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芳芳力阻,徐莉欢才打消带着儿子连夜逃走的念头。
“你能逃去哪儿?你前夫要是跟着你打官司抢监护权,你还是要出来面对,闹上法庭对小咩也不好,最好的方法是跟他谈,说服他打消念头。”
“你没听我最后问他那句话吗?他说他不保证,万一他真的要抢走小咩……”徐莉欢心烦意乱,望着儿子在屋角玩积木。
“他也没说一定要啊,依我看,他是在吓你跟他合作。他要儿子的话,今天就该带着律师来,采取更积极的行动。”
“最好是这样……”徐莉欢重重叹息。“你知道我最生气的是什么吗?他一直讲钱钱钱,一切都是为了钱,我知道他财务有困难,可是第一次跟儿子见面,他不能讲点别的吗?”
“如果他不提钱,他说他想要弥补你和小咩,他要介入你们的生活,他要跟你重组家庭,你期待的是这样吗?”
徐莉欢语塞。“也不是……”
“那不就好啦?他还答应分你一半遗产,五千万耶!他只要跟你谈钱,不是比较简单吗?”芳芳总觉得好友的反应不太对劲,试探地问:“你是不是还爱他?”
“不。”但,是有那么一点点难以忘情。
怎能怪她?整天对着一张酷似他的小脸,要她如何忘记他?儿子是个意外,一部分的他与她,以可爱的小生命永恒结合,仿佛是他们有过的那些浓烈爱恋,留下这个纯净美好的纪念。看着儿子,她就想起他如何爱过她,想起那些热情与眷恋,总令她惆怅、低回许久。
儿子是他给她最棒的离婚礼物。因为这个可爱的小天使,她对他还是有份感情。
但面对他的时候,她会把这些感觉藏起来,对只想到钱的他而言,这些感触显然都是没意义的废物。
她会尽全力阻挡他夺走儿子,儿子是她的爱,她的珍宝,她人生的支柱——她眯眼。此刻,她的人生支柱正鬼鬼祟祟模到橱柜边,抱出一罐美禄。
她扬声。“徐小咩!把美禄放回去!”
小人儿徐子劲一震,忙不迭把美禄藏到背后,摆出天使般的无辜表情。
“不用藏了,妈咪看到了,放回去。”
“我要喝,一杯就好~~”小男孩哀求,发动汪汪大眼攻势。
徐莉欢铁面无情。“不行,你晚餐才喝过一杯。家规第一条是什么?”
“一天一杯美禄。”小男孩好哀怨,无可奈何地把美禄放回柜子里。
芳芳噗嗤笑。“你们这对母子真宝,喝个美禄还要订家规。”
“你都不知道小咩多贼,不订家规不行,也不知道是像谁。”她最诚恳老实了,不良基因肯定是来自爸爸,哼。
“好啦,你就放轻松点,当做带小咩去山上玩三天,见他爷爷一面,之后还可以拿到五千万,给小咩当教育基金,这样不是很好吗?”芳芳沉吟道:“只是有件事,我觉得有点奇怪。依你说,你前夫纵横演艺圈,左拥美艳女星,右抱长腿模特儿,天天有女人投怀送抱,没错吧?”
“是啊。”
“他既然需要钱,有个年轻火辣的女模特迷恋他……叫席娜是吧?她要跟老爸拿钱帮他渡过难关,他干嘛不接受?”
“也许他不想当被包养的小白脸吧?”他的自尊很强,想必不能接受。
“喂喂,那个女孩子都公开示爱了,到处放话说她爱上他,说她进演艺圈是为了他,是人家倒贴他才对吧?他何不就接受,来个人财两得,不是比说服你去见他老爸容易吗?”
“也许是因为他想要更多钱?那女孩只能帮他补资金缺口,他老爸可是拿出一亿元。”
“但是比起轻轻松松享受艳福,找上帮他生小孩的前妻,这前妻可能因为知道他拿到一亿元时候跟他讨赡养费,接受年轻辣妹不是比较简单吗?而且他还要求你们用一家人的方式相处,他该不会有别的企图吧?目标不会只是小咩,连你也一起算计——”
“芳芳,你刚才要我放心,现在又危言耸听,你到底要我信哪个?”徐莉欢被好友越说越紧张。
“哎呦,我只是想帮你分析,给你参考嘛。”
“好啦,我先送小咩上床睡觉,等等再跟你聊。”
她前夫不是贪财的人,也不做多余的事,为了达成目的,他会采取最迅速有效的方法,不浪费一丝精力在没必要的步骤,有时,他将真正的目标藏在手段之中,执行时,便将目标手到擒来。
她和孩子是他争取遗产的手段吧?
