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昂,你确定这个东西有效?”
“喔,不确定。”
“……不确定你还拿给我做什么?”她瞪大了眼。
江家偏厅里,卫千璇瞧着江之昂给她的一包草药,她在知道齐宏宁会起酒疹之后,就要江之昂帮她找可以治酒疹的药方,没想到几日过去,他居然随便丢给她一包草药,却不确定这包草药到底能不能顺利治好酒疹。
“我说卫大小姐呀,酒疹这毛病无法根治,只能尽量别碰酒,就不会有事情。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问到这一味偏方,可以在起酒疹时让酒疹退得较快一些,你就将就将就地用吧!”江之昂真有种想翻白眼的无奈冲动。
怎么她想要什么,他都得想办法生出来给她才行?她要有人扮劫匪,他就去找五个大汉给她,她要治酒疹的药方,他就得生包草药给她,该不会哪一日她突然想不开,决定对齐宏宁来个“霸王硬上弓”,逼齐宏宁入赘卫家,他也得生瓶药给她吧?
啧,认识她这么刁钻的丫头,真不知是幸还不幸……
“喔……”听了他的解释,卫千璇虽然感到有些失望,但还是将草药给收下。
有总比没有好,不过不知道齐宏宁肯不肯收下她的好意?
和江之昂道过谢后,卫千璇没多聊什么,就急急赶回府里。
她一回到家,便往齐宏宁所住的院落走,没想到才走到一半,就在穿廊上见到齐宏宁的背影,似乎也正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齐总管!”她开心喊道,加快步伐朝他小跑步追过去。
齐宏宁一听到她的叫唤,便停下脚步,回过身来。“卫姑娘,有事?”
“你的酒疹好了吗?”虽然已经好几日过去,应该好了,不过她还是想从他口中亲自确认这件事。
“已经好了,多谢卫姑娘关心。”他淡而有礼地回答。
“那……”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手中的油纸包朝他递过去。“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是我请人寻的草药偏方,听说将这个草药熬煮后喝下,酒疹很快就会退,或许……你可以试试。”
她有些紧张地等着他的回应。
虽说她是好意,她却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接受,她真的很怕他又回她一句“我不接受贿赂”之类的话语,这会让她很受伤的。
齐宏宁看出她坚持却又不安的心理,知道自己之前对她的疏离伤到了她,不禁一阵心软,从起酒疹的那一晚之后,便无法再摆出之前那强硬的态度,硬是和她拉开距离。
她是真心真意地对他好,他不该伤她的,他希望……她能一直开心着,一直保持那份纯真。
伸出手,他接过她递来的油纸包,放柔嗓音道谢。“谢谢你,有机会的话我会试试的。”
“呃?”她呆愣地看着他的笑脸,虽然只是很浅很浅的笑,但她感觉得出来,这和他平常客套的微笑是不同的,是真心真意地在对她微笑。
她受宠若惊,掩饰不住喜悦地漾起灿烂笑容。“你能收下就好,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这就是所谓的铁杵终能磨成绣花针吗?那是不是她再努力一些,他就会慢慢地接受她,甚至……喜欢上她?
“齐总管,咱们俩可以交个朋友吗?”她忍不住乘胜追击,希望能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你不喜欢我不要紧,但当普通朋友总可以吧?”
她学乖了,不能劈头就要他喜欢她,这只会得到反效果,所以她决定“以退为进”,先和他从朋友开始当起,或许两人会因此逐渐萌生情意也不一定。
至于能不能赶上她继任宗主兼成亲的日子,她暂时管不了那么多,反正先做就是了,到时候再看情况随机应变。
“这……”齐宏宁苦恼地微皱起眉,这个丫头倒是颇会逮住机会得寸进尺的。“咱们俩的身分,不太适合当朋友。”
他的责任是来监督卫家的,本就不该和卫家人有太多牵扯,他不相信她不明白这个道理。
“你放心,这不影响你的职责,我绝对不会以朋友的身分让你为难的。”
“卫姑娘,我还是觉得,该避的嫌就不该免……”
“齐总管,拜托你好不好……”她双手合十,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瞧着他。
“这……”明知他该想办法断了她的念头,但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却忍不住萌生动摇。
齐宏宁思考了一会儿,眸中闪过一抹光芒,突然想到一个方法。
“这样吧!如果你真希望我和你当朋友,那你就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她欣喜地反问,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吗?只要两人关系可以转好,再多的问题她都会回答他!
