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是离家小姐?」陈桦青盯着地上昏迷的那两个女子问。
两名男子指着身着白衫、手脚被缚的离篱,她身边躺着命莲。
「是她?」他看着离篱,色迷迷地转向命莲。「这是丫鬟?好标致啊……」正想起身去仔细瞧瞧,却被陈宗善斥住。
「先别动手,她们现在有用,今晚杀了宇文父子後,她们就是你的,猴急什麽?」对自己不成材的儿子,陈宗善不给好脸色。
白日齐宝来信知会,宇文易已有疑心,计画提早施行。陈宗善命人先把离篱捉来,做为人质要胁字文骐父子来到陈家别业,趁宇文骥父子来救她时将两人一同诛之,以绝心头大患。
对於他的儿子,平时由他去算了,今日他有大计,绝不容许计画败在儿子手上!
陈桦青看了看爹的脸色,按捺住自己,他怕爹怕极了。
陈宗善怒视儿子一眼,转头问道:「齐宝等会儿会过来?」
「是。」两人飞快的回答。
「很好。」陈宗善得到他要的答案,满意地往後靠在椅背上,手臂放在扶手上十指交叉。「去告诉古长天,叫所有人准备好。另外你们两个等齐宝一到就去宇文府送信引他们今晚到别业,我今晚要解决他们!」
「是!」畏惧陈宗善的两人飞也似地退下。
爹在想什麽?陈桦青看着坐在身旁的爹,纳闷着。齐宝好像是说要把爹要的东西带来是吧?看爹如此喜形於色。
「你还要听多久?」陈宗善出其不意地出声。
一旁的陈桦青不明所以。
躺在地上的离篱突然动了动,勉强自己坐起身,转头面对陈宗善。「当然听得越多越好。」原来她早就醒了。
「听到想听的吗?」陈宗善讥讽的道。
陈桦青则讶异又不禁色迷迷的看着离篱,衣衫微乱的她看来别有风情。
「不算是我想听的。」她毫不在乎地直视陈宗善,一点也不畏惧他吓人的目光。「既然我已成阶下囚,可否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跟宇文家有什麽仇?千方百计要杀宇文父子。」
他逸出一声冷笑,牵动嘴角形成一个小带笑意的弧度。「我又何必跟你讲?反正你活不了多久。」灭掉宇文府後,他下个目标就是离家。既然离振苍和宇文骐交好,他密谋灭了宇文一家後,离振苍绝对不会坐视不管。与其让他在那儿碍眼,不如一并除掉,如此一来他又多了一笔财富--离家的产业。
至於官差那边只要多备些银两事情也很好打发,本地的官爷他早已打点好了,只要不做得太明显,事情可以被镇下来。之前担心的那个钦差仔细想过之後其实也不足为惧,只要暗中把他解决掉就好了。反正他的形踪向来飘忽不定,就算哪天他完全消失无踪,谁也不会想到他出事了,小是吗?
比较麻烦的是谁也没见过他,完全不知他相貌如何,这一点比较难办罢了。不过,既然他已计诱宇文父子今晚来此,为了-集宇文家灭门一案的证据他一定会出现,只要他一现身便可除掉他。就算不知他是谁,到时只需将生人全数杀尽便行,简单得很。
「就算是成全将死之人的心愿吧。」离篱仍一派优闲,闻聊似的问他原因。她好奇得很。
「呵呵……」陈宗善又是一阵冷笑,「好,我成全你。答案很简单。我与宇文父子无冤无仇,只不过他们有我要的东西,我非得除掉他们才能得到我要的。」
「喔--简单的说是『贪』嘛!」离篱大声的说。
陈桦青的脸色变了变,「你说什麽?」这女人真大胆,竟不怕爹?
「不是吗?」她故作无辜。
「哈哈,你很有胆识,身在险境如此镇定,还敢口出不逊。」陈宗善脸色一沉,「或者该说是愚蠢?」
「反正早晚会被杀,逊或不逊又有什麽差别?」她也哼了声,挑战似地瞪着陈宗善。
「哈……真是不错的女子,难怪宇文骐会要你当他儿媳妇。看来我应该留下你,成为桦青的妾室,还能让你理理帐呢。」他眼中透着精光,盯着离篱看她反应。
一旁的陈桦青倒是先忍不住了,「爹,你说真的吗?」
离篱露出一瞬的惊骇,马上又隐藏起来。「哈哈,嫁他?笑死我了!」
「哼,今晚以後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原来她还是会怕嘛!
