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若才到叔叔家,即见到梅以勤一个人呆坐在大门口,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样。
“叔叔,怎么了?”
梅以勤语音哽咽,“她走了。”
“谁走了?婶婶吗?”她最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她这次不会再回来了?”
“不会的,婶婶每次离家最后都会再回来的。叔叔,不要伤心了,婶婶只是出去透透气,像以前一样啊,您不也知道婶婶只是出去喘口气的。”梅英若知道林再芳一定和情人双宿双飞了,但她不想太刺激叔叔,总要给他时间来适应这种情况。
“你婶婶这次出走很不一样,她把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全部搬走了,以前她只是带走钱,这次她连离婚协议书都签好了丢在我的面前,她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只留下我一个人独尝所有的苦痛和悲剧。”
梅以勤哭了,梅英若第一次见到一个大男人哭得如此伤心无助。
她走到叔叔膝前伸手安慰他,“叔叔,您不是只有一个人,你还有三个孩子陪您啊,而我也会孝顺您一辈子的。婶婶若是真的离开,就让她走吧,留住她的人,可心却不在这里也是枉然,不如让她到外头闯闯,吃了苦头她才会珍惜家庭的温暖。”
“她说我们家的血液有毒,污染了她生的孩子。要不是嫁我这个无用之人,她也不会那么倒霉。”梅以勤很自责的用拳头击向水泥墙,用力得手都溢出血来。
梅英若一直阻止他自我虐待,但效果不大。最后她只好试图以孩子的话题,暂时转移他的注意力。
“叔叔,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如果连你都失去了,那三个孩子怎么办呢?”
终于,梅以勤听到她的呐喊,停下击打的手。
“叔叔老了,身体又拖着病,也许当年娶你婶婶是个错误,本来你婶婶嫁的人应该是你父亲,也就是我大哥以动,可是你父亲到日本读书时,却和你母亲谈起恋爱来了,于是闹了一场家庭革命,结果前前后后闹了好些年,你爷爷才让步,因为大嫂为咱们梅家生了长孙,也就是你对他印象不深刻的哥哥。”
她知道她有个哥哥,在和父母到日本的飞机上同时罹难,算来这个哥哥比她大了七岁。
“后来呢?怎么是你娶了婶婶?”
“你婶婶七岁就到梅家来了,从她十七岁开始就准备好随时嫁给你父亲,后来大哥大学毕业后到日本留学四年,拿到博士学位,是很了不得的成就,就在他学成归返台湾之前,却在日本和你母亲结婚了,你婶婶十分痛苦,因为她等待了这么多年,就为了成为大哥的妻子,结果却让她失望,接下来的十年,她和你母亲之间冲突不断,随时想要报复,直到你出生不到三个月,大哥和大嫂到日本参加同学会时死于空难,你婶婶才心满意足的认为他们终于得到了报应。而她是在你爷爷的做主下,才许配给我。”
“父亲真的欺骗了婶婶的感情吗?”
梅以勤摇摇头说:“他对她根本毫无感情可言,从小大哥花在书本上很多心血,看到他时几乎都在念书,他们之间达交谈都数得出次数来,而且谈话也少有交集,就算勉强结合也是一件痛苦至极的事。”
“她愿意忘掉过去,心甘情愿的嫁给您吗?”
“也是被逼的,我和大哥相比简直可说是没有出息,可是谁叫老天安排她是咱们梅家的童养媳?就只好认命了。”
“我后来又怎会到育幼院去的呢?”这是她最想了解的。
“大哥他们过世时你才三个月大,因为不适长途旅行,所以把你留在台湾,使你幸免于难。”
对于这段毫无印象的身世,梅英若听得出神。
“发生那样的事大家都痛苦,尤其是我父亲,更是悲痛,老天竟是如此捉弄人,让他最优秀的儿子丧生了。当时你是交给你婶婶照顾的,因为家里只有大哥和我两兄弟,无其他姐妹,所以我和你婶婶婚后,顺理成章的负起养育你的责任。后来英雅和英欣接着出世,都是不正常的孩子,你爷爷又中风,再加上家中的祖产和田地全被你婶婶赌光了。”梅以勤说到这里又是老泪纵横。
梅英若从不知道她的家庭还有这么一段复杂的过往,而每个家族份子竟都无法改变命运的任它摆布。
“怎会让婶婶有机会变卖祖产呢?”
