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思尘躺在床上病了三天,在李怀远用尽各种方法逼她进食、吃药,且不眠不休的照顾下,终于完全退烧了。
她原本就不胖的身材,经过这几天的折腾,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尖了。
“起来吃些东西吧。”李怀远坐在床边唤着她。
韩思尘赌气的别过脸不理他。“不吃!”
“如果你想以绝食来向我抗议的话,老实告诉你,没有用的,我不会因此还你自由的。”他口气很硬。
韩思尘仍然紧闭着嘴,做无言的抗议。
“你这么做只是在虐待你的肚子而已,我不会向你妥协的,你如果饿死了,你的老女乃女乃怎么办?她已经一大把年纪了,你如果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想她还能活得下去吗?她会不跟随你而去吗?”他抬出夏心莲做借口,他了解韩思尘和她女乃女乃的感情有多深,她不可能不在乎她的。
提到夏心莲,韩思尘心头一紧,泪水又在眼眶打转,只是倔强的她仍不愿如此轻易的屈服。
见她仍然默不作声、无动于衷,他叹口气站起身,“我言尽于此,如果你还是执意如此,我不会浪费我的口舌,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让你知道,这些年来,我每天都在诅咒你女乃女乃不得好死,现在如果能藉你这把刀,让她尝尝生离死别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甚至因此提早结束生命,那么最开心的人便属我了。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掉头准备离去。
“我吃!”韩思尘爬起身唤住他。眼神满是不甘愿,却又无可奈何。
“这才对嘛!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会笨到替我害死你女乃女乃,让我坐收渔翁之利的,是不是?”他既得意又嘲讽的笑着。
“你这个魔鬼,你会下地狱的!”她用-双满是怨恨的眼神瞪着他。
“上天堂或下地狱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只要看到你痛苦,我就开心了。”他无所谓的耸肩一笑,走到梳妆台将那袋食物取来,递给她。
韩思尘将那份三明治当作是他,-口一口狠狠的吃下肚子,一旁的李怀远则在心里偷笑着。只要抓住她在乎她女乃女乃这个弱点,她怎么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你慢慢吃吧!我要去上班了。”
“等一下!我想到外面走走。”
“不行!”他断然拒绝。
“求求你,我已经在房里躺了三天,再不让我出去透透气,我会疯掉……”她试着说服他。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逃走的,你还是乖乖待在这里吧。”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你这个没人性的混蛋!”韩思尘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吼道。长这么大以来,她从不曾恨过-个人,此刻,她却在心底恨死了李怀远。
看着眼前未吃完的食物,她再也吃不下了,起身走到垃圾桶前,将它们丢进桶子里。
忽然,她想到打通电话给女乃女乃,听听她老人家的声音吧!
她把整个房间翻遍了,却怎么也找不到电话可打,最后,只好放弃打电话的念头,一个人坐在地板上咒骂李怀远那个大混蛋!
***
被李怀远关在房里一个月后,韩思尘原本那张完美无瑕、清丽可人的睑蛋变得既苍白又憔悴,甚至可以说完全走了样。
李怀远白天去上班,她一个人待在偌大的房间里,独自品尝一室的孤寂。
到了晚上,他下班回来,除了给她带回来一袋食物做为晚餐之外,不曾再给她带点别的东西,好让她打发一整天难捱的时间。即使是几本书籍或杂志、报纸,李怀远都不肯买给她,因为她过得愈寂寞、痛苦,他愈开心。
每晚睡前,李怀远总是动作粗鲁、狠狠的凌辱她一番,然后带着报复的快感到隔壁的客房去睡。
留下韩思尘带着身心的旧创新伤,独自拥被,垂泪至天明。
在这段期间,韩思尘的女乃女乃打来过两、三次电话,不过都被李怀远的孪生弟弟秋远给挡掉了。
因为当初李怀远留给她的联络电话是秋远那里的。
如此的过了一个月行尸走肉、不像是人过的日子之后,韩思尘整个人几近崩溃边缘。
“求求你,让我出去走走吧!”李怀远正在更衣,准备去上班,韩思尘鼓起勇气再度向他哀求。
李怀远一迳忙着更衣,并不理睬她。
“我保证不会逃走,你相信我一次吧……”
李怀远仍然不睬她,自顾自的套上袜子。
“我不会走太远的,顶多是到便利商店买几本书回来看而已,求求你……”见他默不作声,她不死心的说服着。
“你别再浪费唇舌了,说什么我都不会答应你跨出这个房门一步的。”他斩钉截铁的说,抓起西装外套,准备出门。
“那你至少让我打通电话给女乃女乃,跟她老人家问侯-下吧?结婚至今,整整一个月了,我不但不曾回去看看她,连一通电话都没有,她会担心我的。”既然他始终不肯答应让她出去走走,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改而要求打个电话。
李怀远却胸有成竹的笑一笑,毫不在意。
“如果你不让我打电话回台中,我女乃女乃也许会因为挂念我而北上来找我唷!”她以威胁的门气对他说,这是她最后的一线希望,她衷心祈祷李怀远会答应让她打电话,否则她肯定要疯掉了!
