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坐在石旷日家门口等了一个晚上,一直到半夜三点,连小黄都睡了,她还是继续等着,事实上她已做出决定,今天她会等到天亮再坐早班公车回家。
离开的日子近了,石旷日却突然不再和她联络,这让她很担心;而姊姊也一直不动声色,任凭她一再哀求、吵闹,始终冷静得不为所动。
她天天坐在石旷日的家门口等,却始终不见人影。
正在打瞌睡,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她马上惊醒。「旷日,你回来了!」她漾起甜美的笑容,「这几天我都找不到你,好担心,你去哪了?」担心的模模他似乎削瘦的脸庞。
石旷日看到苏菲的眼神是激动的,但一想到他对薇琪姊做出的承诺,立刻冷却了。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思念的滋味,他想她想到发狂,这样的情绪对他来说是陌生的,所以这几天他夜夜失眠,焦躁到整个人不知如何是好,又怕一见到她后硬不下心肠,更不知要如何对她开口,只好选择逃避。
他挥开她关心的手,冷漠的说:「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家,干嘛?喂蚊子?」
「蚊子?不会呀!我都没有被晈。」她一脸纯真,对他突然的冷漠感到无法理解。「旷日,你这几天怎么突然不见了?」
「你管这么多干嘛?烦死了!」他决定就在门口和她说清楚,不打算再让她进屋里。
「没有,我只是担心你,而且这几天特别热,我想你可能是去别的地方睡了。」顶楼房间没有安装冷气,一热起来根本睡不着。
他沉着脸,看着她的脸说:「卫生棉,你下个礼拜就要回美国了吧?东西都收拾好了没?」
「什么东西收拾好了没?我不回美国,我要待在台湾。」台湾才有石旷日,有他的地方才是她的归属。
「你很蠢耶!待在台湾干嘛?」他很故意的问。
「我要和你在一起呀!」她一脸的理所当然样,看起来是这么的单纯。
「跟我在一起干嘛?我们都要分手了。」他硬着心肠说话,却无法看她的脸。
「分手?为什么?为什么要分手?!」她一脸的不可置信。
「我不想跟你在一起了,你还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帮我买便当和打扫房间,你还会什么?你有女人味吗?你知道什么是吗?你知道我需要什么吗?你会玩乐吗?
「不!你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我快烦死了,要不是你送上门倒贴,我才懒得理你,你知道为什么我不屑碰你吗?那是因为你蠢死了,你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蠢女圭女圭。」如剑般伤人的话语从他的口中一字一句的吐出,每说一句,他同时也感受到连他自己都受到重伤了。
但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他不得不这么残忍的对她!
「才不是这样呢!我会改进,我以后不会再一直烦你,我可以改,也可以学,旷日,我们不要分手好不好?不要分手!」泪如雨下,她哀求的拉着他的手。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她开始感觉到石旷日特有的温柔,走路时他会记得放慢脚步等她;逛夜市时,人潮太多他会把她搂在怀里步行,不让她被人潮淹没;有时候不再去一些她讨厌的地方,他们会像一般情侣般腻在一起一整天;晚上他会载她回家,不过在巷口就放她下车,因为两人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要低调。
虽然改变不大,他还是一样的没有耐心,一不耐烦就会对她发脾气,但她就是知道石旷日慢慢的在收敛脾气,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和满足。
怎么会在一夕之间风云色变,她的旷日变了,冷酷的提出分手,她的旷日不要她了!
他强忍住心底起伏的情绪,装作嫌恶的挥开她的手,「又哭,你就只会哭,长大一点好不好?这就是成人的世界,合则聚,不合则散,一切都要心甘情愿,所以我才说你只是个小孩子,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他硬着心肠当着她的面将房门打开,又硬生生的甩门,将哭泣的她独自留在门外。
一进屋,他立刻拨电话,「喂,小丁,你现在过来我家载苏菲回去。」
「大爷,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了耶!干嘛命令我?再说你才是她的男朋友吧!」她躺在床上一脸的不爽,她又不是计程车,偶尔他也该尽尽男朋友的义务。
「现在已经不是了,拜托你。」说完他就挂电话,他知道小丁会懂的。
凌晨四点半,小丁出现在石旷日的顶楼,载回伤心欲绝的苏菲。
天空还下了一场零星的雨,好像在演电影一般,呼应着苏菲的心情——她的心好像破了一个洞似的,直到此刻她才终于了解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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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配合着萤光,映照着跳舞的男男女女,音乐大到震耳欲聋,可石旷日却像是听不见,他只是想着苏菲那伤心的身影,并看着舞池中狂乱舞姿的人们。
忘了她吧!他必须对她放手。
突然有名女子接近他,他可以看到在她薄薄的衣衫下的婀娜身材,而她娇笑的耳语更在他的耳旁吹着气。
女子早就注意到他了,看着他坐在吧台不发一语,身旁没有半个朋友,就只是一个人独自喝着闷酒,他俊帅的酷睑激起了她想征服他的,一夜春宵是她常玩的游戏。「我叫小猫咪,你叫什么?」
「你叫小猫咪,我就叫大野狼。」这是调情的行话,他早就练就一身好功夫。
「那么,大野狼,我们找个地方觅食怎样?若是找到就让你把我给吃了。」
他很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为何,而最简便的觅食地点就在他顶楼的房间。
自从他做出决定后,就一直挥下去苏菲那恼人的倩影,让向来好眠又重眠的他连续失眠,精神变得很差。
他心想,也许像以前一样拿个东西来搪塞一下应该可以度过这痛苦的时期,于是白天他用工作来塞满,晚上则靠酒精和女人来陪伴他。
他的生命一直都是他一个人过,他不该被别人影响,他讨厌受人牵制……像这样不受控制的低落情绪可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经历。
他带着那名女子边调情边回到住所,两人因酒意而不停的笑闹,却在抵达门口时突然停住。
一道小小的身影又再次蹲在他家门口打瞌睡!
