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达足足睡了一天一夜,等他精神饱满的翌日,选了温度较为适宜的清晨,两人共骑着一匹骆驼,带着飞飞,踏上返回文明之路。
麦达沿途笑逐颜开。
他早提议过八百遍,要带纱缦跟他一起旅行,她总是有一堆推托的借口,如今终于心愿得偿了。
而且,他也终于了解两人共乘的乐趣,难怪去年青萝邀齐磊那死小子一起横度沙漠时,那家伙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看,伊人就在怀中,闪也闪不远,躲也躲不掉,只能任他开心地上下其手,等于是掉进蛛网的苍蝇一样,天下还有比这件事更美好的吗?
“麦达!”纱缦第二十三度娇斥,拍开他滑上酥胸的贼手。
麦达才不会被这个小小的阻挠所困扰,眉开眼笑,还有心情唱歌——
我是沙漠的男儿,不畏热沙之考验。
我是阿拉的子民,不畏恶魔之考验。
我的心灵归依啊,就在怀中——
心爱的人儿,我却怕极了,你那若即若离的容颜——
而纱缦的感觉就全然是另一回事了。
她怀疑她被麦达唬弄了!
老巢牧场位于沙漠的边陲,四周横亘出去已经是硬实的土地,然而,他们越走,太阳却越烈,沙地也越来越柔软,分明不是往文明之城的路,而是深入沙漠去。
他究竟想带她去什么地方?
第二个疑点是,麦达摒弃了脚程较快的马,选择耐旱耐渴的骆驼。
正常而言,牧草离最近的小城只要快马半天即可到达,他要求骑骆驼,就心思叵测。
再来,她从小在牧场长大,骑马驰骋的功夫一把罩,他却坚持两人要共骑一只骆驼,还越抱越紧,越模越顺手,到最后,她已经不是坐在驼背上,而是坐在他的大腿上。
若要说他一点贼心眼都没有,老天铁定会立刻下雨。
“麦达,我这样压着你的腿,你不会觉得酸吗?”她努力往前蠕动,想重新贴回驼背上。
“不会啊。”
“咩——”我想也是。
“飞飞,你真吵。”麦达故意指挥骆驼,撞羊儿一下。
飞飞臭着一张脸,退到驮货骆驼的那一侧。
“奇了,它最近对我端的架子越来越大了。”麦达撇撇嘴,俊脸扮了一个怪里怪气的鬼脸。
“羊的表情天生就是如此。”纱缦见怪不怪地说。
“乱讲,它对你就笑咪咪的,对着我的表情特别难看。”麦达偏头瞪它。“飞飞,不要忘了,虽然对你好的人越来越多,你最终的带头大哥还是我。”
“哼。哼。”飞飞边走边喷气。被硬推到牧场还住不到一周,精气神都还未养足,它马上又被扯进一趟酷热的沙漠之旅。任何一只有骨气的羊,都会板起脸以示抗议!
“我们究竟要去哪里?”纱缦忍不住心头的疑惑。
“回利雅德啊!”麦达老神在在地说。
呵呵呵,他们最后确实会回利雅德没错,不过,难得纱缦这回肯陪他一起离开牧场,他不把握机会,多晃过几个好玩的景点怎么可以?
利雅德在牧场南方,他却是带着她往东南方走去,先去拜访几个游牧民族的老朋友。
“你经常在这片沙漠里来来去去吗?”纱缦好奇地回头看他。
此时,他们两人从头到脚全包得紧紧的,抵御风沙和烈阳。她只看见麦达一双黑亮有神的眸子,一如往昔,他的眼底盈满了生动的笑意。
“还好,普通熟啦!”麦达猛然拉低她的头巾,在红唇上印一个吻,再帮她围妥当。
从头到尾,整个偷香行动掌握了快、狠、准三大原则,待她反应过来时,贪吃的老鼠已经偷到侞酪了。
“麦达!”第二十四声羞怒的娇斥!
