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盈回房拿了干净的衣服送至卓冶房中,陶陶连忙接过衣服,说了数声谢谢、与其说是多谢卓盈的衣服,不如说在多谢她非常细致的关照。
卓盈点头,溜眼一瞧陶陶丰满的胸部,笑着说:“嫂嫂身材这么好,我的胸围大概不合你穿呢,所以没拿过来了。”
陶陶小脸一红,“才一晚.我就穿这个就行了。”
卓盈笑着点头,回房休息去了。”
陶陶关上房门,嘘了一口气,抬头细细打量卓冶未婚前的房间——全是蓝色和灰色系列的装饰,柜子和桌子的质地都是磨沙面的蓝色铝硅镁合金。
人家说喜欢蓝色的人部有点忧郁,老公倒不像啊又或许,喜欢蓝色的人其实并不忧郁,而是能够把自己与环境中的不协调用一种色彩,或一份心思尽量化解。
大床左边是一尺来宽的窗沿,上面没有摆放盆景或小饰物——男人要这样才正常呢,陶陶晃着小脑袋轻声说。窗台过去,是一扇小门,门外是阳台。陶陶伸出头望了望,外面漆黑一团,感觉雨还在下着。她按亮阳台灯,外面没有放盆景,栏脚边有一个不锈钢架子,上面放者几个亮铮铮的哑铃和两副不同度数的臂力棒。
原来他喜欢练这个,怪不得胳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她走上前要拿起来试试,哗,好重,拿都拿不起来!陶陶不服输,再扎起马步,咬紧牙关,双手捏紧哑铃拼力一揪——终于拿起来了!却压得整个人挪不开步子,她连忙把哑铃慢慢放回原处,吐了吐舌头走回房中。
关上阳台门,她站定身子叉着小腰朝房中望了几眼,眼珠儿转了一转,决定要看看老公床头柜的抽屉里藏着什么家伙。
拉开左边的抽屉,内中放着两本一模一样的日记本。啊,这个人真是,写日记都能够找回同一样封面的硬度抄,难道一买就买几本回来放着?
陶陶转了转眼珠,觉得看人家的日记太没道德,决定不看!然后伸着头继续翻着抽屉里还有什么东西。有儿盒名贵的领带夹子,一些用彩带子绑着的贺卡和明信片,还有一只很小的瓷猪储钱罐,大抵是年幼时的东西。
小猪大眼胖腰,保存得还很好。陶陶拿起来对着猪嘴嘟了嘟,又拿到耳边摇了摇,“叮当当”的响得清脆——钱这么少哪?她跳下床,拿过自己的手袋,左翻右翻地掏出几个硬币全塞进小猪肚子里。
然后,她拉开右边的床头柜,发觉内中存放着大本的相册。她拿出一看,里面有一小本特别精美的小相册,全是他们刚恋爱时卓冶和她拍的,陶陶笑着一张一张地翻着看,有一张是在动物公园拍的,照片中的她正指着旁边什么东西笑得腰都弯了!
陶陶“格格”地笑了——当时卓冶指着旁边的猩猩说它们的牙齿其实是最健康的,不过就是长得有点暴出来,惹得她笑至腰都直不了。那时两人还是拖手阶段呢,连接吻都未试过,他却把这些照片当宝贝般地藏着。
陶陶嘟着嘴轻轻吻了吻相片上的卓冶,“老公,我很想你哦。”说着说着,心中只觉一阵空虚,精神顿时萎靡起来……她扭头望了望放在床头柜的电话,又看看旁边的小钟,微微叹了一口气,十点了,卓冶通常这个时候要休息了,不然白天工作时会没有精神的。
刚才卓冶打电话问卓家,婆婆赶着过来听了十来分钟才把话筒交给陶陶,夫妻二人只说了几句话儿,陶陶便叫收线了,卓冶知道妻子被管件了,正在艰难地扮演斯文女孩,便很痛惜地“啵”了她一下以示安慰才收线。
陶陶瞄了瞄抽屉,放在很里边的好象还有一个蓝色的铝制盒于,她拉出来揭起一看,是一些旧信件,她没仔细看——就算是情书又怎么样呢,人生无论处于什么阶段都有或浓或淡的人情债务,她就从不询问卓冶的过去。
把旧信拿起后,盒子底下有一对很精致的珍珠耳环和一只女装手表。她拿起耳环看了看,模着模着,心中不禁有点郁闷,便放回盒子里。才要把盒盖子盖上之时,她想了想,又撩起信件拿出手表看了看,似乎是几年前的款式。那时她刚读大学,同班同学于蓝好象戴着一个这样的手表。
都是他以前的女友的东西吧!她哼了一声,噘着小嘴把东西放回盒子。突然,手指被信封里夹着的一角尖尖的东西划过。陶陶一皱眉头,便拿出信件要看看那刮着手的东西是什么。
