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朱天煜飞快的将芙蓉方巾给捏紧在手中,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迳自推开门的老者。
“谁准你进来的?”他的语气满是不悦。
“王爷饶命!”楼幼山行动徐缓的跪了下来,“承蒙王爷和无双姑娘盛情,让我这个老头子来王府吃顿团圆饭,只可惜王爷突逢意外,这团圆饭拖过了元宵,春天来了,百花盛开,都还没着落。”
团圆饭?!朱天煜的神情一冷,此生,他再也不可能吃团圆饭了!
“小的知道王爷送走无双姑娘和孩子们,所以今日特来辞行,要跟姑娘他们一家人一起离开。”
朱天煜的喉咙一紧,不发一言。
“只是在走之前,小的斗胆问王爷几句,不知王爷可还记得小的在市集初见之时曾说,王爷今年有血光大灾。”
“嗯。”朱天煜随口应了一声。
“芙蓉命中也有此大劫,却因为王爷的血光而破,看来——芙蓉小姐会平平安安的长大,长成比她娘亲更标致的姑娘。”
听到这个消息,朱天煜的心中有酸楚有安慰,“看来有别的男人要为我的芙蓉费心伤神了。”
“是啊。”楼幼山喃喃点着头,“王爷曾说小的说的话是妖言惑众,不知王爷今日是否还这么认为?”
“不,本王知道楼老是神机妙算。”朱天煜看着老者,黑眸闪着光亮,“有什么话就请直说。”
楼幼山一笑,轻声说:“王爷面相奇佳,的确该生于富贵之门,却因奇特骨骼而刑克亲人,若小的告诉王爷,因为这次的血光之灾,让王爷失了条臂膀,却坏了奇特骨骼与刑克之说,王爷可还会为这失去的臂膀存有一丝遗憾?”
朱天煜沉默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消化楼幼山的话——
“楼老的意思是——因为断臂,无双或是芙蓉从今而后都不会因为本王的不祥而遭遇任何不幸?”
“是这么说没错。”楼幼山说:“王爷与无双若真彼此相属,就别只求她一个人好好过,而是两个人一起好好生活才是。”
缓缓的,朱天煜露出一个自他断臂后的第一个微笑,且他的笑意渐深,“失了这条手臂,却永远拥有无双和芙蓉,这桩买卖——本王还占了便宜!”
“王爷能看透,是王爷和无双姑娘的福气。”
“谢楼老!”朱天煜一把将楼幼山给扶了起来。“本王立刻去把无双和芙蓉带回来,回来之后,定当备大礼答谢。”
“小的不敢当。”楼幼山挥着手道:“只想跟王爷讨顿迟来的团圆饭。”
“好!”朱天煜将他扶坐好,“晚些时候,本王一定还你一顿和乐、丰盛的团圆饭!”不再迟疑,他连忙追了出去。
“人呢?”
才看着柳无双母子三人走远,正垂头丧气走回王府的管尔奕,看着冲出来的朱天煜,不解的问:“什么人?”
“无双、芙蓉和易儿啊!”
管尔奕指着已经没有人影的街头,“早走了。”
朱天煜低咒了一声,“备马!”
看着他的断臂,管尔奕挑了挑眉,“王爷的伤还未痊癒,且失了一条——”他的话声隐去,“还要骑马?有什么事让别人……”
“备马!”朱天煜的语气多了不耐。
下人连忙替他备马,失了右手,所以朱天煜得在旁人的协助之下才能顺利上马,他为自己的无能轻咒了一声,发誓假以时日他会让自己变得跟常人无异。
管尔奕看着活力光彩重回朱天煜的眼眸,不由扬起嘴角,立刻也跟着叫人备马,准备去看场破镜重圆的好戏。
春天的阳光显得分外温暖宜人,但是带着孩子的柳无双没有心思欣赏,她只感觉到呼吸不顺,像有东西压着胸口,隐隐作痛。
后头哒哒的马蹄声,令她回过了神。
柳芙蓉脸上的泪痕未干,但一看到来人,小脸立刻露出开怀的笑容,“爹!是爹!”
柳无双缓缓的回过神,看着马在面前停了下来,马背上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大半的光线。
“你要去哪里?”朱天煜坐在马上开口问。
她护着孩子,神情防备,“去哪都跟你无关!”
朱天煜明白她心中的怒火,若是他,他心头也肯定不舒服。他将目光移到了一脸局促的柳芙蓉脸上,内疚升起,“芙蓉,方才被爹吓着了吧?”
柳芙蓉明亮的大眼睛眨啊眨,看着朱天煜脸上的和善,露出了笑容,用力的摇着头,就要上前去,毕竟小孩子本就忘性大。
“你来做什么?”柳无双连忙紧紧牵着女儿的手,小心翼翼的不让她接近他。
“来道歉的。”他望着她的目光有着浓浓的眷恋。
她呆住,“道歉?!”
