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转身注视两个小男孩骑着脚踏车离开她家,然后看到一对穿着体面的夫妻站在路边。他们开始走上前,茱莉在寒风中抱住自己,绽开礼貌的笑容等候他们,觉得他们俩看起来都有点面熟。
“莫小姐,”那个男人说道,也绽开笑容,“我叫费迈特,这位是我的妻子梅蒂。”茱莉注意到金发的梅蒂美丽非凡,黑发的费迈特则英俊无比,他们俩的笑容都非常亲切。
“你独自一人吗?”他说道,瞥向房子。
茱莉惊慌而讶异地绷紧身体。“你们是记者吗?如果你们是,我--”
“我是查克的朋友。”他平静地打断她的话。
茱莉的心在狂跳。“请进来坐。”她连忙说道,因震惊与兴奋而晕眩。
她带领他们从后门进入,穿过厨房走进客厅。
“这里非常漂亮。”梅蒂说道,月兑下外套,环顾这个宽敞的房间。
茱莉设法绽开笑容,但是在接下迈特的外套时,她急切地问道:“查克好吗?”
“据我所知,他很好。”
她略微放松,却很难做个尽职的主人,因为她很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前来这里,而且好希望延长他们的逗留时间。费迈特是查克的朋友,他的存在仿佛把查克也带到这里了。“你们要不要喝杯酒或咖啡?”她转头问道,把他们的外套挂进门边的橱子里。
“咖啡就好。”梅蒂说道,她的丈夫则点点头,他们在沙发上就座。
茱莉用最快的速度准备好杯盘并开始煮咖啡,然后飞快地返回客厅。她的客人朝她绽开笑容,仿佛了解她的焦急。“我非常紧张,”她承认,把托盘放在他们面前的桌上,“但是我……我非常高兴你们来到这里。咖啡煮好之后,我会立刻送过来。”
“你在电视上面对全世界的人时,一点都不紧张。”费迈特钦佩地说道。“我认为你做得非常成功,足以扭转大家对查克的错误印象。”
他温暖的眼神和声音使她感觉她做了一个件美好而勇敢的事情。“我希望查克的所有朋友都有这种感觉。”
“查克不再有多少朋友,”他淡淡地说道,“但是,有你这样的冠军支持他,他实在不需要太多朋友。”他微微一笑。
“你们认识他多久了?”茱莉问道,在沙发旁的椅子上坐下。
“梅蒂从来没见过他,但是我已经认识他八年。我们在加州时是邻居,住在卡麦尔。”迈特注视她略微俯身向前,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显然希望得知有关查克的一切。“我们也是事业上的伙伴。查克在入狱时,把他的所有财产交给我保管与运用。”
“他一定非常喜欢并尊重你,才会这么完全地信任你。”茱莉说道。
“我们彼此有相同的感觉。”他笨拙地回答,希望他能用较轻松的方式道明来意。
“这就是你从加州前来这里的原因——”她说道,“因为身为查克的朋友,你要我知道你赞同我在记者会中的表现吗?”
迈特摇摇头。“我们现在不住卡麦尔,只偶尔去那里度假。”他解释。“我们的永久住所在芝加哥。”
“我认为我会比较喜欢住在卡麦尔,即使我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她回答。
“我们住在芝加哥是因为梅蒂是柏氏百货公司的总裁,公司的总部在那里。”
“柏氏百货公司!”茱莉叫道,朝梅蒂绽开笑容。“我去过你们在达拉斯的分公司,真的很棒。”她说道,制止自己说出那里的东西也非常昂贵,是她负担不起的。她站起身子。
“我去拿咖啡,现在应该已经煮好了。”
她离开后,梅蒂碰碰她丈夫的袖子,柔声说道:“她已经意识到你是为某个目的而来,你越拖延时间,越会令她紧张。”
“我不想急冲冲地导入正题,”迈特承认,“在查克的请求下,我奔波千里而来,而且必须唐突地问她是否怀孕了,然后用一张支票打发她。你告诉我,如何委婉地说出:‘莫小姐,我带来一张二十五万美金的支票,因为查克害怕你怀孕了,因为他有罪恶感,因为他要你雇用最顶尖的律师来应付新闻界和警方。”’
她准备建议用一个更巧妙的方式来表达,但在她还来不及出口之前,茱莉已经带着咖啡壶回来并开始斟满他们的杯子。
迈特清清喉咙。“莫小姐——”
“请叫我茱莉。”她打断他的话,因为他的语气而紧张。“茱莉,”他说道,“我来这里其实不是因为那个记者会。是因为查克请我来看你。”
她的脸顿时亮起来,仿佛突然拨云见日。“他——真的吗?他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
“他要我了解你是否怀孕了。”
茱莉知道她没有怀孕。她是如此震惊与尴尬,只能准备摇头否认,这时梅蒂出面营救她。“迈特有一封信要交给你,或许可以更完善地解释一切。”她柔声说道。
茱莉注视他从内侧口袋中取出一个信封,感觉世界仿佛开始旋转。她接下那个信封,颤声说道:“你们不介意我现在就看这封信吧?”