半晌,谜底揭晓了,她的心也像被棒球棍狠敲了一下子,发出一阵阵麻辣般的痛感……
那是两张相片,过了塑料的,似乎要特意珍藏起来的样子。相片中的卓冶张开腿坐在草地上,身前坐着一个女孩,她笑得很甜美。而卓冶,正在微笑着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另一张是那个女孩的单人照片。她长得非常美丽——白皙细腻的小脸,眼睛又黑又亮,长长的微卷的褐色头发披散肩头。一身米黄色的吊带长裙,脚踝上系着的银链子,脚上是妩媚的细跟高跟鞋……
两张照片的背后,都写着“永远深爱你”这五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陶陶睁大眼睛研究了一阵子,终于确定是卓冶的笔迹。这更加严重地证实了一个问题——卓冶曾经非常深爱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无论细致分析还是组合欣赏,都比她漂亮一百倍。
一道郁闷从心胸脯蔓延开去,陶陶觉得难受,她一直知道卓冶很有女孩眼缘,但她是大而化之的脾气,所谓眼不见为干净——管那些女孩是圆是扁,古语不是说未到最后一刻,不知鹿死谁手吗?现下鹿儿就栽在她手上,她就是卓太太!
现在,她亲眼目睹卓冶珍藏的美女相片,才觉得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所谓才子配佳人啊,卓冶有学识有前途,又怎么会放着这么个漂亮可爱的鹅蛋脸女美女不要,要她这个馋猫女孩?这可是非常值得怀疑的问题!
陶陶把身子向后倒,恹恹地瘫躺在床上,心中百般思量着卓冶对自己的感情,甚至由初相识时他的热情至结婚后的包容,原原本本地翻来覆去地想了好一阵子。还是觉得没有问题的。
那么,有什么原因,可以令一个男人放弃绝世美女,而娶一个只能算是可爱的女孩?会不会是她太过可爱了,可爱得连极品美女也失去了吸引力?
陶陶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左手,瞄了一眼相片中的女孩……刚刚建筑起的信心又崩溃了——天下间怎么会有这样美丽的女人啊!人家都是女人,这太不公平啊!
她越想越是难受,捧着脑袋咬着嘴唇缩在床上,好半天不想动弹。
半晌,她望了望放在卧室的计算机,便吸了吸鼻子,缓缓下床,按开计算机准备上网,卓冶的计算机没有安装ICQ,陶陶便在网上下载程序安装,在登录框上加入自己的号码…
才一现身,阿KEN便发出无数的问话,询问她为什么今晚不上网。
陶陶默然,好一阵子才回话:“没事,你在干吗?
“在想你。”
陶陶没做声。
“小淘气,快说话!”这个从小就跟着她的小名也是她的网名。
“懒得说。”
“为什么?”
“没有理由。”
“心情不好?”
她没有回答。
“阳光女孩不阳光了,我心痛啊。”
“我还心跳呢!”陶陶发晦气地和他顶嘴。
“跳得很快吗?”他毗牙笑。
“快蹦出来了。”
“那我赶紧腾出双手捂着它。”
“你踩碎它就是!”
“我更喜欢用双手捧着,窝在心间处。”
陶陶顿觉暧昧,知道是该止步了,却又仗着网上见不着面,便回复道:“随便,只要别煮了它就是。”
“绝对不舍得,如果可以,我渴望把它含在嘴里。
陶陶心猛地跳——这个男人正在挑逗自己!
这份奇怪的情意,应该算是产生多时了吧。是她一直用渴望轻松写意的借口,去告诉自己,他只是说说笑笑地打发时间而己,内心有的只是男人惯常的戏谑,却从未想过,一个或许聪明优秀的男人可以在每天晚上花数小时去和一个女人谈心,内心究竟有没有企图……
卓冶总说她不会防范陌生人,不会保护自己,现在又应验了!一股惶惑像流星一样在心中划过!她明显地不安,咬着嘴唇犹豫半晌,终于还是仗着网络上不用见面,而且现在也是无聊得很,便继续回话道:“小心咬碎了,还是还给我吧!”