我是飞飞的主人,受不了它坏臭的脾气。
我是纱缦的爱人,忍不住她诱人的香气。
我的心灵归依啊,就在怀中——
心爱的人儿,我却想念极了,你那不让我亲吻的小嘴——
“够了,别再唱了,你都不怕渴吗?”纱缦面红耳赤。
“你的美丽就是我最好的精神泉源。”其实此行他已备妥了充足的水源,不过,这狂沙浪子不忘兴高采烈地讨好美人一句。
纱缦只能按着额角,摇摇头。她怎么会忘记呢?任何人跟麦达耍嘴皮子,绝对没有赢面的。
她挣扎着坐回骆驼背上,故意板着脸,任凭他如何逗诱她说话,她都不让他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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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嬉闹闹又走了两个小时,随着时间越接近正午,温度也迅速开始加温。即使行路间不断有狂风吹拂过,风面也是热辣辣的,不时还夹杂粗粳的黄沙。有时吹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这时麦达便会举起手臂,挡在她露出来的眼睛前面,替她挡住灼人的焚风。
“麦达,你看,那是什么?”纱缦突然发现右前方有一抹奇怪的反光,远远看去,那团黄沙呈现不规则的起伏,彷佛埋着什么东西。
麦达凝神一看。那个沙堆体积还不小,大约有五公尺见方,可是,大半部分都埋在沙子里,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好,过去看看。”他手上的长鞭用力一震,斥喝骆驼转变方向。
两人接近到十来公尺的距离,麦达陡然拉住骆驼的步伐。
“怎么了?”纱缦仰头看他。
麦达拉下面巾,俊朗的脸孔变得异常严肃,两颊线条有如刀刻剑削。
“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麦达迳自翻身下了驼背,走向那团沙堆。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吹开了表面那层黄沙,纱缦蓦地明了那是什么了。
骸骨。
一副人与马的骸骨。
麦达凝立在骷骨前,挺直的背一如难撼的山岳。他背对她,低着头,似乎在替死去的灵魂默祷。
这一路行来的轻快,从她心中蒸散殆尽。
纱缦随即跃下驼峰,来到麦达的身侧。
他弯下腰,捡起方才一闪一闪的反光物,那是佩戴在马颈的一个鞍饰,形状和大小都很像一个铜板。饰物的表面刻上一个黑色的马首。
“这是拉塔诺族的动物徽记。”麦达指了指人类的枯骨。“他应该是拉塔诺族人。”
“拉塔诺族是什么人?”纱缦的见识不若他广,并没有听过这个族号。
“他们是沙漠上历史最悠久的游牧民族之一,可是,他们和其他族邑相反,习惯独来独往,或者只找少数人结伴而行,因此遇上劫难的机会也比平常人大得多。”他为她解说,眼神凝肃而尊敬。
“既然如此,他们为什么不多一点人结伴同行呢?这样不是比较安全,互相也有个照应吗?”纱缦深感不解。
麦达笑了,温柔看着她。“纱缦,你怎能叫天上的孤鹰,变成结党的雀鸟呢?”
纱缦沉默不语。
“来吧!我们继续往前走。”麦达将马头饰物放进怀里。“待会儿我们会遇上拉塔诺族人,再把这个鞍饰交给他们。对于逝者,他们有一套自己的悼唁方式。”
纱缦默默走在他身后,让他把自己抱上驼背,继续下半段的行程。
“麦达,你也一天到晚在沙漠里跑来跑去的,难道都不怕遇到危险吗?”终于,她轻轻地说。
“我是个老江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挂掉?”他的声音又开朗起来。
“可是,我会担心你……”
环在腰际的铁臂紧了一紧。
“纱缦,沙漠就像女人一样。”
她回头正想瞠瞪他,不期然间,看见他带笑的眼眸中,同时辉烁着认真的光彩。
“它有如一个多变难测的美女,娇嗔怒骂,悲伤欢笑,常常让男人捉模不着头绪,然而……”他低头望进她眼里。“你必须和这位美女真正相处过,才能更深入的了解她。而,一旦你了解她之后,洞悉她皮相之下的深层美感,你才能掘到一处真正的宝藏。”
纱缦恍惚看着他的笑眼。
温柔的麦达,俊朗的麦达,爱玩闹的麦达,在这一瞬间,仿佛褪除了人类沉重的皮相,伸展出一张无形的巨翅。
静时,这双巨翅能替心爱的人挡除风雨;动时,这双巨翅带他腾空而上,遨游在苍穹之间。
她心中忽然有些懂了。
酷好飘移流浪的他,不也是一只迎风翱翔的苍鹰吗?
