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膳房后,里头的下人们全都在吃饭。冷怀璧只拿了几个肉包子找寒若风去了。
膳房距离柴房并不远,他捧着肉包子不一会儿便找到还在劈柴的寒若风。
「大……」」一句大哥还未出口,冷怀璧浑身一颤,手上的午饭差点喂了尘土,只须臾光景,红云满面。
寒若风上身不着半缕,进入桂月,炽毒的太阳仍在,将其赤果的上身照得红通通一片,胸膛与月复部结实的肌肉发出强劲的力道,热力发散时将那蜜色的肌肤沁出汗来,随着肌理在日光下闪闪发亮。汗珠密布,有时会和其它的融成更大的水珠,直到承载不了那斗大时便会划出一道弧线,如断了线的珍珠,坠落地面,碎成瓣瓣。
那日也是像这样!健壮的胸膛将他压在身下,发着光亮的汗珠随着律动而摇晃着,看得他着迷,在欲抬手抚模那片水泽时却被一举贯穿,强大的压力让他不禁昂起头来呻-吟,双手下意识想抓住那强而有劲的双臂,却是因为那汗水怎么也抓不牢,欲火燎原,烧片了全身。
这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与寒若风一同是柴房工人的男人调笑道:
「哟,小曹你的小爱人来了!」在五王爷府中寒若风化名曹右风。
闻言,寒若风抬头,果然看见冷怀璧正呆呆地站在柴房之前,俊俏的脸蛋脖子红了一片,涔涔汗水正涓滴不止地流淌,那长长的眼睫上似乎也挂着水珠,衬着那动人的黑瞳,邻邻波光。
寒若风勾起唇角,透出笼溺。
「你怎么来了?」随意地擦了擦汗,不理会身后那群人的促狭,领着冷怀璧到阴凉的地方坐下。
「嗯……包子……大哥午饭还没吃,所以给你拿包子来……」慌张地将包子双手递上,一双美目左移右飘的,就是不正对上已经一脸疑惑的人的眼。
「你眼睛怎么了?」低头将视线平行于冷怀璧的眼,面对面几乎鼻尖碰鼻尖了。冷怀璧心头一跳,哇的一声后向移了一个位置,结巴:
「没、没啊……」声如蚊蚋,脸如晚霞。
寒若风挑眉,思索了一下,看见冷怀璧怯生生望向自己的视线才恍然大悟:
「害羞了?」食指勾起那光洁的下巴尖,强迫那双幽瞳对上自己的眼,扬起不怀好意的笑容,邪气十足的,让冷怀璧轰的连眼睛都要染红了。
不知待会儿头顶会不会冒烟?寒若风坏心地想着。
「大、大哥……真爱捉弄人……」心怦怦怦地直跳。
「有吗?怀璧是想起了何事呢?」刮了一下滑女敕的脸蛋,寒若风明知故问。
呜!这怎么能说!难道真要坦白清楚的跟大哥说自己一见到他的就想到那日在池边的交欢?羞死人了!他才不要说!
「没……只是羡慕大哥的身材……」谎言说得不溜口,差点还咬到自己的舌头。
寒若风笑嘻嘻的,也晓得冷怀璧的心事,不过他并不打算点破,这样逗弄逗弄他就好,万一太过火让他羞得无地自容,到时他要去哪找回爱人?所以这样就好,也不失情趣啊!
