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隆!
一声巨大的击破声乍响,距离她一尺的阁楼地板突然被打破,一个人影从下方往上窜进阁楼。
冉飞生想也不想,双脚一蹬,身形往前一扑,就要往窗外逃去——
“呀!”
她低声闷叫,只跃出半个身子,她一只脚被那人给抓住了。
自由的那只脚立时往那人手腕踹去,却被他一个反手给轻易抓住了,像是被捆了双脚的飞鹰,行动完全被制住,想飞也飞不了。
她不死心,猛力扭动双腿,想要挣月兑箝制,对方手一使劲,牢握着她的双脚将她往下用力扯去——
砰隆!
“哇!”
伴随着阁楼地板碎裂的声响,她整个人摔下阁楼,落进无光的厅房里头。
但想她是何许人也,她身形矫捷的在半空中翻了个身,像只猫一样的稳稳落地,然后看准逃生方向,立即要往门口奔去。
她的轻功了得,但一般武艺平平,顶多只能打得过地痞流氓,真要遇上武林高手,她就只有一条路——逃。
黑暗中,李旭颢一眯眼,这贼恁地顽强,竟然还想逃?他以为他逃得了吗?
他伸出手,动作迅疾的抓住那人中箭的肩头,刹那之间,手掌传来的触感教他顿生古怪,好细的肩……
“嘶。”
冉飞生吃痛低嘶,身形往后一缩,肩背一转,滑溜的挣月兑他的箝制,脚步又要往门口奔逃。
他怎么可能放任贼人在他眼皮底下逃月兑?登时收手成掌,凝聚内力,然后立即出掌——
感觉有掌风往她背后袭来,她及时一个侧身,闪过他袭来的重掌,然而身上的伤使她的动作少了些灵活,虽然身躯险险闪过,但胸前的柔软却没有得到太多侥幸——
“呀!”她低低抽气,旋身往后退去。
掌侧碰触到意料之外的柔软,李旭颢一时错愕,动作瞬间顿住——女的?
就在短短停顿之间,冉飞生趁机飞身往旁边的窗户冲去,破窗而出。
李旭颢蹙眉,立即追出去。
虽然她迅捷如鼠,但毕竟身中一箭,体力大伤,他在二楼厅房外的走廊很快追上她,纵身挡在她面前,念在她是女流之辈,他没有再出手伤她,只是阻住她的去路,让她明白凭她现在的体能状况肯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最好乖乖束手就擒。
冉飞生当然不可能那么乖顺,她往檐廊边的栏杆使力一跃,没中箭的那只纤臂往上一勾,利落飞身窜上屋顶。
李旭颢也不是省油的灯,看准她的动作,身形一偏,长臂一伸,再次抓握住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扯了下来,并伸指点住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
“唔……”她咬牙,微微低喘。
两人第一次面对面对视,正巧一弯月牙从云朵缝隙间露了些光,薄薄的白光照在两人脸上,随即又被乌云隐去。虽然只是短短的光亮,却已经足以教他看清楚面罩上方那双不易错认的杏眼。
“是你?”
杏眼一瞪,“你怎么回来了?”
两人同时出声,然后更加诧异的看着再度没入黑暗中的对方。
冉飞生眼力奇佳,就算不借月光也能轻易看清他的脸孔,现在这一照面,记忆力好的她立刻想起来他是谁——旭王爷李旭颢。
毕竟,她现在就身处在他的地盘上。
李旭颢微眯起眼,“我怎么回来了?”这问题实在太诡异,“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这里是我的王府?”
在宫里射中她之后,他先确定皇上与“那样物品”的安全无虞后,便立即循线搜索她的踪迹。他的王府与皇宫相隔不远,照理说是极危险的地带,他不得不佩服她竟大胆选中他的王府来躲藏,禁卫队虽然有进行搜索,但怎么可能想得到她会躲藏在一处阁楼里?要不是嗅到血腥味,他说不定也会忽略这个隐蔽的地方。
最教他讶异的是,她竟然挑中他的院落当躲藏地点,这里是整个王府守卫最松的地区,因为他不喜欢吵杂,也不以为有人有办法伤他半根寒毛,所以向来把守卫远远隔在院落之外,没想到她竟然也知道这件事,这小贼到底是巧合藏到这里来的,还是早有预谋?如果是后者,那她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危险人物……留不得!
“等等,我也有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她来京城不过月余,平时不曾与任何人往来,行事谨慎又低调,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她是谁?
他眼眸透出冷光,“你以为你有发问的权利?”
“不然呢?”
