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喜兰扬下盖在头上的喜帕,终于松了一口气。被人像摆弄牵线木偶似的折腾了一整天,她现在浑身都疲惫不堪。
半启星眸,人眼的是一片暖洋洋的红色,红烛辉映下,金丝滚边的罗帐气派豪华,锦被上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桌案上搁着各色各样的糖果糕点,令人垂涎三尺。
她的一双美目流转之间,已将皇家的豪奢一览无遗,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眼前所见并不为过,难怪翠红连作梦都想来皇宫大内了。
想起翠红,喜兰不禁神色一黯。从今以后就是自己孤单一人,连个说说知心话的伴儿也没有了。
“娘娘,您怎自己把盖头给掀了?”一名宫装少女惊呼。这要是让皇上进来看见那还了得?
“我先透透气总可以吧,一会儿皇上来了我再盖上就是。”佟喜兰皱着眉头央求。
宫装少女这才注意到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股,不由得倒抽一口气。世上居然有这么美的脸蛋!别说是男人,就达她这见惯美人的宫女,都忍不住要惊为天人丁。
佟喜兰见她呆怔的模样煞是可爱,看她的年纪与自己相仿,样貌也算清秀,心下很是喜欢,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回禀娘娘,”少女忙跪下行礼,“奴婢名唤雪嫣,今年十六岁。”
“你起来回话吧,以后不必这般拘礼。你来宫里几年了?”佟喜兰和颜悦色地问。这女孩的一双大眼清澈如水,应是个冰雪聪明之人吧?
“奴婢十四岁进宫,原在太后的慈甯宫里当差,此次太后派遣奴婢和其他十余位姐妹一起侍奉娘娘。”雪嫣说到这里便回头呼唤着!“姐妹们,先别忙活了,出来给娘娘请安吧。”
霎时,从帘后鱼贯走出十来个宫女,纷纷跪下磕头行礼、“奴婢参见兰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起来吧,往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还得靠姐妹们多多提点才是。”
佟喜兰拿出侍郎府那套礼待下人的方法来,惹得众宫女面面相觑。眼前的这位娘娘一点架子也没有,看来往后的日子不会难过了。
“娘娘不用客气,奴婢们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娘娘明示。”俨然是众宫女之首的雪嫣忙为主子树立威信,免得下面的宫女们偷懒。
“皇上驾到!”门口忽地传来太监响亮的叫声。
雪嫣大惊失色,忙说:“娘娘快将喜帕盖上。”
佟喜兰慌忙抓起喜帕罩在头上,才搭上床沿,皇帝的仪仗便已到了栖凤宫内。
赵哲靖醉醒醺地靠在贴身内侍常德的身上,脚步虚浮地进了喜烛高照的新房。
常德吃力地将他搀扶至床沿坐下,一边吩咐宫女准备醒酒汤。
耳边依稀听得“醒酒汤”三字的赵哲靖,喃喃地说:“你们以为朕醉了吗?哈哈,朕才不会醉呢!常德,再给朕斟满一大杯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来来来,众卿家,今日是朕大喜之日,当尽兴而归。”
常德暗自摇了摇头,心想:皇上呵皇上,您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哦?接着,他见一旁的新人尚盖着红盖头,忙说:“皇上,您看兰妃娘娘还盖着喜帕呢!”
“那你赶紧把它掀了就是。”赵哲靖努力地撑开眼睛,见身边端坐着一个头被红巾的女子,不由得定了定神。
“皇上,奴才怎敢掀娘娘的喜帕,她可是您的媳妇儿呢!”常德忙拿来一把黄金打造的秤,塞进赵哲靖的手里,嘴上不断怂恿,“听说娘娘可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皇上您不想看一看?“
“她美不美关朕何事?朕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你们都下去吧。”赵哲靖大手一挥,众太监宫女立时退出宫外。
常德想上前帮他宽衣,却被赵哲靖拿秤杆一指,“你怎么不走?朕说的话你也敢违抗?”