「羡慕我干什么呢……我喜欢怀璧抱起来的感觉……刚好可以完全贴在我的怀里呢!」也不用手拿,低头咬起冷怀璧捧在手中的肉包子,神情自得地开始吃了起来。
见寒若风似乎被他唬弄过去了,稍稍安抚着自己乱跳一通的心,让脸的热度退了些许,又拿起一个包子撕开,递到已经狼吞虎咽用眨眼速度吃掉一个包子的寒若风手里。
「大哥慢慢吃,小心噎着了。」
只拿过一半,将另一半喂给仔细盯着看的人吃了。
「你也吃。五王爷那边的事如何了?」
柔顺地张口咬着热呼呼的包子,道:
「五王爷手中有三万精兵,不过他不满于此,向六王爷提出若冰转移的兵符。」
「若冰的兵符在上官君手里?」盘腿坐着,左手支着头,右手拿着包子边啃,略一思索。
「六王爷没答应是吧?」
「嗯,不过五王爷给他十天的时间来追补我们,十天一过,无论人有没有抓到还是得将兵符交给他。」
「十天是吗?那么我们只剩十天可以找出证据了……还有你三哥!」
「大哥……五王爷用『七弟』来要胁六王爷,到底这七弟是何人?」
「那是当年皇位之争时去世的三个皇子其中一个,与六王爷是同一个母亲,据闻他体弱多病,但才学满月复,曾经以口才之长逼退前来刁难的使节。且他继承了他母亲的花容月貌,是个相当俊美的皇子。」
「……真是可惜的人才……」冷怀璧惋惜。
「不过我还是不懂为何五王爷会以此来威胁六王爷……」
寒若风笑了笑:
「这就别多想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出五王爷夺主的证据。」
「……要偷兵符吗?」
「不,偷兵符并不能证明五王爷要叛变,这证据最好是能让皇上看见才好。」
「嗯?」冷怀璧满头雾水,正要追问下去,却是府异个张管事来了。
「小丁,王爷请你去一趟。」张管事面无表情地道。
冷怀璧呆愣了。
那个五王爷心里又再打着什么主意?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膳房下人,为什么会忽然蒙恩承召呢?难道是……他已识破自己的身份?
寒若风也一样莫名其妙,心头浮上不好的预感。
「我与王爷素不相识……」
「少罗唆了!你不认识王爷,王爷自会识得你是谁,快点去!」张管事终于露出不耐烦的脸色,催促着。
「王爷的命令你敢抵抗吗?」末后,又加了一句威胁。
的确,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他们还是混进来的!他确实不能违抗命令,否则自己的身份很容易被拆穿。
冷怀璧咬咬唇,将怀中的包子全数交给寒若风,对他惨淡笑了笑,正要起身却被他给拉住了衣袖。
「张管事,我能一起去吗?」
「王爷是叫他,又不是叫你,去什么去!」
寒若风动怒,倏地起身,迫人的势力正要化成千根针刺向张管事时,冷怀璧按住了他,强言欢笑:
「大哥,我去去就回来。」
「小丁……」寒若风反握住冷怀璧的手,有点冰凉与发颤,不得已,只能紧了紧手中的温度,柔声给予一点勇气:
「我等你回来。」
「快点!」张管事再次催促。不过是去见个王爷,何必弄得生离死别?
「嗯。」冷怀璧点点头,随着张管事去了。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寒若风恨恨地啐了一口,包子也没胃口吃了。转身返回柴房,将剩下的包子分给其他人吃,自己则是闷头劈起柴来,木屑四飞,带着盛怒与担忧的力道划破空气,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
冷怀璧一路随着张管事到兰院,两人气氛紧绷,一言不发。他心下暗想五王爷唤他去的目的,越想越不安,心头七上八下,手心不禁冒出了冷汗。
越过重重回廊,拂过层层纱幔,张管事终于带他来到一扇红漆的门前,门纸上倒印了两只升天飞龙,气势磅磺,栩栩如生。
张管事敲了敲门,低声道:
「王爷,人带来了。」
「进来。」里头传来简单二字,不怒自威的声音让冷怀璧心头一凛,沉重地踏了进去。