阿KEN大笑。半晌,他突然说:“你害怕?”
“我怕?-!”陶陶发出一个不屑一顾的表情。
“怕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陶陶再度心惊,只得说:“错了,我只是不想逾越界限……”
“即使界限的另一边,是你最神往的伊甸园?”
“我觉得自己就住在伊甸园里。”
“你说谎!”
“我没说谎!”
“你每晚八点上网,一直上至深夜十二点,然后上床睡觉,这就是所谓的伊甸园里的生活方式,!”
她突然觉得烦躁,更讨厌这个话题。
阿KEN可不放过她,“虽然你每晚八点回家,但你的家令你感觉乏味,事实上你也无事可做,于是上网。一个女人可以上足一整晚的网,不用和丈夫谈心,不用和丈夫亲热,抑或,你的丈夫已离你而去?”
陶陶的心猛一激灵,眼眶立即浑红!她飞速打出一连串的字眼:“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听着!我喜欢花一整晚的时间上网聊大,丈夫也不反对,我想浪费时间!还有,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和丈夫怎么样更与你无关!”
阿KEN立即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关心你。”
“不用不用!我不稀罕你的烂好心!”陶陶答得毫不留情。
“我只是觉得你朝气蓬勃,活泼可爱,理应活得更快乐一些。”
“不用你觉得我怎么样!”
“呃,对不起啊,真的对不起……”
陶陶没回话,也没有关闭QQ。
阿KEN似乎真的很害怕她继续生气,连忙急促地打出无数的赔笑笑脸和鲜花图案。最后,他突然发来一句话:“我只是见不得你受委屈。”
“我委我的屈,与你何干?!”她的气消了一点,却仍然用很生气的口吻。
阿KEN再度沉默。
陶陶等了一会,见他仍未回话,突然觉得自己响应得很生分,毕竟他们是朋友啊,便说:“阿KEN,我过得很好,真的。”
“我想以示证实。”
“啊!”
“我们见面,好不好?”
陶陶当场楞住。
“俏皮可爱、直率坦诚又不失感性是你的特质,我相信现实中的你也是一样,你知道吗?我一直在寻找这样的女孩。”
“我……”
“我知道你结阶了,但也陷进一层让你困惑的束缚中去,你不知如何去面时自己的角色,甚至有点越想演好角色,越是不得要领的彷徨。我心痛你的寂寞,也无法不做出要痛惜你的举动、小淘气,我们见面吧。我多么渴望能面对面地安慰你,只有那样,才能相互感受最真诚的交流。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陪你四处逛去,只要你喜欢,去哪儿都可以!”
“阿KEN,我从未见过网友,我不……”
“我知道,其实你不必担心,我很会尊重朋友的。比如说我会尊重你的意见,你的私隐,你的一切一切总之,你只要见到我,就会明白我没说半点假话。我们还可以一起喝茶聊天,谈人生谈朋友,尝试很多我们都渴望尝试的事情,或许,你先把手机号码给我?”
尝试很多我们都渴望的事情?阿KEN是否在暗示,他想她成为有需要就相互出现在对方面前,没有需要就各自精彩的网络情人?
她从来没有面对过男人这样浅白的挑逗!紧张得小脸都白了,越发不知说什么。
“小淘气快答应我,我们见面吧,好不好?”
“不!”
“宝贝儿,我只是想感受真实的你。”
“不,不!我、我不……”
“好好,我不会强迫你,或者,我们推迟一些时间再见面?”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
“你不当我是好朋友?”
“不是——”
“那么,我们暂时就别谈见面的事情。或者,你先给我电话号码,好吗?”
“呃——”她觉得为难。
阿KEN立即保证:“放心吧,我不会随便烦扰着你的。只是觉得咱们既然是好朋友,总得有点相互的牵系心理才会踏实。比方说,有时我按开手机电话簿,看到一个“小淘气”的名宇,会记得自己认识了一个未曾谋面的可爱女孩,这也算是一件令我心情好的事了。”
似乎是因为他的话说得太有风度了,也似乎是因为拒绝了他要求见面而内疚,陶陶觉得是要作出一些举动,以示自己其实也是真心把他当成好朋友的。于是,她告诉了阿KEN自己的手机号码。
三十秒后,她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她知道是阿KEN!心蓦然蹦跳不已,她知道自己很不应该在深夜时分,接听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的电话。但,她又说过把他当成好朋友,现下临阵退缩,好象有些说不过去。
半晌,她拿起电话,轻声说:“喂?”
