瀚斋。
过了月牙门,就见到妻子站在梧桐树下,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顾尹儿不是在看什么,而是想着有一回他们爬到树上,丈夫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支簪子,一朵朵夏荷从含苞到绽放,上面坠着各色珠宝,华丽却又精巧——
“这可是独一无二,本王特地为娘子设计的。”
“特地为臣妾设计的?”
“本王有间珠宝铺子,那里的工匠师傅都是皇城最顶尖的,本王就跟他们学了一点,不过,这是本王第一次亲手做,费了好大的工夫。”
因为管家的关系,她知道王爷手上至少有十间铺子,皆由他亲自管理,除了知道铺子收入丰富,甚至比王爷的俸禄还多,其余都不清楚,她自然没将这些铺子放在心上,当然也不会想到其中有间珠宝铺子,王爷还会设计簪子。
端正曜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皱眉。“娘子会不会觉得本王像个姑娘家?”
“不,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王爷怎么会想到亲手做簪子呢?”
“本王想讨娘子欢心啊。”
一股甜得像蜜般的滋味溢满她的胸口,她心慌意乱的撇开头,随口一说转移话题。“王爷的手真巧,若是臣妾,花上数年也学不来。”
“父皇总是夸本王天资聪颖,凡事一点就通,是父皇最得意的儿子。”
她忍不住又将目光转向他,隐隐约约看见他眼中的落寞。“可是,王爷不喜欢,对吗?”
他没有回答她,反过来一问:“你喜欢吗?”
“不喜欢,天资聪颖容易招嫉,太辛苦了。”
他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我的娘子果然与本王心意相通。”
她娇羞的红了脸。真是奇怪,他对她而言依然是个谜,怎么也看不清模不透,可是有时她往往知道他的心意,没有犹疑,理所当然认为他就是怀着这样的想法。
是因为他在她面前坦露得越来越多吗?不过,最近她越来越有这种感觉,即使没有言语,他们之间也可以沟通。
“本王帮娘子插上。”他将簪子插在她的发髻上。
模着簪子,她满怀期待的看着他。“如何?”
“好看。”
“是簪子好看,还是臣妾好看?”
“簪子好看,娘子更好看。”他微微倾身靠过去,她晶亮的双眸轻轻闭上,四片唇瓣缠缠绵绵的贴上……
顾尹儿将目光从树上收回来,幽幽一叹,往事历历在目,可是她的心再也无法回到最初。
端正曜悄悄退回月牙门,回到浩瀚斋。看来,皇上想借着莫启儿扰乱尹儿的心思,再借着尹儿扰乱他的心思。
危险何尝不是一道机会之门呢?将危机变成一个转机,岂会难得倒他?
皇上如此用心良苦,若他白白糟蹋了,岂不是辜负皇上的安排?他嘴角扬起自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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