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万山扬腿踢开企图挡路的一名小兵,长剑刺向自右侧朝他扑来的小将,剑起剑落,转瞬间已取得多人性命。
丁顺石发现有人突袭,惊得大喊。“保护公主!”
一群将领将明珠公主所住的帐蓬围得密密实实,不使来敌有机会伤着明珠公主分毫。
明珠公主躲在帐内,被外头传来的厮杀声吓得娇容惨白,忙要宁公公与其他太监宫女挡在她身前,以免她死于非命。
相较于外头的乱七八糟,君傲翊的帐内平静得吓人,他眼眉低垂,一如以往维持相同姿势,即是紧紧拥抱已死的妻子,对外头正发生的一切皆不感兴趣。
他以额轻摩着怀中妻子光洁的额,低语:“小舞,今儿个夜里风大,你会冷吗?我再把你抱紧一点,你就不会冷了。”
他缩紧双臂,将怀中僵硬冰冷的妻子抱得好紧、好紧,紧到两人之间不留一丝空隙,温热的唇一一吻向淡扫而过的蛾眉;已然合上的翦翦水睡;挺俏的鼻尖;最后吻在冰凉不再有所反应的苍白唇瓣。
“小舞,你为何不肯睁开眼看我?莫非你心里不再有我?莫非你真舍得丢下我……”低哑的嗓音饱含诉不尽的苦楚。
猛地,帐篷的布帘遭人自外用力掀开来,面目狰狞的铁万山带着沾染鲜血的长剑闯入,狂乱的眼眸瞥见意志消沉的君傲翊时,立即发出得意笑声。“君傲翊,你果然在这里。”
铁万山非常满意眼前的君傲翊已成废人,任他随便伸手一捏,就可以捏死。
君傲翊眼睫一掀,见到铁万山持剑闯入,轻柔的将怀中人儿放回床榻,冷酷的唇角轻嘲。“这不是铁爷爷吗?”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全是铁爷爷在幕后操控,眼前的人与先前的铁爷爷不论是眼神或气势,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先前是他太过大意,也是铁爷爷隐藏得太好,以至于他没能瞧出端倪,才会让铁爷爷得逞。
铁万山轻蔑的上下打量君傲翊。“瞧你,为了个女人,竟成了个窝囊废,哈!”
君傲翊站起身,身形修长的他比铁万山高出一个头,炯亮黑眸好奇研究笑得飞扬拔扈的铁万山,以恍然大悟的口吻道:“原来先前是我看走眼了,误以为你是个平凡无害的老好人,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我当然不是,假如我那么简单就被你们看穿,这几十年岂不是白混了?”沾沾自喜的铁万山下巴高扬。
“为什么要假扮车夫刻意接近我们?”君傲翊问出心头疑惑。
铁万山盯着已成为瓮中鳖的君傲翊,在说与不说之间犹豫。
君傲翊见状,嘲弄地冷哼了声。“原来是敢做不敢当。”
铁万山被他一句敢做不敢当激怒,气得脸红脖子粗,多年来的压抑吞忍一次爆发。“谁说老夫敢做不敢当?想当年老夫征战沙场时,甭说是你,就连你爹也比不上老夫一根手指,今日岂轮得到你这毛没长齐的臭小子来跟老夫叫嚣?”
原来对方曾是一名武将,君傲翊开始在脑海中搜寻在他爹之前,有哪名武将曾威名远播,没多久便让他想到一个人,同样姓铁,名为万山,曾是朝中赫赫有名的武将,征战沙场多年,据传当时只消打出他的旗帜,敌人见着莫不吓得屁滚尿流。
可他若没记错,那名叫铁万山的武将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夜突然因急症死亡,眼前的人浑身霸气,在在说明极有可能就是铁万山本人,也就是说,铁万山当年是诈死,但当年铁万山正受圣上重用,为何要诈死?这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今日他可以挖出些端倪来。
“所以?”尽管已经猜出来人身分,君傲翊仍旧佯装不知。
“所以老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铁万山是也,刻意接近你们,为的就是要让你们为自己的背叛付出最惨痛的代价。”铁万山说得豪气干云,完全不怕被君傲翊知道他的底细。
果然被他猜中!君傲翊刻意耸了耸肩,佯装不在意地道:“是吗?”