“一点也不介意,你看信时,我们可以品尝你煮的咖啡。”
茱莉点点头,转身离开。她很快拆开信封,开始走出客厅,打算走向她的房间,但是餐厅更近,所以她走向那里,并不在乎她的客人仍然看得见她。她武装起自己,准备再次面对查克的说教。但是,在她打开信纸开始看信时,柔情和喜悦立刻涨满她的心并治愈她所有的创伤。世界在她身边消失,只剩下那些令人无法置信的字,和那个她全心热爱的男人——
我最亲爱的茱莉,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看到这封信,但是每天写信给你对我有很大的帮助,好像你就在我身边。老天爷,我是如此想念你,你的倩影无时无刻不在我脑海中萦回。我希望我从来不曾认识你,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没有你带给我的欢笑与回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不断猜想你是否快乐。我要你快乐,我要你拥有灿烂的人生。所以,我不能说出你要听到的那些字眼。我害怕如果我说出来,你会一年又一年地等待我。我知道你要我说我爱你。我在科罗拉多只做过一件不自私的事情,就是不告诉你那句话。现在,我甚至后悔不曾告诉你。
我爱你,茱莉。老天爷,我是如此爱你。
我愿意放弃我的生命,只求能和你厮守一年。六个月。三个月。或者只是片刻的温存。
你在短短几天偷走我的心,亲爱的。但是,你也给了我你的心。我知道你是——你每次望着我时,我都可以在你的眼中看到。
我不再懊悔失去我的自由,也不再气愤在牢中的冤屈。现在,我唯一的悔恨是不能拥有你。你还年轻,我知道你会很快就忘记我,继续过你自己的生活。这也正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你必须做的事情。我要你这么做,茱莉。
这是一个差劲的谎言。我真正想要的是再次见到你,拥你入怀,一次又一次和你,直到我完全盈满你的体内,不再有任何空间容纳其他的任何人,永远只有我。在认识你之前,我从来不了解性与爱是息息相关的。你永远不会知道这点。
有时候,我会浑身冒冷汗,因为我害怕我已经让你怀孕了。我知道我应该告诉你去堕胎拿掉我的孩子。我在科罗拉多时就知道,但是,我不要你那么做,茱莉。
等一下——我刚刚想到一个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解决方式。我知道我没有权利请求你生下我的孩子,但是如果你愿意,可以有一个解决的方法:你可以请假离开一阵子,我让你拥有许多钱以弥补你的损失并支付你的所有费用。然后,在生下孩子时,我希望你带着小孩去找我的祖母。如果你怀孕了,而且愿意为我这么做,我会事先写信给她并解释一切。她虽有数不清的缺点,却从来不曾逃避责任,她一定会妥善地抚养我们的孩子。她掌握着一笔非常庞大的遗产,以后都是我的,只要拨出一小部分,就足以支付小孩的所有费用。
在你说我不应该断绝与亲人之间的沟通桥梁时,你的说法完全正确。我可以告诉我祖母许多事情,即使在我离家之后,那会化解她的仇恨。你说过我爱她也钦佩她,说得一点也不错。你说对每一件事情,如果我能在现在改变,我一定会做。
我终究决定把这封信寄给你。这是一个错误,我很清楚,但我无法制止我自己。如果你怀孕了,我必须告诉你如何做。我无法忍受你去堕胎,我必须告诉你还有其他的解决方式。