她问得好顺好自然,听起来就像是孩子问娘什么时候可以吃饭的语气,完全没有半点应有的惊惧,这教他眸色更冷。
“你是个小偷,还是个胆敢闯入皇宫的蠢贼,我没有立即摘了你的脑袋就已经够仁慈的了,你竟然还以为你有发问的权利?”
“没有吗?”她照例反问。
他冷怒,她到底是太愚蠢还是太天真?
伸手扯去她的面罩,露出她清秀的瓜子脸蛋,月光将她一双杏眼映照得犹如水晶琉璃般莹莹闪烁,他在那双眼眸中看不见半点惊吓恐惧,只有纯然的疑惑,彷佛她比较在意的是他为何认得她,却不在意她这条小命正捏在他手上,随时可以教她人头落地。
“你没有。”他直视她的眼,冷厉道。
冉飞生看他一眼,“喔,那好吧。”算了,她向来不强求。
她微叹口气,感觉鲜血从肩头不断淌下,刚刚动作太大,之前暂时点穴封住的大脉又被撑开,血流得更快了,此刻她又动弹不得,没办法再点穴封住血流,只能任由流淌,额际也不断渗出冷汗,滑下颈背与血混在一起,渗透了衣服,弄得她怪不舒服的。
李旭颢暗吸口气,平复被她莫名惹起的情绪,“现在,回答我的问题,你认识我?”
“你是当朝旭王爷,谁不认识你?”
“一般平民百姓都不识得我。”
“是这样吗?”她疑惑的问,“为什么?”她看起来真的很好奇似的。
他咬牙,“我说过你没有发问的权利。”
“啊,对,我忘了,呵呵。”
月光又短暂拂过,他看见她露出两排白牙傻笑了下,如果她的手可以动,说不定还会无辜的搔搔头……月光隐没,李旭颢为刚刚跳入脑海的画面心惊了下,他在想什么?怎么会突然冒出那样的想法?
看着她还是一派自在,彷佛天塌下来被压死了也无妨的神态,他一双剑眉深深聚拢。
“你——”
“啊,不行了。”她突然叹道。
他眯眼。
冉飞生笑得有些无奈,“那个,不好意思,能不能先解开我的穴道?如果你怕我逃跑,就只要解开我上半身的穴道,这支箭卡在这里也挺久了,卡得我着实难受,我早就想把它拔出来了。”
“拔出来?”他看向插在她肩窝处的箭,箭羽部分已经被她折断,只留半支箭还嵌在她肩窝里,伤口正汩汩冒着鲜血,显然穴道没封住,才会血流不止,她穿着夜行衣又站在黑暗中,一时不易察觉。
他移开眼,冷酷道:“你以为你有什么权利能这样要求?”
她小脸垮了下来,“别这么小气嘛!不然你要帮我拔出来吗?”
他瞪眼,“你……”
小气?堂堂旭王爷小气?他忽然觉得她的言行没办法用常理推断,教他第一次感到语塞。
“只要上半身就好了,不然没受伤的这只手也行,好啦,拜托,拜托!”她就像个向大人讨糖吃的小孩,语气理直气壮得完全不像在恳求。
乌云渐渐散去,月牙冷光照出与她厚脸皮态度完全不相符的苍白脸色。
李旭颢深吸口气,罢了,他就等着瞧吧,凭她娇弱的身子要如何把箭拔出来?从刚刚的追斗看得出来她武功只是一般,又没有“麻沸散”,他就不相信她真能忍痛把箭给拔出来,他就等着她来求……算了,她已经求了,最重要的是,他得问出她行窃的目的与到底从皇宫拿走了什么东西,再来决定该如何处置她。
他动手解开她上半身的穴道。
“谢了。”冉飞生咧嘴一笑,动了动没受伤的那只手。
然后她收敛笑意,握着从肩窝突出的箭柄,眼神定定看着一点,用力深呼吸,像在凝聚勇气与所剩无几的力气,一咬牙,毫不迟疑的将箭柄用力一扯,“喝!”
月光照在她惨白的脸上,李旭颢瞬也不瞬的看着她的举动,比脑袋运转更加快速的,在她拔出箭的同时,他伸手替她点住穴道,及时封住伤口如泉涌喷出的鲜血。
她痛得龇牙咧嘴,泪珠直滚,小脸血色顿失,察觉他的动作,缓缓抬头看他一眼,气虚的笑道:“谢谢啊……”
他狠狠皱眉。
“那个……”小手还握着箭,冉飞生身子有些摇晃,“抱歉啊,我好像没办法跟你继续抬杠下去了,我……”
话还没讲完,她眼前一黑,而李旭颢则稳稳接住她倒下的娇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