她一听到声音,马上惊醒,「旷日,你回来了呀!」她静静的看着他和他身边那浓妆艳抹且打扮火辣的女子。
「你来干嘛?」他的口气很凶。
「她是你的新女友吗?」苏菲硬是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看向他身旁的女子,良好的家教让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过分的话语。
「关你屁事,我们已经没关系了,你还在这里干嘛?」他困难的出言伤她,别过头不敢看她,只因他完全不忍心看到她难过的表情。
可他却得不断的刺激她,让她对他断念。
「我……想跟你谈一谈,也想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美好的假期。」她颤抖的说,眼泪盈眶,却始终没有落下。
他不看她,对着身旁的女子说:「我送你回家。」
苏菲的声音已有些哽咽,但还是坚强的撑住,慢慢的说:「你要送她回家?那我会在这里等你的。」她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吞,以前不管她赶公车赶得多急,石旷日都不为所动,很少主动说要载她回家。
她感到自己有些嫉妒,却也只能黯然接受。
「随便你,要等多久都随便你,也许我根本不会回来,你最好不要等。」石旷日冷漠的带人离开了。
「喂,大野狼,她是谁呀?」那女子好奇的问。
「不关你的事!」
「你真的要载我回家?我穿迷你裙耶!」
他跨上机车,「你自己回家吧!我的机车是从来不载女人的。」说完就呼啸而去。
「我还不想让你载呢!」那女子立刻打了通电话,二十分钟后,便有人过来将她接走。
临走前,那女子还在欷嘘,明明就爱着人家,却又在女孩子面前拿乔,是搞什么呀?她一看就知道那个男人是在情殇中!
石旷日以时速一百二的速度驰骋在台北街头,想让自己混乱的心平静下来,却发现不管风吹得多大,都无法吹去苏菲看着他那绝望的神情。
他无奈的在街上游荡甚久才回去,才走到家门口,就发现她仍蹲在那里,眼神呆呆的直视远方,就像一尊面无表情的瓷女圭女圭。
「你还在呀?有什么话快说,我要睡了。」事实上,他已失眠一个礼拜了。
他开门让她进去,她默默的坐在他的床上,此时,室内安静得只剩下小电风扇旋转的声音。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及膝洋装,像个天使般的纯静,她解开一颗颗的扣子,露出单薄又清瘦的胴体,洁白的肌肤完美无瑕。
洋装如花办般散落一地,只剩下纯白色的内衣裤,她略显僵硬的抱着他,不知如何反应。
「美国回来的女生都和你一样不要脸吗?」他狠下心肠恶毒的问,却做不出推开她的举动。
「明天我就要回美国了,你……陪我一晚好不好?这样我明天会乖乖的回美国,再也不来烦你了。」泪又如雨下,她抬头望着他,眼底写满了爱恋、不舍与绝望,那表情让他很难不动容。
她青涩又不安的吻他,猜想也许下一秒他就会推开她。
但他并没有——他根本做不到对她粗鲁,在言语上折磨她已是他的极限——他任凭她用着笨拙的技巧吻他。
他先是不回应,像是在压抑什么似的,让她的吻完全起不了任何波动,她无助的像是对着一颗石头亲吻,正要退却,却被他一把抓住;接着仿佛山洪爆发,他狂乱的回吻她,像是要把她吻到他心底的最深处。
狂乱的吻落在她的眉、眼、唇,甚至不够似的,他啃咬她的锁骨一直到她胸前的白女敕,他,不顾一切了……
他黝黑的大手逗弄着她全身的细胞,爱,已是义无反顾,他狂乱却保留温柔的试探着她的反应。
她也不顾一切了!她像是被火燃烧似的配合着他。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尽量维持最后一丝的理智,天知道,他真不想伤她……
她将他拥得更紧,很坚定的说:「我不会后悔……我真的、真的、真的好爱你。」
他将她的腿分开,知道她已为他准备好了。
他长驱直入的挺进,与她结合为一体,他狂乱的要了她,却也极力的想保持温柔。
他俩结合时,她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那是喜悦也是痛楚,汗湿的两具身躯彼此磨擦着,勾引出更强大的;疼痛过去,他带领她飞向更欢愉的天际……
爱火狂烧后,他俩都已不能再回头!