“淘气?”
“是的。”她小声应着。
“噢,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脆生生的很动听啊。我太高兴了,简直梦寐以求呢。”他语调非常兴奋,对她的感觉似乎很好。
“谢谢。”
“小淘气,我觉得很兴奋呢。你看你看,我们只需在现实中做出微小的改变,就有一种新鲜而刺激的感觉,气息就如此接近——”他低低笑着说。
陶陶沉默,心底猛然觉得,自己在卓冶的房间这样“私会”一个来历不明,甚至对自己或许是有企图的男人,有着强烈的背叛的意味!
“怎么了?”
“我……不知要说些什么,我想收线了。”她颇显艰难地回答。
“好吧,或许你告诉我地址,让我寄个见面礼给你?”
“不用,不用!”陶陶脸都白了。
“呵呵,那我们这次交换电话号码就当跨出网络的第一步,横竖日后有的是机会。”
日后有的是机会?什么意思?陶陶吓得“啪”地合上电话,心脏跳如雷鸣!
以前,她总想着大家不会见面,所以上至天南地北,下至各自有多少体重,眼睛小还是嘴巴大,腰肢昨天粗了今天又瘦了,口味偏好吃咸还是吃甜也聊上一顿。现在一个电话,委时将两个毫个相关的人扯在一起,还萌生出一股奇异的暧昧,人生怎会如此多变?
陶陶越想越是不安,仿佛就在超级市场购物时,一件小物品毫不自觉地滚进她的手袋,及至回到家中发现了,方觉心跳如雷,有着被迫上梁山,沦为盗贼的惊险和悔疚!甚至担心一世英明,就因为这么一点的不慎,完全的消光耗尽了……
坐立不安了一会儿,陶陶渐渐又觉得不害怕了——这个阿KEN是活在虚拟之中的啊,只要她坚持不和他见面,不做出任何承诺,他也是没有可能诞生在现实之中吧。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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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二十六号了,越来越接近卓冶休假回来的日子了,陶陶欢喜非常,天天哼着歌儿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自然也很小心地把存放在家里的零嘴打扫出来,须先放进五脏庙里,以免丈夫回来教训她。
二十七号那天早上,陶陶翻出几只鲍鱼用开水烫过,放好酱料腌着放回雪柜里,这种东西要泡浸三天以上才入味的。届时卓冶回家了,就能吃到她精心处理的鲍鱼餐了。
今天下午,她还特意买了一条雪白的夏奈尔晚装长裙,样式十分简洁,后背却是用蕾丝结攒着一个左右交叉的花环,一直悬垂至腰间,精巧而不繁复,果真是背后有乾坤了。
既然想起来了,陶陶干脆跑回卧室试起晚装来了。镜中的人儿玲珑浮突,风情万种、简良把玛丽莲梦露也比下去了!陶陶乐了,摇着漂亮的衣裙在穿衣镜中前扭阿扭,自个儿嘻哈着搔首弄肢……
换回衣服后,她望了望小壁钟,八点了。便捧着一盒子蓝每子朝书房走去——她仍然有着每晚和阿KEN聊天的习惯,不过,她也会尽量避开阿KEN要求见面的话题。除此之外,和他聊天仍然很轻松有趣。
阿KEN似乎知道她不会背叛丈夫,却又舍不得他每晚的陪伴,于是更加频密地要求和她见面!陶陶知道他确实对自己有企图,自然不肯应承,却因为生活沉闷,或许也有点喜欢与他轻闲玩笑的感觉,便继续和这个多情种子保持联络。
究竟是习惯成自然,还是欲断电难断?噢,她不懂这是什么心理。自从卓冶出差后,她早上孤身离家,晚上独自回巢。有时走在路上,一回身,会惊觉自己像跌进一处四处陌生的境地,四下观返,依旧人来人往,她夹在内中,恍如迷失了方向。
这是一种没有根般的虚浮的感觉,她感觉郁结,只能渴望在精神上能有一些寄托,安扰心中彷徨不安。
如果,此时的她会向丈夫细细道出心中的矛盾情绪,深爱妻子的卓冶一定会谨慎起见,立即飞扑回港。然而,人与人之间,每每因为“原因与结果”的因素,产生出不受人的意识控制的后果。
卓冶总是对她不黯世事的性格而忧心,有关她的一切都要清楚透彻。陶陶,会因为卓冶过于的谨慎,下意识地逃避唠叨和责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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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号晚上八点,电话响了,陶陶一脸兴奋地扑向电话……
“老公!”