“她偷拿的。那时候她的心情十分不好,生了两个智能不足的孩子,你父亲变心的旧伤……这些都使她痛苦,她更不可能留在家中照顾一家老小,就出去赌,赢钱很难,但要一直输钱却很容易,以致所有的财富皆被她输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结果该怪谁呢!婶婶吗!听起来她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后来你婶婶回家了,她说她无法照顾公公、两个自己的孩子,又分神照顾你,家里的仆佣也都遣散了,所以她要求我把你送走,本来我十分反对的,但经过几天的考虑之后,我才同意了她的提议,因为与其让你住在这样凌乱的环境里,不如让你试试其他的路,也许你的命运不会受到这一连串的不幸所影响。所以在你三岁那年我把你送到爱光育幼院,剩下来的事情,你大约应该都有印象了。”
也许她应该好好谢谢叔叔和婶婶,如果他们没把她送到爱光育幼院,她也不会因为院方失火,灾后被送往瞿莫臣待过的孤儿院,进而认识他、暗恋他,接受他的帮助完成大学教育,甚至与他相爱结继成了夫妻;很可能的情况是,她为环境所迫提早工作,而现在可能只是个被生活所折磨的可怜女子。
原本外面飘落的细雨,竟在顷刻间形成倾盆大雨,而梅以勤的房子里早已下起小雨来,他起身到房间拿了很多装水的器皿,分别在漏雨之处接水,或许是雨声太大,三个孩子争相从房间跑出来玩。
看着孩子们的不知忧虑,他无奈的说:“最惨的是,下个月这房子就得拆了,到时还不知道何处可以容身?上个月你给我的十万元,也让你婶婶领走了……”
梅英若安抚他,“不要担心!叔叔,我会想办法,我不会让你们露宿街头的。”
是的,无论如何的困境,她都会想法子度过的,那天她标下来的会还有二十万左右,她可以先替叔叔找个房子安顿他们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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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亚宣刚从巴黎回到台北,内心真的平静了很多。
生平第一次出远门到国外去,她不是为工作,而是为了散心,为此她还特地向冉飞请了假。而且一回台湾,就立即投入新片的开拍,她想很多事都可以靠时间冲淡。
说来也不是她转了性,不再与蓝京介联络了,而是她在出国这段期间冷静细思后,深知爱不能勉强这道理。
尤其当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仍然得不到任何回应,明明他所喜欢的人并非像她这样的人,而她又老是绕在人家的视线之前,久了不说惹人嫌,连她都愈来愈看不起自己了。
选择不再打扰他,刚开始做时,她的心很苦涩,好几次忍不住想找他时,都是靠意志力度过去。当然,渐渐的,她相信她会习惯的。
人们不都说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吗?
在这一段想要有所遗忘的岁月里,黎亚宣全心投入工作,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想要避开的人,竟然也出现在好友江芷薇的婚宴上。
宴席百桌当中,其中一桌正热闹滚滚的作闹洞房前的暖身运动,猛灌新娘新郎酒,看起来应该是新郎的大学同学。
黎亚宣随意扫过那桌客人,心头猛然一颤,那不是蓝京介吗?
不会那么巧吧?他也是新郎的同学?
未到散场她即先行离开,一个人踝踊独行于敦化北路上,正在出神冥想之际——
“亚宣。”声音很轻,很近,很熟悉。
黎亚宣回过头一看,“京……京介,这么,你也在逛街吗?”她语音微颤,说不出来的紧张。
“不是逛街,我在跟踪你。”
是的,他们已经快两个月没联络了。
这些日子以来,蓝京介十分不习惯,他好几次打电话给黎亚宣,对方不是说她请假,就说是出国去了,以前他未刻意留下她家里的电话,因为他总是对她的感情漫不经心。
但是不论他如何的拒绝,她还是会出现。
直到最近,她好像失踪了似的,本来他想:这样也好,这不就是你一直希望的结果吗?现在人家正如你意的消失了,为什么还会怅然所失呢?
他的心情是矛盾的,当拥有时,可能不会注意对方的美好,但是当失去时,却又想念万分。
而这就是人性。
这段期间,他想亚宣的时候多,想英若的时候少,又意味着什么呢?