五王爷正坐在窗边的小儿前看书,长腿伸长随意交叉摆放,右手拿书左手支颔,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与略为慵懒的姿态似是一只还趴伏着、懒洋洋用自己厚壮的爪子搔着自己短耳朵的豹。
他只对冷怀璧扫了一眼,便又回到书本上,冰冷的嗓音似是冬日的积雪:
「张老出去吧。」
张管事领了命,不再多言,恭敬地退了出去,还顺好关好了门,这下场面可真是尴尬紧绷了。
五王爷只顾着看自己的书,并不理会冷怀璧,他也只好就原地站着,不过倒没放肆地盯着五王爷看,而是左右打量起房内的摆设。
他们所处的是外厅,左手边进去便是内室,这其中用了一面珠帘隔了起来。珠帘用七彩珠串成,晶莹又闪着光芒,十分华美。外厅里只有一案一儿一椅一矮柜,全是用上好桧木制成,漆上暗红的漆,雕上花鸟,甚有吉祥之意。矮柜上放置一个花瓶,那是一个黑瓷瓶,径口约有他的手掌大,里头插着正当时的桂花两三支。清风徐徐,浮香暗动。
这个房间很简单也很华美,却不奢华铺张,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想必不是五王爷的书房。说的也是,五王爷是夺主叛乱的逆臣,书房藏有大量机密,怎么可能让他区区一个下人进入,真是自己多想了。
不过这房间也不像是五王爷的风格呢……
打量完周遭,眼神向五王爷那方向一瞟,正好看到一幅丹青挂于墙上。
画上人物着了一件纯白内袍与一件天青色外褂,腰间系了深青色的腰带,腰带上垂了一块璧绿的王佩,玉佩之下缀了一个紫流苏。
那人面貌清秀,眉若柳,唇似樱,眼如星,顾盼神情全是温柔如水,似笑非笑惹人怜爱,不过照他头上戴着金冠,身形修长,胸前扁平,竟是个男儿身!往下看去是谁署名这福丹青,却只见「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一首诗,署名是五王爷的名——凛。
道的是沧桑,道的是凄凉。
思念绵绵无绝期,这是谁对谁的依恋?
「你似乎是个好奇的人。」五王爷的声音蓦然响起,近在咫尺,冷怀璧一回神才发现原本在看书的人早已移到他跟前冷冷地盯着他看!
心跳漏了一拍,赶紧低下头去。
「小人不敢。」
「再怎么不敢,你到底是大胆地打量完了。」笑声含冰,冻人欲昏。
冷怀璧抿了抿唇,实在猜测不出五王爷的想法,也不想再继续与五王爷抬杠,话题一转,切入主题。
「……请问王爷找小的来有何指教?」
「……你很直接。」五王爷盯着冷怀璧的头顶看了一会儿,扬眉,威重仍在。
「你是六弟的男宠,可为何六弟丢下你一个人离开?」
冷怀璧暗中冒汗,方才的戏果然演得太过匆促!
「我一向过目不忘,你们这些进来的下人我都见过,自然知道你是膳房的人,不过六弟会喜欢上你还真是令我匪夷所思……说吧,你是怎么勾搭上他,又是为何不随他回府?」
怎么勾搭上的?那是六王爷突然心血来潮跑去膳房见他的!
为何不随之回府?六王爷府中都有个若水了,他去那做什么?何况他与六王爷根本不是这种关系啊!
然,这能实话实说吗?不行。
「你是哑巴吗?」
「……不……」
「不是就回答我。」命令语气,带着深沉的威严。
冷怀璧牙一咬,豁出去了。
「……是小人主动献欢于六王爷的,就是那日庆寿宴时与六王爷巫山一宿,后来六王爷也没有同小人提起要随他回府,小人不敢得寸进尺,只好仍是待在王爷府中做事……」六王爷啊……你可真是害惨我了……要是这番话让大哥听见,岂不让他伤心欲绝?
「……既然他没要你去,你从今以后都不用去了。」顿了顿,五王爷转身,面向那画中人,眸中光芒骤现骤逝。
冷怀璧一呆。
这是什么意思?
「听六弟说你擅于房中术,从今以后留在这儿伺候我。」
「什么?」猛然抬头,冷怀璧不禁惊喊,不可置信,全身结冻成冰。
「听不懂吗?」回头看着冷怀璧那瞬间刷白的脸庞,呆滞的模样,五王爷拧了拧眉,好心地再次重覆:
「你今后就是我的男宠了。」
男人甩袖离开,只丢下一句令人无法接受的言语,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冷怀璧怔愣地靠在案边,眼睛虽是盯着墙上那幅画,思绪早已乱如麻!