他们或许正在监看你的信件,所以我请人把这封信送去给你,不会直接邮寄。送这封信给你的男人是一个朋友,愿意为我冒险,就像你一样。你可以完全信任迈特,就像你信任我。如果你怀孕了,告诉他你要如何做,好让他可以转告我。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赶快把这封信送到村里,才能赶上收件的时间,我要你拥有一些钱以应付不时之需。迈特会给你钱,那都是我的,所以没有必要跟他争辩或拒绝接受。他会依照我的指示行事,把那些钱和这封信交给你,所以不要为难那个男人,甜心。我有许多钱,我自己根本用不完。
我希望我有时间另写一封较好的信给你。这封信真的是语无伦次。我不会再寄信给你,所以不要期盼我的信。通信会带给我们俩希望与梦想,如果我继续那么做,一定会因为渴望你而死。
在停笔之前,我从报纸上看到凯文科斯纳有一部新片即将在国内上映。如果你在看过之后敢开始幻想凯文,我一定会让你终生不得安宁。
我爱你,茱莉。我在科罗拉多时就爱你,在这里更爱你。我会永远爱你——随时随地都爱你。
茱莉很想再看一次,但是她已经泪眼模糊,无法再集中视线。信纸滑出她的手指。她用双手掩住脸庞,靠着墙壁哭泣着。喜悦胀满她的胸膛,还有那甜蜜又苦涩的渴望,她哭泣不公正的法律逼他成为一个逃犯,也因她自己的愚蠢而哭泣。
客厅里,梅蒂询问迈特一个问题,并伸手准备拿起咖啡壶,她的视线转向餐厅,惊慌地看到一个哭泣的女人。“迈特,看!”她很快说道,已经站起身子冲向前。“茱莉——”她柔声轻唤,走进餐厅,把手放在茱莉颤抖的肩膀上。“我能做任何事吗?”
“你可以!”茱莉哽咽地说道。“你可以看那封信并告诉我,怎么会有任何人能够相信那个男人曾经谋杀任何人!”
梅蒂不安地捡起躺在地板上的信纸,并瞥视走进餐厅的丈夫。“迈特,你何不为我们倒些酒。”
迈特花了几分钟才找到酒和开瓶器。在取出玻璃杯时,他听到梅蒂走进厨房的脚步声,并抬起头,准备感谢她陪他来这里。但是她脸上哀伤的神情令他倏地忘记一切。“怎么回事?”他焦虑地问道。
“他的信——”她低语,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老天爷!迈特——你绝对无法相信这封信上写着什么!”
迈特伸臂环住她,拉近她,并接下那封信,眯起眼睛看。忍不住气愤查克害他妻子如此烦恼。他的气恼缓缓转变为震惊,然后转变为无法置信,再转成哀伤。他看完最后一句话时,茱莉正好出现在门口。梅蒂听到她的脚步声,连忙转身面对她,接下迈特递给她的手帕。茱莉尝试绽开笑容,并用指尖拭去泪水。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夜晚,”他懊恼与同情地说道,“我……很抱歉,茱莉,”他无力地说道,审视她泪眼中奇异的神情,“我知道查克不是有意让你不快乐。”
茱莉已经在餐厅里做好决定。她设法保持稳定的声音,实践她内心之中拟妥的计划。“查克跟你联络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好心地提醒他,我曾经被我的亲生母亲遗弃?也请你告诉他,我绝对不愿意生下一个小孩并让他面对和我相同的命运。”她在泪水中绽开笑容。“请告诉他,如果他真的要我生下小孩,我会非常乐意那么做,但是他必须允许我加入他的逃亡生涯。”
最后一句话像一颗炸弹般丢进屋里,茱莉注视费迈特的神情从惊讶转变为钦佩。但他仔细地遣词用字来浇熄她的热情。“我不知道查克什么时候会再跟我联络,或者会不会再跟我联络。”
茱莉略微歇斯底里地大笑。“噢,他一定会——而且会非常快!”她肯定地说道,知道她对查克的本能反应都是正确的。如果她当初相信自己的本能,或许就能说服他带她一起离开科罗拉多。“他会尽快跟你联络,因为他必须知道我的回答。”
迈特了解她或许是对的,并压抑住一个笑容。“在他联络我的时候,你还有其他话要我告诉他吗?”
