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的抬起头,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初秋华确信在他的脸上又再次找寻到一抹丧气的眼神。胸口像是被袭击,猛地一紧。
「早知道你的神经在某方面来说,是比普通人粗上两倍,自然接受的速度也比别人慢上几拍,我应该配合你理解的速度,让你有思考的空间。一碰上你,似乎我的魅力对你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让你避我如蛇蝎,甚至我的自信和强势用在你身上都得不到一丝的平反。」季睿宇嘴角扬起了淡淡的苦笑。
难以抑止的震荡充塞在初秋华的胸口,搅乱了才刚要探出头的理智。
「你又不是一个同性恋……」低声咕哝。
季睿宇轻笑一声。「我不是说过了,我只是正好喜欢上一个叫初秋华的人,根本没想过自己是一个同性恋,若要与这划上等号似乎有些勉强了。」
初秋华沉默了一会儿。「说不定你只是一新鲜,或只是逢场作戏罢了。」
「若要新鲜、要逢场作戏,大可随便到街上找个女人,我何苦来哉地在这里为自己找麻烦、自寻烦恼呢?」
「说我是个麻烦!那就不要理我呀!」初秋华杀气腾腾地瞪回去。
「但我却爱这个麻烦,没办法,谁教我有被虐待狂呢。」季睿宇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恶心话,还自怨自艾地叹了口气。
「你……你有问题!」初秋华满脸通红地支吾反骂。
「说了这么多,你究竟相信了没?」
「不久前你才跟女朋友分手,在这种情况之下,你怎能期望我相信你突然转变性向?谁知道你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实?基于你之前所交往的对象都是女人,谁知道你会不会上一秒才说喜欢我,下一秒却又搭上别的女人!」
他们之间的问题似乎仍在原地打转,找不到一个出口。
季睿宇笑了笑。「那如果我说,我会爱你一辈子,你会相信吗?」
毫无迟疑地,初秋华激动的摇头。「当然不相信!」就连他自己也没信心能跟一个人厮守到永远。
「是吧,就连你自己也没把握。我相信这世上谁也没把握能够对情人忠贞不二,但,就因为如此,才更要好好把握,以确定这个人是否就是终结自己孤独旅程的伴侣。而我,想确定你是不是我的那个人。」
好狡猾,怎么说都是他有理的样子!初秋华全然没有反驳的空间,内心不自觉地开始动摇起来。
「想通了?」温柔的黑眸闪过笑谑,粗糙的大拇指蹭着他的下巴。「我可以再问一遍,你的心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动心呢?先说好喔,若是你的回复没让我满意的话,我可是会气得学某个人酒醉咬人。」
混蛋!哪有这样的!初秋华不满地了横他一眼,却忍不住让笑意悄悄爬上他的眸底。
「我很有耐性,你可以慢慢想,不过,除非等到答案出来了,否则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等待的时间,季睿宇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坚定的眼神不容他有所隐瞒地直视;初秋华被瞧得心慌意乱,耳根一阵阵的发烫。
他扪心自问,自己有没有对他动心?回想起自己前几日的异样,若是完全不在意他,又怎会为了他和女人吃饭而生气?又怎会他一接近,自己就脸红心跳?