五王爷的惊人之语,为何要留下自己?事情的种种迹象都指向六王爷,因为自己是六王爷的男宠,所以五王爷才要将他收做男宠?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按过去所得的资料来说,五王爷身边围绕的是莺莺燕燕,而不是一株又一株的后-庭花!难道……
眼神渐渐凝聚,画中人的面貌清晰起来,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如一槌重击在他的心上——
难道这个房间的这幅画、这首诗意味着某人的依恋与苦恋?
他算是替身吗?不,他与画中人一点儿都不像啊……
「半缘修道半缘君」……可惜的是,五王爷似乎也不是个修道之人,否则流连花丛片片花叶沾身起又是怎么来的?那些后房妻妾成群又是如何来的?
可,诗里的深情切意又该如何解释?
不,冷静下来……五王爷心机深不可测,绝不是会为了如此简单的事而留下他!既然五王爷先是提起了六王爷,那么还是与方才做给五王爷看的那场戏有关。而且这时间来得直接且密集,仿佛迫不及待似的……是了,五王爷一直想拿到六王爷手中原属于若冰的兵符,莫非是为了使六王爷乖乖乖听命于他而将自己当成变相的人质?
可是……为什么?自己表面上看来不过是六王爷一个可有可无的男宠,五王爷何必硬要自己留在此地,还是以男宠的名义?他大可挟持自己到六王爷面前威胁他交出兵符,况且他已答应给六王爷十天的时间,到时无论结果如何,兵符最终都是交到他手中,为何还要急于这一时?
他发现了自己的身分?!不,如果发现应该会立即拆穿的。
还是说,他另有考量是不为人知的?
「怎么会这样……」压下满月复疑惑、怒意与屈辱,冷怀璧闭了闭眼,冷静下来后,大步开门,却见两个高头大马的男人守在门口,一见到他便问:
「丁公子要去哪?王爷吩咐不能随意出房。」
立马将他软禁起来?冷怀璧深觉受辱,却无可奈何,仿佛从牙缝中挤出的话冷冷飘在空气中:
「我去哪不用你们管!」
第一次,除了三哥外,五王爷是第一个让他感到万分屈辱的人!
「王爷吩咐了,除了回房收拾衣物外,其他地方不能去。就算是回去收拾衣物,也要在一个时辰内回来,且要有人陪同。」两个男人异口同声且毫无声调起伏地道,他们只是五王爷无生命的传声筒。
冷怀璧紧紧握拳,指甲插得掌肉发疼,铁青着脸,唇已被血丝染得艳红,更显出一股残缺的妩媚。
男人们对他的愤怒视而不见,如根竹竿似的挡在冷怀璧面前,表明了若不答应便不让他回去。
好一刻钟过去了,冷怀璧忍了再忍,想起寒若风与他在五王爷府中的身份,他们所背负的使命,终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将满怀恨与辱挖洞埋起,所有的情绪慢慢平复,最终只化为一张没有表情的脸,只冷冰冰的嗓音。
「我回房收衣。」语末闯过男人们便走。
男人们没有再阻拦他,只隔一步的距离紧紧跟随在后,并以两道监视般的视线盯着冷怀璧,直到回到他自个儿的房中收拾东西。
一回到房里,幸运与他同房的寒若风早一脸阴暗又隐带忧心地等他回来,一见到他便大喜过望一把揽人入怀,深深吸了口气,还是在怀里的感觉安心点。
「没事吧?」拉着冷怀璧坐在自己的腿上,寒若风爱怜地啄吻。
冷怀璧瞄一眼房门,没事才怪!