云雨过后,他紧抱着她沉沉睡去,两个赤果的身躯紧紧连在一块,他的大手还紧紧箝制她,让她连动都不能动。
他已失眠多日,没想到最好的安眠药竟会是她的怀抱。
她爱怜的看着他新生的胡碴,发现他眼睑下还有着深深的黑眼圈,她有点担心,她走后,他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快天亮了,她小心翼翼的移开他的大手起身着装,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离开了,「别了,我的旷日。」
清晨石旷日起身,床上还有她遗留的香气和骇人的红痕,这说明了昨夜并非是一场空。
他发现小茶几上留有一张纸条,那是她的笔迹,总被他笑像是蚯蚓,歪来歪去的——
旷日:
我回美国了,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好的暑假,也谢谢你陪了我一晚。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地,怎一个愁字了得?」
还记得我把这首词当成情诗,闹了一个大笑话吗?但是我还是很喜欢,因为我并不凄惨,因为我是认真的爱着旷日,我绝不后悔。
谢谢你收养小黄,我知道你会做得比我好。
苏菲
他握紧手上的纸条,心像是缺了一块,他已有很多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接下来的日子,他不再堕落,每天正常上下班,生活比之前还要正常,甚至也不再去声色场所,只是更努力的工作着。
他知道自己的心破了一个大洞,可他勉强自己要回复到正常的生活,并告诉自己,没有了苏菲,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只是每当吃便当时,他会想起她为他无怨无悔的跑腿;看到凌乱的屋内摆设时,他会想起她曾为他拚命的收拾着;甚至是在清理小黄的排泄物时,他也会想到她。
行为是可以控制的,但心却无法控制,他控制下了自己对她的思念,他好想她,甚至痛恨起自己以前拒绝与她拍照的事,不然至少可以有她的相片一解他的相思。
虽然爱一个人对他来讲还是很陌生,但他可以为了苏菲而学习,一想到有朝一日他能和她厮守一辈子,他似乎也不再排斥那些爱啊情的事了。
两个月后,在经过痛苦的挣扎与不停的自问反省后,石旷日终于认清楚自己的真实心意,回到睽违已久的经纪公司。
他要告诉薇琪姊,他是真心喜欢上苏菲,请她放心的将妹妹交给他;从此以后他会更认真的工作,将苏菲照顾得好好的,他才刚得到亚洲设计大赏的新人奖,他一定有能力带给苏菲幸福的。
而他也准备飞到美国去请求苏菲的原谅,更想得到薇琪姊的支持。
然后他们会结婚,姓石的小萝卜头也会一一诞生,他一定会拚命赚钱,让苏菲得到最大的幸福;生平第一次,他想要有一个完整的家,一个他和苏菲的家。
「Hi,石大设计,这么久没来,很大牌哟~~一直推通告。」杰森对着石旷日说,他也是个模特儿,和石旷日平日的交情不错。
「我要找薇琪姊,她在吗?」他的口气中充满了热情。
「薇琪姊?她回美国去了,工作也辞了,听说以后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石旷日闻讯为之一震。
「好像是薇琪姊的妹妹在美国发生车祸死了,薇琪姊的父母因受不了打击而崩溃,所以薇琪姊举家迁到美国去陪两个老的。」
「她妹妹?死了!」石旷日全身的血液在瞬间冷却结冻,苏菲死了?!怎么会?
她怎么能不等到他回去找她就走了……他不自觉的掉下一滴泪。
他连苏菲叫什么中文名字,她美国的家在哪里都不知道,而她就这样消失了!
他还没有告诉她……他爱她;他还没有请求她原谅他,而她就这样死了!
虽然从小他就已习惯失去,但生平头一次,他在面对失去后,竟感到无力而抓狂。
原本已在家具设计展业小有知名度,眼看就要有飞黄腾达的事业的石旷日,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突然改行室内设计,在室内设计这一行里从头开始,并且就从那一刻起,他变成了一个工作狂。
他的心早已随着在听闻苏菲死讯的当下,便坠入地狱,永不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