所有的矛全指向同一个方向,其实答案已是昭然若揭,然而他却还在挣扎。
他不想太快示弱,因为他知道一旦喜欢上了就会泥足深陷,难已自拔。而季睿宇太有魅力,轻易就可以让人迷上他,两人之间,他比他占有绝大的优势,他必须替自己预留退路。
时钟上的短针彷佛走了一格,初秋华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轻轻点了个头承认。
突然,季睿字的眼神变得火热。「那你可不能再逃了!」
就像是宣判他是他所有物的霸道话与,如罗网般从初秋华的头顶罩下,将他过过地困住不放;又如置身在蒸气房之内,灼热的高温引得他全身发热轻颤。
「不过,你要一步一步慢慢来,太快的话——」
初秋华还来不及把话说完,就感觉他的手臂环上来,迅捷地将自己搂进他的怀中,随即用热吻堵住他的唇。
炽热的呼吸迫切地缠绕住他的唇,一吸一吐之间尽是季睿宇的气息。
他困难发地出模糊的抗拒声,却迅即消失在他的口中;他的舌毫不犹豫地进驻他的口,极尽所能地搅乱翻弄,挑逗他的感官刺激。
的双唇挤不下一丝空间,紧贴的身体容不下丝一分离。
就像是要把他嵌进他的体内似的,他的双臂紧紧地抱着他,诱人的唇舌变换角度,加重力道,不断地告诉他什么才是这世界上足以融化冰雪的热吻。
脑子里就像被蒸气熏染,既热又模糊朦胧,唯一清楚的唯有他的唇,像个主宰者,控制了他的思考和行动,无法理智地停止这个吻。
许久……季睿宇才喘息地放开了初秋华,两人四目相对。
全身摊软无力地像堆烂泥,若非身后有墙壁支撑,初秋华不怀疑他会立即滑落至地面。
一时之间,他们两人还无法从这震撼人心的热吻恢复过来。初秋华揪着胸口,极力平复那如擂鼓急速躁动的呼吸,还有压下那突然高张的。
先恢复过来的人是季睿宇,勾着颠倒众生的笑,一双细长的黑眸定定地凝睇着他,低声呢喃道:「你很享受这个吻。」
初秋华无法摇头反驳,因为事实是显而易见的。
「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再吻你。」方正的大拇指轻拭去他嘴边热物的痕迹,一副又要欺上来的样子。
「不行!」费尽全身的力气,他才勉强地将他推开了几公分。「这样太快了,我还没法适应我们之间的新关系,必须再给我一些时间。」初秋华知道这是借口,只为了不想太快交出他的感情。
人都是自私的,在情势不利于自己的时候,就会想尽办法找寻各种可以使自己扳回情势的条件,即使是在面对爱情也一样。
深深地望着他,季睿宇似乎看出了潜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怯懦。「那就照你的速度来,我这过我有耐心,我们按部就班。」
「嗯。」初秋华垂下眸,轻应了一声。
努力地把视线的焦点集中在他颈部以下的部份,不去看方才他吻过自己的双唇,但是,却难以避免地瞥见他裤裆之间微微隆起的男性象征。
他也是男人,有时看到香艳刺激的时,难免会小小「升旗」一下,冲动的时候还用万能的双手解决。明知道这是男人的生理作用,不用太惊慌失措,耳根子却还是不争气地红起来。
顺着他的目光,季睿宇了然于胸地笑出声。
「没办法,男人在面对喜欢的时人,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靠下半身来思考的,你总不能期望在我吻过你之后,还能维持正人君子的潇洒。」他自我解嘲地说道。
「别看我好像一副镇定的样子,其实我心里正想着你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我一件一件的月兑下,露出你那因害羞而发红的身躯……」
「你——闭上你的嘴!」初秋华红着脸,气急败坏地低咆。
死季睿宇、臭王八蛋,竟然有那种龌龊、下流、不要脸的念头!
