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清晨,雨势已经渐缓。半梦半醒的萝拉倾听着雨滴打在屋檐上的旋律。睡梦中的她知道,有个男人躺在身边,她感觉那温暖的身体诱惑地蜷曲着、靠近她。他毛茸茸的腿和她的缠绕在一起,而他那紧身合适的短裤,也轻轻地磨擦着她那因睡衣上拉而在外的臀部。渐渐清醒的她,怀疑着如此亲密地和这个男人躺在一起是否明智。纵使如此,她也无法让自己离开他的怀抱。
贾詹姆作了一个甜美的梦。他梦见一个气息芳香,肤如凝脂的女人,整晚躺在他的臂弯里。他感觉有一只手放在他多毛的胸前,同时还有如风般的呼吸吹拂着他的头发,真是个美梦。他把手往下伸,直到托起她睡衣下的臀部,依照男性本能地将那个软玉温香的女人托进他温暖的怀抱中。
迷蒙中的萝拉对着身边那个强壮的男人低声轻吟。他使她的脑中浮现了一些淘气的想法,令她重新质疑自己昨晚究竟醉得有多厉害。她当然还是有点醉,否则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尽情享受这种放纵的感觉。
这一定是那些啤酒的缘故,否则她也不会分辨不出此时的自己,究竟是睡是醒。她低吟着,从贾詹姆的喉头处抬起她的唇,轻扫过他扎人的下巴,那粗糙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如此的……充满牛仔气息。噢,对了,尽情驰骋吧,牛仔!她一边想着,一边缓缓摆动托在他掌中的臀部。
贾詹姆感觉有个含着的唇轻触着他的下巴,那轻轻软软的吻叫一个男人怎能克制?他还感觉到那不安的小益加贴近他的身体。噢,这个梦中的女人真是太美好了!他把手伸进盖住她臀部的睡衣底下,沉迷在她赤果的臀部带来的触觉感受中。这个梦中的女人似乎颇喜欢他的触模,因为她向他弓起了身子,令他毫无选择余地,唯有让他的双手滑过她的胸前,搜索着她的。
噢,天呀!当贾詹姆粗糙的双手托起她丰满的时,萝拉的思想飘忽着。他一点都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些冷血男友!但这并不是说,她曾让许多男人享有这样的特殊恩典。她应该让这个男人拥有她吗?也许不应该,但是话说回来,这又有何损失?这不过是个梦,不是吗?但部份呈现清醒状态的意识告诉她:嘿!万人迷,这么清晰的感觉不可能是场梦。但是她将那部份的意识斥退,因为她要在现实来临之前,多感受一下这个男人的温存。
叹息中,她仰起头,寻找着他的嘴唇。贾詹姆也轻声低吟地低下头,寻求轻触他下巴的那两片撩人心神的唇。终于,他们找到了彼此,两张嘴在申吟之中合而为一。贾詹姆尝的是那细致的柔软感觉,而萝拉感受到的是隐藏在那性感胡髭后的挑逗力量。
哇!多美的梦啊!贾詹姆心中想着。
梦有美好的一面,萝拉想着,她不记得在现实世界中是否曾经如此积极过。这究竟是其实的情况?还是只是一个梦?她已经愈来愈难以分辨这其中的差异了,但是管他呢!只要能继续这样拥吻下去。
贾詹姆激情地抚模着她的背部,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申吟,吻住了她的唇。他祈祷这个梦不要在这时候醒来,不要在他把舌头伸进萝拉温暖潮湿的嘴里时醒来。同时,他的身体也和萝拉的紧紧贴近,期待着最美好的一刻。
萝拉不知道,究竟是由于他唇舌问毫无忌惮的攻城陷阵,还是他身体贴在她身上的性感触动,或是这两者的混合惊醒了她的梦。她只知道自己突然完全清醒了。她睁大眼,凝视着眼前埋首亲吻她的男人。适才发生的一切也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例如她的手饥渴地在他毛茸茸的胸前抚动着,例如她拉高的睡衣已将她的表露无遗,例如有一个高涨的男人意图明显地紧贴着她。
她在做什么?昨晚一个无伤大雅的吻是一回事,现在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但当萝拉开口时,她质疑的对象有了戏剧性的转变。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她边叫边从贾詹姆身底下爬出来。
由于她的紧急抽身,贾詹姆突然重重地落下,脸也埋入了床垫里。糟了,他心想,梦醒了,而且如果他没弄错的话,另一个噩梦才刚开始。他把头移开了一点,用一只眼睛把眼前的景况巡视了一遍。头发紊乱,嘴因他的亲吻而潮湿的萝拉,双脚打开,双手抱胸地站在卧室中央。她看来像个已就战备位置的女战士。没错,他想,噩梦才刚刚开始。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经验告诉贾詹姆,别跟愤怒中的女人讲理,因为不管你怎么说,她都听不进去。她只会接受她自己想要的答案,而萝拉想要的答案就是——他乘人之危。
因此他决定捡她想听的话说,省得浪费彼此的时间,也省得麻烦。
他懒洋洋地以手支肘,并舒服地弯起一只膝盖,“我想我企图和你。”
他那无意掩饰的赤果胸膛和遭人撩拨起的身体,令她大为震撼,尤其是他那令人意外的回答,“亏你还说得出口。”
“我一向实话实说。”
他的沉着冷静只有使得萝拉更为火光,“我真该把你送上法庭!我提醒你,先生,我们签了合约的。”
“我怎么会忘了这样的法律杰作?噢,顺便告诉你,我应该告你违约。”
萝拉不解地问:“你要告我?”