他可以变成一只结党的雀鸟,或者暂时褪去鹰翅,变成一个人类的电脑高手,然而,这些都只是他生命中的过渡期;真正的他,只有在重新展开翱翔的翅膀,成为一只精锐的苍鹰时,才会感到快乐。
他是一个,属于风与炽热的狂沙浪子。
纱缦温柔的吁了口气,突然挺高娇躯吻住他。
她爱的,是快乐自在的麦达。因此,他如果喜爱当一个翱翔的鹰,她便愿意付出一切,让他继续畅快地飞腾。
麦达受宠若惊。但是自己送上门的豆腐,不吃白不吃,他向来不会傻到去质疑自己的好运。
骆驼不得不停下来,因为骤然拉紧的缰绳,差点勒得它喘不过气来。
麦达把她翻转过来,坐在自己大腿上,狂热而深切地加重这个吻。
正午的烈阳,躁动的风沙,在两情绸缪的世界里,早已不再存在。
“咩……”飞飞自怜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为什么还吻不烦,还不快点走呢?沙漠好热的!要等他们两人回过神,八成要等到天长地久了。
呜……它真是倒楣!竟然跟到这种不负责任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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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时分,两人来到天际的一处绿洲。
沙漠的风势大,因此地形也相应的多变化。有些绿洲是暂时性的,今天可能绿意盎然,明天便狂沙掩埋,永远与人世隔离。
有些绿洲则因地点和天候的问题,可以常年存在,顶多只有枯水或盛水的区别。老巢牧场的绿洲是其中之一,他们傍晚踏入的绿洲也是其中之一。
“我们一直朝东方走,这里已经接近波斯湾了,空气中常吹来含有水气的风,没有沙漠中心那么干热,所以才会形成这个绿洲。”麦达看出她的疑问,为她解说。“沙漠中的旅人都称此地为‘拉塔诺绿洲’,因为流浪的拉塔诺人会把此地当成旅途的中继站,甚至有些族人在此定居下来,久而久之,大家就以他们的族号为绿洲命名了。”
纱缦哦了一声,轻轻点头。
这个绿洲大概只有牧场的一半大小,但是面积已经算很可观了。
绿洲上零星散布着几个小水塘,最大的一个靠近右方,有七、八座蒙古包式的帐篷便搭筑在大水塘旁,几个小孩子在帐子里跑进跑出的,五、六个男人则站在帐子外闲聊。
绿洲的其他部分还有一些停下来歇脚的商队,整体而言,这是一颗热闹而有活力的绿宝石。
“麦达!”一声豪畅的叫唤。
他们两人一起看向发声处,一个近三十岁的年轻人从最大的主帐里迎出来。
他蓄着薄薄的落腮胡,身材壮硕,穿着一件镶驼毛边的褐色袍子,是一个很典型的沙漠汉子。
“洛罕!”麦达迎了上去。
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左边抱完换右边,右边抱完换左边,然后互相拍打对方的背心,齐齐朗声大笑。
“什么风把你给吹来的?”洛罕兴奋得脸都红了。“你来得正好,沙蜜——”
“咳咳咳咳咳——”麦达突然又重又急地咳了起来,一面向老朋友挤眉弄眼。
洛罕愣了一下,下意识瞥向他的身后。看见纱缦俏生生地立在那里,又是一呆。
“我的天啊!麦达!”洛罕猛然大叫起来。“你该不会告诉我,你已经结婚了吧?那沙蜜雅怎么办?”
麦达重叹了口气。真是个老实头!提醒他别乱说,他还说!
“我不是麦达的妻子。”纱缦娉娉婷婷地走过来,冷冷开口,“我只是他的贴身女佣。”
麦达瑟缩了一下。
洛罕不怎么相信地瞄觑她。他们真神之子可不时兴找个女佣来“贴身”——当然,别有所图的除外。
“我累了。”她转向麦达。“你方才说,我们今天晚上在此处歇脚。请问我们该在哪里扎营?”