「不过,我会等到你身心两方面都准备好,才做这种『下流』的事。」季睿宇扬眉微笑,故意强调那两个字。「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是不是又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了?」
他一时哑口无言,楞住了。
「要看穿你其实是不困难的。」
看着他唇边挂着那抹再熟悉不过的得意笑容,他觉得自己就像比赛都还没鸣枪之前,就已经得知自己会输得一败涂地的落败者。此时此刻,他的脑海竟闪过「完了」两个字,还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
交往的定义因个人而异,一个牵手的亲密行为应该是个不错的开始,或是一个温馨接送情亦不失为好的开端,然后就是两个人的生活开始有了重迭。
而要适应一个人介入你的生活,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当成你的一只宠物。
只不过这只宠物常常一副主人的模样!初秋华每每被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自己就是驯兽师,光明正大地拿着皮鞭教训不知好歹的坏宠物,让牠明白谁才是主人。
「恶!我不要吃芹菜,我讨厌。」充满厌恶的口吻,接着是将盘子推开的声音。
「芹菜对身体好,应该要常吃。」悠哉的愉快嗓音伴随着盘子推回的声音。
「不要!芹菜有一种臭味,在我个人的嗅觉之内,对于臭的东西一律是我的拒绝往来户,所以,别、想、叫、我、吃。」初秋华刻意加重的语气强调者他的决心。
「臭豆腐你也不吃吗?」
「当然——吃,我又不是『阿豆仔』,臭豆腐那么香的东西,不吃等于是错过了一道人间美味。」
「可是臭豆腐有个臭字,有些人也觉得它很臭,你不是说有臭味的东西你一律不吃?」
「这个臭跟那个臭完全是两码子事,不能混为一谈,而且在我的嗅觉分类,臭豆腐是被归类在香的食物之中,而且是愈臭愈香的那种。」初秋华理直气壮的愈说愈大声。
「那请问初秋华先生,哪些食物是被你归类到臭的那一边?」季睿宇虽然很客气,却是隐含揶揄的笑谑语调。
「嗯,我想想……除了芹菜,还有姜、波菜、豆豉、青江菜、苜蓿芽、九层塔……」食物的名称一个个被念了出来。
「难怪你长不高,原来就是挑食呀,我还以为你是天生就营养失调呢。」
「你很烦,吃个东西也这么碎碎念,少念一两句会要你的命吗?不然,你干脆去当管家算了。」似乎是恼羞成怒,声调突地拔高。
「只要你把它吃了。」季睿宇微扬的语调夹杂着轻笑声。
「你叫我吃我就吃,我看起来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吗?」初秋华拍桌而起。
对面的人突然不说话了,只是一径地笑看着正在使性子的人。
「别以为我承认对你有那么一点点再除以二的喜欢之后,你就可以管东管西的!告诉你,在我心中,你仍然是个超级王八蛋。」
「不吃芹菜会少一块肉吗?还是明天世界就会灭亡了?要是世界灭亡了,我吃芹菜还有什么屁用?你不要一副我什么都要听你的,我就是挑食、就是长不高,现在要补救也来不及了,劝你最好不要太『超过』,否则我会……」
很明显的,内容已经偏离主题了,甚至有点借题发挥了。
诸如此类的对话三不五时就在餐桌上演,然后争执的主题就从芹菜更换为姜、波菜等等。
这只宠物实在太嚣张了,竟然不把他初秋华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哪天不小心被他掌握到他的弱点,哼哼,就有得他好看了。
初秋华不耐烦地又看了手表一眼。都已经六点半了,到底还要他等多久?
死王八、臭王八,老子没耐性再等下去了!这辈子他还没让别人等这么久的,凭什么他就要遭受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初秋华泄恨地用力踢了一旁全黑的重型机车,还故意从公文包掏出随身携带的黑色油性笔,将机车右边的后照镜全涂黑之后,帅气地拍了拍手走人。
走出学校,凉爽的夜风迎面吹来,成群结队的学生从餐厅走出来,显然刚用完晚餐,这时,他才想起他那小冰箱已经连着好几天唱空城计了。
还不都是那迟到半个钟头的死人害的,每天强押他到他那儿吃晚餐!原本心想有人免费煮饭给他吃,便懒得再去采购食物,这下子就算回到家也没泡面可以泡,更别说在面里打个蛋、丢几片蔬菜了。
「好,今天就奢侈一点,去买个排骨便当。」
才正要往学校附近有名的便当店方向前进,猝然一个黑影窜到他面前,让他着实吓了一跳。
「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等好久,还以为被我错过了,幸好。」是一个带点稚拙的年轻男孩嗓音。他踏入路灯照射范围之内,这才露出一张稚气末月兑的俊容。
初秋华停顿了两秒钟。「是你呀……」
年轻男孩似乎很害羞,在他面前连手都不知往哪里摆,一会儿搔着脸颊,一会儿捉头发,半晌,才吶吶的开口。「因为好几天没在公车上遇见你,又不知道你住哪里,只好到这里来等你。」