“听闻卫家之所以能够成为天朝第一大金商,其中有个秘密是关键所在,如果你愿意把那个秘密告诉我,我就答应你的要求。”
发掘矿脉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卫家接二连三顺利找到新矿脉,壮大成为天朝第一大金商,无人能敌,是非常少见的情况,因此坊间总有传言,卫家之所以兴盛,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
此传言甚至传到了朝廷,朝廷急切想找到压制卫家继续壮大的方法,因此历任官派总管都奉命打探这个秘密,只是从没有成功过,传言毕竟还是传言,从来没有机会得到证实。
齐宏宁刻意提出这个要求,用意在故意刁难她,让她知难而退,毕竟若卫家兴盛的确有其秘密存在,卫千璇不该也不会告诉他这个外人。
只见卫千璇顿了一下,犹豫地问:“你……就只想问这个问题?”
“就这么一个问题。”他肯定地答。
这一个问题,就够让她感到棘手了,不是吗?
她神情犹豫,像是在考虑到底该不该回答,好一会儿后才道:“那么……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齐宏宁不解地微微挑眉,不懂她现在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总而言之,你跟我走就对了。”她对他一笑,率先迈开步伐往回走。
他内心很纳闷,却还是选择随着她的脚步前行,打算看她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卫千璇领着齐宏宁,往卫家较偏僻宁静的一处角落走去,那里只有一间简朴的小屋,而且似乎年代久远,四周种植高大的松树,和卫家其他处华丽的屋宇风格相差极大。
卫家府宅只有这间小屋没有改建过,依旧维持旧有的样貌,虽然外观简朴,但一梁一柱都有人精心照顾着,不曾有任何一处破败。
卫千璇直行进入,推开大门,门内透出一股沁凉的气息,她熟门熟路地进屋,齐宏宁也跟着进去,才发现屋里摆放着卫家历代祖先牌位,这里分明是卫家祠堂。
“卫姑娘,你将我带来祠堂里,为的到底是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倒是反问:“你曾经听过‘福娃’的传说吗?”
“福娃?”他困惑地一顿,还是回答。“你指的是,传说中会带来福气的那个‘福娃’?”
“是呀,就是那个福娃。”
乡野奇谈中,曾有过“福娃”的记载,听说最原始的福娃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小女娃,小女娃因贫病早夭,死前希望世上不要再有穷苦人家,之后就化身为精怪,到穷苦人家中给予帮助。
真正的情况到底如何,其实已经不可考,总而言之,后世所流传的福娃传说,都说福娃是以小女娃的样貌出现,并且能带来福气,如果家内有福娃进驻,那个家就会兴旺起来。
等到这个家兴旺起来,福娃就会离开,继续寻找下一个穷困人家进驻,给予福气,因此人们认为福娃是穷苦人家的守护神。
大人们瞧不见福娃,只有心灵纯真的小娃儿有机会看到福娃的存在,但当小娃儿渐渐长大后,心灵不再纯真,也就慢慢看不到福娃了。
虽然有这样的传说流传着,但亲眼见过福娃的人少之又少,因此大家只把福娃的传说当成一个故事,不怎么相信。
但卫家人却深信不疑,因为他们的祠堂内的确有个福娃存在!