他与小舞的背叛?所指为何?脑海中倏地闪过熙禛的脸孔,若说这世间有谁同时遭他与小舞背叛,那人即是熙禛,不过他着实想不透铁万山和熙禛有何关联,莫非铁万山是前丞相宫启先的爪牙?
铁万山期待君傲翊会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结果竟大失所望,令他不由自主动怒追问:“你当了那么久的武将,难道没听过老夫名号?”
“没有。”君傲翊回得非常平淡,目的就是让铁万山气得暴跳如雷,如此他可以从中得到更多讯息。
“凭老夫当年的威名,理当有许多人谈论赞扬老夫才是。”大受打击的铁万山说什么都无法接受,君傲翊出身武将世家,岂会没听过君震霄提及他的功绩,不可能!
“或许有人曾提过你,但就我印象所及,我确实是没听过你的名号。”他说得云淡风轻,却是一字字净往铁万山的痛脚踩。
铁万山气得吹胡子瞪眼,烦躁的在帐内走来走去,一步比一步踩得还要重。“老夫好不容易建立的名声,怎会那么容易就被遗忘?不!不对,老夫不该执着于这件事,老夫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要为少主报仇,对,就是这样。”
君傲翊拉长耳朵听铁万山喃喃自语,于听到少主二字时,眉心紧紧一攒,少主指的肯定是熙禛,令他想不透的是,为何铁万山要诈死?当年兵权在握的铁万山若是宫启先的爪牙,在声势如日中天时留在朝中,对宫启先不是更有利吗?
想起正事的铁万山不再纠结于过往威名是否令众人称颂,执起长剑刺向君傲翊,大喊。“受死吧!”
看似没有任何防备,亦无抵抗能力的君傲翊在铁万山出招时,右袖中飞窜出一把匕首飞掷向铁万山。
铁万山万万都想不到君傲翊还有反击能力,瞪大眼看着迎面飞窜而来的匕首,于千钧一发之际及时使出一记鸭子翻身闪躲。
君傲翊不给铁万山喘息的空间,于射出匕首时,已抖开系于腰间的软剑,哟地刺向铁万山。
铁万山猝不及防,狼狈闪躲,先前在狄啸风与君傲翊交手时,他已看出君傲翊身手不凡,是以不敢掉以轻心,刻意毒杀苑舞秋让君傲翊心神大乱。
但没想到失去苑舞秋的君傲翊非但没引颈就戮,此刻甚至双眼坚定,气势逼人袭向他,仿佛所有事都在掌控之中?!
就在铁万山惊疑不定时,突然间自帐外冲进以丁顺石为首的一队训练有素的军队,手执刀剑瞬间将铁万山围困于中心。
直到这群人冲入,铁万山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成为瓮中鳖的人是他,但怎么会?失去苑舞秋的君傲翊该是一蹶不振,怎么会有心思算计他?他到底是哪里失算了?
“可恶!”发现中计的铁万山发出怒吼,企图突破重围。
“想走,没那么容易。”君傲翊让丁顺石等人在暗处守株待兔已久,岂容铁万山轻易月兑身,他一招一式严密纠缠铁万山,打算活捉铁万山。
铁万山摆月兑不了君傲翊的纠缠,头一个晃进脑中的念头即是,今日他将命丧于此!早年征战沙场,早令他誓死如归,所以他一点都不怕死,之所以感到惊恐是因为少主需要他,在他尚未匡扶少主夺回所有失去的事物前,他绝对不能死。
“该死!”铁万山犹如困兽,几番挣扎突围,仍不得其法。
君傲翊唇角掀起一抹冷酷的笑容,冷凝着声。“我要你来得去不得。”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铁万山话是这么说,心下却担心外头的狄啸风等人是不是已命丧黄泉。
君傲翊挑了挑眉,手中的软剑如一条灵蛇,唰、唰、唰划伤铁万山,拿捏力道刻意伤着铁万山,却不致重创,若非小舞需要铁万山的解药,他断然不可能轻饶。
为了诱出铁万山,他的悲痛欲绝全是作戏,除了拿诈死药物给他的大夫知情外,所有人均不知道他的计划,他连小舞都瞒着,让她误以为自己真的死去,其实她只是陷入沉睡中,为了不使铁万山可能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发现异样,他以哀痛作为掩饰,刻意不让任何人接近,就是不想教人发现其实小舞还活着。
他是守在暗处的猎人,设好陷阱,等待狡猾毒蛇上钩。
