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们道馆内的人又遭到不明的攻击了。」倪仰人端坐在榻榻米上,向来刚毅、内敛的脸上,竟一反常态的浮现出烦躁焦虑的神情。
「真是该死!不用说,也知道又是远达建筑公司那一群人渣干的。」倪仰流火大的捶了下墙壁,一脸愤慨不已。
倪础天当然知道儿子们的愤怒,但仍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似儒雅学者的脸上,很明显也为这层出不穷的袭击事件,而眉头深锁。
「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的第七桩了。」倪仰人不得不提醒父亲,事关人命安全,实不得不有所防备。
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虎不发威,他当我们是病猫。我看我们乾脆以牙还牙算了,否则,他们还真以为我们竹流武道馆的人是那么好欺负的。」毕竟是年轻气盛,脾气向来火爆的倪仰流硬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真的不明白,依他们竹流武道馆在武术界的地位,为什么非得这样处处忍气吞声不可,这实在太说不过去了。
「不行!没有我的指示,任何人都不可以轻举妄动。」倪础天严厉警告,他太了解小儿子那沉不住气的急性子了。
「难道真的非得等到有人因此受害,我们才能反击?」倪仰人拧起眉头,忧心忡忡的看着父亲。
他当然知道如果他们贸然行事,只会使事情更加不可收拾,但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不就会使那些人更加欺人太甚。
倪础天的脸色因大儿子的话而变得更加凝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掌握任何有利的证据,如果太鲁莽行事的话,只怕会招来更多防不了的危险。」
事实上,他也是相当担忧的。竹流武道馆除了是倪家的祖产之外,也是历代祖先辛苦创立出来的骄傲。这回远达建筑公司为了要收购他们这块土地,以利兴建大型度假中心来赚取高倍利润,甚至不惜使出下流的手段逼迫,且愈来愈激烈,要是有人因而丧命的话,那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的。
「那到底要怎么办?难不成我们就只能这样子坐以待毙?」倪仰流气呼呼的说,烦躁的爬着已经凌乱不堪的头发,脸色简直已经坏到极点。
「什么坐以待毙啊?小堂哥。」倪女圭女圭忽然出现在门口,面色充满困惑的询问着。
她讶异莫名的看着屋内有着不同程度的气愤,但脸色却同样黑到极点的倪家三大主事者,心中不禁暗自怀疑是不是世界末日快到了?否则,这三个就算泰山崩于前,也同样面不改色的大男人,怎么会个个表情如此愤慨和沮丧?
「哇!你是……女圭女圭?」原本气呼呼的倪仰流张口结舌的惊呼,一双眼睛不可置信的瞅着站在门口的人儿直看,就怕不小心眨一下眼睛,眼前的人影就会不见。
倪女圭女圭被倪仰流滑稽的表情给逗笑了。她俏皮的朝他眨眨眼睛,语含取笑的促狭道:「怎么?才两年没回来而已,我的变化真有这么大?」
「女圭女圭,你终于肯回道馆来了。」倪础天感动的说,眼睛顿时弥漫着水气。
自从两年前水菱横刀夺爱,抢了她的未婚夫林凯尔之后,女圭女圭便不顾他们的劝阻,坚持一个人离开这伤心地到台北去,因此,对于她——倪础天一直有着极深的愧疚,都是自己教女不当,才让她如此受委屈。
「我怕我要是再不回来的话,你们全都会把我给忘了,不过,事实证明我这次回来还真是对了。」不习惯这过于凝重的气氛,倪女圭女圭故意绽开个甜得腻死人的笑容,以热络场面。
倪础天点点头,「是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愉快的事,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没错!还好你早一步回来了,否则,我原本还打算拉着仰流到你那儿去做个白吃白喝的食客,直到你受不了肯回来为止。」深知倪女圭女圭的用意,倪仰人也跟着开玩笑。唉!这小堂妹就是那么善解人意,让人忍不住心疼她。
倪女圭女圭听了眼珠子一溜,「哇呜!那幸亏我回来得快,要不然我那儿不就变成大狗窝了。」她吐了吐舌头,恍若逃过一劫的拍胸口,逗得倪础天父子三人哈哈大笑,开怀得完全忘了刚才的愤怒与颓丧。
「好了!你站在那里干么?还不赶快进来,好久没看到你了,我这回一定要仔细的看个够!」最靠近门口的倪仰人顺手一伸,将她拉挤坐在他和弟弟中间,温柔的抚着小堂妹柔软如丝的长发,心中满怀感慨。
林凯尔那家伙真没眼光,居然选择了自己那脾气如大小姐般骄纵的妹妹,而放弃眼前这么个美丽可爱的女孩,真不该说他是自讨苦吃,还是无福消受?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闹得倪家满城风云的两个人,结果还不是无疾而终,真是何苦白来此一遭哦!