初秋华「啊」了一声。「最近事情多,所以提早一个班次到学校。」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不过他想不出眼前这位小帅哥找他有什么事。
「我——」
「等一下。」初秋华突然打断他的话,看了一眼他身上的制服。「你从下课就一直等到现在吗?」
「嗯。」男孩乖巧地点了个头。
「你们学校几点下课?」
「四点半就放学了。」
天呀,他还真有耐性。「要是我没出现,你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男孩摇了摇头。「我会等到七点,然后明天再来。一直等到你出现为止。」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知道你的答复。」边说还脸红了起来。
「答复?」最近工作太忙,脑子里塞了一堆资料,实在记不起自己何时欠了他一个答复。
男孩性急地说道:「你千万不要在意我是个男的,而且年纪又比你小。人家说爱是不分性别、年龄、国籍、肤色的,我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你了,却一直不敢当面向你表白,只好写一封情书给你。」
听他这么一说,初秋华才终于想起前几天那封偷塞在资料夹的情书。
「希望你能跟我交往。」男孩慎重其事的表情让人不禁也跟着正经起来。
「这……」他实在不想被冠上诱拐年轻男孩的罪名。
「这是我第一次跟人告白,希望你能答应。」他心急了起来,连声调也大了起来。
惊觉四面八方的目光缓缓移向他们两人,为了不想惹人注意,初秋华急忙忙地把他拉到行人道上的树下,让光亮从他们身上远离。
「你确定你真的喜欢男人?」这时期的高中生时常怀疑自己的性向,甚至搞混自己的性向。
男孩大力点了个过。「嗯。我很确定。」
「我还不太认识你,说交往是言之过早了。」初秋华试图将拒绝说得委婉些。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但是……我根本没有想要跟一个年纪比我还小的同往。」他可没说谎,至于那个死王八,另当别论。
「你不喜欢我?」原本生气蓬勃的嗓音突地丧失了元气。
「也不是……」见他一副受伤的表情,让初秋华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狠心了。「我们才说过几句话而已,我连你叫啥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立刻喜欢你。」
***
「我叫苏纪威,今年十八岁,就读xx高中三年级。上面有两个兄长,下面只有一个妹妹,父亲是做珠宝生意的,母亲则是幼儿园的园长,我的兴趣是——」
初秋华失笑地打断男孩的话。「等等,你该不会连生辰八字也要报给我听吧?」
男孩怔愣了一下,才红着脸支吾道:「如果你需要的话,不过,要先让我打电话回去问看看才行。」
昏倒!跟他开玩笑的他还当真。
瞧他一脸不达目的誓不休的坚定神情,似乎很难让他打退堂鼓。初秋华绞尽脑汁想着其它拒绝的理由,却毫预警地被人从后面敲了一个头。
「唔——要死啦,是哪个缺德鬼?」碍于要维持他的形象,他尽量压低声音,也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柔和些,而不是一副寻仇的模样。
「你怎么跑来门口,我不是叫你在车棚等我吗?」
他硬生生地按捺下扁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地瞪着凶手。「季先生,你当你是哪个大牌明星吗?足足让我等你等了三十分钟,我老……呃,我初秋华可没那么多美国时间陪你玩。」
「临时被财管的教授捉去帮他弄资料,我也没想到会拖那么久。为了补偿你,我还特地用超光速去帮你买鸡蛋布丁。」
「雪屋的鸡蛋布丁吗?」初秋华惊喜地抢过他手中的袋子,盒子外头清楚地标明「雪屋」两个字。
「还会有别家吗?」
季睿宇略微低沉的轻笑声随着空气浮动,撞进他的胸口,一扫对他的怒气,初秋华傻笑似的扬起唇角。雪屋的鸡蛋布丁可是远近驰名,那充满鸡蛋味的滑女敕质地,配上苦得恰到好处的焦糖,只要吃一口,就会使人忍不住着迷。
「你怎么可能买得到?」每天限量供应五十份的鸡蛋布丁,手脚若是没有快一点的话,肯定只有闻香的分而已。
「我知道你爱吃,一大早就打电话去他们那里,请他们帮我预留最好的两个。」飞扬的黑眸闪着笑意。
闻言——「哼,还说什么补偿,分明有借花献佛的嫌疑,我还以为你多厉害,不算。」表面上虽然不满,其实初秋华心底却为他贴心的举动而感到温暖。
「那我这一招借花献佛究竟有没有博得佳人的好感?」顺着他的话,季睿宇趁机试探。
「……勉强。」初秋华微红着脸回道,顺便打掉弄乱他头发的那只毛手。
「你们……是一对情人吗?」
身旁传来年轻男孩的声音,初秋华才记起他的存在,心跳猛地加快。「才不是!」俨然是作贼心虚的口气!