见他瞪圆了眼睛,常德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慌忙退下。
新房里霎时静了下来,赵哲靖斜眼看了看身旁正襟危坐的女人,不觉月兑口问:“你盖着那劳什子的东西,难道不嫌累吗?”
察觉到皇帝倾斜过来的身子,佟喜兰的心跳到了喉咙口。
他接下来会做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应付?因为害怕他的下一步动作,佟喜兰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
赵哲靖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般躲着自己,不由得好笑。难道自己长得很可怕吗?为何人人见了自己,都是这种战战兢兢的反应?
他蓦地一伸手,将她小小的身子拉近自己,接着双臂紧紧地将她箍在自己的怀里,嗅着她发间散发的一股麝兰气息,不觉一阵迷醉,口中低喃:“唔,你好香。”
佟喜兰立时红了脸,不知道该推开他,还是任由他毛手毛脚下去,他可是手操生杀大权的皇帝呀!她又羞又急之下,不觉喊出声来:“皇……皇上,我……我怕!”
“怕”字一出口,她才惊觉不妥,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
赵哲靖顿感有趣,-手托起她的下颚,虽然隔着红巾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手中滑如凝脂的肌肤告诉他,他可爱的妃子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能让自己母后选中的女子必定不简单呵。
他稳了稳紊乱的呼吸,以一种连他自己都觉惊讶的温柔声音问着:“你怕什么?是怕朕吗?”
感觉他抵在她下巴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佟喜兰不知他是喜是怒。常言道:伴君如伴虎,一个不小心就会引来杀身之祸呀。自己的脑袋不要紧,要是连累了家里,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皇……上,你的手……弄……痛我……了。”佟喜兰结结巴巴地吐着字句,感到头昏脑胀。
下意识地放松了手上的劲道,赵哲靖邪气地看着红巾下的那张小嘴,说:“那朕换一种方式好了。”
他一低头,猛地覆上她的嘴唇。即使隔着一层厚实的布,他都可以感觉到她的甜美、她的芳香,他忽然不再讨厌母后的这个安排了。
那是什么感觉?他怎么可以这样轻薄她呢?佟喜兰还没有适应这妃子的角色,自小被娇宠惯的她不及细想,张嘴就咬了他一口。
赵哲靖吃痛,忙捂住自己的嘴唇,心底涌起一丝愠怒。
“你干什么咬人?”他可是她的丈夫!她怎么可以如此大胆?
完了,完了!佟喜兰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祸,忙扑通一声跪下地来,连连磕头,“皇上,请恕……罪,请恕罪……”
见她颤栗的模样,赵哲靖心中奇异地涌起一丝不舍,伸手想扶她起来,却被她以手势阻止。
只听那做了错事的小人儿带着哭音说:“皇上答应饶恕了我的罪,我才起来。”
胆子倒不小,敢在皇帝面前一口一个“我”字不说,还耍无帧,他这个妃子实在好玩得紧。赵哲靖故意咳了一声,问:“早知这样,你刚才为何咬朕?”
“我……我是无心的。”佟喜兰讷讷地说,因为盖着红巾看不到皇帝的样貌,不能察言观色,只好自圆其说了。
“那朕若是再亲你的话,你还敢咬朕吗?”赵哲靖故意靠近她身边,弯来,动作暗示得非常明白。
佟喜兰的呼吸顿时乱了。
赵哲靖笑嘻嘻的声音近在耳边,“怎么样?敢还是不敢?”
“不敢了。”佟喜兰话音未落,便教他夺去了呼吸。
他贪婪地隔着红巾,轻吮着她的红唇,惹得她芳心大乱,一种燥热的感觉立时层层包围着她,令她不自觉地轻启朱唇,发出一声夺人心魂的娇吟。
赵哲靖脑中突然浮现心莲哀怨的眼眸,惊地神思一凛。他怎么可以忘情至此?他羞愧得停下了对佟喜兰的掠夺,一把推开她,高声叫唤:“常德!常德!”