也许被人爱着是一种虚荣吧。
黎亚宣猜想着,莫非刚刚在宴会中他也看到她了?
一定是的。
“跟踪我?需要吗?以前好像都是我在跟踪你。”她说完后自嘲的笑了笑。跟踪他,只是一种比喻,有些反讽自己从前的一往情深。
蓝京介主动提议,“不介意今晚作个伴,陪你找寻灵感吧?听说冉飞最近有个新片子要开拍。”“如果我说介意,你会消失让我清静吗?”
“怎么了?我们不再是朋友了吗?”为何她会如此反常,不同以往?
黎亚宣冷静的回首,“最好不要再做朋友了。”
“怎么了?”
她回过头定定的看着他,“你今天只会问我怎么了吗?”
蓝京介有些被她惊吓到,因为她未曾用这样的口气同他说过话。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要我这个朋友了?”
“理由很简单,那就是我不想和你纠纠缠缠下去了。”
“为什么?”
又是为什么。
“我爱你时,你问我能否不缠你;我说不想和你纠缠下去时,你反问我为什么,那么我想请问你,你问的这问题不是前后矛盾、十分可笑吗?”
蓝京介被她这句话弄得哑口无言,别说她觉得矛盾,就连他也被自己给弄糊涂了。
“我只是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黎亚宣被他那有些心碎的表情给深深的吸引,她的决心还是禁不住见到他的痛苦,于是说:“好吧,那就做你的朋友,如果这只是你想要的,我可以配合。”
对她,蓝京介刹那间有种失而复得的感受。“相信我,我们会是很好的知己。”
“别对我要求太多,能成为朋友已是我目前最大的挑战,请你别对我做太多的期盼。”
若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她不知道她能否拿捏得恰当,也许需要练习吧。
“既然我们是朋友,那就由我送你回家。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家住哪里呢?”
这是练习的第一步,只是普通朋友,不能再有其他的幻想了,她会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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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莫臣在怡康大门口等着梅英若下班。
“你别躲着我,如果你不想太多公司同仁看见我来找你,就到我车里去,与其在这拉拉扯扯到最后还是必须妥协,不如现在立刻进去,你自己选择。”
她选择后者,因为现在整幢大楼的人都从公司涌出,她真是不想令太多人见到,因为光是想到要面对那么多人的询问,她想来都怕。
进了保时捷,瞿莫臣尽速驶离。
一路上,两人都无言。
“怎么不问我准备带你上哪去?”
梅英若看着窗外街景回答,“随你想上哪去,就算问了而我不愿意去,你会让我下车吗?不会的,对不对?”
他冷笑一声,“你说对了。”
保时捷行驶了大约十五分钟,停在“蔚蓝海岸”的店门口。
她见到项得有些吃惊。
“‘蔚蓝海岸’原来是你开的。”
项得多年来的人生历练,也将他锻练成一个浑身上下散发品味与自信的男人。
“是啊,英若,好久不见了。”
他是瞿莫臣的好友,也是她的好友,因为他们来自同一家孤儿院的背景,多年不见,他仍是放荡不羁、玩世不恭的模样,没有女人留驻过他的心湖。
“阿得,你倒是改变不大。”见到老朋友,她放下心中的戒心,不那么紧张了。
“坐这吧,这是你老公每回来总爱坐的位责。”
就是那张靠角落的位置。
他吩咐厨房弄了些小菜,亲自调了两杯酒,递到两位宾客的面前。
“莫臣这杯给你,名叫‘一往情深’;英若,这是你的神秘女郎。”
他是故意以现实情况来给酒命名的,自的在告诉两人别再绕圈子了,有什么话干脆利用今晚说个清楚。
英若不喝酒的。瞿莫臣想把“神秘女郎”接过来却被项得给制止。
“放心好了,喝不醉人的,埋头放了很多薄荷,只放了一点点的起司,你别穷紧张,还是像以前一样,老母鸡保护小天鹅。”
梅英若接过酒,喝了一大口,故意气瞿莫臣仍把她当作小女孩。
“真是好喝,你曾说想开一家PUB,就真的如愿以偿了,不简单。”
“不研究我了,倒是你和莫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什么事非得弄得离婚不可?”
今天的会面是项得提议的,因为他不愿看到老友的痛苦无尽日,而他相信英若应该会给面子,不至于一点真相也不愿透露。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原因,只是不适合在一起罢了。”
“哪方面不适合?”