「女乃女乃知道你回来了吗?」倪仰人侧着头问着,「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高兴得吃不下饭。」他这小堂妹可是女乃女乃手中的一块宝心中的一块肉呢!
「是啊!女乃女乃她老人家想你可想得紧,每天早晚都要念你一回,看得我们都吃醋极了。」倪仰流酸溜溜的说,顺手倒了一杯茶给她。
倪女圭女圭接过茶后,朝他吐了吐舌头,「我才刚从她那儿来。」
「真的?!女乃女乃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一脸兴致勃勃的看着她。
「哼哼!你如果期待我被女乃女乃念一顿,那你就得失望了,她现在正忙着招呼她的一名老朋友呢!」倪女圭女圭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着。从小一起长大,她当然知道她这小堂哥的这号表情代表着他心里在想什么。
「老朋友?!」倪仰人和父亲对望了一眼。
「是啊!我想这个人,你们大概也都认识才对。」她慢条斯里的说着,大大的喝了一口茶。
「谁呀?」倪仰流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眨眨眼睛,故意卖关子,吊他的胃口。
「好哇!你这丫头可能太久没尝过我的五爪神功了,看招。」说着,他的双手便要往她的身上抓去,不经意间,却瞥到倚在门口的那一抹身影。
倪仰流着实被吓了一跳。看来那人不知不觉的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而且身手好得居然没被他们发现,可见他本身的武术有上乘的功力,才能逃过他们倪家自喻为一流的耳力。
很显然,倪家的大家长也同样有此想法,拧起眉头,他有些防备的看着门口那表情从头到尾仍一派潇洒的人。
「你是……」奇怪!为何这个人的面貌,会让他有如此熟悉的感觉,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似的。
「嗨!倪大叔,多年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都没变。」白皓然笑盈盈的打着招呼,从容不迫的迎接他的打量。
倪础天眉头锁得更紧了,不断的搜寻着脑中的记忆,「我曾经见过你吗?」有吗?想了老半天还是想不起来,他只好看向两个儿子。唉!这人老了还真是没用,连记忆力也跟着退化了。
面对父亲的询问,倪仰人和倪仰流也摇摇头,同样是一脸狐疑。
「你还没有向他们提过我?」白皓然转头看向倪女圭女圭,脸上充满讶异。
「你看我像是那么多嘴的人吗?」她笑得老奸巨猾,很高兴头一次在他面前占了上风,并等着看他气岔的脸。
岂知,出乎她预料之外,白皓然听了之后非但不以为意,反而不介意的放声大笑。
「多不多嘴?哈哈,那当然要试试看才知道,不是吗?」他意有所指的回以一击,并很满意的看到倪女圭女圭那可爱的俏脸上,浮起一抹娇艳的嫣红,真是美丽极
了。
「你……」倪女圭女圭气急败坏的瞪了他一眼,真怕自己的定性不够,失却了往常的冷静当场一把掐死他,可恶!居然反被摆了一道。
「女圭女圭,你认识这位先生?」倪础天左右细看了下白皓然和倪女圭女圭的表情,觉得非常有这个可能。
「我不认识!」她赌气的撇过头,刻意不看向白皓然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免得除了被他活活给气死之外,还不得偿命。