「大哥……我有事要同你说……」
「嗯?」停下爱-抚,寒若风低头审视着冷怀璧。
「五王爷他……」
「他怎么了?有什么新的发现吗?」
「不……他要我……做他的男宠……」被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盯着看,冷怀璧有些难过,只得敛眉瞅着自己的右手。不敢依靠那个温暖的怀抱,只像是心虚般地坐直在爱人的怀中,感觉爱人的身子一瞬间僵化、冰冷,连原本带着太阳热度的双手也像是浸了冬雪般冷冽——空气不再流动,方才的言语在空中化成冰山,寒若风应变不及地撞上,胆破魂散,无可回力。
时间像是从天涯彼端回来的距离,仿佛经历了几生几世的轮回,最后才又回到这副躯体里,寒若风渐渐找回自己的知觉,艰困地从齿缝中勉强挤出几个字:
「……为什么……」
「大哥……」
不待冷怀璧解释清楚,胸中无法抑止的怒火已催促着寒若风抄起藏在床底的龙泉剑欲找五王爷算帐——
「大哥!」冷怀璧忙拦住他,急急地解释:
「且先别激动,待怀璧道清楚好吗?」
「五王爷话已说得这么明白,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愤恨的吼声朝向冷怀璧,寒若风简直要气炸了!
「……」
恍然意识到冷怀璧的无语,寒若风顿时一个紧绷涨气的球被一根利针给刺中了般泄气,又烦躁耙梳着头发,一股恨气不知从何发泄,最后还是将其压了下来,抱过冷怀璧:
「……对不起……不该对你大吼!」
冷怀璧环着那劲瘦的腰,抬头淡淡一笑:
「无妨,我知道大哥是心急。」
将脸埋在冷怀璧的颈间,嗅着他最喜欢的淡淡药香,寒若风闷闷地道:
「我们离开这儿吧?你三哥过些时日我再来帮你找,好吗?」
冷怀璧拍拍身上这个大孩子,失笑却满心感动:
「如今我们计划已经接近一步了,你却在这时说要走?你爹和若冰的冤情不打算帮他们澄清了吗?」
「我不知道什么计划,我只知道你要被那五王爷给抢走了!」
依稀间,还可听见大孩子霍霍磨牙的声音。
「大哥,五王爷收我为男宠不过是另有考量,不见得是看上了我。」冷怀璧想了想,还是没将六王爷与他做戏一事告知寒若风。现在这大孩子已经在闹别扭了,要是再这节骨眼上添上一事,岂不拿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计划功亏一篑可不值得。
于是,冷怀璧将在那朴实的房里见到的画告诉寒若风,当然,六王爷与他做戏一事轻描淡写带过。
「无论五王爷安的是什么心,至少我已经可以光明正大进入兰院,如此一来对于收集五王爷叛乱的情报助益良多。这是一个不能错失的好机会。」虽然这事情的转变出乎他意料之外。
寒若风瞅着他,「你是说你真要去当他的男宠?」说话间,箝住双肩的力道贯穿肩膀,让他微微发痛,却仍是耐心地解释:
「大哥,我只是借这个机会来接近五王爷,做他的男宠一事我自有法子应对,大哥别担心了好吗?」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警戒心之低连修罗——」忽然止住了口。
「……大哥又想起修罗的事了……大哥不相信我吗?」
「……不……我相信你,只是舍不得你得犯险做这种事……万一被发现……」寒若风不敢再想下去,双臂的力道说着他不能失去。
「大哥……剩下一点时间,你不想再抱抱我吗?」大胆贴着寒若风的唇低语。
「怀璧……」双眸一凝,骤现。
「我们小声一点……」
爱人的主动邀约,寒若风是不会拒绝的。将人抱上床压在身下,大掌三两下除去彼此的衣物,一曲情歌,红被翻浪,缓缓奏起。
「大哥……我答应你……不会再让其他人碰我的……」
耳鬓厮磨,呢喃软语,冷怀璧许下了誓言。
缠绵过后,冷怀璧拿着自己的包袱与门外一直守着的男人们离开,回首一眼,绽开清丽的笑容,眉眼似柳,齿白莹莹,诉说对寒若风的真心切意。
不得不让他离开的寒若风,虽收到了那朵笑花,却还是忍不过地在门框上捶了一拳,木屑粉碎,随风飘散,朦胧了那个笑容的美。
***
有着画中人的房间其实有个名字,这是在冷怀璧住进第二日后才知道的。
连两日来那口口声声说要他做他的男宠服侍他的五王爷只来过一次,来了之后也只是盯着那幅画看,足足两个时辰之久才赏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只道出这间房的名字:明月。
乍听之下,这是个很浅显的名字,但若咀嚼一番深深体会后,才知是「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感慨。
只是当时已惘然便是如此吗?