麦达看出她的愠意,讷讷的,话都不敢接一句。
哪有女佣派头还比主人大的?洛罕这下子更不相信了。
“麦达今晚就睡我的帐子,你和沙蜜雅睡在一起。”他当然不能让他们俩做一房睡。
“不用了,我和纱缦在另一头的水池旁扎营就行了。”麻烦大了!麦达急忙牵起她的手,先带到旁边去好好解释一下。
“喂,麦达,晚上我们设宴替你接风,不要忘了到主帐来吃饭!”洛罕不死心地在他们身后叫。
他们来到自己的骆驼旁,才刚拉起缰绳,飞飞已经喷笑起来。
“咩……咩,咩咩……”
“死羊!”麦达气恼地推它一把。“移开你的重,你坐在我的绳子上了。”
飞飞施施然走开来,自己去找一窟安全的水池窝着,远离暴风圈。
“纱……纱缦。”麦达牵着载货的骆驼,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唤。
“嗯?”她牵着两人骑乘的骆驼,头也不回。
他又瑟缩了一下。糟糕,看样子事情很大条!以前纱缦就告诫过他一些和女人有关的事,他嘴里应了是应了,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再说,他也没和沙蜜雅发生任何事啊,一切都是对方一相情愿的。
不过,老实说,沙蜜雅还真是个漂亮温柔的美人儿,脸蛋儿一红起来,不下纱缦的好看……呃,咳咳!不能想,不能想!现在千万不能想这个!
“今晚就睡在这里吧!”纱缦来到绿洲最远一端的水池子旁,立定不动。
“好!”麦达哪来天大的狗胆说不?
二话不说,马上开始卸货和架帐篷。
纱缦选了一截枯树干坐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忙碌。麦达一边工作,一边偷瞄她的神情,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纱缦看着他“安分守己”的表现,心里不禁暗暗好笑。
她常说他是“浪子”,然而这个“浪”字,是流浪的浪,而不是放浪的浪。
她很清楚,对于性之一事,麦达颇有点洁癖,若非他真心喜爱的女入,不会随意与人家发生关系。
他只是天生的劣根性,看见女孩子就忍不住想逗一逗,撩拨一下;挑逗得人家心花怒放,含羞带怯地嗔他几句,他就有说不出的快意。
外界的人常只看见他风流调笑的一面,便以为他是个公子。其实,他们家麦达是很洁身自爱的。这一点,她敢骄傲地打包票。
“我……我把帐篷架好了。”麦达站在她面前,只差没摇尾巴、转圈圈。“纱缦,缦缦,纱纱小宝贝,缦缦小甜心,你……很生气吗?”
“我以前怎么跟你说的,你根本没放在心上,对不对?”她仍然面无表情。
麦达搔搔后脑,干笑两声。“没有啊!你跟我说过的话,我一字一句从不敢或忘。”
“好,那你说出来听听。”
麦达苦着脸。
“就是……那个……你说……女孩子呢,呃,比较敏感,呃,比较害羞,不像我们男人这么收发自如,所以我没事就……呃,不要老是去挑逗人家,还有……”他模模鼻子。
“嗯?”
“不然……不然勾动了人家的心,我却溜之大吉,这比玩弄感情的骗子更可恶!所以……不要随便逗女生。”他小小声地结语。
“嗯。”纱缦看向远方,表情闷闷的,继续不理睬他。
麦达搔搔头,抓抓颈子,甩甩手臂,全身痒得不得了的样子。
总之,这回是被逮个正着啦!该如何善了呢?先招认好了。
“沙蜜雅是洛罕的妹妹,年方双十,正值适婚年龄。他们兄妹俩也是拉塔诺族长的子女,所以,族长就……对联姻有那么一丁点兴趣。”他急急忙忙补充。“不过我比较交好的人是洛罕,沙蜜雅只是偶尔陪我们一起出去做短程旅行而已。”
严格说来,洛罕和沙蜜雅是拉塔诺族里的王子和公主-?纱缦轻轻叹了口气。
“我只有一个要求,无论是男是女,只要你是真心和别人相交即可。”她平静说完,率先站起身。“我们去主帐篷吃饭吧!我饿了。”
麦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头雾水。
意思是说,他被原谅了吗?