「是吗?」白皓然像是故意和她作对似的笑着说,「我明明记得我们已经进展到了……」他的声音在倪女圭女圭眯起眼睛,阴沉沉的警告下消失了尾声。
「你要是不怕明天起床开不了口的话,你就尽量在这里大放厥辞好了。」抑扬顿挫的警告完后,她乾脆站起身,头一甩,不疾不余的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去。
哼!这种人就该是眼不见为净。
白皓然双手环胸,眼神含带笑意的目送那玲珑有致、娇小迷人、倔强得让人激赏的身影从他面前离开,并意外的发现自己对她的兴趣,竟随着她的大胆挑衅而呈直线上升中。
不可捉模的盯着消失的背影良久,白皓然完全忘了屋内三个正大皱着眉头,等待他回答的男人。颇像沉思又颇像算计的俊脸,此刻,居然浮现出一抹令人发颤的微笑,既坏又邪得吓人。
「咳、咳……我想,人大概已经走远了!」为了拉回他的注意力,倪础天不得不轻咳的提醒他,看来,这人是对女圭女圭有意思了。
「好啦!你可以赶快告诉我们你是谁了吧?」倪仰流按捺不住性子的催促,脸上明显的写着不耐烦三个字。
「唉!冲天炮,想不到经过了这么多年,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怎么还是一样没变。」白皓然没好气的移回视线,摇着头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看着他。
倪仰流当场错愕住了,冲天炮?!他居然叫他冲天炮?老天!怎么可能?多久了?已经多久没人这样叫过他了,除了他大哥倪仰人之外,知道他这个小绰号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
是啊!想到这个小绰号的由来,他不禁升起一股怀念之情。小时候,他因为脾气火爆,又爱哭又爱闹,惹人嫌又惹人厌,几乎所有年纪比他大的小孩,都不喜欢让他跟着他们后面玩。
惟有那时恰来到这里拜师学艺,并且在短短不到一天之内,便搞得声名大噪、威名远播,让所有的小孩推崇他们,也让所有的大人头痛的三个小霸王,他们也是他那幼小心灵中所崇拜的英雄,只有他们肯带着自己一起玩,而冲天炮这个绰号,就是当初他们私下帮他所取的,想不到到今天他还能听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唉!难怪人家说童年时光是值得回味的……等等,他像是挨了一记闷棍,忽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今天以来第二次张口结舌的蠢样。老天爷!莫非刚刚叫他冲天炮的这人是……
「是你?!白小子!」原本也跟他一样呆愣的倪仰人,比他先一步叫了出来,声音是既惊又喜。
「什么?!你是白小子!」倪础天喜出望外,终于知道为何会觉得他那么眼熟的原因。当年这孩子就长得一副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样子,没想到经过十几年后,竟然长得更加俊逸不几。
别看他现在整个给人的感觉是慵慵懒懒、漫不经心的,看似轻松自在,其实倪础天了解这孩子是故意以此来做为他的保护色,让人对他不设防。话虽如此,但只要他有意,一双异于常人的银灰色眼睛,就足以让人看得头皮发麻了,更遑论他潜在的爆发力有多凶猛了。
「原来拜访女乃女乃的老朋友就是你呀!」倪仰流兴奋极了。不晓得龙小子和雷小子有没有一同来?