五王爷的心是否还是追忆着画中人的身影?否则,又怎会有如此的情怀?
他能体会五王爷的心情,毕竟他也有一份已逝不可追的回忆,色彩虽艳,却只怕有朝一日渐渐地褪去,便连轮廓也消失不见,怅然若失的空洞再也填补不满。
他的娘亲,是不是也在害怕着自己将她忘记?
自嘲一笑,五王爷却已经走了。
画中人似笑非笑的神情着实讽刺,也难怪五王爷不多留。这下看来,五王爷对他的确有另一番打算,十之八九是为了六王爷手中的兵符。不过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如何找出五王爷叛乱的证据?
据闻,现在朝中大臣都已归向五王爷一派,只是五王爷手中兵力强大,除去了六王爷手中的兵马,其实他只掌握了过半的兵权。若要夺主篡位,还是得将所有兵权收到自己手中才行,否则难保不会有人暗藏祸心,临时叛变。
不过……目前除了六王爷外,众人皆已表明志向顺服五王爷,六王爷也自己承认是五王爷一党派,为何五王爷还是执著于非得收回全部兵权才行呢?难道五王爷不相信六王爷的真诚?
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六王爷属众王爷中势力最弱,体弱多病的一人,可皇上偏偏将兵符交给他,而他对自己的态度又似敌似友令人捉模不清,且对六王爷不是怎么信服,若非有条件协议在先,只怕也不会服从五王爷……如此看来,六王爷的确是足以影响大局的一枚棋子!
所以自己连带的也跟着倒楣,唉……
「丁公子,六王爷求见。」门外守门的男人道。
冷怀璧只觉讽刺又好笑:求见?他的身份何时需要堂堂一个王爷用求的才能见了?何况自己等于是半软禁于此,没有五王爷的恩准,他可不能随意出去的,何必求?
「让他进来吧。」
话音方落,上官君已推门而入,门外的人立马又将门给合起,一副怕他们私相奔逃的模样。
「六王爷安好。」冷怀璧收拾好思绪,微笑,为来人倒了杯茶。
「本王听说你被五哥收为男宠,这是怎么回事?」上官君急性子,一开口便是单刀直入,也不怕刺痛别人的心。
冷怀璧抬眼看了他一眼,心中疑惑来人的消瘦,嘴上已理所当然地道:
「这是王爷为小丁制造一步上青天的机会可不是?当然得好好利用了!」
上官君脸色一青,眼神阴沉下来。正欲开口,却见冷怀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眼神瞟了瞟房门,上官君会意过来,沾了茶水在案上写道:『五哥为了兵符将你收做人质?』
「王爷似乎消瘦很多,是小丁不在的关系吗?」嘴上边说,手中边写:『嗯,那场戏不过临时做给五王爷看,想不到有了意外的结果。』
「前几日身体不适,御医来看过。」上官君聪明的依样画葫芦。『寒若风答应?』
「那么小丁就放心了。」
『我说服了他。』
『你疯了?五哥生性狡猾多疑,不可能就这么将你收为男宠而不闻不问!他心里搞什么鬼连我都不清楚,你竟大胆至此埋伏在他身边?』写着,上官君脸色难看,咬牙切齿。
冷怀璧深深看了他一眼,叹息:『我做的与你做的是同样的事,王爷应该明白的不是吗?』
「王爷该明白,小丁已经是五王爷的人了……」
「小丁!」
上官君一窒,指尖几乎要破桌面:『你若被五哥发现,会被杀的!』
『如果能使寒家蒙冤大雪,区区一条命那又如何?」
『你——简直是乱来!』
「小丁真的对本王死心了吗?」
「嗯……从今以后,小丁不再是王爷的人了。」
『不会比王爷乱来。王爷对我的态度实在令人可疑,难道王爷也没想过会被五三爷怀疑你的用心吗?』