卫千璇指着祠堂进门右手边,什么东西都没有摆放的小角落,缓缓述说:“在我十岁前,我都可以在那个角落看到一个约略十岁左右的小女娃,她身穿红色的古朴衣裳,始终跪坐在祠堂角落,一动也不动,虽然是一副小娃儿的脸蛋,但那一双眼却有着老成的神色,像是早已历尽沧桑。她,就是住在咱们卫家的福娃。”
有关福娃的秘密,卫家就这么一代代的流传了下来,每代宗主都会传承给自己的女儿,而卫家的女娃儿在十岁之前都可以看到福娃的身影,过了十岁,女娃所见到的福娃身影就会慢慢变淡、变模糊,直到完全消失为止。
听她这么说,齐宏宁的表情是明显的不敢置信。
卫千璇继续说道:“咱们卫家的先祖原本是个贫穷的矿工,一家子有一餐没一餐地辛苦度日,就在福娃进驻到卫家后,咱们的生活开始有了极大转变……”
卫家先祖意外挖到金矿,发现庞大的金矿脉,生活突然变得富裕起来,家中的小娃儿发现福娃,他们才明白原来是传说中的福娃替他们带来福气,对福娃是崇敬不已。
“外头传言,咱们卫家可能被降了咒,所以才会代代单传,而且只有女子可以继承血脉,其实他们说的没错,咱们卫家……的确被诅咒了。”
财富使人贪婪,卫家先祖怕福娃离去之后,他们的好日子也会跟着结束,因此卫家先祖用重金雇用巫人将福娃镇锁在祠堂里,让福娃永远离不开卫家。
当年福娃被巫人镇锁在祠堂的那一刻异常愤怒,便对卫家和巫人下咒,要卫家绝男嗣,代代只有一女可传承卫家血脉,要他们每一代都只能胆战心惊地守着唯一血脉,以免断了卫家香火,而巫人则是从此衰运缠身,直到香火断绝。
“或许你会觉得这听来很荒谬,但这的确是真的,咱们卫家女子总是顺利怀上第一胎,而且生下来的肯定是女儿,但在那之后,无论想尽任何办法,就是怀不上第二个孩子。可以说,咱们是以这样的代价,换得福娃对卫家世代的保佑,这就是卫家成为天朝第一大金商的秘密。”
她所说的话玄之又玄,让人很难相信,但卫家世代单传一女又是事实,齐宏宁也不禁半信半疑,她所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但如果这些都是真的,她难道不担心让他知道之后会对卫家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为什么你敢把这个秘密告诉我?”
“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不会随意将这个秘密说出去。”她对他漾起毫无戒心的笑容。“况且就算其他人知道,也改变不了这件事,只要福娃离不开祠堂,卫家就会继续兴盛下去,谁都挡不了,而咱们也摆月兑不了诅咒的影响。”
就因为福娃被镇锁在这间祠堂内,为防惊扰到福娃,所以就算卫家其他地方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改建,变成如今气派的模样,也只有这间祠堂完全没有改建过,依旧保持最原始的样貌。
“难道就真的没有让福娃离开的方法?”他不信,既然有下咒之方,也就会有解咒之法,可能只是卫家人不知道罢了。
“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很难,听说当年的巫人是以自身的血立咒,所以必须找到当年镇锁福娃的巫人后代,以同一巫族血脉的血为媒介,才有可能解除镇锁,让福娃离开,但事情已经过去几百年,咱们想找巫人的后代,也已经找不到了。”
最近几代的卫家宗主,包含她的娘亲在内,都曾试图寻找当年的巫人后代,想让福娃离开,解除在卫家代代相传的诅咒,她们相信就算没有福娃的庇荫,她们也能靠自己的力量让卫家继续兴盛,历久不衰。
但当年的巫人因为福娃降咒的影响,衰运缠身,因为一时施法失误,惹来祸端,被永远驱逐出天京城,久而久之便下落不明,现在想找到当初那支巫人之后,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齐宏宁一听完便沉默了,没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本以为她不会接受他的刻意刁难,但她却异常地信任他,坦然将一切都告诉他,反倒让他……左右为难。
“我相信你的为人……”
他们俩相识不深,她到底是凭哪一点相信他的为人?
