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高中
偌大的球场上,隔着防护网狂声喊叫的是疯狂迷恋足球社「菁英五人组」的女学生;球场内,一群人追着脚下那颗滚动的球。
跑着、跑着,发现有人不认真的余为君悄悄的靠近某人。
「翙,你在找谁?」余为君明知故问的看着心神不宁的昙翙。
一整天看他恍惚的模样,害得他手痒得不得了,真想用力敲打他的头,看他会不会清醒。
连练习时也不专心,又在想那个来路不明的家伙,真是伤脑筋。
「没有。」头也不回,昙翙没将注意力放在余为君身上,眼神游移不定的找寻着某人的身影。
他实在有够蠢,竟然忘了问他的班级,搞得他现在也不晓得该上哪儿去找他,总不能要做一班一班问吧?
乐观的想着社团练习时间他应该会到,可是除了成群围观、加油吶喊的女孩外,并没看到他的踪影,教他怎么不心急呢?
双眼到处搜寻,就是没瞄到熟悉的身影,难道他今天有事不能来?还是这两天发生的事全是自己的幻觉?
风雁是他幻想中的人物,他是自己创造出来的虚幻人物,甚至与自己相恋。
不!
甩甩头,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真是的!风雁的唇尝起来的甜蜜滋味让他魂萦梦牵、回味不已。
那样真实的感受、强烈的震撼,在在证明他是真实存在的,风雁若是梦,也是他心中最美的梦。
看着昙翙兀自出神,不知看向何方,余为君摇摇头,叹了口气。
「恋爱中的男人,智商果然等于零。」
一个好好的人,而且还是成绩优异的优等生、老师眼中好学生、女生口中的酷哥,竟沦落到为爱失魂落魄、魂不守舍。
「以后我等着看有人智商降到零以下。」不知何时,爱凑热闹的文燕集已跑到余为君身旁,正巧听到他的话,不禁出言讥讽。
「不必等以后,现在已经有个实例作为借镜。」余为君皮笑肉不笑、意有所指地道。
「嘿嘿!」他才不上当,文燕集悻悻然的对着罗翼说:「罗翼,你看我们要怎么办呢?」
他指的当然是不时在人群中寻找某人的痴情男昙翙,若他再持续看个不停,恐怕那些女生不是尖叫几声就可以了事,怕她们会破网而来,投入放出热情电波的昙翙怀里。
难道昙翙不知道不说话的他对女生来说,是很酷、很帅、很迷人的一位俊男吗?
加上一双眼似会放电,凡是不小心被他眼尾瞄到的,都死在他的超强电波之下,屈服在他的魅力下,昙翙靠他那双深邃的眼就收服了无数的少女心,真是乱厉害一把的。
***
他没来!
第一次,昙翙尝到失眠的滋味。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的昙翙,彻底被自己的思念打败。虽然他们没有约定过他一定要来看他的练习,但风雁给他的感觉,好象他每天都会来看他练习。
事实上他错了,错得离谱,他怎能相信感觉呢?
他没有来看他的练习就是最好的证明。
早知道会这样就跟他要电话,当韦风雁问起自己的电话时,他应该也把握机会问他,为什么他会这么蠢?
想到这里,昙翙便开始厌恶起自己。
都怪他的笑容太美、太动人,害他忘了问如此重要的事,迷眩在他的笑容里,像个恋爱中的傻子般只会傻笑。
笨蛋!你只会傻笑,看你现在还笑不笑得出来。
昙翙又再次的责骂自己愚蠢。
翻了个身,望见窗外柔美的月光、树影在窗间晃动,昙翙又是一阵失神。
今天是满月,月圆人团圆。
可是——他最想见到的人却没出现。
风雁,你在哪里?
今晚你会人我的梦吗?希望今夜的梦里有你。
夜深了,风也似乎静止,沉闷的气流无法传递出思念的讯息,只能任由思念在心中盘旋……
***
相对于母亲完全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态度,韦风雁只能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看着沉重的父亲。
不该有期待的,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不是吗?