“奴才在。”常德应声而入。
“朕累了,你吩咐下去,摆驾龙啸宫。”赵哲靖努力平息着自己对佟喜兰的渴望。
“皇上,您不在栖凤宫歇息?”常德狐疑地看了眼跪坐在地上的佟喜兰一眼。
“多嘴!朕想在哪里歇息就在哪里歇息,轮得到你来管吗?”赵哲靖生怕他看出端倪,便沉着脸说。
一抬头,见赵哲靖唇上有一缕血丝,常德不怕死地惊叫:“皇上,您受伤了?”
赵哲靖被他撞破了心中隐私,不由得红了脸,“是朕自己不小心咬到的,你还不快去将娘娘扶起来?”
常德瞪大了眼,这可是自心莲姑娘走后,皇上第一次心疼一个女子呢!
虽然不知道皇-亡和娘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常德可以肯定,那绝对是一桩好事,只是不明白娘娘为何直挺挺地跪着,他忙扶起正跪得两腿发酸的佟喜兰。
“娘娘,皇上准您起身了。”
“皇上不怪我了?”佟喜兰揉着腿,惊魂未定。他刚才对她又亲又咬的,明明是在生气嘛!
“皇上为什么要怪您呢?您又没有得罪皇上。”常德的眼中露出促狭之色。
“怎么没有?我刚才咬了他一口。”佟喜兰情急地月兑口而出,赵哲靖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奴才什么也没听到。”常德聪明地装聋子,很显然刚才的猜节一定非常有趣。
见他嘴边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赵哲靖忿忿地哼了一声,转身迈出了栖凤宫。临走前犹不忘对着佟喜兰的方向,说了一句:
“你也早点歇息吧。”
佟喜兰一等皇帝出了宫,立刻扯下那方闷死人的喜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好,她的脑袋还没有落地!抚一抚跳得厉害的胸口,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劫。
“娘娘,您还好吧?”雪婿等皇上一走,忙进来伺候。
“你怎么还没歇着?”佟喜兰惊讶地问。
“娘娘没就寝,奴婢怎敢先睡?”雪嫣一连俐落地替喜兰月兑下一身繁复的嫁衣,一边问:“娘娘为何不留住皇上?”唉,看来皇上还是忘不了那个心莲姑娘。竟然就这样放着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不疼,宁可落个孤枕寒食。
“他走了才好呢,我干嘛要留下他?”佟喜兰眉头一皱,一想起他狂肆的拥抱,心儿L就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娘娘?”雪嫣震惊莫名地看着佟喜兰,不知道这位娘娘的心思是怎么转的,一个女子进宫来的目的,难道不是努力博取君王的宠爱吗?怎么跟前这位娘娘却反其道而行呢?
“有什么不对吗?”见雪嫣一脸的不赞同,佟喜兰好奇地问。
“奴婢斗胆,敢问娘娘进宫来是为了什么呢?”雪嫣认真地问着一脸迷惘的佟喜兰。
“你当我愿意进宫来呀,还不是家里逼的。”佟喜兰苦着一张小脸。
“逼?难道娘娘嫁给皇上并非心甘情愿?”雪嫣无法理解俊美无遗的皇上竟吸引不了娘娘的视线,莫非娘娘的心中另有所属?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害怕有朝一日,自己成了瓣着指头过日子的白头宫女,那就惨了。”佟喜兰戏谑地说道。
“娘娘丽质天生,皇上一定会喜欢您的。要是娘娘能为皇上生下一男半女,娘娘还担心自己会变成白头宫女吗?”雪嫣眉飞色舞地描绘着太好的前途,说得佟喜兰一愣一愣的。
她连皇帝的脸都没看到,又如何奢望他的宠爱呢?而且他似乎脾气不太好。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有一点怕他。;
月影西斜,银光笼罩着清冷的栖风宫,谁能想到兰妃娘娘竟是独自一人度过了她的新婚之夜。
不过,佟喜兰倒觉得无所谓,皇上多情也罢、无情也罢,只要他不来冒犯她,她可以和他一辈子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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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一个月来,皇帝再没踏进栖凤宫一步,这使佟喜兰放松了戒备。
皇帝不来最好,这样整个栖风宫就是她的天下啦!荡秋千、踢毽子、斗蟋蟀……喜兰玩得不亦乐乎。
这日,佟喜兰又和宫女们放起了风筝。
一段时日下来,众宫女已慢慢模熟了这位娘娘的脾气,只要能玩,任何惊世骇俗的事她都做得出来,因此栖风宫里四处可见各色各样的风筝,有蝴蝶、蜻蜓、猫头鹰,甚至还有一条可怕的黑色蜈蚣。
赵哲靖信步走来,望着栖风宫的方向失了神。最近他老是心浮气躁的,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来,老想着她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一阵银钤似的笑声传来,惊扰了他的神思。他举目一望,只见栖风宫的上空飞舞着各色各样的风筝。、
奇怪,是谁这般大胆,敢在皇宫大内放起了风筝?