或者也是他的目标?她想不透,但心跳怦怦,怎么好像有点……期待?
当晚,趁着拍戏空档,黎上辰离开摄影棚,半小时后才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他一进办公室,助理小蒋马上迎上来。
“哥,你去哪儿了?席娜刚才在找你,快把摄影棚掀了。”小蒋的父亲是黎上辰的亲舅,母亲嫁了别人,将他留给舅舅抚养,他与小蒋一同成长,情若亲兄弟,小蒋在高职毕业后就担任表哥地贴身助理。
“她找我做什么?”黎上辰坐下来,把大包小包放在一旁。
“她没说,反正就是急着找你,我看她好像……很需要你。”和一张床。小蒋低声问:“你没被她吃掉了吗?”
“那问题已经解决了,我父亲愿意出钱帮我。”
“喔?太好了,这样你就不必沦落成席娜的玩物……”
黎上辰表情一凛。“小蒋——”
“对不起,当我没说。”这事让表哥的男性自尊很受伤,他太多嘴了。
“你帮我看看这个。”黎上辰从袋中取出一个盒子,拿给他看。
小蒋看着盒上图案,下巴掉下来。“变形金刚的玩具?你刚才就是跑出去买这个?”
“是啊,这个现在很红,小孩子应该会喜欢吧?还有这个和这个……”黎上辰接二连三取出盒子,钢铁人的组合玩具、遥控车、遥控飞机、几只绒毛布偶,全是玩具。
“你还买了Will?你干么买这么多玩具?”
“这些都是要给我儿子的。”
“你有儿子?!”小蒋大叫,又赶快压低声音。“哪来的?!”
“我爸告诉我,我前妻在离婚后生了个小孩。”黎上辰简短说明昨天和父亲在电话里谈的内容。“我今天下午跟他们母子见面,我儿子四岁,叫徐子劲。”他还是查到儿子的名字了,嘴角不禁浮现微笑。“他长得很像我。”
“恭喜啊!”小蒋真心为表哥高兴。
“这个周末,我要带他们去见我爸,玩个三天两夜。你留在这边守着,有问题随时联络我。”
“没问题,都交给我!”小蒋把胸膛拍的砰砰响。“你们这么慎重去见你爸,又有了小孩,回来之后就要再续前缘了吧?”
“不,我刚说了,这只是顺应我爸的要求,作戏给他看。”
小蒋张大嘴。“可是你还买了这么多玩具,不是为了讨好你儿子吗?”
“我只是在尽父亲的责任。”
“不是因为你爱他,想逗他开心吗?”买玩具向来是宠爱的表现,怎么会跟责任扯上关系?
“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谈得上什么爱不爱的?”黎上辰淡笑,嗓音里有清楚的疏离。
“那你不跟表嫂复合喔?”
“怎么,你很失望?”
“因为你结婚那一年,是我看过你最快乐的时候,要是有机会,我当然希望你可以跟表嫂继续在一起啊!”
“我现在也没有不快乐啊,你每天见到我,我有哪天不笑——”
“会笑不代表快乐。”小蒋有感而发。
黎上辰大笑。“难得你讲出这么有哲理的话。”
“哥,我是说真的,你们都有小孩了,而且你自己也是……”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白,他自己也是被父亲遗弃的孩子,怎舍得亲骨肉跟他有同样遭遇?“你该不会是因为爷爷和我爸的态度,所以……”小蒋好担心。
“放心,我不会受他们影响。”他微笑。
他无法坦承第一眼看见儿子,就深深爱上他,他不曾期待有小孩,甚至畏惧有自己的孩子,但那天真笑靥、软软童音,立刻征服了他。
而她,他的前妻,她是美梦一般的真宝,是他拥有过最炽热强烈的感情,他爱她,贪婪地爱她,越想占有她一切,心眼变得越小,终于变成愚蠢的猜疑。她对他也有怨,他遂放手,让她离去。
现在,她竟让这美梦更加完美——他们的孩子。
这梦太美,美得他不敢拥有。他将有三天,和她与孩子相处,他有机会当个父亲,他可以拥抱可爱的儿子,或许也能拥抱她,两个他挚爱的人儿,像一家人般过三天……他想象着,充满期待,那会像置身天堂吧?他等不及了。
他曾无数次自问,倘若能重来,在结婚纪念日那晚,他会提出离婚吗?