为什么还会盼望呢?他期待母亲能够再回头看他一眼,明知道她对他的存在是多么厌恶,却还奢望她能像以前一样用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像个慈祥的母亲一样对待自己的儿子。
明知道已经不可能,他还是奢望着她会改变态度接受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她爱了他十七年,为什么到这一刻却要放弃他,为什么她就不能持续下去。
就因为他不是她亲生的,是她最痛恨的女人生的儿子,难道十七年的母子感情都是假的?
她出言辱骂他,口口声声说他是小杂种的残忍话语言犹在耳,一直都没有消失,那些话已在他的脑海生根。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个事实,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的过完这一生,也不要……也不要失去现在的幸福。
他的幸福没有了,统统都没了。
妈恨他,他该选择谁来恨?
恨爸的外遇,恨那个自称是他亲生母亲的女人,还有他可憎的弟弟,他们一家人为什么不下地狱去,为什么要破坏他的幸福,毁灭他的生活?
泪水不断的泛流,韦风雁的身子绻曲成虾状,缩在角落独自暗自悲伤。
难过的情绪无法沉淀,却也无力阻止时间的流逝,倦意来袭,他带着脸上的泪痕疲累的进入梦乡。
梦里似乎上演着他十七岁以前快乐幸福的日子。
梦中的他笑得好快乐、好开心……
***
今晚,又是个失眠的夜。
昙翙睁大眼,瞪着闇黑的四周。
漫长的一天,等待、等待。
等着一个人,焦虑、浮躁。
等待、等待,等着一个人的答案是落空。
失望、难仰的思念、杂乱无法驾驭的情绪在在控制着他的身体,强迫他一直想着已经印在心中的身影。
无心于课业上,他在课堂上发呆;失去集中力的他,连在球场士都一再失常,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落魄、失神过。
罗翼终于看不过去,强制命令他休息一个礼拜。
他虽然抗议;但罗翼、文燕集及余为君一起将他的抗议驳回,只有徐孤云一人不吭一声。是
敌不过他们,昙翙只好暂时顺从他们的决定。
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昨夜韦风雁没有来他梦里。
他只希望今夜能顺利梦到他。风雁,今晚你的梦中不要忘了加上我。
昙翙暗自祈祷,口中念念有词:
「风雁、风雁,你在哪里?」
***
崇伦高中
韦风雁跟着父亲来到他读了快二年的学校,因为他们来的时间正巧是上课时间,所以校园一片静默,除了老师洪亮的讲课声外,还有操场上偶尔传来的嬉闹声。
韦风雁刻意指示一条绕过他原本班级的路径,可是也不晓得风声是怎么走漏的,在他与父亲办完转学手续后,在校门口被尹子健堵上。
这时,还是上课时间。
「爸,你先走,我一会儿就来。」
韦风雁面对着父亲。
韦诸彦颔首没开口说什么,他迈开沉稳的步伐离开,留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尹子健望着好友却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化解这尴尬的气氛,便在喉头的话语怎么也吐不出。
韦风雁不看尹子健,他的视线总是避着他。
友情禁不起考验,出现了裂痕,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爱情与友情,友情始终被摆在第二顺位,为了女人,再深厚的感情也禁不起考验,二年的情谊竟输给一个才认识一个月的女人。
真可笑,就跟母亲的翻脸无情一样可笑,辱骂像一把尖锐的刀,狠狠的刺进他的心窝。
对他们的恨,可憎到令人想毁掉一切。
亲情都不要了,友情……算什么?
他不在意多一个敌人、再恨上一个人。
「风雁。」尹子健鼓起勇气唤他的名字。
「有何贵干?」韦风雁语气不善的问。
难道他想通了,决定不要他这个朋友,选择伤他心的女人?