茱莉用力地点头。“有。告诉他他最多只有四个星期的时间,他必须把我弄到那里,否则我就会采取其他行动。还有,告诉他……”她难为情地犹豫一下,想着要经由第三者告诉查克这些话。然后她决定没有关系,只要查克能听到就好了。“告诉他我也快要因为没有他而死。还有,告诉他如果他不让我去找他,我会用他的所有钱去买凯文科斯纳的最新录影带,然后我会终生垂涎那个男人!”
“我认为,”梅蒂笑着说道,“这应该可以逼他立刻答应。”她转向迈特,补充道:“你记得住所有的话吗,或者我应该做个笔记?”
迈特震惊地瞥视他的妻子,两个小时前,她还坚决地让他与查克保持距离。然后,他转身把酒倒进杯中,“我认为这值得我们干一杯,”他宣布,把酒杯递给两个女人,“不幸的是,我发现我现在有一点词穷。”
“我来说吧,”梅蒂说道,举起酒杯,望向茱莉,“敬每一个和我们同样深深坠入爱河的女人。”然后她仰起脸孔望向她的丈夫,轻轻补充道:“也敬我们深爱的两个男人。”
茱莉注视迈特朝梅蒂绽开温柔的笑容,忍不住同时爱上他们。他们就像查克和她自己,他们相爱,是完整的一体。“请答应留下来吃晚餐。我不大会做菜,但是我们或许永远不会再见面,而我实在渴望知道更多……一切。”
他们俩立刻点头答应。“真是个好主意,”梅蒂说道,“迈特可以告诉我们俩他和查克毗邻而居的那段日子。”
“我先准备晚餐。”茱莉说道,想着应该做什么才能有较多的时间聊天。
“不用了,”梅蒂说道,“我们还是找乔伊去买份披萨吧。”
“谁是乔伊?”茱莉问道。
“表面上,他是我们的司机;实际上,他是我们家庭中的一员。”
半个小时后,乔伊买来披萨,茱莉邀请他进屋与他们一起吃。他们四个人坐在餐桌旁,一边吃一边聊天,乔伊告诉他们一件连迈特都不知道的趣事,逗得他们开怀大笑。茱莉也想起她在报纸上看过有关迈特与梅蒂的新闻,难怪她在第一眼见到他们时会有眼熟的感觉。
十一点过后,他们不得不结束那个聚会。茱莉回房拿东西,再出来时,乔伊已经出去暖车了,迈特和梅蒂站在门边等候。
梅蒂要求私底下跟茱莉说话,所以迈特朝茱莉绽开笑容,向她道别。“我和乔伊会在车上等候,你和梅蒂好好说再见吧。”
她踮起脚尖亲吻他,迈特紧紧拥抱她,突然为她和查克感觉害怕。“希望这会让你感觉好一点,”他说道,“我的公司拥有一家国际性的侦探社,过去三个星期,我命令他们详细调查所有在达拉斯参与查克拍摄影片的工作人员。”
“但是,你为什么不早一点那么做?”茱莉月兑口说道,然后为时已晚地了解到她说了什么。“对不起——我实在太无礼,也太不知感激了。”
迈特朝她微微一笑并摇摇头,钦佩她对查克的全心奉献。“我知道你是着急关心。我的答案是,查克曾经雇用一家声誉和我们同样卓著的侦探社为他做调查工作,而他们并未找出任何关键性的证据。他那时候也曾经告诉过我,他不需要我更多的协助。我必须尊重他,让他处理他自己的事情。”
“你的侦探社——”茱莉焦急地说道,渴望抓住任何一丝希望,“他们有崭新的发现,对不对?”
迈特犹豫片刻,然后决定告诉她应该不会有任何害处。“他们的调查和欧唐尼有关。”他开始解释。
“是欧唐尼杀死她的吗?”茱莉打断他的话。
“我没有这么说。”迈特严肃地警告。“如果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欧唐尼,我就不会在这里悄悄告诉你,我会通知所有新闻媒体和治安机构,要求他们采取行动。”
“那么,你们到底有何发现?”