他不由得想笑,笑她太过大胆,但她的确猜对了,她对他的信任、坦白,反倒让他不得不保守秘密,要不然,他会有罪恶感的。
没想到他倒是替自己挖了一个坑跳,这是不是就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呵……这下子他可是越来越苦恼了……
“齐总管,既然我已经回答你的问题,那你……是不是也该履行你的承诺?”她眨着一双兴奋期待的眼眸,闪闪发亮,可是前所未有的耀眼夺目。
齐宏宁无奈失笑,对她没辙的同时,也为她的毅力折服,佩服她百折不挠的勇气。
好吧,反正只是当单纯的朋友,只要不逾越界线,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相信自己能够清楚区分总管及朋友的身分,能够拿捏好分寸,绝不会被她所影响……
在“以退为进”的计划成功后,卫千璇下一步所要使的便是“日久生情”的招式,一点一滴慢慢进展,绝对可以将齐宏宁手到擒来!
但到底要找什么借口时时出现在他面前,和他“日久生情”?她想了很久,终于决定——
“齐大哥,你教我如何欣赏这些书画好不好?”
卫千璇捧着之前买的柳千山书画来到齐宏宁院落的书房里,打算投其所好,藉着书画问题请教他,好让两人有更多话题可聊。
自从齐宏宁答应尽释前嫌后,她就乐得喊他齐大哥,显得亲近些,只可惜齐宏宁还是拘谨固执,依旧唤她卫姑娘,不过不要紧,她相信自己绝对能慢慢软化他的态度的。
“你想学如何欣赏书画?”
齐宏宁本来正在翻阅副总管送上来的卫家上月帐目,一见卫千璇进到书房内,便暂时放下手边的事。
她点点头。“要不然这些书画都买回来了,放着也是浪费,拿出来欣赏又看不懂,只好来请教你啦。”
其实她对书画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但既然他喜欢,她也想要试着喜欢,或许等真的学会欣赏之后,她也会真正爱上收藏书画也不一定。
“你可以将它转卖出去,柳千山虽不算大家,还是有人喜爱,终究卖得出去。”齐宏宁诚挚地建议,她如果没兴趣,大可不必强逼自己这么做。
“齐大哥,难道你就真不愿意教我吗?”卫千璇赶紧摆出一张很失望的脸蛋,看能不能引出他的愧疚感。
果然,齐宏宁一看到她失望的表情,就狠不下心拒绝她的恳求,他这个人吃软不吃硬,她倒是误打误撞碰到他的罩门。
无奈一叹,他只好回答。“好吧,我就试着教教你。”
“多谢齐大哥!”她开心地又恢复灿烂笑颜,她似乎越来越懂得如何应付他,反正就是姿态摆低一些,装作可怜兮兮一点就对了。
反正不急,他暂时将帐册放一旁,然后将她怀里其中一幅图摊开在桌上,试着解释。
“就画而言,咱们一般看的是画面的构图、着色、笔力好坏等等,但最重要的还是要体会画的神韵,神韵这种东西,很难用言语准确形容,完全要靠自己的体会,还有经年累月的品画经验……”
听着听着,她原本灿烂的笑容渐渐有些僵硬,她本来就对书画方面的事情一窍不通,所以齐宏宁所说的什么笔力、神韵等等,她知道怎么写,但凑在一起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她就完全不懂了。
齐宏宁讲到一半,看着她明显茫然的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努力隐忍着笑意。
“听不懂?”
“哈……”她尴尬地笑了笑,虽然没有明确的回答,但从她的表情就已说明了一切,她的确是不懂。
“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拿个东西。”他随即起身离开书房。
“喔。”她看着他离开书房,不懂他到底要去拿什么东西。
没过多久,齐宏宁就捧着几本书册回到书房内,将书册交给卫千璇。“这些书你先看看吧,不懂的地方再问我。”
她看了下书皮上所写的书名,《九势》、《笔论》、《笔意赞》、《论画》、《古画品录》、《历代名画记》,这些都是前人所写和书画有关的论述,她才随意翻个几页就觉得头昏眼花,不知该从何看起,也不知自己到底看不看得懂。
她不是读书的料呀,要她把这些文诌诌的句子吞下去,还得读通,这和逼她招个自己一点都不喜欢的男人入赘一样痛苦呀!
她再翻了一下,发现里头不时有亲笔写在一旁的注解,疑惑地问:“这是你的书?”