谁知道李怀远竟笑嘻嘻的对她说:“这点你放心,短时间内,你女乃女乃不会上台北的。”
“为什么?”她不解的问。
“结婚前,我把秋远的电话留给她,前些日子她打过两、三次电话来找你,我弟弟说你不在。她问你婚后过得好不好?习不习惯?我弟弟照我交代的告诉她,说你过得很幸福也很快乐。她听了很满意,也很放心。又问说,你什么时候要回台中看她?秋远告诉她,你现在正忙着学烹饪、插花……等等,事情很忙,暂时走不开。她笑着说,要你好好的学,只要你过得幸福快乐,她就放心了。过-阵子你再抽空回去看看她,或打个电话给地就行了。”
他说得好不得意。韩思尘气得恨不得马上拿把刀把他杀了。
“李怀远,你简直不是人!我恨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她气急败坏的朝他破门大骂。
“你骂吧!你骂得愈大声,我就愈开心,我就是喜欢看你生气、痛苦和难过。”他咧嘴一笑。
“李怀远,你这种丧尽天良、阴险毒辣的卑鄙小人,你会得到报应的!”韩思尘怒不可遏,气得全身发抖。
“随便你怎么说,总之,你想踏出这个房间的门或是打电话都免谈!你趁早死心吧!”
不管她的暴跳如雷、声声指责,李怀远洋洋得意的掩门离去。
“李怀远,你这个衣冠禽兽,你没有人性,你不是人,你想慢慢折磨我,看我生不如死,我偏不让你称心如意,我会让你后悔的,你等着看好了!”
韩思尘指着门口,一连串的叫骂着。
***
李怀远到公司上班后,不知怎么地,老觉得心神不宁,眼皮更是跳个不停。、
左思右想,他决定回去看看。
当他匆匆赶回家时,推开房门一看!整个人呆住了……
梳妆台的镜子破了!
韩思尘躺在床边的地板上,右手手里还握着一块玻璃碎片,左手手腕有道不小的裂痕,殷红的鲜血仍不停自那条裂痕里流出来……她身上那条纯白的裙子被染红了一大片!
他飞快的奔上前去抱起她。老天!你保佑她没事吧!求你……
李怀远一边在心底求老天爷保佑她没事,一边伸手探探她的鼻息……还有少许微弱的气息!他毫不犹豫的将她拦腰抱起,往门口冲去,飞车赶往医院。
也许是老天爷听到了李怀远的祈祷,也许是韩思尘命不该绝,经过一番折腾,韩思尘的命总算给捡了回来。
“你太太已经没事了,不过她目前身体很虚弱,情绪也不太稳定,你好好照顾她,千万别再让她想不开了。”主治大夫交代他这几句话后,便偕同护士小姐离开了。
李怀远来到她床边,看见她那两排又浓又密的睫毛下,有着两行泪水,顺着她苍白瘦削的脸庞缓缓滑落……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只是她不愿睁开眼来看他而已。
李怀远迟疑了几秒钟才开口:“你为什么这么傻?”他的口气衷有少许的责怪,却有更多的心痛。不过韩思尘并不知道。
“为什么不让我死?我已经被你折磨得伤痕累累、痛不欲生了,你却连求死的机会也不给我,你到底还要把我折磨到什么时候你才会甘心,才会放手!”她情绪激动的对他吼道。虽然音量不是很大,却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你真的舍得离开这个世界?你忘了你的老女乃女乃了吗?你忍心抛下她老人家,让她孤苦零丁,无依无靠的度过仅余的风烛残年吗?”