“我们发现唐尼显然在证人席上说谎。在审判过程中,他表明他和范蕊琪的恋情已经持续好几个月,而且他们‘疯狂地相爱’。事实上,他却同时在跟另一个女人交往。”
“那个女人是谁?”茱莉喘息地问道。“她或许是真凶,因为她嫉妒唐尼和蕊琪。”
“我们不知道她是谁。我们只知道在凶案发生之前的两个星期,有一个服务生在欧唐尼的房间里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那个服务生在稍后送晚餐到查克的套房,为他开门的人是蕊琪,所以唐尼房里的女人绝不是她。不过不论那个女人是谁,我都不认为是她调换那些子弹,我认为是欧唐尼。”
“你为什么如此认为呢?”
“或许是因为查克一向坚持与唐尼有关。”迈特承认并叹口气。“蕊琪根本没有能力养活她自己和唐尼,除非她能从查克那里捞到一大笔赡养费。她从来不是非常受欢迎的明星。如果查克不用她,根本没有人会请她拍戏。
“现在我们知道唐尼还有另一个情人,所以他不可能疯狂地爱着蕊琪。我们根据这个事实,推断唐尼对蕊琪的兴趣是基于财务上的需要,在他们的奸情被发现之后,蕊琪的前途已然蒙上黑影,唐尼便决定甩掉她。也有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她,在她施加压力时,他干脆就杀死她。谁知道?重要的是,唐尼是唯一能控制那把枪的人,如果查克不曾修改剧本,开枪的人便是蕊琪,不是唐尼。唐尼可以确定枪口是对着她。”
茱莉颤抖一下。“查克知道这一切吗?”
“知道。”
“他怎么说呢?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觉得兴奋或快乐?”
“快乐?”他苦涩地反问。“如果你因为别人的罪行而被判定有罪,又完全无法扭转情况,在终于发现你最讨厌的人可能就是陷害你的人时,你会觉得快乐吗?我们也发现其他人的一些资料,并感觉情况越来越复杂,好像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警方及检察官或其他负责办案的人应该会调查这些证据吧?”
“他们已经决定查克有罪并逮捕他,”迈克反驳,“我讨厌让你失望,但是,他们根本不想重查这个案子,以免丢了他们自己的面子。如果我们能够找到证据证明真凶是欧唐尼或其他的某个人,我会带着证据去找查克的律师和新闻媒体,然后再交给治安单位,防止他们企图毁灭证据。问题是我们没有机会找到更多的证据,我们已经想尽办法,却无法发现和唐尼在一起的女人是谁。唐尼否认有这个女人的存在,他说是那个服务生弄错了,他听到的一定是电视里的声音。”迈特的声音逐渐变得缓和。“查克了解这一切。他知道唐尼是真凶的可能是百分之九十九,他也知道,除非他或我能够交出百分之百肯定的证据,否则,警方绝对不会采取任何行动。我担心这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也必须了解这一点,茱莉。我告诉你是因为你决心跟随他到天涯海角,我认为这或许能够坚定你对他的信心,让你不会开始怀疑他的无辜。”
“我永远不会怀疑他,也永远不会放弃希望。我会天天祈祷,直到你们找到你们需要的证据。”
迈特再次拥抱她。“在认识你时,查克的运气终于好转了。”他温柔地说道。“你赶快祈祷吧,我们会需要我们能获得的所有协助。”他放开她,从口袋里取出笔和一张名片,然后在背面写下两个电话号码和一个住址。“这是我们在芝加哥和卡麦尔的住家电话号码,如果你在这两个地方都找不到我们,就打电话找我的秘书,我会指示她告诉你我们在哪里以及如何联络我们。名片背后的住址是我在芝加哥的家。我也应该把这张支票交给你。”
茱莉摇摇头。“他在信中告诉我这张支票的用途,我不需要它。”
“我很遗憾我不能再帮其他的任何忙,”迈特柔声说道。“我真的很遗憾。”
茱莉又摇摇头。“你已经对我太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在他离开之后,梅蒂说道:“我同意你的看法,查克一定会尽快跟迈特联络。但是,你真的确定你要去找他吗?你的行为会违反一些法律规定,他们会同时缉捕你们俩。你可能必须在你的余生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
“告诉我一件事,”茱莉说道,毫不畏缩地迎接她的凝视,“如果是迈特孤独地在远方某处,如果是迈特写那封信给你,你会怎么做呢?老实告诉我。”
梅蒂沉重地叹口气。“我会跳上第一班飞机、船、车或卡车去找他。”她紧紧拥抱茱莉,在她耳边低语:“我甚至会说谎,告诉他我怀孕了,好让他允许我去找他。”
茱莉因惊慌而僵硬。“你为什么认为我没有怀孕呢?”