「既然那两个家伙推派我当代表的话,那姑且就算是了。」白皓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摆月兑当门神的位置,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这时,倪家大家长倪础天突然站了起来,「我去吩咐陈妈晚上多煮几道菜,还有你倪大婶要是知道你来了,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他摇头笑着说,准备去通知老婆这个好消息。
看着父亲离开后,倪仰流实难掩心中之激动,笑着搭上白皓然的肩,「好了,快说!怎么会忽然想到要回来?莫非是龙门社要倒了?」
龙门社的势力遍及全世界,三大巨头的声名更是远播国际;能在短短几年之内便有如此辉煌的成就,唉!实在是非人的能力可以为之,也只有他们这几个天才中的天才,才可以如此轻易的做到。
白皓然对他的话扮了个大鬼脸,「要龙门社倒?等下、下、下辈子吧!」要是那么容易就倒,他早就让它倒了,从此无拘无束、无牵无挂,逍遥又自在,那真是人生最大的乐事。
「你这次回来没那么简单吧?」倪仰人若有所指,向来心思谨慎的他,其实心中早已有几分了然。
「没什么!只是想重游旧地而已。」白皓然云淡风轻的一笑,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光芒。
「这话留给别人去听,我可没那么容易就让你哄过去。」他好笑的轻哼。
白皓然不客气的哈哈大笑,「好吧!算你猜对了!其实是老夫人找我回来的。」他老老实实的说出,原本就不打算隐瞒来此的目的。
「是不是为了我们被人威胁这件事?」虽然个性是浮躁了点,但倪仰流并不笨,精明的他马上就猜到是为了什么原因。
白皓然目光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一个浪荡不羁的邪恶笑容,「从现在起,我可是你们那小堂妹的秘密保镳,以后请多多指教。」
保镳?!「这事女圭女圭知道吗?」倪仰人不疾不余的问着,皱眉沉思。
白皓然摇摇头,慵懒的伸展了下四肢,「老夫人的意思是暂时不要让她知道,免得引起太大的反弹。」要是她一掉头就回台北去,那他的计画不就全玩完了。
「是有这个可能。」倪仰人非常了解小堂妹那倔强的个性,也曾为此感到十分头痛,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或许女乃女乃的决定是对的。
★★★
倪家的饭厅,热闹的气氛从开饭到最后,一直维持在沸点。
「女圭女圭,你等一下为什么不带着白小子四处去走一走?」用完饭后,倪老夫人拿起手帕轻拭着嘴角,并笑容满面的建议着。
「什么?」倪女圭女圭从奋斗的最后一口汤中抬起头,整个人都傻住了。
「白小子已经有十几年没回来过了,你就替女乃女乃尽尽地主之谊,带他去附近逛一逛。」倪老夫人端茶喝着,似乎没看到倪女圭女圭那忽变得不对劲的脸色。
「让大堂哥带他去。」要她带他去,门都没有。
「我待会儿还得教学员们上课,可能没有时间。」倪仰人放下碗筷,有些抱歉的看着她。
「那就小堂哥去。」倪女圭女圭就不相信非得她不可。
「我也不行耶!」倪仰流为难的看着她,眼底同样堆满了歉疚,「吃完饭后,我跟老爸要到市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恐怕都不知道已经几点了。」
「那就……」倪女圭女圭环视了周围一圈,发现除了今晚缺席的倪水菱之外,竟然已经没有人可以让她推托了,丧气的叹了一声,她黯然的垂下头,宛如即将凋谢的花朵。
白皓然好笑的望着她沮丧的脸,难道她就这么讨厌他吗?