“各方面,价值观、个性都不合。”
瞿莫臣本想反驳,但接收到项得的暗示,叫他沉住气,由他处理。
“我不觉得你和他不合啊,而且你以前也没说过个性不合,若说个性不合,我们才算是个性不合,怎么说我看你们都是天作之合。”
“以前年轻,不会想,以为有吃有住就是个性很合了,从来没想过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现在我长大了,至少明白自己不想要的是什么。”
“那你想要什么?”这是瞿莫臣问的。
“自由,给我自由。”
“你是自由的,一直都是自由的,我从来没有要绑住你,只是对你有个要求,倦了要记得回家,这不算过份,这是夫妻最基本的构成因素。”瞿莫臣忍不住说道。
“我不要做你的妻子,我不再爱你了。”
她说出来后,马上就后悔了,因为这样的话太伤人,对于一个恃才傲物的人而言,绝对会是一种打击。
“不要自欺欺人,梅英若。”项得劝她。
“不,也许是我在自欺欺人,这么多年来的追逐,我得到的却是一句不再爱了,难道不足以证明这十五年来发生在我们之间的种种只是一种错觉?阿得,算了,我不想勉强了。英若,不管你心里真正爱的是谁,我都诚心祝福你,我先走了,明天我还得再去越南一趟,不能久待,有些资料要回家准备,阿得,麻烦你待会送英若回去,她不欢迎我多事送她一程,我也就不再勉强。”
哀莫大于心死,瞿莫臣很潇洒的起身买了单就走了。
梅英若和项得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项得,他没想到好友竟然如此冷静的离去,分明与之前两人的约定完全走样,他们原来说好,不论如何一定要诱导英若说出真相的,怎么他会拂袖而去。
更令梅英若无法习惯的是他的情绝竟是如此自然,脸上竟找不到一丝的依恋。
“这样你就会比较快乐吗?”项得问她。
梅英若尚在瞿莫臣已离去的怔忡当中。“这是无可奈何的。”
“是无可奈何还是你故意使然?你深深的伤害了他,你知道吗?他是那么的疼惜你、爱你,给你全世界一切最好的东西,让你能够来去自如,而你却……”
“我没有来去自如,来去自如的人是他,你也看见了,他刚才走出去的样子,好像我和他之间一切都不曾发生。”
“原来你还是在意的,原来你仍然有感觉。你能够要求他如何,在你说的那些话之后,还巴着你不放吗?你真是矛盾。”
她听完项得说的话之后哭得像泪人儿,她的痛苦永远不会有人了解的,除了如此的结局,或许没有更好的另一条路可行。
“我送你回去吧,你好好想想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然后告诉莫臣,你只要愿意安抚他一下,我想就会没事了,因为他对你永远心软,舍不得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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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昨晚我离开后她说了什么?”
“一大清早,原来是你,你人在哪?”
“在机场、快告诉我后来的情况?你有送她回去吧?”瞿莫臣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
项得徐缓的回答,“有,我送她安全回家,你走了之后她就哭,哭个不停。”
“哭?她哭了?”一想到她哭,他的心就莫名的揪痛。
“是啊,你走的样子太绝情了,不过也试出来了,她对你还是有情的。”
虽然不舍她的伤心,但听到这消息,他嘴角泛起淡然的微笑,可见他这一步险棋是走对了。
“接下来我自己处理就成了,谢喽。”
挂断电话,瞿莫臣再打了几通电话后,安心的上了飞机。如果不是因为工作,他真想留在台湾快快把事情处理好。
在怡康的梅英若,除了心情很不好之外还很疲倦,昨夜她一夜都没睡好,辗转反侧。
“你怎么了英若,无精打彩的样子。”丽莎以为她生病了,关心的问她。
“没什么,可能是睡眠不足吧,昨晚比较晚睡觉。”
“你是不是有困难啊?这几天都见你闷闷不乐的。”
“谢谢你,我哪有什么困难,除了工作太累之外,其他切都好。”
为了不让丽莎再好奇的往下问,下班时间一到,梅英若匆匆收拾东西即下班,不留下来加班,二来是她今天得替叔叔找新家。
和乔铭夏会合后,她们俩即依报上的房屋出租广告的地址,前去看房子。在途中梅英若简单的向乔铭夏描述了昨天在“蔚蓝海岸”的情况。