他会。她若拿出离婚协议书,他一样会签。
因为他不值得拥有他们母子。
倘若父亲没有告知他关于她和孩子的消息,他永远不会去找她。
手机响了,他一面把玩具收回袋中,一面接听。“喂?”
“喂,是黎上辰吗?”是个陌生的粗豪声音。
“我是,请问是——”
“我是席娜的爸爸!”咆哮声大到一旁的小蒋都听得清清楚楚,黎上辰赶快把手机拿远。
“听说你拒绝我女儿的好意啊?你是三小?!你好大的面子,林北的钱你也不要?!”
“席先生,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另外找到金主——”
“找到金主?三小的金主?叫他出来跟林北钉孤枝啦!我女儿一片真心倒贴你,你看不起我们吗?嫌林北的钱脏吗?你玩弄我女儿,她回来跟我哭,你知道她多伤心吗?我现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跟我女儿交往,我会拿钱给你拍片,你要是不接受我的条件,我就OOXX,把你OXOX再XOXO……”
接下来是标为限制级的三分钟。黎上辰从不知道骂人的辞汇有这么多,他把手机放桌上,等对方骂完。
小蒋目瞪口呆。完蛋了!惹到黑道大哥,表哥以后怎么混下去?
三分钟后,对方终于停了,黎上辰拿起手机,心平气和地道:“席先生,真是非常抱歉,席娜在我有困难时伸出援手,我万分感激,但我没有玩弄她,我们是清清白白的朋友,我的金主已经决定投资,非常感谢你的好意,希望将来有机会和你合作,我人在片场,正在忙,下次再跟你聊了。”不等对方再飙骂,他火速关机。
“怎么办?席娜她爸好像不好惹耶。“小蒋抹抹额上的冷汗。
“别管他。我没有接受他的资金,他无权插手。就照目前这样继续拍摄,我会去拜访几个警界朋友,周末我不在时,请他们帮忙留意一下,确保大家安全。”好险,要是没有父亲那通电话,他搞不好已经被逼着成为“林北的女婿”了。
“我不在的事,要保密,别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席娜。”黎上辰沉声道。
这个周末,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周五晚上,徐莉欢将行李收好,跟儿子解释周末要带他出门。小家伙听说要去山上玩,非常雀跃,但是对于要见父亲和祖父,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要去见爷爷。爸爸会开车来接我们。”
“爷爷?爸爸?”徐子劲很茫然,想了想。“像笨毛毛的爸爸那样吗?”笨毛毛是他在幼稚园的好朋友。
“呃,不太一样,笨毛毛的爸爸是他的爸爸,你的爸爸是你的。爸爸就是前几天在芳芳阿姨的店里,跟妈妈喝咖啡的人,你还记得吗?”
小家伙点点头。
“你想知道爸爸的什么事吗?妈妈可以告诉你。”
小家伙面露沉思。“山上可以喝美禄吗?”
她笑了。“可以,妈妈有帮你打包美禄,在山上还是可以喝。”儿子对于父亲不甚在意,她很乐意他保持这样,或许有点自私,但她真的不希望儿子和黎上辰太亲热,到最后说出他想要父亲的话来。
周六。徐莉欢很早起床。今天天气不错,她做了早餐,盯着儿子吃完刷牙,帮他梳头、换衣服,然后自己也换装打扮。
一切准备就绪,才七点钟。他们约好的时间是八点。她拖着行李坐在客厅,儿子在一旁画图,那张神似生父的小脸好专注。
他们三人会像一家人吗?儿子和他一看就知道是父子,她呢?他们曾是夫妻。在婚后,他们还是像情人多过家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少,又在热恋期,好不容易等彼此有空,当然就赶快……咳,履行夫妻义务,他们的关系日渐冷淡,但在这方面始终热情如火,医生说她很难怀孕,没想到他的过度“努力”还是让她中奖。
等等!他要求扮演旧情复燃的离婚夫妻,有没有包括同床共枕?