“的确。”
“你平日忙于公务,怎么还有空闲研究书画?”
“我习惯在睡前看些书助眠,这些和书画论述有关的书籍,我买了不少,就当成睡前书看了。”
“……”他对书画的兴趣果然浓厚呀,她望尘莫及。
“要你看这些书,很为难?”他瞧着她脸上越发明显的苦瓜表情,干脆伸手要拿回书,不想逼她做她不爱做的事。“那就别看……”
“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她将书压在胸前,不让他拿回去。“我会好好看的!”
为了更了解他,就算这些书再难看,她也是会硬着头皮看下去的,这些都是他亲自翻过的书呀,上头还有他亲笔写的注记,能模到这么宝贵的书,她晚上作梦都要偷笑了……
怕他还是执意要将书收回去,她赶紧在书房内找了一个位子坐下,非常认真地开始拿起第一本慢慢阅读起来。
她那紧张的模样,像是他要和她抢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齐宏宁不禁想笑,只觉得她的举动真是稚气十足。
“卫姑娘,你可以把书带回去看。”
虽然书房门是敞开的,但两人还是要避嫌,她并不适宜在他这里待太久,况且他也不习惯办公时身旁有其他不相干的人存在。
“呃?”她错愕地抬头。
她就是想要和他一同待在书房呀,要不然哪来的机会“日久生情”?她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一个好借口。
“在这里看,我有任何问题都能够马上问你,比较方便嘛!”
看他微蹙起眉,似乎要开口拒绝她,她赶紧早他一步说道:“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的,就让我留在这吧,齐大哥……”
她再度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颇有把握他肯定吃这一套,果不其然,他又叹了一声。
“罢了,你要留就留吧!”
她要是摆出大小姐姿态强留下来,他肯定赶她出去,但偏偏她就是装得一副可怜样,好似他赶她走是一件多么欺负人的事。
“多谢齐大哥!”她欣喜地赶紧又埋首书中,一定要认真一点,这样他才找不到理由请她出去。
齐宏宁回到桌前坐下,继续审阅刚才才看到一半的帐目,尽量不去想书房内还有卫千璇的存在,各做各的事,互不干扰。
其实他心里有底,她只是拿书画当借口接近他而已,依她开朗外放的性子,静不了多久便会受不了的,他只要等她主动放弃就好。
他对她还是有防心的,他一直在拿捏分寸,不想让她有不必要的误会或遐想。
不知不觉间,他翻阅完一整本帐册,才发现至少一个时辰过去了,而书房内却一直静悄悄的,卫千璇完全没有开口询问他书中看不懂的文句。
他纳闷地往她落坐的方向望去,错愕一愣,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趴在椅旁的小茶几上睡着了,难怪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丫头……”他失笑出声,还真是拿她无可奈何。
他起身来到她面前,不能让她继续在这睡下去,免得着凉。
“卫姑娘,快点醒醒……卫姑娘?”
“嗯……”她迷迷糊糊地嘤咛一声,却依旧没有醒来,还是趴在小茶几上睡得香甜,甚至还漾起了一抹幸福的笑颜。
唤不醒她,他苦恼犹豫了一会儿,转身走出书房,回到卧房内,拿了件披风后又回到书房里,动作轻柔地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免得她真的着凉。
他应该叫她的丫鬟来唤醒她,并且带她回去的,但他却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凝望着眼前的甜美睡颜。
他知道自己的态度一直在软化,已无法像刚开始来卫家时那样,坚决地和她划清界线,将她当成事不关己的陌生人看待,一切公事公办。
她的存在像是一道水流,在他的心墙出现缝隙后便努力地从缝隙之处渗入,开始盘踞在他的心头,一点一滴、慢慢的、不放弃的,他想挡都挡不住,甚至那道裂缝还因她的渗入而逐渐扩展,越来越大、越来越控制不住……
或许他该在错误继续扩大之前停止,但他却不想这么做,只因为……恐怕会伤到她的心。
到底该怎么做,对彼此来说才是最好的方法?此时此刻,他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