「我错了,我不该把她移情别恋的责任归咎在你身上,后来我仔细想过,也终于明白这件事本来就不该怪你,是我自己没看清叶纯真的真面目才会上当,一切都是我的错,被她甩也是我罪有应得。」尹子健自责的说。
「你说错一件事。」
「什么?」
「她不是移情别恋,而是自始至终都把你当作小丑般的玩弄你,她爱的是我,不是你。」
「是啊,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都是她在作戏。我是笨蛋,以为她真的喜欢我,亏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用心对待一个人,一片真心却得到虚伪的对待,这是我应得的,我无话可说。」
被踩到痛处的尹子健,眼里布满痛苦。
「下回眼睛要睁大点,蠢蛋。」
「你会原谅我吗?」
「……」
「我知道了。」知道他个性的尹子健悔不当初的低下头,「对不起,你若不想跟我讲话,我也不会勉强你,只希望你肯原谅我。希望你能尽快再交到知心的朋友,我知道我已经失去资格,我要说的就这些,再见。」
尹子健沮丧的往校园里头走。
心在犹豫,原谅的话就快月兑口而出,但脚彷佛被定住般动弹不得,韦风雁嘴微张,双眼直看着尹子健的背影渐行渐远。
没办法,他没办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好朋友逐渐远去,不只离开他的身边,也失去他这个曾经知心的朋友。
其实,在韦风雁的心里早就原谅尹子健了,只是遭受一连串打击的他,再也无法相信任何人,坦诚的与人交往。
他的真心早就被埋藏,只能不断的以伤害他人来填补那颗失真的心,他已经失去爱人的能力了。
谁来为他失真的心加温?
虽然不舍却还是要舍弃,韦风雁在心里向他的朋友道别。
尹子健以为今后还可以见到韦风雁,他万万没想到,这是他最后一次在学校见到他,而下一次见面,将是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
***
「喂,是我。」
透过话筒,韦风雁的声音显得落寞、孤独。
站在人声鼎沸的火车站,韦风雁像个无助的小孩拿着手机,向另一头的昙翙发出求救讯号。
(你是……)话筒里传来的是一道陌生的声音,昙翙搜寻着已经当机的脑袋。
「翙,是我,风雁。」
(风雁!?)偌大的球场只见昙翙手持大哥大忽地大叫一声,全场因他的叫声而静止不动。(风雁,你在哪里?)这个在心里重复千百次的呼唤,今日终于挣月兑束缚得以大声喊出。
「我在火车站。」
怎么回事?韦风雁将行动电话拿离他的耳朵,昙翙的声音大得几乎要穿破他的耳膜。
(火车站!我马上去接你。)昙翙误以为韦风雁已在高雄的火车站,急得马上就要出发去接他。
「等等!」韦风雁忙不迭地出声唤住他,他干嘛这么心急啊!
(为什么?)昙翙诧异地问。
「不为什么,你现在来接也接不到人。」韦风雁好笑的说。
(你人不是在火车站吗?)
「对啊!我人是在火车站,但我是在台北火车站,又不是在高雄火车站,你去接谁啊!下次先搞清楚再行动,不要莽莽撞撞的像个傻瓜。」
(哦!为什么你人在台北?)却没有告诉他?这一句话,呈翙不敢问出口,只敢在心里偷偷的问。
「我有个朋友出事,所以我上来看他,由于时间紧迫,所以来不及告诉你,你没生气吧?」
(我没有生气,我很担心你,也好想你,你知道吗?)
「我现在知道了。」
(那你想不想我?)