“吃过没有?”
“真是废话耶!你老婆我会饿着肚子吗?”
“确实是不会。那吃过什么了?”卓冶温柔询问,陶陶却感觉他语气低沉——按她经验,他有心事时才会这样。
“白米饭和小青菜。”
“这么素?”闭起眼睛也知道她在说谎。
“嘻嘻,还加了一点牛肉干,一只鸡蛋,两片天妇罗,三只鳗鱼寿司。”
“嗯……”
“老公,快说明天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
啊,他竟然问她说了什么?陶陶吼叫:“你搞什么哪,心不在焉的!我问你明天买了什么时候的机票!”
卓冶顿了一顿,轻声说:“陶陶,我明天不能回香港了。”
昨晚,他和陶陶甜蜜蜜地通完电话后,院长突然来电,说北京医科大学搞了个为期三个月的精英训练班,知道他正在北京进行驻院临床试验研究工作,便高资聘请他出任客座教授。
卓冶一下窒住,与妻子分别一个月了,心中无比思念,多么渴望能凑近她的气息,亲亲她苹果般的小脸,聆听她叽叽喳喳无忧无虑的笑语啊!由重要的是陶陶听到这个消息可能会非常失望。
卓冶正想回电婉言拒绝之时,电话又响了,竟然是医科大学校长亲自来电,用最诚恳谦恭的语调邀请他出任为期三个月的客座教授。
卓冶沉吟半晌,终于还是决定应允院长和校长的要求。这些有名誉有地位的长辈,一个接一个地亲自邀请他,若再坚持持推搪,就显得太过不识时务,而且他从医以来,确实积聚了不少工作经验,既然现在有这种机会,他也想给有意从医的学生提供些许心得体会,以供他们参考,至于陶陶,他还有一生可以陪伴她啊!
“怎么?”陶陶尖叫,随即哭出声来,“你不能回来了?”
“我是盛情难却啊,总之过了这四个月,我会天天陪着你,哪儿也不去好不好!”
“不好!不要!我这个月熬得多惨你知不知道,每到晚上睡觉时我就倒数日子,然后告诉自己又可以和你拉近一天的距离了,现在差不多能触模到你了,你又突然离我更远了……”话未说完,陶陶“哗”地大哭起来。
卓冶心痛不已,“对不起啊老婆,我真的很想见你很牵挂你,但若我再三向院长和校长推辞的话,就显得不识时务,况巳这次授课只是为期三个月,我便应承了……”
陶陶的哭声渐渐低了下来,硬咽着问:“你究竟要忙什么呢?”
卓冶连忙解释:“我白天在医院工作,晚上和周末要到医科大学向学生授课,反正就是教学生。”
“那你岂不是没有休假了?这么忙会累坏你的!”
“没关系,只要晚上休息够精神就回来了。我现在下班就得回住所撰写每天的临床试验报告,如果这些报告可以及时整理上呈,或许不用足四个月我就能回来了。”
“你白天还要替病人做手术什么的,晚上还得写到这么晚吗?”
“我在赶工呢,只要想着三个月后便能见着老婆了,再怎么忙怎么累也值了。”
听得陶陶鼻子一酸,眼泪又流下来了,硬咽了好一阵子,才问:“北京现在冷吗?你要小心身体啊。”
“冷啊,早几天一直在下雪。以前在国外读书,冬大便踩着雪‘吱呀吱呀’地上学去,原以为毕业后就呆在香港工作了,想不到现在竟然跑到北方踩雪来了。”
陶陶轻声说:“如果我能陪你一块踩雪就好了……”
“我们有一辈子时间,以后每年我都和你踩雪去,好不?”
“嗯……”陶陶轻应了一声,顿了一顿,又问:“那些女学生有多大了?漂亮吗?”