一定是那个小东西。一想起她,他的唇边不自觉地展现一丝宠溺的笑意。
也罢,既然母后责怪他一个月来未曾临幸她,那么他现在去看看她,也是合情合理的。
“常德!”赵哲靖轻唤身边的内侍。
“奴才在!’常德急忙应着。
“传朕旨意,摆驾栖风宫。”赵哲靖主意一定,便迫不及待她想飞到伊人身边,一睹她的庐山真面目。
“皇上终于想通啦!”常德心中叹息。对还位兰妃娘娘,他也是好奇得很呢!听别的宫女、太监说,这位娘娘待人和气、颇得人缘,而且美艳不可方物,就是玩心重了些。
身为皇上的贴身内侍,他实在不忍看着皇上为情困扰一生,因此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这位兰妃娘娘,可以让皇上从往昔的阴影中解月兑出来。想至此,他便提高了嗓子喊:“皇上有旨,摆驾栖凤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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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喜兰手舞足蹈地放着风筝,好不得意。现在她的鹦鹉风筝飞得最高最远,半空里就只见一个黑点了。忽然风向一转,她急忙收线,可惜最终还是迟了一步,那只风筝飘呵飘呵,居然挂在了一棵枣树上。
“雪嫣!我的风筝掉在树上了,快帮我一把。”佟喜兰急得满头大汗,这可是她花了三天才完成的杰作,也是所有风筝里头最漂亮的一只呢!
“娘娘,您别急,我去找梯子来。”雪嫣忙把手中的蝴蝶风筝一扔,转身去找梯子。
这时风大了起来,风筝线被一股大力一扯,顿时断了。
眼看美丽的风筝就要被风次走,佟喜兰——急,立刻将娘娘的威仪抛得一干二净,卷起袖管,使出看家本领,轻轻松松地爬上了树。
一群宫女惊得瞪大了眼,一口大气也不敢喘。
赵哲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宫里还是民间?
众宫女一见他,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地来,惊呼:“皇上!”
“拿到了!”佟喜兰兴高采烈地大喊一声,浑然不知眼前突变的状况,随手将鹦鹉风筝往下一扔,“雪嫣,接着!”
赵哲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风筝,正欲喝斥,却见这个“胆大至极”的女子正转过头来,两人的目光恰好对了个正着。
那是人间的精灵,远是天上的仙子?一双含瞠带怨的星眸仿佛会说话似的,嫣红的小嘴微张、散发着致命的诱惑,赵哲靖怎么也想不到佟喜兰会这么美!