「嗯……我想一下。」
昙翙的心情直坠而下,心像被扎了一下。
彷佛有一世纪的时间那么长,韦风雁终于开口:「翙,我好想、好想你,我爱你。」
他紧张的等着他的响应。
昙翙听到韦风雁爱的宣言,顿时楞祝韦风雁得知他的爱语没有得到对方的响应,心因此而紧揪着。
「你……你没有话要说吗?」无声的沉默,令韦风雁焦急不已,他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我太兴奋了,所以、所以了……我也是。)红着脸,昙翙旁若无人的说着爱语。
「你也是什么?」他逼问。
(我也、也爱你,我爱你,风雁。)
昙翙对他坦承了自己的感情。
才短短二天半的时间,思念他的情绪早就将他淹没,他的脑子里全的都是他!发现自己的感情陷得这么深,昙翙只能苦笑着承认自己真的是死心塌地的爱上韦风雁了。
为他的失踪而茶不思、饭不想,他已占据他全部的心思,充斥着他身影的校园,令他已经无心上课,更别说他最热爱的足球了。
「啊!火车来了,不跟你聊了。你十点来火车站接我,不见不散。」
***
昙翙瞪着行动电话发呆,良久,直到余为君觉得不对劲挨近他身边拍拍他的背,昙翙才彷佛活了过来般。
「翙,你在干嘛?光杵在这里是没用的,球不会自动送到你面前来让你踹。」余为君开玩笑的说。
刚刚被他泰山式的吼叫吓得全体人员起立,这会儿他又杵在球场中央活像一根电线杆,他在发什么癫?
那个叫韦风雁的人实在太厉害了,他好生佩服,能让一个好好正常的人弄成这副德行,真令人钦佩万分。
爱情果然是一剂猛烈的毒药,一旦吃下,发作起来可是非常恐怖的,他还是少碰为妙。
昙翙根本就无视余为君的存在,拿起行动电话贴在耳际,在响了第五声时被接起。
(喂。)
彼端传来韦风雁好听的嗓音,昙翙心跳加速,差点又失了神,连忙收回理智。
「喂,我是昙翙。」他表明身分。「风雁,你赶上火车了吗?」昙翙赶忙问。
他会这么问是怕万一他没搭上那班火车,那他们见面的时间不就要往后延?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与他见面。
这种渴望已经折磨他三天了,他连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
昙翙巴不得自己现在就在火车上,那他就可以跟风雁在一起,陪着他。不过,这只是他的痴心妄想,根本就不可能实现。
他想确定风雁有搭上车,否则他不晓得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为了见他,他相信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赶上了。)
一句话压下他疯狂的念头,但昙翙还是有点失望的说:「我页希望现在坐在你身旁的人是我,我不要别人坐在你身边。」
(还好我的身边没有人,否则你的话就太失礼了。)
「就算现在你旁边有人,我相信只要我在场,一句话就能让他自动让位。」
(哇!好狂妄。)
「这是事实,而且我的温柔只对你一个人。」
(嗯,你现在是不是还在练习?)
「对,我正在球场上。」
(球场上!你不会是在乘机偷懒吧!)
「没有,我只是想多听听你的声音,跟你多聊聊。」
(不要因为我而疏忽练习,你可是答应我会拿到冠军的,到时……哼哼!看我怎么对付食言而肥的人。)
「我才不把那些对手放在眼底。」
(小心,骄兵必败。)
「我会以实力来证明。」
(那我就擦亮双眼,拭目以待啰。)
「等着瞧,胜利最终还是属于我。」
昙翙狂妄的撂下话,并不是他目中无人,而是他天生就拥有无可匹敌的自信与实力,他是有本事狂妄,所以才会不把他的对手放在眼底。
因为他的眼、心早就装满对韦风雁的情,容不下其它事,所以他并不把那些闲杂人等放在眼里,可以说他根本就不屑一顾。
凭那些三脚猫是打不赢一只矫捷自信的豹,他的瞬间爆发力根本没有人比得上。
「老兄,你到底踢还是不踢?」余为君不甘被忽视,在他的耳边捞叨。
昙翙不痛不痒的转个身,继绩通话。
「好,我决定了,昙翙因为在场上不动超过十五分钟,本会判定他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团队精神,我代表队上宣判他出局。」
企图将昙翙搐出场外的余为君坏心的宣布,当然他的举动仍引不起昙翙一丝丝注意力。
他还是将重心摆在与韦风雁的对话上,至于被请出场外是次要的事。
那些等一下他有空再处理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