「可是……你们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情侣……」
「你别误会,我可还没跟臭家伙交往——唔,好痛!你干嘛拧我的腰?」
季睿宇掀唇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有人说错话,我自然要稍微惩罚他一下,要不然他可是会不小心就忘记自己做过什么事了。」
自知理亏,初秋华只能像哑巴吃黄连,挤不出话来。
「那代表我还有机会吗?」捉住他的手,小帅哥不死心地追问。
「这……」初秋华求救的目光飘向将手肘枕在机车仪表上的季睿宇。
季睿宇不着痕迹地将初秋华轻扯到身侧。
「小帅哥,这个人的未来已经被某个人订下来了,你慢了一步。不过,你该庆幸自己的幸运,因为你将不必遭受他的迫害,而且更不用领教到跟他外表完全不搭的精湛骂人功夫,迫使你跟着学会各式各样骂人的话。」[幸福花园]
「季睿宇!」初秋华气呼呼地喊,挥出去的拳被他轻易躲过去。
「快点上来吧,鸡蛋布丁放久了可不好吃。」季睿宇露出令人心神为之一荡的性感笑容。
初秋华感到心儿蓦地一热,乖乖地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安全帽。正要往头上一戴,右手却被人扯了下来。
「你可以再考虑看看吗?就算当候补人选也没关系。」
男孩哀求的姿态使人无法狠下心来拒绝。
「如果……你不介意我年纪大,当朋友我倒是很乐意。」
「朋友……只能当朋友吗?」小帅哥垂头丧气地呢喃道,却又突然兴奋地大声嚷嚷:「那表示我可以常常来找你吗?」
初秋华张唇正要回答,却被人抢先一步。「小帅哥,天涯何处无芳草,适合你的人还没出现之前,乖乖当你的学生去吧。」
话方歇,季睿宇发动引擎,将刚才发生的小插曲远远抛在身后。
***
乘着夜风,全黑的机车穿梭在人来人往的街道。
城市中每天都有爱情悲剧上演,谁也看不到谁流下的眼泪,只听得到一声声的叹息,混杂在欢乐的笑声中。
每个人也有可能成为悲剧中的主角,即使你早已经知道爱情的危险,却还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
有人自此誓言不再碰触这个令人伤痕累累的玩意,关上心扉静静疗伤,直到出现另外一个人来填补心中的缺。
如此重复,所以,爱情悲剧没有停止的一天。
谁也无法阻止悲剧的生,只能其所能的让悲剧自己。
谁也无法清楚地明白天长地久的爱情是否是神话,只能期望自己能够更靠近永远一点。
初秋华静静地看着一幕幕的夜色从眼前拂过,不禁暗自惆怅。
去年,他觉得这城市是充满快乐的,因为一到了夜晚,纷纷亮起的霓虹灯点缀了整个城市,闪烁的光芒照亮每个角落,像是安慰孤独的人,告诉他自已并不寂寞似的。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境却大不相同;这城市是有泪也有笑的,就像他那看似完美的表面之下却又隐藏着一丝不安。
是因为身旁多了一个人,所以,甜蜜伴随而来,相对的,内心潜藏的不安也浮上水面?