痛楚令铁万山半眯了眼,可他闷不吭声,集中精神对付君傲翊。
丁顺石等人则严防铁万山有突破重围的机会,一再缩小包围铁万山的圈子,让他插翅也难飞。
君傲翊手中的软剑缠住铁万山手中的宝剑,两人比招式、比内力、比毒辣,为了压制对方,无不卯足全力。
“熙禛可知你下毒毒害小舞?”两人双剑撞击,君傲翊与铁万山四目相接时,天外飞来一笔问道。
铁万山没料到君傲翊会有此一问,大吃一惊,讶异到说不出话来。
“依熙禛对小舞的情意,断然不会容许有人蓄意伤害小舞,所以你是背着熙禛毒害小舞对吧?”君傲翊一针见血地逼向铁万山。
他自小与熙禛一块儿长大,深爱同一个女人,最是了解彼此心思,换成他是熙禛,无论被小舞伤得多深多重多痛,都宁可自己鲜血淋漓气绝身亡,也舍不得伤她分毫,更遑论是直取小舞性命。
“你少啰嗦!”铁万山怒目瞪视,避而不答,所使出的招式因君傲翊一个接一个的提问而变得杂乱无章。
君傲翊刻意扰乱铁万山的思绪,在铁万山烦躁不安时加快攻势,嘴上不饶人地再逼问。“你毒害小舞为的是使我伤痛欲绝一蹶不振,可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世间还有另一个男人同样深爱小舞,你毁了我的同时,也毁了他。”
铁万山猛地一惊,一心为少主报仇的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一时间乱了方寸,慌乱的眼神对上君傲翊冷绝的黑眸,不自觉月兑口否决。“不可能。”
“既然你说得如此笃定,那么要不要试试?”君傲翊冷哼一声。
“试什么?”铁万山不自觉被他牵着鼻子走。
“亲自将小舞的死讯告诉熙禛,试试看他会不会当场崩溃发狂。”冰寒的眼眸如两道寒冰直射向铁万山。
一股莫名的寒气自铁万山脚底窜升,赫然明白君傲翊绝不是随便说着玩,真是有意让少主知晓苑舞秋的死讯,他原先是想替少主报仇,遭到背叛的少主定会心情好过许多,甚至有可能因此一展鸿图大业,为父报仇,夺回一切。
但毕竟他不曾与少主相处过,总是藏身暗处默默守护少主,少主对苑舞秋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厚实在难以知晓,经君傲翊这么一提,他担心一心为少主复仇的他被仇恨的猩红遮蔽双眼,因而亲手毁了少主,他苦心藏身暗处二十多载,可真会因一时不察而前功尽弃?
“不会的,少主乃堂堂男子汉,岂会受儿女之情羁绊。”尽管铁万山惊疑不定,却仍嘴硬不肯承认疏失。
君傲翊冷冷嘲讽。“你不够了解熙禛,等你了解他之后,就会发现自己犯下多大的错误。”
铁万山一怔,想着少主会为此事有多忿恨时,手中的剑迟疑了下,待他回过神,君傲翊的长剑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飞他手中的宝剑直抵喉头,令他动弹不得。
胜负已定。
铁万山见大势已去,沮丧的合了下眼,复又睁开眼,挺直腰杆有尊严的接受事实。“我输了,要杀要刷随便你。”
“我不会杀你。”君傲翊遗憾摇头,尽管他非常渴望直取铁万山性命,但这口气他非忍不可。
铁万山错愕不已,惊问:“你应当恨我入骨,为什么不取下我的命?”
“因为我还需要你。”君傲翊懒得与他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需要我?”铁万山眉峰一挑,冷冷道:“老夫可跟你说清楚了,若你以为饶了老夫性命,老夫就会视你为主子,为你抛头颅洒热血,那么你就错了,老夫宁死,也不会低声下气苟活在世。”
“你尽管放心,我对让你成为手下一事一点都不感兴趣,我只想跟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铁万山问得警戒。
“解药。”
铿锵有力的两个字,清亮敲击在帐内每人的心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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