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小雅!」林卓男对着眼前的好兄弟咆哮。
严斌一派轻松坐在舒适沙发上,饮用着香纯咖啡。「林大律师请控制一下情绪,如此一来才不会有损专业形象。」
「这件事攸关我妹子的幸福,谁还有空理会什么形象!」他都快喷火了。
「晴雅她亲口答应的。」
林卓男严肃的面孔出现罕见错愕,他必须抓紧桌沿才不至于失控冲过去揍人。
「不可能!一定是你用什么小人方法逼她妥协。」
不愧是吃这行饭的,一语道破。
「晴雅她爱女乃女乃更爱我,这你也了解,她想和我在一起,所以答应了我。」严斌再次强调是对方自愿的。
「可恶!Binson,你彻底利用小雅对你们祖孙俩单纯的关爱,你的什么狗屁交易会扼杀她的!」林卓男揪住他的领口低吼。
两名体型相当的男人在办公室里即将演出全武行,对峙的怒火一触即发,外面的助理嗅到浓浓火药味,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不是来干架的,我来是想请你拟定这份契约,当然有我的动机。第一,这件事我不想让外人知道,而且你也最清楚我的状况,再者我深信你会为晴雅争取最大的权益。」
那是什么?林卓男松开严斌,他意外地捕捉到深邃黑瞳中有着难以解读的思绪。
「Binson,这不是最终、最佳的办法。」
严斌面向窗外,眼望对街大楼。「对女乃女乃来说是最快的,我怕她等不及,为了她完成的心愿,我甘愿倾尽自己所有。」
「女乃女乃只是身体病了,心并不盲,你的计画太仓卒她会起疑心。」他不表认同。
「所以必须请大伙合演一出戏,给她老人家看。」
「Binson……」
严斌正视着林卓男,告诉他不变的决定,「我已经知会女乃女乃结婚的消息,那天起事情再也不能转圜、不能回头。」
都走到这个地步,林卓男意味深长说道:「小雅是个好女孩,你知道的,她值得更好的寄托。」
「事后我会给她一笔可观的报酬,她会衣食无缺。」他还是这句话。
「小雅想要的并不是那些!」有够「番」的说!取下眼镜,林卓男按压着隐隐作疼的额头。
背对的男人深叹口气,低沉说道:「我能付出的就只有有形的物品。」
「其实你对小雅是有感情,何必将自己的真心用层层冰墙封锁,把唾手可得的幸福向外推?」林卓男道出事实,单以这件事而言,就可以证明他的猜测。
爱?严斌嗤之以鼻。父亲纵爱母亲的下场即是背叛,最后丢下他和女乃女乃自我解月兑,爱是种沉重的枷锁,他不想触碰更不想参与其中。
「感情是吗?它是会随人心而塑造,和水一样是个多变体,会随着时空而变化……」
答非所问!林卓男的头快爆炸了,他需要平静思考整件事情。「给我几天时间,我要和小雅当面谈谈。」
「没问题!」严斌耸肩,林卓男激烈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杜靖笙要是知道他亲爱的小妹让人如此糟蹋,一定会从硅谷杀回台湾。」林卓男想起那个外表斯文、个性火爆的冲动男。
靖笙?「到时候再见招拆招吧!」严斌苦笑着,他并没有忘了这一号人物。
「你还笑得出来?靖笙在美国西岸可是业余拳王,挨他一拳可能就得送进加护病房。」
「谢谢你『特地』提醒,道时别忘了帮我请个俏看护。」他反讽。
「俏看护?你确定你还有小命享受服务吗?」不知死活的家伙!林卓男斜睨着他反唇相稽。