『……』上官君绷着脸,眯眼盯着冷怀璧许久,约一盏茶后才继续写道:『我是五哥的人,这一点不容置疑。』
「小丁……」
「小丁不能在王爷身边服侍了,请王爷以后找个比小丁更好的人服侍吧。」
『王爷伪装得很好。外头传你体弱多病,可一点儿都看不出身怀武功,五王爷可真用对了人。』
『……五哥不知我会武功……』顿了顿,才写道:『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五哥既用了我,就不会再怀疑我。五哥替我夺得若水,我自是会顺服五哥的。』
『依目前情势看来,的确是如此。』冷怀璧不畏惧他的眼神,点了点头,写道:『不过……八天之后,却可能是不一样的情形了……』
上官君收回了手,没有再继续写下去,但双眼那灼热的目光像是要在冷怀璧身上烧出两个洞来,眼神变得深不可测。
『一些事……王爷自个儿心里有数就好……』冷怀璧轻笑,转了话题。『若水可好?』
「……好。」无病无痛应该是好,只是却如何也抹灭不了已根植在他心中的伤痛——那名为欺骗的刺痛。
若水过得好就好了。冷怀璧点点头,目光移到那画中人,每多看一分便觉得这丹青与写诗的人是不是在当时掺了眼泪,否则为何会让自己也渐渐揪心?『王爷,墙上这画是谁你可知道?』
上官君一见大惊失色,眼神中掺了一丝悲伤。
「……是七弟,我的弟弟。」
啊啊……原来如此……因此才只能追忆与惘然?
「王爷以前对小丁说的都是真的吗?包括王爷送小丁的那幅画?」收回了手,不再写,转而问起那幅预言画。
「……都是真的,绝不言假。」
也就是说,预言事是真的,「暗潮汹涌」与那幅画也是未来会发生的事?冷怀璧心凉了一半,掩饰起自己的不安,丢下道别语:
「那么,小丁很高兴王爷对小丁的疼爱,请王爷自己保重。」
「你也是。」
上官君离开了。冷怀璧从怀中掏出那幅预言画,摊在案上,那画中有几处在逃亡时被水濡湿,不过没有影响画面,仍是一如当日所见的怵目惊心与鲜血淋漓!
在不久的将来,他与大哥真的会生离死别吗?
轻轻抚模纸上俊挺的男人,纸上的泪水是擦不掉的,不舍的情绪一起,心中一阵紧缩的疼痛,难过的不是自己被男人杀死,而是必须丢下男人独赴黄泉……他无法狠心看着男人抱着自己冰冷的身体哭嚎……那对男人对自己都是酷刑……他怎忍心……
情动难却,俯案吻了画中人的唇,低低呢喃:
「大哥……我不要离开你……」
***
冷怀璧本以为这种半软禁的时间会直到上官君交出兵符,连收集情报与证据都无法做到,但在入住明月第三日午饭过后,事情开始有了一点点转变。
一个美丽温雅的女子找上门来。
「这位是王妃。」女子身旁一个可爱的圆脸侍女介绍。
冷怀璧点点头,绽出温和的笑容,清清淡淡,如风如云,道:
「王妃安好。」谦虚却又不卑不亢,态度合宜,实在大家风范。
美丽女子面无表情,美眸中却闪过一丝讶异。
「我不罗嗦,直接请教丁公子一些问题。」
「请问。」
冷怀璧对这女子另眼相看。虽她言「请」,但言语中却没有一丝让步,不进不退、干脆俐落,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你爱着王爷吗?」
冷怀璧愣了愣,眼前的美丽女子问题怎么会这么一针见血,而且让他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一面是实话,一面是假话,但在还未模清女子来由之前,还是先别妄下答案的好。
因此,他选择缄默。
「我也早料到你不会回答。」美丽的女子竟微笑了,表情柔和了,唤来身旁的婢女:
「去将小海带来。」婢女低低应声,领命离开。
小海?那是谁?