“在迈特问你是否怀孕时,我看到你脸上的神情,而且你本来准备摇头否认。”
“你不会告诉迈特吧?”
“我不能告诉他。”她叹息地说道。“在我们结婚后,我不曾对他隐瞒任何秘密。但是如果我告诉他,他一定会告诉查克。他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们俩。如果他隐瞒这个事实,一定会非常担心你的行为可能引发的后果,就像我现在这样。”
“你为什么要协助我呢?”
“因为,”梅蒂简单地说道,“我不认为你们能够度过没有对方的人生。也因为,我认为如果我们的情况对调,你一定会为我做相同的事情。”
茱莉站在前廊上跟他们挥手道别,然后走回屋里,拿起查克的信,坐下来重读一次,让那些字句温暖她的心扉并重燃她的勇气。
她回想他在科罗拉多临别时说过的那些话,然后与他信中的真相比较,忍不住摇摇头。“难怪你会赢得奥斯卡金像奖!”她柔声低语。
茱莉站起身子,关掉客厅的灯,带着他的信走向她的卧室,准备再看一次。“打电话给我,查克,”她在心中命令他,“结束我们俩的悲惨生涯。赶快打电话给我,亲爱的。”
茱莉等候与期盼的电话在四天后打到她从未料到的地方。“噢,茱莉,”校长的秘书在茱莉走进办公室时叫道,今天下午有一位石先生打电话给你。”
茱莉抬起头瞥视她,倏地冻结在原地。“他说了什么?”她急切地问道。
“他说他要送他儿子来参加你的残疾儿童体力训练课程,我告诉他我们已经额满了。”
“你为什么那样告诉他呢?”
“因为我听校长说过我们已经人满为患。总而言之,石先生说他很急,他会在今晚七点再打电话给你。我告诉他他会找不到人,因为我们的老师不会那么晚还待在这里。”
茱莉立刻了解查克是担心她家里的电话已经被装了窃听器,才会尝试打到这里找她。她设法按捺住心中的沮丧与愤怒。“如果他说是急事,你为什么不去教室找我呢?”
“校长规定老师不能在上课时间接电话,这是校长极力要求的一项规定。”
“这显然不是私人电话。”茱莉说道,她的指甲戳进掌心里。“他有没有说今晚会打电话到这里,或者到我家里?”
“没有。”
那天晚上六点四十五分,茱莉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在黑暗中瞪着电话。如果她猜错了,如果查克今晚是打电话到她家里,她害怕他可能不会再打电话过来。当清洁工探头进来时,也心虚地跳起来。“你今晚工作得好晚。”他含笑说道。
“是啊,”茱莉说道,连忙拿起一支笔,“我必须写一些……一些特殊报告。在这里写会比在家里写专心。”
“你一直瞪着前方,我还以为你是在等电话或者想什么心事。”
“不是,我不是在——”
电话铃声尖锐地响起,她连忙抓起话筒。“喂?”
“嗨,小妹,”卡尔说道,“我一直打电话到你家里,终于决定打到学校试试看。你吃过晚饭没?”
茱莉伸手拢过她的头发,设法回忆查克是否会听到占线的讯号,或者会直接转到另一条线路上。“我有许多工作要完成,”她说道,瞥向清洁工亨利,他已经决定开始清理办公室里的垃圾桶,“我在写一些工作报告,我的进度已经严重落后。”
“一切都还好吧?”他坚持。“几分钟前,我在镇上看到可玲,她说你这个星期每天晚上都独自待在家里。”
“一切都很好,棒极了!我全力投入工作之中,就像你的忠告那般,记得吗?”