“没错。”他坦率的盯住她的眼睛,想下马,却发现找不到适当的施力点,看了眼身后,奇怪原本跟在身后的管尔奕怎么不见人影,只能清了清喉咙,对她喊道:“过来。”
柳无双动也不动。
且当鲁惜易动了一下,她立刻用力的拉住他,“别过去!”
“无双!”
“别叫我!”她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你的谎言,我受够了你的阴晴不定,孩子我会带走,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不许你伤害他们!”
她固执的认定,不管他再温柔,转过身一样会翻脸不认人。她拉着两个孩子就想走。
朱天煜一急,连忙下马,但只手没有着力点,便有些狼狈的摔到地上。
看到这一幕,柳无双惊得嘴微张。
“爹!”见状,柳芙蓉和鲁惜易挣月兑了柳无双的手,冲了上去。
“不碍事。”朱天煜对自己的狼狈感到不悦,他立刻起身,忍着痛,扬起下巴站在柳无双面前。
“可笑!”她忍不住啐了一声。“都摔下马来了,还要逞英雄。”
朱天煜皱起了眉头,张开嘴正要开口,却被柳无双抢先了一步——
“大胆!你除了这句没有别的词吗?”
他无奈的一叹。
“爹!”鲁惜易发现朱天煜的衣袖沾染上血色,“你流血了!”
朱天煜瞄了一眼,看来刚才摔下马时,扯到了手臂的伤口,他摇着头,“不碍事。”
听到他流血,原本的冷漠全都消去,柳无双连忙上前,不顾他的反对,硬是拉开了衣袖,看着血从白布中渗出,气急败坏的指责他,“你是傻了还是呆了,不看看自己的情况还骑马,你存心找死吗?”
“因为我怕追不上你,如果你带着孩子走了,”看着她焦急的样子,他的心头一暖,“我跟死也没两样。”
就这么一句话,让她的眼眶红了,忍不住斥道:“是你赶我们走的,现在又回过头来说些甜言蜜语,你到底要耍我到什么时候?”
他忍不住伸出手拥住了她,“我只是担心我的不祥会伤害到芙蓉或你,所以只能将你们远远推开,我不是真心要赶你走,从来都不是——”
她的心已为他的话再次暖了起来,但依然有疑问,“但你恢复记忆是真的吗?”
朱天煜老实的点头。
“那……你不怪我当年不顾你的反对,坚持生下芙蓉?”
“从未怪过你!若是怪你,当年在以为你投湖之时,就不会跟着跳下湖想要跟你同归于尽了!”
“你骗人……”她为他的话感到震撼,不敢相信。
“是真、是假——你问尔奕就知道。”他幽幽的看着她,“我堂堂宁亲王,何苦骗你又处处为难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就昭然若揭,他爱她——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
闻言,柳无双的眼泪不听使唤的滑下眼眶。
“别哭!”他轻抚着她的脸。她的眼泪珍贵,他并不想多见,“原谅我!跟我回府,我发誓这次是真的不一样。”
“我不要!我要回扬州!”她用力的抹去泪水,双眸闪闪发亮,“这次我不会走投无路了,我已经决定大不了就去做鲁府的四姨太,一样能养活两个孩子!”
“你说什么?”他不悦的瞪着她。
“不然上百花楼当花娘也行!”
他被她的话气得快要七窍生烟了,他一把拉过她,“大胆!”
她瞪着他,“你再说一次!”
“大——”
她抬起头用力的吻住了他,堵住了他到嘴的斥责。
他的嘴角微扬,回吻着她,令她几乎无法喘气。
“王爷!”
朱天煜不太情愿的抬起头,没好气的看着现在才到的管尔奕,看到他僵硬的坐在马背上。
“不会骑马,就用走的!”他不太高兴的啐了一声,“用爬的来都比你快。”
管尔奕撇了下嘴,“下次小的会记得,只是王爷的伤口还流着血,该回府去包紮了,要是还想继续在街上拥着无双、流血至死,那就得做个风流鬼了!”
柳无双一脸惊愕,这才想起了他的伤。
看着管尔奕僵硬的坐在马背上,不但来迟还很不识相的说这种话,朱天煜不由翻了下白眼,长脚一踢马,马立刻冲了出去——街上立刻响起管尔奕的惊声尖叫。
“你——”
“开开玩笑而已。”他眼底的俏皮一闪而过。“咱们回府吧!易儿、芙蓉。”
听到他的呼唤,两个孩子立刻黏了上来。
看着朱天煜脸上真诚的笑意,柳无双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再多的忧愁都烟消云散,曾经失去过,现在更懂得珍惜,旧日的孤独成了悲伤的某个片段记忆,生命从今天开始走向完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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