女子接着道:
「王爷一向姿妾不纳小倌或男宠,可你却是他第一个收的男宠。早在我见到你的第一眼,你的眼神很清澈,不畏不惧,是很单纯的色彩,所以我想你应该不是那种阿谀奉承妄想一步登天的人。」
喔,所以呢?
「所以……我想将小海交给你。」
呃?交给他?
「你接近王爷的原因你我都很清楚。」
「……」垂眼,举杯,却掩饰不了自己的颤抖与心虚。
杯里的茶水震起涟漪。
女子的眼锐利有神,看透了他的心思。
「小海以后是你最佳的助益,拒绝了我可是你往后的悔恨。」
好半晌才镇定下来,暗自嘘口气,不承认也不否认,他扬眉,啜了口茶,道:
「……王妃,恕在下斗胆,您这么急着将小海交给我所图为何?我们不过今日第一次相识,何况在下并不知小海为何许人也,如此莽撞不甚好吧?」
「小海是我的孩子,我之所以会将他交给你自有我的考量,不过主要是因为王爷近日动作连连,不怕你知,王爷可能会成为未来的圣上,所以府中近来为争夺王妃这个头衔勾心斗角,王爷又正热衷自己的布置,我怕哪日自己不保,至少小海有个人可以依靠,能不受波及。」
「王妃真看得起在下。」他自嘲地笑了笑,都泥菩萨过江,还怎么当只母鹰展翼?何况是在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场面下?
「王妃,小世子来了。」
这时,方才离去的婢女带着一个脸庞圆圆、粉女敕粉女敕的小孩儿进来。
小孩儿有双灵活的大眼,在他一进来时就滴溜溜地转观察四周,然后目光定在他的脸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然后是咧嘴笑了——笑容里没了两颗门牙。
「母亲好。」小世子女乃声女乃气地撒娇,双手双脚并用,就想爬上女子的腿。女子一见,温柔地笑开,吻了吻那犹带着女乃香的女敕脸颊,然后将他抱起,让他安然地坐在腿上。
「小世子好可爱。」不过,却很面善……
「多谢丁公子的称赞。小海,叫哥哥。」拍拍小世子的头,女子道。
「大哥哥好。」黑漆漆的眼珠转了又转,最后嘿嘿笑了几声。
「小世子安好。」倒了杯茶塞到小世子手里,冷怀璧向女子道:
「王妃说的助益又是什么?」
女子不语,目光移向墙上的那幅画,遥远的眼神,似乎在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神态略为激动和羞涩,似是回忆起少女心事。过了好一会儿,小世子已经将茶水舌忝完,冷怀璧又为他倒了一杯后,女子才缓缓地道:
「小海很像他是不是?」
经过女子这么一提点,冷怀璧才恍然大悟:小世子难道是前七王爷的孩子?
来回看了看画中人与小海,他们的容貌的确有几分神似,应是父子无误。
冷怀璧诧异:这竟是一桩红杏出墙、珠胎暗结的风流韵事?
「五王爷难道……」
「不,他一切都知情。」
「那么又为何——」
「爱到深处无怨尤。」女子苦笑。
冷怀璧一窒,无法言语。
难怪他总觉得那一笔一画中加了某人的眼泪,原来,是五王爷心中不悔的感情……所以当一切都成惘然,五王爷只能抓住那人仅留下的……悲凉的追忆……
「小世子一事,在下尽力而为。」终于还是心软。
于是,小世子成了明月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