“我没有做过那种忠告。”
“噢,那一定是其他的某个人,我还以为是你。我必须挂电话了。谢谢你打电话过来,爱你。”她说完挂上话筒。“亨利,”她月兑口叫道,“能不能请你最后再清理办公室?如果你继续清理那些垃圾桶,我根本无法思考。”她略带罪恶感,因为他发出的吵声并不大。
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对不起,茱莉小姐,那我先去走廊拖地,可以吗?”
“当然可以。对不起,亨利,我有一点……一点累。”她说道,注视他走向走廊的另一端。她必须保持镇定,她警告自己,她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七点整,电话再次响起,她抓起话筒。
查克的声音在电话中显得更加低沉,而且冰冷、不带感情,“你独自一人吗,茱莉?”
“对。”
“我必须如何说才能说服你放弃来找我的疯狂念头?”
她不要听这种话,也不要他用这种语气踉她说话,她把全神贯注在他信中的那些话上,拒绝让他威胁她。“你可以告诉我你信中所写的都是谎言。”
“好吧,”他说道,“那些都是谎言。”
茱莉紧紧抓住话筒并闭上眼睛。“现在,告诉我你不爱我,亲爱的。”
她听到他倒抽一口气,他的声音转变为饱受折磨的乞求。“不要逼我说那句话,求求你。”
“我好爱你。”茱莉激动地低语。
“不要对我做这种事,茱莉——”
她的手指放松,她绽开笑容,突然意识到她一定会赢。“我不能停止爱你,”她温柔地说道,“我只愿意接受一种解决方式,而且我已经告诉你。”
“老天爷,你不——”
“把你的祈祷留到我抵达那里之后吧,亲爱的。”她揶揄地低语。“等那时候再祈祷我会学到更好的烹调技术、祈祷我会让你在夜晚有睡觉的时间、祈祷我不会一直怀孕……”
“噢,茱莉……不要。老天,不要。”
“不要怎样?”
他沉重地吸口气,沉默许久,令她担心他或许不会回答了。“不要……永远不要停止爱我。”那些话仿佛是从他心中挤压出来的。
“我愿意在牧师、神父或佛教的和尚面前许下承诺。”
他忍不住发出笑声。“我们是在讨论结婚的事吗?”
“我是。”
“我早该预期你也会坚持这么做。”
他企图装出不悦的声音,但完全失败,茱莉渴望让他放松下来。“你不想娶我吗?”
他严肃地说道:“我想。”
“既然如此,就告诉我你戴几号的戒指以及如何去找你吧。”
沉默再次折磨她,使她的神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然后他再次说话。她忘记一切,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只感觉得到喜悦在她心中泉涌。“好吧。八天后,我会在墨西哥市的机场跟你碰面,在星期二晚上。星期二大清早就开车前往达拉斯,然后用你的名字租辆车子驶往圣安东尼奥,但是不要还车,把那部车子留在机场的租用车停车场,让他们慢慢去寻找。如果我们的运气够好,警方可能会认为你要驶往某处与我会合,不会那么快通知机场。不过,你必须在路上花费几个小时时间,所以,我帮你订的是下午四点飞往墨西哥城的机票,你前往墨西哥航空公司的柜台取艾苏珊的机票。到目前为止,有没有任何问题?”
茱莉绽开笑容,了解他显然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并拟妥计划。“只有一个问题,我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和你会面?”
“因为我必须先解决一些细节。”茱莉接受他的说法,他继续说道:“你星期二早上离家时,不要带任何行李,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即将离开。盯着你的后视镜,确定没有人跟踪你。如果有人跟踪你;就随便晃晃,然后回家等候我再次联络。从现在到那时候,密切地留意你的信箱,打开每一张信函,包括广告在内。如果计划有任何改变,我会找人跟你联络。我们不能使用你家里的电话,因为我相信他们一定装了窃听器。”
“谁会跟我联络呢?”
“我还不知道,不过在他出现时,不要要求他提出身份证明。”
“好,”茱莉说道,已经写下他的所有指示,“我不认为有人在监视我。黎保罗和戴英格——那两个负责办案的联邦探员——都已经在上个星期返回达拉斯了。”
“你觉得怎么样?”
“好极了。”
“没有怀孕反应或任何不舒服的感觉吗?”