她努力回想,好像没有,但是,少不了要有些亲昵行为吧?也不可能太疏远,夜里该不会要睡同一张床?连孩子都有了,避讳这个好像没必要……她脸颊发烫,可是,可是……
喔,她又有那种怦怦心跳的感觉了。
黎上辰也不轻松。
天才蒙蒙亮,他就醒了。
他昨晚在摄影棚待到凌晨,本想多睡点,因为今天得开几个小时的车,但想到徐丽欢和他儿子,他睡不着,干脆起床。
他不想吃早餐,喝了杯咖啡,就去洗澡,他将自己彻底打理干净,胡渣刮净。行李早准备好,他又打开来检查一遍,他想抽根烟,因为紧张和情绪低落就会想抽烟,又不想带着一身烟味去见儿子。
他再喝一杯咖啡,再一次检查行李,时间还很早,他还是换上特地为今天买的崭新衣着,站在穿衣镜前。
他当过模特儿,对服装甚有品位,今天的衣服是他精挑细选的,但望着镜子中的人影,他觉得自己看起来还不够好。
他像个父亲吗?铁灰色休闲西装看起来够稳重吗?儿子会不会喊他一声爸爸?他的前妻有没有看穿他的意图,临时拒绝出席?也许她根本就不想陪他三天?
他忐忑不安,好不容易熬到七点半,开车出门,他准时在八点钟抵达徐丽欢住的大厦社区门口。
他望见她和儿子带着行李,坐在门口花台上。她穿暗红色针织上衣,细腰带系着及膝裙,蹬一双保守的低跟鞋,她看起来端庄含蓄,就像电视广告里的完美母亲。
她望见他,微微一笑。那微笑教他胸膛一紧,似苦似甜。
他下了车,把她和儿子的行李放进后车厢,两人交换一些吃过早餐没,车程大概要多久的琐碎话题。
小男孩穿着一件薄薄的青蛙团连帽外套,背着一直塞得鼓鼓的背包,他紧挨母亲,眨着乌亮大眼,好奇地观察他。每回他视线望去,小男孩就假装望向别处,显得有点害羞。
黎上辰道:“我买了一些礼物给小咩。”他打开车门,展示后座那批前几天采买的玩具。
徐子敬瞧着玩具,大眼可爱地发亮,却裹足不前。
徐丽欢催着儿子。“妈妈教过你,这时候要说什么?”
“谢谢。”小男孩乖巧地开口,望向父亲,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仅仅两个字,在他心上敲出一串美妙的天籁。
但要上车时,听到儿子需要儿童安全座时,黎上辰诧异。
“不是到四岁就不必用座椅了?”
“是没错,不过小咩体重比较轻,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让他继续使用。”
“我查过资料,以为他不必用,所以没准备,我不是忘记。”
他辩解的语气让徐莉欢好笑。“我又没怪你。没关系,我车里有,我去拿来装,马上就好。”
装好座椅后,黎上辰对儿子道:“来,上车吧。”他露出最温柔亲切的笑容,向儿子伸手,想解下小家伙的背包,以便他就座。
不料小男孩猛地钻到母亲背后,拒绝他的碰触。
“小……小咩?”他试着再伸手,儿子更躲到母亲裙后,只露出一双防备的黑眸瞪着他,仿佛他是个正准备欺负小孩子的大坏蛋。
黎上辰僵在原地,手伸出不对,缩回也不是。他做错什么了?
“小咩会自己上车的。”徐丽欢轻拍儿子,低声鼓励。
徐子劲这才从母亲背后出来,爬进后座,他毫不犹豫把那堆玩具推开,慎重地解下背包把它放在身边,给它系上安全带,才坐进安全座椅。
那背包里装了金块吗?黎上辰不敢再试图帮忙,看徐丽欢帮儿子扣好安全带。小家伙上车时还刻意避开他,从他身边绕一大圈,他看在眼中,内心千疮百孔。他被儿子讨厌了……
三人终于出发了。
黎上辰道:“我刚才打给爸,他昨天就到山庄了,我弟弟午后才到。”
“嗯,他会带女朋友来吧?”徐丽欢望着窗外风景。他说“爸”而不是“我爸”,显然已经开始演一家人了戏,她又该怎么称呼他父亲?