「女圭女圭,告诉婶婶,你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坐在倪础天旁边的中年美妇人丁纪莲,慈爱的看着她。女圭女圭一向善解人意,会这么推三阻四的原因,肯定有什么理由才是。
倪女圭女圭抬起头,对着视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好的丁纪莲勉强一笑。
「没有,只是我看不出为什么得……」她的话在倪老夫人逐渐拱起眉的脸色中中断了,深吸了一口气,她认命的站起身,「好吧!跟我来。」然后,也不管人有没有跟来,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白皓然见她出去后,也跟着慢吞吞的站起来,脸上一副受尽委屈的好笑模样。
「唉!想不到我的人缘已经随着年龄的成长,而呈现反比例的下降了。」他幽默的自我调侃,朝在座的人扮了个大鬼脸后,不理会因他的话而爆出的一连串大小笑声。他跟着走出饭厅,却发现倪女圭女圭站在中庭,穿着靴子的脚轻轻踢着石头,显然是极度的不情愿。
「你别想要我带你逛什么,因为我自己也两年没回来了。」听见脚步声,倪女圭女圭立刻转头睨视着他,口气相当的冲。
「你对客人一向都这么不礼貌?」白皓然悠哉的笑问着,对于她毫不友善的语气视若无睹。
「你例外!」没错!只要一看见他,她的坏脾气就全都来了。
「哦,我明白了!」白皓然认真的点点头,露齿而笑,「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么的特别。」他故意曲解她的话,笑得有点洋洋得意。
倪女圭女圭听了险些气坏,高抬起下巴,她声音粗鲁道:「听着,老兄。」她绝对有必要更正他这种自以为是的嘴脸。
「不,你才给我听着,老兄。」白皓然沉下脸,也学她的粗鲁腔调,并先发制人的捉住她的手臂。
「你要干什么?」她睁大眼睛,没有避开他的注视,她可不是一个胆小鬼,即使他的眼神是她从来没见过的锐利。
「你以为呢?」他嘲弄的看着她,「走!我们到别的地方去,老夫人他们可能还在听力的范围之内,我想你也不愿意让他们听见我们的谈话。」说完,不待她同意,便强行拖着她走。
「你……该死!放开我,我有脚,我自己会走,听到了没?」倪女圭女圭龇牙咧嘴,用力的甩着手臂,只差没跳脚而已。
这个该死的男人!他到底以为他在做什么?视线移至抓住她的结实手臂,倪女圭女圭突然吓了一跳。老天!她从来没发现,他甚至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强壮,不消说,只要他有意,一拳就可以把她揍到南极去了,虽然极不情愿承认,可是这确实是个不争的事实。
不去理会她在喘气下吐出的诅咒,白皓然脸色不定的拉着她向前走,走得稳稳当当,一点也不把她挣扎当成回事。直到他们走离开饭厅的范围,进入屋侧的一条曲折小径,他才在凉亭旁停住。
倪女圭女圭不确定她脑中的吼叫声是风吹声,抑或是她自己喧闹的脾气,总之,她只知道要是有机会,自己一定会狠狠的踹他一脚。
「永远不要再这么做。」她火大的斜睨他,低声警告,并抬起一手去揉他手指陷人的地方,「也许你在女乃女乃他们面前可以把他们哄得团团转,但在我面前,那是没有用的。」
「如果你了解我或我做的,你会知道我并没有哄着人团团转的习惯。」他深邃不可捉模的银眸直勾勾的对上她水灵灵的大眼睛。
「我完全了解你在做什么!」在月光下,倪女圭女圭的双眸像火一样闪烁着火花。
「包括那一吻?」他紧紧的盯着她,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
「关你屁事。」她月复中怒火狂炽,顺着胃壁延烧上喉头,厌恶他又提起这个令人难堪的事。
「能不能告诉我,在你心中的我,真的有那么令人讨厌?」白皓然忽地闷声的问,声音竟出乎意料地脆弱。
事实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这么在乎他在她心中的感受。
向来习惯自由自在的流连在花丛之间,享受美女的温柔情意,所以,他一直以为这一生都不会有安定下来的时候,也不觉得像龙扬或雷杰那样,多了个女人在身边绑手绑脚,生活就会更有乐趣,但直到遇见她摘下墨镜的一刻,没想到自己建立多年的信念,一瞬间就全毁之于一旦。或许吧!或许他刚开始是抱着好奇的心理与她玩玩,但在与她慢慢的接触过之后,他的想法有了重大改变,这个改变让他震惊、惊惶,让他变得在意她对他的想法。
「假如答案是是呢?」倪女圭女圭不明白为什么在他平淡的音调里,掺着那一抹郁郁寡欢、若有似无的落寞,会让她的心感到有点酸涩,且心慌意乱。
白皓然眼一垂,双手忽然搭上她的肩,「别动!」他低沉的喝令,在她还来不及阻止之前,整个头便已经埋进她纤细的肩上,微微的抽搐着。
老天爷!他这是在哭吗?倪女圭女圭震惊得傻了眼,下巴差点因此掉到地上,阖不起来。他……有这么脆弱吗?