佟喜兰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个潇洒不羁的男子——他俊美的面容带着一丝戏谑,深不可测的眼底透着致命的吸引力,抿紧的薄唇彰显出危险的气息,浑然天成的傲气凛然生威。
“皇上驾到!”常德见情势不妙,忙出声示警。
什么?他就是皇上!佟喜兰一惊,重心一个不稳,身子便直直地往地面摔了下去。
她原以为这下肯定会摔个半死不活的,不料竟跌入一具宽阔温暖的胸膛里。
赵哲靖抱着这似曾相识的软玉温香,见她吓得花容失色,心中泛起一丝不舍,不由得柔声安抚她:“别怕,有朕在你身边,你绝不会有事的。”想到她差点香消玉郧,他不禁心惊胆颤,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再来一次,“你以后可不许再爬树了,知道吗?”
佟喜兰如梦初醒地半启星眸,羞红了脸,“你……你快放我下来。”
赵哲靖当下微微一笑,在她耳边低语:“等朕抱够了,自然会放你下来。”言罢他双臂一紧,抱着她向寝宫走去。
众宫女太监面面相觑。这是他们的主子吗:记忆中,似乎从来没有一个女子,可以得到主子半点的恩宠,更何况是这样的轻怜蜜爱。
佟喜兰却是左右扭动,一心想挣月兑这个轻薄男子的筵制。
赵哲靖见她羞红了粉脸,样子更添几分妩媚,一时心旌摇动,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上了她花瓣似的红唇。
三年了,从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她这样撼动自己的情绪、左右自己的喜怒,就连心莲也不曾激起过如此的心绪。怎么会这样?自己竟然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女子,起了这样惊心动魄的反应?
想到心莲,赵哲靖的身子一僵,热情倏然冷却,双手不由自主地放松。
佟喜兰立即乘隙挣下地来,蹬蹬蹬连退三步,手抚红唇,瞠怪起他来:“你……你为什么动不动就咬人?”
赵哲靖闻言,被她的控诉惹得哭笑不得。
“你就是佟喜兰?”赵哲靖忽然想起尚未确认对方的身分,虽然心下他早已知道她就是自己新纳的兰妃。
“唔。”佟喜兰点点头,算是回话,并未行礼。虽然进宫多日,可那些繁复的礼仪她一学就头大。
赵哲靖浓眉不禁上扬,接着莞尔一笑,“难道没人教你宫里的规矩吗?”
佟喜兰以为他要追究方才自己爬树的事,忙咚地一声跪下,认真地坦承自己的错误。
“刚才是我一时情急,所以才会爬树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好不好?”她使出以前对付父母的法子来,娇憨地央求着,甚至还习惯性地像抱住老爹的腿般,抱住了赵哲靖的腿。
赵哲靖觉得好笑。身为皇帝,每天所见的不是谄媚奉承,就是卑躬屈膝,几曾有人像她这样八爪鱼似的抱住他不放?
“起来吧,朕不怪你就是了。”赵哲靖实在拿她没辙,这么娇贵的人儿他也不忍苛责她。
“真的?”以为不是一顿臭骂就是一场受罚,想不到这么容易就过关了,佟喜兰喜不自胜地站起身来。
“嗯。”赵哲靖看着她纯真的笑靥,不觉痴了,
察觉两道灼热的目光凝视着自己,俾喜兰顿觉心如鹿撞,不由得脸飞红霞,嗫嚼着说:“我去泡杯茶给皇上吧。”
她正想转身离开,却被赵哲靖大手一揽,抱坐在他的腿上。
赵哲靖面色一沉,问:“泡茶的宫女何在?”
雪嫣在门外听得,忙跌跌撞擅地小跑步进来、跪伏于地,说:“奴婢雪嫣参见皇上。”
“你们栖风宫的茶需要娘娘亲自动手吗?”赵哲靖不动声色地问着。
“奴婢不敢。”
赵哲靖眯了眯眼,看她有点面善,便问:“你原在哪个宫里当差?”
“启桌皇上,奴婢早先在慈甯宫当差。”雪嫣吓得声音发颤。
“难怪朕觉得你有些面熟,原来是太后身边的人。这次朕就不怪罪你,不过下次你们若再偷懒的话,朕可就不客气了。”
“奴婢谨记皇上教诲,奴婢这就给皇上泡茶来。”
“兰儿?”见佟喜兰皱着眉头,赵哲靖问道:“你好像不太高兴朕教训你的丫头,是吗?”