一场家庭风暴彻底改变好友善良的性格,眼前的严斌冷漠与不驯,只为完成至亲心愿而尽最后努力,不惜任何代价。
唉!大伙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到时候若事情发展到难以收拾的窘状,真不知该为谁。林卓男蹙起眉心觉得头更痛了。
「等一下!『我要结婚了』是什么意思?」
三楼起居室传出女性高八度的声音。
杜晴雅面带微笑看着情同姊妹的好友。「字面上的意思。」
「妳真要结婚?!和谁?」什么时候发展的事?她和晴雅同居这么久,怎么一点警觉也没有?殷凤书搜寻脑袋的记忆库。
「和严斌。」
「那个大冰男?!妳不怕被冻伤吗?」她无法相信晴雅真的会把一生幸福押注在那个连血液都彷佛是冰的男人身上。
「别这么说他,他只是对不认识的人有点冷漠罢了!」
是吗?殷凤书知道杜晴雅是在为严斌找借口。
「晴雅,妳不会觉得太突然?何况婚姻不是儿戏……」
杜晴雅低头把玩手中的咖啡杯,生怕自己的眼神会泄漏令殷凤书担心事情,关于和严斌的交易她不想扯入太多人,毕竟只是一场表面的婚姻交易,一年之后两人就会分道扬镳。
「我和严斌已经交往一段时间,才下定决心共组家庭……凤书,妳会祝福我吧?」她撒着善意谎言。
好友要嫁给意中人当然是值得祝福,可是那个冰男有着令晴雅伤透心的纪录存在,所以她对他的评价可是极差的……「那还用说。」殷凤书推了推杜晴雅纤细的臂膀。「婚礼采什么形式?」边问她边转身拿取台灯旁的便条纸,以致没看见杜晴雅瞬间的落寞。
「我们打算采简单的公证仪式,等女乃女乃身体好一点后再补办宴席。」
「IDON'TBELIEVEIT!那个大冰男竟然对终身大事如此草草了事?」殷凤书声调又失控的高昂,铅笔差点在她的手中断成两截。
「妳先别生气,我也赞成这个特殊时期的作法,我们沟通过,严斌并没有委屈我。」杜晴雅柔声安抚好友的冲动。
段凤书还是为好姊妹抱不平,「这是我听过最不浪漫的结婚方式!」
「妳知道我都是实质重于形式。」
「唉!迎月要是知道妳趁她到日本学插花时偷偷把自己嫁掉,一定会痛宰妳。」殷凤书有些不舍地说。
「不会的,晚点儿打电话给她报喜讯。」杜晴雅眼眶一热,含泪而笑。
「妳确定?妳不怕她像老母鸡般叨念一套?」殷凤书光是想象,便开始耳鸣。
「我好怕呀!」杜晴雅逗着她。
「我想妳会搬过去和严斌一块住,这下子就剩我和迎月两人相依为命。」殷凤书含泪欲滴,装可怜博取同情。
「少来了,我每天还是会来花屋工作,又不是诀别三千里。」杜晴雅拍拍好友,其实她内心更是不舍,尤其三人携手同心面对创业之初的艰苦,这种同甘苦、共患难的情感,任谁也无法抹杀。
「对了!那个拙男今天找妳何事?」殷凤书不情愿说出第二号讨厌的人物。
「拙男?拜托请别这么叫他,卓男若是知道一定会很伤心。」杜晴雅说道。他们俩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一个颐打、一个愿挨。
「我是看在妳的面子对他客气,要不然早就把他踹到楼下!」殷凤书握紧双拳,恨不得将林卓男扁成猪头。
杜晴雅安抚她,不忘为林卓男说情,「卓男他喜欢妳嘛!」
「他、他……小雅,妳都不知道他有多过分,他不但爱对我搂搂抱抱,还……还……」酡红着双颊,殷凤书支支吾吾地难以启齿。
「还什么?」杜晴雅饶富兴味的问。
「还强吻我!」哼!她就当作被疯狗咬一口吧!