「喂……你趴在我肩上干么?」倪女圭女圭咬牙问着,全身硬邦邦的不敢乱动,脑子里此刻已是世界大战,乱成一片。
听到她牙齿嗄嗄作响的问话声,白皓然诡计得逞的吐了吐舌头,非但没有退开,反而更加过分的扬起双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得更紧了。
倪女圭女圭简直僵硬得像根冰棒,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喂……你好歹也是个堂堂五尺以上的大男人……这样靠在女人的肩上……不觉得尴尬吗?」真是太丢脸了!她从来不知道,一向伶牙俐齿的自己,竟然也会有舌头打结的一天。
唔……抱着她的感觉好舒服呀!白皓然将嘴轻柔的抵住倪女圭女圭光滑颈子,心满意足的享受着由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甜蜜女人香。虽然她身子是有起一僵硬,但仍不失其柔软,真想就这样子抱个一辈子也不放。
「你到底够了没有?」倪女圭女圭忍不住的低吼道:「我可没有欺负你,别一副活像我倒了你好几百万的会似的。」
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而且她相信自己的耐性已经达到了爆破边缘,他要是再不说话的话,她肯定让他成为第一个奔月的男嫦娥。
「我从来没有跟过什么会。」虽然白皓然终于出声了,但竟是这种让人啼笑皆非、哭笑不得的话。
倪女圭女圭翻了下白眼,没好气道:「我管你有没有跟过会!快放开我,我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们这个样子。」
「我不在乎。」白皓然吃吃奸笑。要是有人看见那更好,这样他就可以将他的后半辈子栽赃,赖给她负责了。
「是!我当然知道你不在乎,但我在乎。」倪女圭女圭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刚才哭得全身抽搐的那个人吗?
「要我放开你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不生我的气。」他交换条件,意图非常明显。
生气?!「什么意思?」猛然推开他,倪女圭女圭错愕的发现白皓然那笑得来不及阖拢的嘴,「你没有在哭?」她气极的指控,她又被骗了?!
「对,没有!」白皓然没有刻意拢上嘴,只是老老实实的承认道:「我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奉行者。」
这个卑劣的臭男人!「你给我滚开,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火舌再度喷出,倪女圭女圭怒火中烧的大眼睛,被烈焰燃烧得更加明亮动人。她气冲冲的冲往主屋的方向,不料却又被白皓然拉了回来。
「等一下,你不是答应过老夫人要带我四处逛逛的吗?」他紧紧的抓着她,含笑的银眸始终不曾移开过她气得红通通的脸庞。
「你疯了吗?」倪女圭女圭将柳眉扬到头顶,情绪激昂得差点失去控制。她都已经气得快宰掉他了,他竟还有心情开玩笑?
白皓然斜扬起嘴角,摇头笑道:「不!我确定我很正常。」
绝对不能大声尖叫,倪女圭女圭用力的握住拳头,阻止自己可能破例的行径。
「放开!我要回房间去了。」这句话都快成了她的口头禅了。
「不会吧!时间还这么早……」白皓然佯装惊恐的看着她。
「你……你……」倪女圭女圭气得语无伦次,「让开!」她用力推开他,逃难似的跑走了,再继续侍下去,神经错乱和精神失常的人有可能就是她了。
看着飘然远去的人影,白皓然终于抑不可止的放声大笑。他就是喜欢逗弄她,就是爱看她生气的脸庞上,散发出那令人着迷的红晕。老天!或许他的细胞里面隐约还藏着虐待狂的因子也说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