唉……若女人心是海底针,那纱缦的心肯定是沉在马里亚纳海沟里的那一根,最深也最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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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达这一生中吃过的最多饭局,大概就是洗尘宴。
他爽快健朗的性格到哪里都混得开,因此,三教九流的朋友都交得到手。
洗尘宴上,纱缦见到了沙蜜雅。
用餐时,大家席地而坐,围着一张宽敞的长方桌。两个男人坐在两端主位,她和沙蜜雅对面而坐。
她原以为,沙漠的女儿会像男儿一样豪爽健谈,孰料,沙蜜雅却像一般的大家闺秀,眼眸低垂只是会不时的掀开眼睑,偷望另一端的麦达;举止文秀——替麦达夹菜布菜时动作倒不会太慢;连讲话也细声细气的——还会很违反礼俗地去搭麦达的腔;天然卷的头发像黑丝一般,迤逦在地毯上——这一项,纱缦自己也有,只是没她长。
用餐到半途,大饼撕完了。
“厨帐里还有,我去拿。”沙蜜雅柔声说。
“我也一起去吧!”一直坐着吃,她过意不去。
咚!麦达一听说两个女人要凑在一起,手中的烤鸡腿掉到桌上。
“怎么了?”三个人同时望向他。
“没事,没事。”他嘿嘿干笑。
纱缦白了他一眼,迳自走出帐去。麦达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胃口全没了。
“麦达,她究竟是谁?我不信她只是你的女佣。”洛罕质疑道。
“关你什么事?”麦达白他一眼,一口气就堵死他。
转载自:浪漫一生IKENO6扫描YUNSPRING校对
营帐外。
“纱缦?”沙蜜雅伴在她的身侧,柔声轻唤。
“有事吗?”对于温柔的人,大家都会自动把姿态跟着放软。
“对不起,我知道我没有权利问这些,不过……”沙蜜雅咬了咬下唇。“你……你是麦达的爱人吗?”
她是麦达的爱人吗?
纱缦的第一个反应是回问她:你对爱人的定义是什么?
“不。”最后,她缓缓摇头。“我是麦达的亲人。”
沙蜜雅水眸一亮。“你是他妹妹?”
她迟疑了一下,仍是摇头。“不全然是,不过差不多了。”
沙蜜雅被她模棱两可的答案弄得很迷糊。“那,你和麦达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纱缦又想叹气了。她提的问题,怎么都这么难回答呢?
“你问我这些事的用意是什么?”她索性直接切入重点,否则两人铁定会在关系的问题上,打转好几个小时。
“我……”两抹红霞跃上沙蜜雅的双颊。“老实说些不害躁的话吧!我很爱麦达,希望父亲做主,将我嫁给他,所以……所以我很想知道你们两人是什么关系,希望你别介意。”
纱缦一怔。她从不曾把婚姻、儿女这些事,与麦达那个浪子联想在一起。
“他是一个酷爱飘泊的人,居无定所,将来嫁给他,势必得过着聚少离多的婚姻生活,这些事情,你考虑过了吗?”
“嗯!”沙蜜雅用力点头,眸心有着说不尽的眷恋。“我只要能嫁给他,就心满意足了。”
“为什么?”纱缦深深疑惑。虽然她自已从未想过结婚这件事,可是,看牧场上其他女人的家庭生活,她也约略明白,女人结婚,不就是求个稳定的依靠吗?
“因为麦达像风一样,要飘泊才美丽。”沙蜜雅轻声说。“我只要能嫁给他,生下他的子嗣,占有他生命中的一个小部分就足够了。再说,将来麦达出外去旅行,我也有他的孩子可以陪伴我啊!”
纱缦端凝天上的月,思索着沙蜜雅的说法。
原来,清楚麦达本质的女人,不只她而已呢!可是,她却从不曾想过,要以婚姻来束缚他……话说回来,沙蜜雅甘愿以一个妻子的身分守候,不也是一种深爱的付出吗?而且,她还愿意替麦达守住一个“正常”的家呢!一个有妻子,有儿子,有女儿,有满满欢迎和期待的家。
沙蜜雅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而她呢?
突然之间,纱缦茫然了。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想让麦达快乐,因此麦达要的,向来是她要的。
然而,麦达想要的,真的就是对他最好的吗?
他真正需要的,究竟是一个歇脚的牧场,或是一个沉稳的家园?是一双送出去的臂膀,或是一个迎进来的怀抱?是一截挥动的骆驼鞭,或是一条悬系的风筝线?
而她的沉默相候,究竟是对,还是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