“你一定很难过,唉!这也是预料中的事,我说了,如果他真的放你自由再娶别人,我不信你能调适得好。”
梅英若坚持初衷,“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配不上他。”
“拜托,这是哪门子的说法,分明是你太固执了,现在可好了,瞿老大抽身了,你却更痛苦,这样好了,我去和他说出真相。”她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不要,我伪装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这样的结果,我不想破坏它。”
“你真是……唉!拿你没辙。”
找了一个星期,看了好几个地方,不是太小就是不让智能障碍者居住,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户愿意出租的房东,谈妥签约的事,随时皆可搬入居住,梅英若的心才终于踏实了许多,至少不用担心叔叔一家人餐风露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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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京介如往常一般赶赴通告。
烈日高晒有如灼身,这支广告片是厂商准备冬季推出的泡面广告,虽是炎炎夏日却必须营造成冬日情景,每位参与拍摄的演员皆必须穿着冬装,真是活受罪。
不过对于蓝京介而言,这实在不算是新挑战,因为类似的广告片,他不知早已拍过多少遍了,有时他真是怀疑有什么广告对他是陌生的,也许他应该考虑转行拍电影。
“菲林”最近想拍一档八点档连续剧,老板姜牧频频问他有无兴趣,本来他也颇为心动,可是拟于连续剧的作业方式与他更正有兴趣的电影仍然有点差距,所以他几经考虑,决定放弃,还是等有机会拍些好电影。
因为天气酷暑,拍这支广告片的每个工作人员皆恨不得快快OK,所以都很小心翼翼的配合演出,试演两次,正式拍一次就大功告成了。
收了工,蓝京介立刻回家冲个冷水澡,到家附近的小咖啡店点了杯清凉果汁,带几本书,认真阅读也作笔记。
好久没读书了,工作是在放电,但总是放电而无充电,则很容易被社会淘汰。
不知不觉坐了六个小时,肚子饿惨了才知道累,这家咖啡专卖店除了卖咖啡、冷饮之外是不卖餐点的,他只好移师对面西餐厅叫了一客腓力牛排大餐大啖口福,宣到享用副餐时,他突然瞥见黎亚宣一个人进了这家店。
她也是一个人,蓝京介心想今日可是交谈的好时机,但又怕黎亚宣见到他会食不下咽,所以先等她吃了主餐上副餐时,他才出现在她眼前。
“嗨!亚宣。”
她正在品尝第一口咖啡,有些惊讶的抬眼看他。“真巧,竟然在这碰到你。”
“是啊。我可以坐吗?”蓝京介问。
“随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客气。”
他得到她的允许立刻坐到她的面前,直勾勾的看着她,不想先打破沉默。
黎亚宣见到不说话的蓝京介反而很不自然,还被他瞧得心头怦怦跳。
她力持镇定道:“你这样看人很不礼貌。”
蓝京介笑了笑说:“哦!对不起。很久没看到你了,所以想用力的把你看个够。最近好吗?今天怎么一个人来这?”
“今晚有冉飞发的通告,十点半开始。我是来这工作的,所以只有我一人。”
她不知道蓝京介今天是怎么了,说话的用词很奇怪,有点暧昧不明的成份。
“在附近什么地方拍?”
“前头十字路口的‘野玫瑰’夜总会,一场男女主角邂逅的戏,你呢?最近好吗?”她客气的反问他。
“马马虎虎啦,工作有些瓶颈,不想拍广告片了。”
“想做其他行业?”
“也不是,只是觉得广告片拍来拍去毫无新意,想拍电影……”
蓝京介和她难得如此平静的谈话,少了从前的勉强和后来的剑拔弩张,如果一开始他们的认识可以由这一刻起头,也许一切都会顺利美好些。
他们算是志同道合,只可惜认识的时间不对,时光无法倒流,不能重来一次。
其实蓝京介的出现给了黎亚宣繁忙的生活打了一剂强心针,只是她仍不能习惯蓝京介过多的关怀,尤其是在这样的独处空间里。而且他并没有很明确的给她任何信息,为了怕自己又自作多情,所以她只好来个平静无波,对双方都比较好,现在她的立场也不像前阵子那般强硬,若有可能,她会再给他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