“没错,万人迷。我真心诚意地签了那份合约,并且打算恪守我这部份的协议。然而始料未及的是,你一步一步接近我。若你问我,我会说,这根本是个骗局。”
萝拉简直说不出话来,但是她还是问了:“你说什么?”
“你听见我说的话了,万人迷。”
“别叫我万人迷。”
“随你便。”说罢他翻身下床,拾起牛仔裤,好整以暇地穿上它,然后扣子也不扣就朝大门走去。
“你要去哪里?”
“去冲个冷水澡。”他微转头,大声回答。
“这件事没有解决以前,你哪里也不准去。”
“有什么需要解决的?你发现我令人难以抗拒,于是你做了任何一个女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做的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你有双冰冷的脚。”
“错了,大牛仔。是你占了我的便宜,趁我喝醉时,爬上我的床,然后——”
“哇啊!”贾詹姆说:“昨晚唯一令你陶醉的,是那段长久以来由于生活太过紧绷,而无法经常享受的快乐时光。不过,我打赌,你从来不曾真正享受过这样的全然放松。至于说爬到你的床上,我记得是你求我别走的。现在,我想令你生气的真正原因是你非常喜欢我们之间发生的事,而且喜欢到令你害怕的地步。”
事情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吗?老实说,萝拉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继续保持她的怒气比较安全点。
贾詹姆不再多说就转身朝门走去。这次丢过来的是个花瓶,而且毫无疑问的,是个昂贵的花瓶。只见那只花瓶打在门上,碎成千万个碎片。贾詹姆犹豫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地绕过那些碎片,打开门走了出去。
萝拉不可置倍地瞪着大眼睛。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给我生个曾孙子?”
一个小时后,当萝拉和贾詹姆坐在真正奇本德尔﹡编注:英国家具设计家﹡风格的桌旁吃早餐时,白老太太提出了这个问题。听到祖母这么一问,萝拉一不小心被刚咽下的咖啡呛着了。她抓起花纹纸巾,忍不住咳了起来。
“怎么了,你还好吗?”白老太太问。
“嘿,万人迷,别紧张。”贾詹姆坐在她旁边,一边轻拍她的背,一边安慰道,“她并不是要我们现在就生。”
萝拉瞪了他一眼,恨不马上把他掐死。然而,那只会让他玩得更起劲。于是,萝拉抬头挺胸,面对祖母的问题,同时也坦然无惧地迎向祖母和贾詹姆的目光。
“女乃女乃,你忘了,我们才刚结婚。”
“你可别忘了我已经上了年纪。在我去找你祖父之前,我希望能抱到几个曾孙。”
“可是我有我的事业。”
“什么事业!抱若你自己的孩子,看着他们跨出第一步,学会说第一句话,这比任何事业都重要。”
“我并不是不赞同——”
“那么又为了什么?”她祖母啜了一口咖啡。
“贾詹姆还在念书。”
白老太太嗤之以鼻:“那又怎么样?难道你要等他完成学业,找到一份工作,再来供养你吗?萝拉,你有的是钱,等我死后,你会更有钱。你们养得起孩子,事实上,你们养得起一大群孩子。”
萝拉绝望地望向贾詹姆,希望他帮帮忙。他靠着椅背,似乎欣赏她的坐立不安,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享受。他那副模样令萝拉的怒火再度燃了起来。
贾詹姆看到了萝拉祈求的目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刺激她,也许是因为稍早发生的事令他余怒犹存。
他微笑着拉起萝拉的手,手抬与她相握,我想,再过几个象昨天一样的晚上,萝拉很快就会开始钩起婴儿鞋了。”
萝拉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她不但气得面红耳赤,还默默地把谋杀的刑责回想了一遍。没错,她真的想把贾詹姆干掉,就算会被判无期徒刑,也在所不惜。
“别害羞,万人迷,祖母已是个成熟的人了。是不是,女乃女乃?”