佟喜兰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回道:“皇上是叫我吗?”
“当然,这屋里除了朕和你之外,还会有谁呢?”赵哲靖笑嘻嘻地伸指一弹佟喜兰的粉脸,神态亲呢。
佟喜兰难忍羞涩,一张脸顿时红得像关公,嘴里咕哝着:“皇上说话的时候都是这样动手动脚的吗?”
“哈哈!”赵哲靖一怔,随即开怀大笑。有意思,他的妃于对他的亲近似乎颇有微调!“你身为朕的妃子,难道就不想要朕宠爱你吗?”
“皇上是一国之君,理当爱民如子,岂能沉湎于之中呢?”佟喜兰自以为说得合情合理,岂料引来一阵更大的笑声。
赵哲靖算是服了这个小女人,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亏她想得出来。
“照你这么说来,朕该离女人远远的,那样才不会被人冠以昏君的罪名喽?”赵哲靖忍不住调侃她。
“也……不是……这么说,反正……反正……”佟喜兰自觉理亏地低下头去。
“反正你现在坐在朕的腿上,朕看你也挺受用的嘛,怎么?不舍得下来?”赵哲靖在她脸上轻啄一口,接着靠在她耳边低语:“今晚朕留下来陪你,如何?”
话落赵哲靖蓦地低头吻住她。他恋上了她的青涩、她的欲拒还迎,他不断地加深这个吻,直到一道清脆的杯碟破碎之声传来。
雪嫣惊恐地看着眼前香艳的场面,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不由得愣在那里。
“该死的!”赵哲靖懊恼地低咒一声。
佟喜兰趁他分神之际忙跳离他的怀抱,避得远远的。
“皇上,奴婢该死,惊扰了皇上,请皇上恕罪。”雪嫣磕头如捣蒜。
赵哲靖看了看佟喜兰关心的神色,假装厉声问着:“朕有传你吗?”
“皇上,奴婢是来给皇上送茶的。”雪嫣哭丧着脸。
“如此说来,是朕错怪你了,既然你是送茶来的,那么茶呢?”赵哲靖强自隐忍住笑意,看着佟喜兰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茶?奴婢刚才不小心……打翻了。”雪嫣心中暗叫一声苦,今日小命体矣!
“是吗?”赵哲靖好整以暇地整了整龙袍,“兰儿,你是栖凤宫的主子,你说该如何处置她呢?”
佟喜兰不由得犯了愁。雪嫣根本没错,她怎忍心处罚呢?就算雪嫣有错,但念在她对她悉心照顾的份上,她也不会责怪她呀,这可如何是好呢?
“这……”佟喜兰秀眉微蹙,突地灵机一动,“就罚她清扫栖凤宫一个月,怎么样?”
什么?这也叫处罚?这本来就是宫女分内的事。赵哲靖无奈地看着兴奋得像个孩子似的佟喜兰,有点哭笑不得。
“皇上,你就算不顾念我的情面,也应该顾念太后的面子吧,雪嫣可是在慈甯宫当过差的。”佟喜兰做着最后的努力,老天保佑这招灵验。
赵哲靖暗笑,连太后都搬出来了,他这个太后的儿子也只好顺势答应了,“也罢,看在兰儿的面子上,朕就饶了你,下去吧。”
“谢皇上不罚之恩。”
“是娘娘慈悲为坏,你该谢的人是她。”赵哲靖朝佟喜兰眨眨眼,意思很明显,你欠我一个人情!
“谢娘娘。”雪嫣诚心诚意地给佟喜兰磕了个头,这才起身退下。
玩笑不能开得太过火。赵哲靖一敛心神,语气顿时严肃起来,“看来栖凤宫的香茶朕今天是无缘喝到了。兰儿,朕还有奏章待批阅,你就早些歇着吧。”
佟喜兰忙跪下地来,口中称道:“臣妾恭送皇上!”这是她唯一记得的宫仪,今日总算派上了用场。
赵哲靖一愕,笑出声来,“真是难得,朕还以为你什么宫仪都不会呢!”