“我忍辱偷生的过着任你欺凌、随你摆布的日子,你却连让我跟我女乃女乃通个电话都不肯,我再活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继续任你凌辱、糟蹋之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你永远不会让我见到我女乃女乃的,所以,你不必再抬出我女乃女乃,试图打消我寻死的念头,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攻于心计、城府极深的李怀远料到她会这么说,所以已经想好另一套说词来威吓她。
“不错!你很聪明,知道我不会答应让你们祖孙见面,但是,你给我听清楚,我最后一次慎重的警告你,如果你胆敢再寻死的话,我会让夏心莲跟着你陪葬的。”他那张原本还算好看的脸在这一刻变得阴险又恐怖。
“你想对我女乃女乃怎么样?”
“不一定。也许来个意外车祸,让她横尸街头;也许来场意外火灾,让她那把老骨头跟着‘清心斋’一起化为灰烬……总之,我会做得干净俐落,神不知鬼不觉的,你放心好了。”他邪恶的笑着。
“你……简直没有人性可言!你不是人,你连禽兽都不如,你会遭到报应,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韩思尘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的指着他破口大骂。
对于她的指责,李怀远一点也不以为忤,淡然的一笑置之。
“你省点力气吧,就算你把最难听的话全骂尽了,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毫发无伤的继续我的报复计画,你何必浪费唇舌呢?”
韩思尘气得再也讲不出话来。
如果现在给她一把刀,她会毫不犹豫的一刀刺进李怀远的心脏。真的!
虽然,她从小就有副慈悲又善良的好心肠,连蚂蚁都不忍伤它们一下。但是李怀远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她太甚,她实在恨不得能将他杀千刀、碎尸万段……
在他们各怀心事而陷入沉思之际,一阵清脆的敲门声乍然响起……
李怀远立即去开门。
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李怀远的弟弟李秋远。
“哥,没事吧?要不要紧?”李秋远问道。口气有点冷漠,并不是很关心。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你帮我看着她,我回家里拿点东西,很快就回来。”
“没问题,这里交给我,我会看紧她,不会让她逃走的,你放心!”李秋远拍拍胸脯保证道。
“韩思尘,你好好在这里休息,秋远会在这里陪你,我回去拿点东西就来。”李怀远临走前交代她道。
“李怀远,你最好出去给车子撞死,不要再回来,永远别让我再看见你!”韩思尘愤怒的咒骂他。
“你尽管诅咒吧。如果诅咒真那么灵,怎么我和秋远咒了你女乃女乃夏心莲那么多年,她还不死?还有你天天咒我不得好死,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只有傻瓜才会相信诅咒这一套!”他嗤之以鼻的嘲讽她一顿,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
李怀远走后,李秋远拉开病床旁边的椅子,大剌剌的坐下,还跷起二郎腿摇啊摇的,一剐吊儿郎当的样子。
李秋远和李怀远虽然是对孪生兄弟,两个人外表所给人的感觉和印象却是截然不同的。
李怀远外表看起来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而李秋远却像个不学无术的地痞流氓似的。
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李家兄弟俩十九岁便自香港来台,哥哥李怀远考上夜大,白天工作晚上念书,毕业几年后,倒也成了一家小具规模的私人公司业务主任;弟弟李秋远对念书没啥兴趣,辗转进入一家电动玩具店,从小职员干到现在的小经理。
他们兄弟俩唯一相同的,除了同时来自娘胎那张脸以外,还有一点就是——同样都是攻于心计、城府极深的人。
也因为这样,所以他们兄弟的复仇计画,才由哥哥李怀远负起将韩思尘娶到手的任务。
因为韩思尘和她女乃女乃一致对李秋远印象不佳。
“秋远……我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韩思尘考虑了半晌,还是决定试试运气,虽然她知道李秋远可能答应的机率根本是微乎其微。
“如果你是想要我放你走的话,那你甭想了!”他想都不想的说。
“我求求你,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来,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我若再回到你哥哥那间房子里,我一定会崩溃,会疯掉的……”她潸然泪下的哀求着他。只是,她根本求错人了,李秋远是个比李怀远更加铁石心肠的人。
“我老实告诉你好了,你还算走运,嫁给了我哥哥,当初你若是嫁给我,只怕你早巳被我整得体无完肤了,还能像现在这样好端端的一个人?”