“爸是这么说的,据说他单身很久了,不过一接到我爸的电话,突然就有女朋友可以带去见他。”
“没什么好好奇的,你也是啊,你爸要求你带我去,你不但做到了,还把他的要求升级,说服我跟你‘交往’。看来你们兄弟俩很孝顺,都会满足老爸的愿望。”
她嘲讽的语气令他微微一笑。“听说我弟弟脾气很倔,很讨厌我爸,大概他跟我一样需要钱,人被逼急了,再不愿意的事也得做。”
她看他稳稳握着方向盘,腕上机械表反映闪闪日光。她刻意用聊天的语气说道:“这表看起来好旧了。”
“每天都戴着,磨损得很快。”
“你没别的表吗?大名鼎鼎的制作人,不会只有一只表可以戴吧?”天天携带,他想提醒自己什么?
“我当然有别的表,但是,这是我们离婚那天收到的,是个特殊礼物。”
“是啊,一份离婚礼物。”她涩然,这表是她对他最后的惦记,没想到在他心中却是这样的意义。
“不,是结婚纪念日礼物。”
她一震,他笃定的语气放佛带某种深邃坚定的情感,令她心弦轻颤。
他从后视镜瞥视儿子,问:“为什么叫他小咩?”
“喔,说到这个我就超后悔的,早知道不该带他去清静的农场,看了哪里的绵羊秀之后,他回来就整天咩咩叫,叫他名字,他都不理,要叫他徐小咩,他才会回答,他说他要当一只羊。”
他笑了。“你拿他没辙啊?”
“除了跟他解释,他不可能变成一只羊,我还真的拿他没办法,还好他最近不学羊叫了,大概因为没有同伴,自己在那咩咩咩很孤单吧?”
他听了直笑,好不容易才忍住,他清清喉咙。“其实……我小时候相信我是一只鸭子。”
她很不淑女地张大嘴巴。“笨是会传染的吗?”
他又笑出来。“我宁可说这是想像力丰富的表现。”
“那你怎么不想像帅气一点的动物?”
“我想当鸭子是有原因的,因为鸭子会飞,我常常幻想自己会飞,飞得远远的,离开家,永远不回来……”
“可是鸭子飞不高也飞不远呀!你干嘛不想当一只老鹰,才飞得高——”
“老鹰只会飞,鸭子不但会飞还会游水,海陆两栖,你不觉得鸭子比较厉害吗?”
“你的逻辑真奇怪。”她啼笑皆非。“原来你小时候想离家出走?”难得听他提起童年,他很少谈自己,也很少提起家中事,他们结婚后也没和他的家人往来,她猜他和家里关系不睦。
“嗯,常常想。”他谈笑。“有一次,我相信我这边好学飞了,就爬到我表哥睡的上铺,往下跳,然后——”
“然后就从窗户飞出去了?”
“然后就狠狠摔到地上,而且是脸朝下,流了满地鼻血,还撞断鼻梁,后来被我爸修理一顿。幸好这么一摔,我开窍了,明白自己不可能变成鸭子,也不再幻想离家出走。想要离开家,还是等我长大,变得更强壮才行。”
这里提到的父亲,是他舅舅吧?她叹气,“幸好你就此死心,没有笨到以为是你‘起飞’的高度不够,跑到屋顶上再‘飞’一次。”
“真那么笨,说不定就没机会娶你了。”他一笑,换过话题。当他问起她搬家后与他失联,她尴尬地承认,是故意不告诉他联络方式。
“既然离婚了,我想也没必要让你知道,我不觉得你会想要孩子,至少我自己会好好照顾宝宝。”
“你还真了解我。”他没生气,嗓音淡淡的,蒙上一层难以解读的情绪。
气氛稍冷,但她在他话中听到关心,他是真的很在意她婚后过得好不好,他的真诚融化了她原先的戒备,在他逗笑她时,她快乐得几乎忘记他们离婚了,她仿佛回到初相识时,单纯为了这男人怦然心动的时刻。
她有点希望这段路没有尽头,就这么和他一直聊下去,她也不会腻。
黎上辰心情也很好,身边女子言笑晏晏,聊的话题平凡又琐碎,却是他这几年来最愉快的时光,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儿子始终不理他,小家伙在后座好奇地拆玩具,还哼着自编的歌,但除非母亲跟他说话,他很少开口,当然不会主动跟他这个父亲讲话。
不急,连消失五年,一见面态度不善的她,现在都能笑眯眯坐在他身边,他也能融化小家伙。
他有满腔难以言说的爱融化在这对母子,因为他们是他的最爱。
黎上辰微笑,车行平稳,阳光明媚,他心情比阳光还灿亮。
在和谐气氛中,他们抵达目的地——“枫粟度假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