“一点也没错。”早餐前,贾詹姆替祖母调的一杯“血腥玛丽”,已经令空月复的她觉得有些飘飘然了,“性是件美好的事。你们这些年轻人以为只有你们才懂。让我告诉你们吧,你祖父和我以前——”
“你要不要为祖母倒杯咖啡呢?”萝拉藉着向贾詹姆提出问题,来打断祖母的话。另一方面,她小声啐道:“你竟敢把她灌醉!”
“我只加了一点点伏特加。”贾詹姆辩道。
“那显然也太多了。”萝拉一本正经地补充:“我家里的人酒量都不好。”
“你昨晚并没有真醉。”贾詹姆说:“我相信你自己也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而且,你也很清楚今天早上你并没有喝醉。”
“呃,”老女乃女乃叹了口气,“你喝醉了吗!萝拉?”
“没有。”萝拉答道。
贾詹姆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去给女乃女乃天杯咖啡来!”萝拉怒道。
“我也没喝醉。”老女乃女乃说:“而且我还要来一些性……不,我是说,一些酒……我是说,我要一杯“血腥玛丽”。”
贾詹姆起身走向餐具柜,倒了一杯咖啡给老女乃女乃,“我想一杯“血腥玛丽”已经足够了,亲爱的。”
老女乃女乃失望地叹口气,“好吧!”
最后,贾詹姆看出老女乃女乃显然需要一番小睡。因此,他叫来了护士,扶着老女乃女乃走出餐厅。到了门口时,老女乃女乃回头以手杖指着萝拉和贾詹姆说:“别忘了我的曾孙子。”
贾詹姆伸手揽住萝拉的腰,将她拉过来,紧紧地侧贴着地,“放心好了。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让她怀孕。”
碍于祖母在场,萝拉祇得甜美地对她丈夫一笑,但祖母一离开,那个笑容也随之消失。
“我真不敢相信啊!贾詹姆先生!你竟然让她以为她会有个曾孙子!”
“难道你精心策画的这场骗局,就很正大光明吗?”
“我的动机是纯正的。”
“你压根儿就不知道我引你上床或下床的动机是什么。”
萝拉把手放在腰际,气冲冲地说:“哦,是吗?我告诉你,这个星期六我会去办公室,因为我要躲开你!”
“不,不是。”贾詹姆说:“真正的理由是你要躲开你自己,否则你会很有可能受不了诱惑,而和我制造出一个孩子来。”
一幕画面迅速地闪过萝拉的脑海,画面中大着肚子的她怀了这个男人的孩子。这幕景象令她大吃一惊,但是好在她已赶紧接着声明:“你一辈子也别想,小牛仔。”
在她飞快地离开那间屋子以前,萝拉最后看到的是贾詹姆脸上浓得不能再浓的笑意。
接下来的几天简直难过极了。萝拉从来没有这么迷惑过。她可以在上一刻钟怀疑祖母好象知道了什么,下一刻钟又不那么确定。事实上,最近几天,“不确定”这三个字已成了关键宇。她的父母教会她,男人和女人是会吵架的,但是贾詹姆却不和她吵架。他只是默默地让她了解,她其实是很喜欢他们之间差点就要发生的那件事。她必须承认,自己的确很喜欢他在那个暴风雨的夜晚所给予她的安慰。他不但过来看她,还留下来陪她。对她而言,这个意义大过任何一举一动。
那晚,当他将自己紧紧拥入怀中时,她渴望随着他到天涯海角。那晚,她发现,贾詹姆似乎在她心中已有一席之地,但这似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然而更糟的是,她可能已经无法控制了,这项发现吓坏了她,因此做了任何一个害怕的人都会做的事——逃跑。
接下来的星期五,正好是一个星期后,那件弒父的案子送上了审判庭。在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内,无罪的判决便已达成。萝拉很高兴,但是她的快乐却因为贾詹姆未能与她一同庆贺,而稍嫌失色。她和她的法律小组人员一同外出喝酒,大家热烈地向她道贺,迭声赞美她。那晚,她回到家时,贾詹姆也表达了他的祝贺之意,这似乎抵得过所有人的连声祝贺。但是,这让她又有了一个必须逃离这个男人的理由。
她这么做的机会终于来了,而且还可以一劳永逸,永除后患。因为翌日,晴朗的星期六早晨,祖母宣布她要返回达拉斯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