她略感良心不安。“我是一个非常健康的女人,我认为我的身体非常适合做母亲,而且也是特别为你订作的。”
“现在挑逗我,以后就必须付出代价。”
“一言为定?”
他大笑。“我想你。老天,我好想你。”他沙哑地说道。“你了解不能跟你的家人道别吧?你可以把信藏在某个地方,让他们在你离开后几天再找到。在那之后,你就永远无法再跟他们联络了。”
“我知道。”她紧紧闭上眼睛。
“你准备那么做吗?”
“对。”
“用这种方式展开新生活真是可怕,”他嘲弄地说道,“逼你远离你的家人,断绝与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
“不要这么说!”茱莉说道。“我会在信中让他们了解一切。”为了转变他沉重的情绪她说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你是站着或坐着?”
“我坐在旅馆的床上跟你聊天。”
“你住在旅馆里吗?”
“不,我要了一个房间,以便私底下跟你通电话。”
“我要在今晚入睡时看到你躺在床上的样子,向我形容你的房间,然后我再告诉你我的,好让你也可以看到我。”
“茱莉,”他粗声说道,“你想逼疯我吗?”
“我有那个能力吗?”
“你明知你有。”
她大笑,和他在一起时,她总是自然而轻松,从一开始时就是如此。
“是什么尺寸?”他问道。
“我的卧室吗?”
“你戴戒指的那根手指。”
她颤抖着吸了口气。“五号半。你的呢?”
“我不知道。应该是很大吧。”
“什么颜色呢?”
“我的手指?”
“不是,”她笑着说道,“你的卧室。”
“小捣蛋!”他轻斥。“我的房间是在一艘船上,有柚木墙壁、黄铜壁灯、一个小小的柜子和一张你的照片,是我从报纸上剪下来的。”
“你就是看着它入睡吗?”
“我无法入睡,茱莉,我只能想着你。你喜欢住在船上吗?”
茱莉再次颤抖地吸口气。“我爱住在船上。”她设法牢记他的每一句温柔的话。
“你的卧室是什么模样呢?”
“很花俏。我的床罩缀着白色的花边,对面有张梳妆台,床头柜上放着你的照片。”
“你从哪里弄来的?”
“从图书馆的一本旧杂志上。”
“从图书馆里偷走一本杂志并剪下我的照片吗?”他装出震惊的声音。
“才不是!你明知我不会做那种事。我向他们解释我把书弄坏了并支付罚款。查克——”她设法不露出恐慌的语气。“清洁工在外面徘徊不去。我不认为他听得到我的谈话,但是他通常不会这么勤快。”
“我要挂电话了。在我切断之后继续讲电话,设法让他认为你只是在跟某人闲聊。”
“好。等一下,他走开了。他一定只是需要过来拿点东西。”
“我们最好还是收线吧。如果你在离开之前需要处理某些事情,记得在下个星期做。”
她点点头,舍不得让他离开。
“我还必须告诉你一件事。”他轻声补充。
“什么事?”
“我信中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肺腑。”
“我知道。”她意识到他要挂电话了。
“如果你对我的安排有任何疑问,千万不要去找迈特帮忙。我们的行为是违法的,我不能让他再涉入,他已经帮太多忙了。”
茱莉颤抖一下。“在挂断之前,说一些甜蜜的话给我听。”
“甜蜜的话,”他重复,“你想听什么呢?”
她略感伤心,然后他沙哑地说道:“我会三个小时之后上床,在那里等我,在你闭上眼睛时,我的手臂就会环住你。”
“我爱那样。”她颤声说道。
“自从我们分开之后,我的手臂每天晚上都抱着你。晚安,甜心。”
“晚安。”
他挂断电话,茱莉想起他的指示,并打电话给可玲,设法跟她聊了三十分钟。在挂上电话后,她撕掉记着查克指示的那张纸,然后她忆起在电视上看过从下一页的字迹中找出线索的案子,于是带走整本便条纸。
“晚安,亨利。”她愉快地说道。
“晚安,茱莉小姐。”他在走廊的另一端说道。
茱莉从侧门离开。亨利在三个小时后从同一房门离开——在他打完一通由对方付费的达拉斯长途电话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