韩思尘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长这么大以来,她还没见过像李怀远这么狠心肠的人,没想到他的弟弟竟比他更阴险毒辣。
天哪!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她无言的呐喊着。
“你们兄弟为什么非要这样对我?我有什么错?”
“有,你最大的错误就是——世界上有不计其数的人,你偏偏生为夏心莲的孙女,这一切只能算你倒楣。”
“我女乃女乃根本没有错,她和你父亲相识相恋在你母亲之前,却因为种种因素不得不分开。两人各自婚嫁,早已毫不相干,你们兄弟俩不应该把莫须有的错推到地身上,这是不公平的!”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又现实,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为什么别的小孩有温暖的家庭、疼爱他们的双亲,我们却在小小年纪遭到丧母之痛,你说,这样就公平了吗?”他的语气极为激动、不满。
韩思尘一时为之语塞。
“你根本想像不到,当年我母亲跳楼自杀时,年仅九岁的哥哥和我,眼看着母亲自十二楼高的顶楼跳下后,变成一具脑浆四溢、肠肚外流的破碎尸体,就这样横在街头,任人驻足观看……我们兄弟这辈子都忘不了那悲惨至极的一幕!”他顿了顿,又继续说:“你还是乖乖认命吧!要怪就只能怪你有个名叫夏心莲的女乃女乃。”
“我三岁没了父母,是我女乃女乃辛辛苦苦一手把我拉拔大,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我不但不会怪她,我还以有她这个女乃女乃为荣。”
“看来你们祖孙俩的感情还不是普通的好嘛!既然这样,那你更应该代你女乃女乃受过了。”他语带酸意的嘲讽她。
“你……”韩思尘气得说不出话来。
此时,医院的护士小姐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连门也来不及敲。
她一眼看到回过头来看她的李秋远,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李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看你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吗?”李秋远站起身问她。
“没什么,刚才我在楼下看到一名车祸重伤的患者,和你一模一样,我误以为是你,便赶忙跑上来看看,既然你好好的站在这里,是我搞错了,对不起!”护士说完,转身欲走。
“请等一等!”李秋远和韩思尘不约而同的叫住她。
“你说的那个人真的长得跟我很像吗?”李秋远狐疑的问。
“岂只是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她十分肯定的语气。
韩思尘心底骤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那个患者现在怎么样了?”
“伤势过重,刚送到医院便断气了。”护士小姐语带遗憾的说:“真可惜,他看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真是不幸……”
“请问那个患者现在在哪里呢?”李秋远不安的问。
“大概在太平间吧。”
“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去看看?”
那名护士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我有一个孪生哥哥,希望不是他,我想去看看。”
护士小姐恍然明白了。她点点头,“好吧。你跟我来!”
“等等,我也去!”韩思尘急忙叫住他们,要求一同前往。
“李太太,你还在吊点滴,身体又很虚弱,不宜下床走动的。”护士小姐看了她那张白纸似的脸一眼,婉拒了她的要求。
“你留在这里吧,我去看就行了。如果你够聪明的话,最好乖乖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否则有你好看的!”
李秋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之后,偕同那名护士离开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