「是罗。」她以略高的语调说着。教她嫁陈桦青?教她嫁只猪她还比较愿意。
「爹,你说真的吗?」陈桦青一脸兴奋。
「谁跟你来假的。」陈宗善抚着下巴。
「谢谢爹!」
「嗯……」命莲发出细微的声音。
离篱一听赶忙凑过去。「命莲?!命莲?」
「嗯--」她眨眨眼,微弱地问:「小姐?」
「太好了,你醒啦。我正担心着哪。」她扭动着身体爬到命莲身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除了颈背隐隐作痛,她选择不理会它。她动了动,转头张望了下。「这是哪襄?」
「陈家的别业。」
「别业?」命莲挣扎着爬起来,惊恐地道。
「爹,那丫鬟?」陈桦青将注意力从离篱她们身上转开,满怀希望地回头去跟他爹谈。
「嘿……那丫鬟似乎也不错,满俏丽的。我看你也将她一并纳为小妾吧。」陈宗善说道。「喂!我警告你们少打命莲的主意,否则下场会很惨!」离篱瞪着他们,命莲则害怕的偎近她。
「喔?怎麽个惨法?」陈宗善又在冷笑,面对离篱的威胁完全无动於衷。
「绝对让你生不如死!」
「哼!」陈宗善不理会她,正欲起身离开,却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陈宗善的身躯挺直起来,看来僵硬紧张,双手握拳似在等待。
陈桦青看着爹的转变,好奇的注视厅门想看看是什麽引起爹的注意。
离篱和命莲也望向门口,等着那人现身。
突然,他从门侧跨进来了,肩上扛着一个被捂住嘴巴、手脚被缚的女人。离篱和命莲看到他们浑身都僵住了。
是齐宝!他带着孟芸薹来到陈家别业。
「宇文夫人?」命莲叫。
「伯母!」离篱吃惊的叫唤她,孟芸薹在听见她俩的叫唤抬起头看她们,眼里流露出高兴的神色。
「陈老爷。」齐宝完全不理会坐在地上的离篱,直接走到陈宗善面前。
「终於来了!」陈宗善起身,用手捏着孟芸薹的下巴抬起她的脸,「终於见到你了,『苏州天女』……」他伸出一只手指轻刮着她的脸侧。
「你做什麽?」离篱对陈宗善叫道。
「『苏州天女』?她?」陈桦青吓了一大跳。如此丑陋的女人,也配称之为「天女」?爹是不是有问题?难道她就是爹一心想得到,其至不惜灭了宇文家的原因?由於孟芸薹覆面的黑纱早已除去,所以她戴着兽皮面具的脸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众人面前。她为陈宗善看她的眼神及他唤的名惊骇不已。
为什麽?从她谎称容貌已毁的那时起,苏州的人已不再用那称号叫她,十多年来其他人早忘了她的这个称号,为什麽他知道?她挂在齐宝肩上瞪着他看,而且他看她的样子……还有他模她脸颊的方式……她不禁打了个冷颤,眼底流露出惧怕的神色又迅速被隐藏住。她不愿让陈宗善看出她在怕他。
陈宗善的嘴角一偏,在他眼底的了然令孟芸薹瞪大了眼。看来还是被他察觉到了:他又轻模了下她的脸,「把她送到我房里。」
「慢着!你想对伯母做什麽?」离篱紧张的质问陈宗善。
齐宝面无表情且毫不犹豫地扛着孟芸薹走向厅後的侧门,虽然孟芸薹不停的挣扎,但一点用处也没有。
「等等!」齐宝和孟芸薹已消失在门後,离篱转头对陈宗善大叫:「你要对她做什麽?」
「你说呢?」他冷笑着。「桦青,你在这里看住她们,今晚好戏就上场了。」
「是。」他看着爹走出侧门,仍在为爹的眼光惊骇不已,离篱的叫骂让他回过神。「你这天杀的无耻之徒!活该被千刀万剐、开肠剖肚,打入地狱里不得超生!」
「闭上你的嘴!」陈桦青斥道,他回头,发现离篱怒瞪他,盛怒中的她有另一种美,看得他呆了。
「我干嘛要闭嘴?我又没说错。他该上刀山下油锅,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活该他下地狱!」离篱嘴巴大吼大叫,其实心里急得要命。她想刺激陈桦青,看看能不能引发一起大骚动,希望能及时阻止陈宗善对孟芸薹下手。
「原来你是只小野猫呀!」他恍然大悟,「不过……我劝你待在那少说话,免得等一下我受够你时把你先给宰了!」他怕的只有爹,其他人--尤其是女人,他才不放在眼里,而现在看着离篱叫骂,之前对她的-念消褪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厌恶及一身火气。女人,就要乖乖的,口出下逊的女人需要好好教训!