世界上最难捉模的,莫过于人的心。
即使对方都已许下承诺,向你倾诉他满腔的爱意;即使两人已在耶稣的面前订下一生的承诺,互托终生;即使两人之间多了亲情的羁绊——
人还是会变。
因为说过的话可以轻易地抛在脑后、因为感情可以轻易地说换就换、因为婚戒可以随时被拿下来、因为证书只是张薄薄的纸,随时都有被撕毁的可能,因为——人就是要变。
原本要填满他双臂的是某个女人柔软的娇躯,现在却是一具精瘦结实的身躯,而原本要让他累了枕靠在其中的柔软双峰,也变成了平滑的古铜色胸膛。
角色的不同,令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要像女人一样跟他撒娇,还是维持他自己原本的样子就行了?
一道嘹亮的歌声穿破黑夜,窜进初秋华的耳里。他偏头一看,原来是某个百货公司的周年庆,请来了一位知名的男歌手举办户外演唱会。
「在路边停一下。」
不问他原因,季睿宇将车子停在路边的格子内。
动人的旋律搭配着一段感人的故事,谱成了一首动听的情歌,从男歌手充满感情的嗓音中唱出,唱得看台下的男男女女不禁倾倒。
若不是身陷情爱的人儿,歌词中的每一句每一字又怎么能引起共鸣。
感觉到身旁的目光,初秋华下意识地侧过头,然后就跌进了一道幽黑的深渊。
「怎么突然变成了忧郁美少年?」季睿宇的语气虽然是笑谑,然而他的手正温柔地轻拂被风吹乱、掩盖住他双眸的发丝。
初秋华摇了摇头。是不想说,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你知道这世界每一分钟就有多少人逝去吗?」
他沉默不语。
「每一分钟就有五个人因意外或病痛去世。所以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不会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严格算起来,我们真实拥有的只有现在这一刻,明天甚至未来都是不确定的。」
「与其担心未来那些不确定的因素,不如好好把握此刻才是最重要的。而且幸福是靠自己去创造的,而不是坐着空等就会来的,我很期望与你创造出只属于我们的幸福来,或许是酸的,或许是甜的,或许各种滋味都有。但,最重要的是,我不会后悔,也不会感到有什么遗憾,因为我清楚明白我自己是真心的、是认真的,我会尽我所能,让这分幸福继续延续下去。所以,你根本不用担心什么,只要好好享受我的爱,只要回应我的爱就行了。」
季睿宇有力的臂膀将初秋华揽紧,让他的脸可以靠在他的肩膀。
「如果你会不安,我也会不安;我会担心你哪天趁我不注意的时候,被方才那位小帅哥拐跑,或是被某个不知名的女人诱骗走,甚至不安你投入的感情是否跟我一样多。」
「……你才没有不安。」初秋华闷闷地说。
季睿宇忍俊不住地轻笑。「是啊,就因为我没有表现出来,所以你就理所当然地为我是那个比较容易变心的人吗?」
他点了头,却又马上摇头。
「我的不安跟你的不安是不相上下的,这点,你千万不用怀疑。」搂紧的手指加重了些许力道,藉以宣示他的真心。「如果你有话想说、想问我,别像个小老头子一样闷在心里,就算你的脸藏不住心思,但,我也有模不清你的时候。」
「我才不像小老头子!」初秋华低声反驳。
一个轻吻落在他的发上。「是是,你不是小老头子,你已经是个大老头子了。」
初秋华毫不留情地用手肘拐了他的肚子一下,听见他的哀声连连时,心情才变好。「那是谁说喜欢上我这个大老头子的?」
「有这种人吗?谁会这么笨。」季睿宇故作胡涂地反问。
「对啊,就是有人那么笨,还死不承认。」他不自觉地也笑了。
季睿宇修长的手指宠溺地经弹了他的额头,笑道:「好了,再不回去的话,就会错过你的樱桃小丸子和樱桃爷爷了。」
「啊——对喔,我的樱桃小丸子快演了!快,限你七点以前赶回去。」
「是,我的国王。」
引擎再度发动,初秋华伸出双手环上他的腰,于是,那名男歌手的歌声逐渐远离了他们。
「对了,我的后照镜是被你涂黑的吧?」
「……」
「你是想等律师来,你才愿意开口吗?」
半晌,安全帽互相碰撞的声音响起——「你很烦人,都知道是我了还明知故问,骑你的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