他缓缓走近她身边,瞅着她娇媚的脸蛋问:“你真的不想朕留下来陪你?”
皇帝被妃子拒于门外,他应该是头一个吧?可他又不想强迫她,他要她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给他,他相信这一天应该不远了,因为他赵哲靖想要的女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除了心莲。唉!怎么又想起她来了?
佟喜兰见他旧话重提,不由得大急,“皇上,国事要紧,我有雪嫣陪着就行了。”
“在你眼里,朕还不及一个宫女吗?”赵哲靖的自尊心大感受创。
如果皇上执意要留在栖凤宫,我也没什么意见。”佟喜兰无奈地垂下眼,既然已进了宫成为他的妃子,那么迟早她都会是他的人。
赵哲靖抬起她芙蓉似的脸,以一种近乎起誓般酌口吻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地成为我的人。”他第一次没有自称“朕”,而是破天荒地用了“我”字。
看着他深邃的跟眸,佟喜兰顿时芳心大乱。池是认真的,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常德满心以为皇上今夜必定会留宿栖风宫,因此这会儿正在侧殿内打瞌睡呢,一听皇上要摆驾御书房,他不由得暗自奇怪。
看皇上刚才对兰妃娘娘的热乎劲儿,应该是很喜欢兰妃娘娘才对呀,那为什么今夜不留宿在栖风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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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赵哲靖的龙辇走远了,佟喜兰这才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
对于他的喜怒无常,她实在疲于应付,看来她无拘无束的日子就要告一段落了,接下来他会怎么对待她呢?
“娘娘,您为何不挽留皇上?”雪嫣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真搞不懂娘娘的心思,这么难得的机会也不好好把握,唉!
“脚长在他身上,我也没法子。”佟喜兰故意装糊涂。如果让雪嫣知道皇上是被自己轰走的活,她不数落自己才怪。为了耳根清净,只好撒个小谎喽!
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人,他是这样说的?佟喜兰脸上不由得泛起一丝红晕。事实上,她对他也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对于也突然的宠爱,她实在有点不知所措。
见娘娘突然绯红了俏脸,雪嫣似乎有些明白了,不禁抿嘴一笑,“娘娘是怕皇上不懂怜香惜玉吧?””
“啐!佟喜兰被她一语道破心事,不由得害躁起来,“好你个不知羞的小妮子。皇上懂不懂怜香惜玉你倒知道了?”
“好娘娘,您就别为难奴婢了。”雪嫣情急地替自己澄清,“奴婢是想,皇上可以为一个青梅竹马的知己,清心寡欲了三年,可见皇上是个重情之人。娘娘冰雪聪明,毋需奴婢多费唇舌吧?娘娘丽质天成,若得皇上垂青,还怕他不把您当宝似的捧在手心里?”
“你这丫头,难道你是皇上肚里的蛔虫?知人知面不知心。自古君王无情,‘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连唐玄宗这样多情的皇帝,最终也可以弃杨玉环于马嵬坡而不顾了。”
佟喜兰轻抚着自己的唇瓣,那上面似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不知为何,从不识愁滋味的她,今日竟有点患得患失,“就算他真是多情种,那也不是为了我。”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莲姑娘已经是皇上的过去,娘娘只要真心真意地对待皇上,皇上必然会为您伤心的。”雪嫣想起刚才皇上拥吻娘娘的表情,就知道皇上已然对娘娘动了真情。
“好啦,我们不提皇上了。”佟喜兰转开话题,“来想想明天我们玩些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吧!不如我们去御花园钓鱼?”
雪嫣吓了一跳。上御花园钓鱼!?这样的点子娘娘也想得出来,她真不知她的心脏还能支撑多久?雪嫣不由得替自己悲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