「要宰来啊,怕你不成?只怕你不敢,我是你们的人质,人质死了就没用了,到时看你怎麽跟你爹解释!」
「反正你迟早得死,早死晚死不一样?再叫我马上成全你!」陈桦青不再怜香惜玉,怒气冲冲的道:「现在宇文父子已形同瓮中鳖,我们随时可以取他们性命,根本用不着你当饵。就算要饵,有宇丈夫人也够了!」
宝宝,你在做什麽?该召集的官差、该准备的罪证早该弄好了,你在哪襄?再不来,宇文伯母就……离篱急得要命,为了掩饰情绪,只好用更难听的话咒骂陈桦青。「那杀了我呀,我手脚被缚,绑着在这里等你砍呢!怎麽还不动手?来啊!你这没胆鼠辈,我看你连做老鼠都不配!你去当蜘蛛壁虎苍蝇蚂蚁好了!」她看着陈桦青铁青的脸色,毫不犹豫地继续咒骂,「对了,我知道你可以去当什麽了,当蛆!就是茅房里到处爬的那种,白短粗吧,最适合你不过了!」
「你这该死的贱货!」陈桦青气得直朝离篱而来。
看来她的计策奏效了,再来只要制造一场混乱……她更加挺直身躯,想护住身後紧偎着她的命莲,她能感觉到命莲正微微发颤,转头悄声说:「对不起,命莲、我不得不激他,要救伯母只有这法子了。我不会让你受伤的。」感觉到命莲的颤抖稍歇时,陈桦青也已来到她面前,而且一把揪起她,狠狠甩了一巴掌。
手脚被缚的她有些站不住,脸颊浮现方指红印。
「小姐!」
「最後一次警告你,」陈桦青口气凶恶,「闭上你的嘴,否则我……」
「-!否则怎样?来呀!」离篱毫不客气地啐他一口唾沫,不放松的刺激他。
「贱货!」盛怒的陈桦青又朝离篱甩了一巴掌,这次她被掌掴得跌坐在地。
「小姐!」命莲担心的爬过来,看着离篱连着被打了两次的脸颊一片红肿,不禁慌张落泪。「没……没关系,不打紧……」被打得有些眼冒金星,离篱甩甩头努力想清醒一点,结果是脸颊的刺痛让她恢复神智。
陈桦青看着跌坐在地的离篱仍止不住怒火,再看到命莲後起了个恶念。他冲回座位去拿他的剑。
等离篱从晕眩中恢复过来,陈桦青的剑早巳抵住她的喉头。
在命莲的惊叫声中,离篱大声斥喝:「哟,终於拿剑啦?杀了我啊。我看你敢不敢!」
「-,要杀你有什麽不敢的?」他的剑尖更向前一些,已微微划开她喉头的肌肤,流下一小道血线。「只不过如果我在你面前把那个小婢女杀了呢?看你那麽护着她,她对你很重要吧?」「你……」离篱惊骇的看着剑尖由她喉头指向身旁的命莲。
虽然很可惜,但要女人他也不差这一个。「如果我这样一剑划下呢?」他作势在命莲向前挥了下剑,「看着你尖声怪叫,或是为了没能救她而自责不已,一定比杀了你有趣多了,不是吗?」
「你敢?!」她想挡在命莲身前,却被陈桦青推开。
「这白皙清丽的脸蛋被划上一道会是什麽样子呢?呵……」
他举剑的手即将挥下,离篱的怒喝和命莲的尖叫混在一起。
眼看就要来不及了,厅上的屋顶突然传出巨响破了个洞,有个人落下来,正立在陈桦青和命莲之间,逼得陈桦青後退,命莲也及时闪开扑倒在一旁。离篱一见那熟悉的身影,不可置信的唤道:「宇文易?」
他迅速回头,并丢了把剑给她,看到她肿起的脸颊愣了下,又回头去面对陈桦青,眼里射出腾腾的杀意。
命莲听见小姐的呼唤,侧起身看着面对陈桦青的那抹身影。「宇文少爷来了?」
「宇文易?」陈桦青沉声问道。
宇文易没回答,只是用冷冽的目光看他。
离篱忙着用剑割开命莲身上的绳子,并让命莲帮她把手脚上的绳子割断。「宇文易,你快去救伯母。」
宇文易稍稍动了动,却不离开。
厅外忽地传来一阵叫喊及刀剑碰撞声,不一会儿厅外跑进五、六人。
「少爷,官差……你是什麽人?」他们看见宇文易时大声斥喝。
离篱拉着命莲,跑到宇文易身後,「命莲,你去躲好。宇文易,你快去救伯母,再晚就来不及了,快去!」边说边伸手取出随身的药袋,拿了一包药粉和解药出来。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满是心疼。离篱见着了他的神情愣了下。
宇文易低下头迅速给了她一吻,「你要小心,我马上回来。」
离篱双颊泛红,「我能自保,你快去吧!」
他又深望了她一眼,施展轻功从屋顶的破洞跃了出去。「拦住他!」陈桦青下令。不能让他去打扰爹的好事,爹会发火的!
门口的人开始行动。
离篱赶忙将手中的药粉撒出去,并将解药丢进嘴裹,还将解药丢给命莲。「命莲,快吃下!」
「是……」命莲立刻吞下解药。
陈宗善的手下分成两路,有些人追着宇文易出去,另一部分留下来与陈桦青一同对付离篱,她被困在厅中,蓄势待发。
迷药要过一段时间才会生效,在那之前一定要撑住。她看着围在自己左右的人想道。
「动手!」陈桦青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