「哦!看来卓男采取行动了。」杜晴雅专心调配手中的研磨咖啡,意有所指的说。
「什么意思?我好象嗅到了阴谋的气味。」殷凤书瞇起满是慧黠的双眸,语带怀疑。
「没有啊!他只是来和我讨论结婚事宜。」杜晴雅装傻。
段凤书心起疑窦,「妳和大冰男的婚事关他啥事?」
「严斌请他当男方的证婚人,所以他来问我一些事情。」
那两个人果然是同一挂的坏,怪不得她直觉把他们列为一、二号拒绝往来户。殷凤书愤愤不平。
杜晴雅见她不语,于是接续着说:「凤书,请妳当我的证婚人。」
「是没问题,不过我总觉得好象亲手推妳进入火坑…‥不对!应该是冷冻库。」殷凤书还是很担心。
「我会幸福的。」她告诉好友,也为自己打气。
「若是那冰男对妳不好,我一定会打得他满地找牙!」殷凤书凶悍地摩拳擦掌,一副要教训薄情郎的模样。
「是!大姊头的话我会一字不漏的转告给严斌知道的。」杜晴雅恭敬地说道。
「等等!这样是不是又要与那个拙男照面?天啊!」想到那情景,殷凤书倒入沙发椅中抱头哀叫。
卓男到底对凤书做了什么?瞧她懊恼的样子,事情一定不像表面般单纯,她必须弄个明白。杜晴雅心想。
「晴雅,真是委屈妳了。」严王娟握紧杜晴雅温暖的小手,心疼的说。
「在女乃女乃面前完成婚礼,是我和斌共同的决定,您可别想太多。」她轻声安抚,避免老人家过度自责。
在安全考量下,医生并不赞成末期病患冒险离院,也因为如此,原先决定在教堂举行的婚礼被迫改变初衷,转移到医院里。
「我家那个傻小子日子也决定得太匆促了点,让妳的家人来不及参与,真是要不得啊!」这一点让严王娟更内疚了。
呃……假结婚的事要是让家人知道,不先宰了严斌才怪,然后他们定会再把她绑回美国。杜晴雅想都不敢想。
「他们虽然颇有微词,但可以谅解。」
「都得怪我这身不听话的老骨头,要不然妳会风风光光嫁入我们严家大门。」严王娟感慨的说。
「女乃女乃,再说丧气话就不理妳了!」杜晴雅佯装生气。
「好!女乃女乃不说。咦?怎么一晃眼大伙都不见踪影了?」严王娟持疑。方才病房里差点被好奇的病患家属挤爆,说什么要来沾沾新人的喜气,才隔没多久围观的人群就散去,就连看护妹子也跟着不见踪影。
「斌和卓男送老牧师下楼去,阿姨则去帮我们把喜糖分给大家。」杜晴雅夹取殷凤书细心为他们准备的西式小点心,不疾不徐地说。
「这样啊!那小书呢?」
「她呀!说是接到店里小妹的急电,正赶着回去。」杜晴雅猜想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林卓男,殷凤书总是见他如见鬼,闪得比谁都快。
「真是的,女乃女乃我还想和她聊聊天,这下子又落空有得等了。」
将精致小点心递给严王娟,杜晴雅心知肚明女乃女乃所谓何事。「女乃女乃是想替卓男搭亲事?」
「是啊!小卓那孩子之前向我提过他吃了凤书不少闭门羹,女乃女乃实在想不透,这么优秀的男人竟然会被拒于千里之外,怪哉呀怪哉!」时代变了,连好男人都乏人问津。严王娟叹道。
「凤书心里有个心结,不是用三言两语就解得开,卓男若真的有心追求,我相信一定可以突破那层藩篱,您就别为他们干著急。」
「急!怎么不急呢!都三十好几啦!妳林妈妈之前还在抱怨,四个儿女对婚事没半点打算,高雄老家就剩她和妳林伯伯,寂寞得紧。」现代年轻人越来越不会体谅天下父母心。严王娟感叹。
「女乃女乃……」感情的事谈何容易啊!