陶陶懂得这样问,就是理智复苏的迹象了,卓冶便笑着说:“都是医学院的大学生,至于漂亮不漂亮,咳,我正眼都没看过,根本说个清楚。”
陶陶“嗯”了一声,没说话。
卓冶知道她暂时没事了,又软语轻声地哄了她好一阵子,叮嘱她要如何如何照顾自己,又说他早通知了岳母大姨以及所有卓家人了,叫她如常过着日子,三个月后他回来就和医院请大假陪她到哪里哪里玩。陶陶应着,一直到挂线了也没再说什么话。
放下话筒后,卓冶挨坐在电话旁边的沙发上,想着妻子刚才闷闷地“嗯”着,忧虑又浮上心头——陶陶年纪太轻,未结婚前有父母宝贝般照看着,结婚后,棒子由他全权接管。虽说她天性乐观,但只局限于顺心顺境之时。一旦心里抑郁,会变得十分脆弱,颓废的念头在没有人开解的情况下,很容易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但又有什么办法?只要眼睛能够朝前方望着,就渴望举步追寻,这本来就是男人的惯性思维。
卓冶叹了一口气,从西装里袋掏出皮夹于打开,胶片里,是一张他们的结婚照片。照片中的他一身黑色礼服,拥着打扮得像白雪公主一样的陶陶蜻蜓点水地轻吻着。
她那大穿著一袭雪白的高领果背婚纱,领子其实是无数菱形的水钻穿连而成,一直连至前胸上方。当她从试衣室出来时,正站在橙黄色的灯光之下,恍若仙子伫立,令他惊为天人,似乎突然发觉,他的妻不仅可爱,还非常美丽,是一种因他而衍生的美丽。
照婚纱相的时候,陶陶被时装设计师安言和摄影师叮嘱得动也不敢动,连照相时也硬起腰杆。当伴娘的刘晴用古怪的眼神瞅了她一会,再大声问她为啥腰杆子硬邦邦的,是不是怀孕了。害得陶陶提起裙摆追着她猛打,把安言为她苦心塑造的几款羞涩表情粉碎得一干二净……
陶陶就是用这份率真可爱,混和进他的世故和不得不为之的谦恭里。谁又知道,谦恭的人其实最讨厌谦恭的脸面,毕竟一个为众人所熟悉所接受的一贯模式中,总有被修剪过的痕迹。
他曾经问陶陶,她爱他些什么,陶陶晃着小脑袋说爱是一种感觉啊,分辨不出来的,总之会时时想沾着他,若几天不见,她的心就像被蚂蚁啃一样难受,所以干脆嫁给他天天面对着。
想着想着,卓冶微微笑了,两手握着皮夹子仰倒在沙发上。半晌,他谈笑着捧起皮夹子,向照片中的妻子吻了一吻,然后闭起眼睛,翘起嘴角,回味一些存在于两人之间的温馨的场面。好一阵子后,他才睁开眼睛,把皮夹子平整地摊放在枕头上,到沐浴间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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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放下电话,呆愣愣地挨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出神——盼了一整个月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之后这三个月,也不对能见到丈夫了!整整一百二十天啊,是他们蜜月期的六倍啊!
她抬起无精打采的小脸,望向挂在床头之上的结婚相片的卓冶,越看越是难受,干脆趴在枕头上“呜呜”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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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陶陶在卓冶因为内疚而格外温柔的叫唤声中爬起床,没像往常一样撒娇嘻笑,只是一味“嗯”,“啊”地而着。却没主动收线。
卓冶知道她不快乐,心中焦急,却明知无论说些么也不能替代他暂时不能回到她身边的失落,一时间,他也有点不知说些什么的感觉了。
他向来认为,说话和做事有绝时的分别,无论说得多么动听,只要暂时不能兑现,就不要先开空头支票。
这是沉稳型男人的典型的心理——对复杂的人事,可以打起更复杂的心绪去应付。对于深爱的妻子,除了必然的感觉之外,主思路仍然是简单的。既然是夫妻,必然有很长的时间一起过日子。
然而,女人是一种不断以过去、现状、将来三者联合地臆想问题的动物,会经常性地渴望爱人不断的软语或亲呢,以稳定天性里情绪起伏不安的因子。更何况是一个新婚二十多天便感觉无法溶进大家,无法与婆婆交流沟通,冉经历夫妻分居两地的二十二岁的年轻女人?
于是,在这样的一个早上,夫妻二人同时感觉有着不知要说些什么的冷场和一份无形的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