「好啦!这事女乃女乃先搁下。来,说说妳和阿斌什么时候生个白胖胖的娃儿让女乃女乃抱啊?」
啊?她知道女乃女乃早晚会提及这个话题,没想到会选在她和严斌「结婚」的第一天,真令人措手不及。
杜晴雅有口难言,「嗯……顺其自然……」
唉!她就知道。没关系,别给晴雅太大压力,她逼自己的孙子也是可以的。严王娟开始计画如何进行催曾孙计。
「女乃女乃!我们回来了!」林卓男带头走进病房,愉悦的声调可见他的心情极佳。
「小卓,真是谢谢你为我们这家子劳心劳力。」严王娟衷心的说。
「哪儿的话!只要这像伙好好『照顾』我妹子,让她幸福快乐就是最好报答!」他大力拍打严斌宽厚的臂膀,意有所指。
「那是当然!」毫不迟疑的,严王娟代替孙子郑重答应。
病房内,三个年轻人见状颇为讶异,老人家严肃的脸孔表达她对这件事的重视,一时之间空气凝滞,严斌与杜晴雅的目光在空中交会。
自己一定又脸红了!杜晴雅低下头,不敢接触严斌深邃难懂的眼。
「好了!事情完美结束,我要放长假啰!」林卓男从椅子上起身伸伸懒腰。
严斌睨着从小到大的哥儿们。哼!还死不承认自己是欧吉桑,看看他那动作,可真是名副其实啊!
「要展开你的追妻计画了是吗?」
「NO!非也、非也,我会先飞往美国加州去拜师,学几招必杀绝招!」林卓男摇动食指,语带保留。
「必杀绝招?你当殷凤书是大金刚还是酷斯拉?需要林大律师如此大费周章的策画。」严斌在言语上又捅了林卓男几刀。
他×的!是可忍,孰不可忍。林卓男恨不得立即灭了这个说死人不偿命的民族祸害。
「我是个动口不动手的律师,当然,若是遇到未开化的野蛮人,那就另当别论,例如你啰!」林卓男挑衅。
杜晴雅站在一旁心里苦想着:今天他们俩火药味怎么这么重?相互讥讽的对话不禁令人捏一把冷汗。
「好了、好了1今天你们俩就到此为比,该让新人回去准备、准备了。」严王娟出声缓颊。
杜晴雅纳闷,「准备什么?」
「傻丫头,当然是蜜月旅行啊!」老人家取笑道。
杜晴雅身子僵硬了一下,瞄了瞄严斌。「呃……」
「请问一下严老弟,想带我们的小晴雅到哪去度蜜月?加勒比海还是大溪地?」林卓男用脚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他就是气不过严斌狂妄独断的作为,才出言激讽。
闭上你的尊口!严斌背对着女乃女乃,用无声的口语警告林卓男。
「那女乃女乃您早点休息,我和晴雅先回去。」结实的臂膀占有性的放在杜晴雅的纤腰上,严斌暗示着她配合演出。
敏感的月复部因大掌的触碰微微一缩,杜晴雅憋住想笑的冲劲。
「好!路上小心。」严王娟开心点头。
「走啦!大律师。」
哼!谁理他!林卓男冷冷地说:「又不跟你们去度蜜月,干嘛这么早走,我还想和女乃女乃叙叙旧,聊聊八卦呢!」
「女乃女乃要休息,不会客!」他可是煞费苦心才让老人家高兴起来的。严斌瞪了林卓男一眼,他实在怕这家伙在女乃女乃面前乱扯一通。
「小卓还是先慢着走,女乃女乃有些事情想和你讨论。」严王娟想起有关法律上的问题。
「听到没?快带着小晴雅回爱的小窝去吧!」林卓男挥舞着手,意思很明显就是「快滚」。
什么?该死的家伙竟然对他下逐客令?严斌蹙紧眉宇,又开始与林卓男「眉目传情」。
给我小心点,要有什么闪失,我会砸了你的事务所!
哼!谁怕谁。
「我们回家吧!」严斌环着紧挨身旁的小女人说道。
「好。」杜晴雅甜蜜回答,小手被动的让他牵着。
从杜晴雅决定「嫁」给严斌的那一刻起,两人就鲜为交谈,其间大都透过林卓男这位大律师的牵系。她不在乎洋洋洒洒的契约书所签署的内容为何,她只想利用这一年的时间好好与严斌相处。想着、想着,她的唇瓣漾起一抹甜孜孜的笑容。
「恭喜你们……」
走过护理站,护士们愉快的向这对新人道贺。
新郎大方微笑致意,新娘则是酡红着双颊,害羞得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