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众人的哭嚎声中,角落里的小男孩毫无表情的脸显得十分突兀。
在他眼前的是爹娘的灵堂及表情悲切的大人们。
小男孩看来只有六岁左右,黑白分明的大眼,健康粉女敕的肌肤,以及不点而朱的红唇,让所有看过男孩的人都忍不住要夸他长得好看。
漂亮的小男孩没有兄弟姐妹,小脑袋瓜子里所认知的亲人,只有已经成为两坛骨灰的爹娘。
这几日他从邻居们的对话中听到一个词──孤儿。
那似乎是在指自己,那么,孤儿是什么意思呢?
小男孩反复思索,确定他有限的脑袋瓜子无法想到答案后就放弃了。
那些正在悲泣的大人们说:他的爹娘死了。
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小男孩的思绪却飞转到半个月前,那时他俊朗的爹和病弱的娘都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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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他睡不着,小小的身子从自个儿的寝室钻出来,朝爹娘的睡房行进。
在回廊里,他看到爹娘的房里灯火通明,里外都有人在奔走着,有的人端药汁,有的人端热水毛巾,每个人的表情都显得紧张而憔悴。
这种场景,他已经看过许多次了,也曾问过爹亲这是怎么回事,但在他有限的理解范围内,只听得懂爹亲说娘亲的身子不适。
每次娘不舒服时,都会有一大堆人在屋子里进进出出,小男孩伫足不前,怕干扰了那些正在忙碌的大人们。而他,向来不爱与人亲近。
小男孩找了个角落让自己坐着,睡不着时,他通常只有两种做法:一是跑去和爹娘同房而寝,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太可能;二就是自己在庭院里找个地方看一整晚的月亮,即使阴霾密布的夜色很有可能没有月亮。
爹亲说,他是在满月夜里出生的,所以名唤「-」。
他不懂这名字有什么特殊意义,只知道自己极爱看月。
那一晚,他瞪大双眼在天空中寻找月亮,可惜一直找不到,可是他不甘心,一直把美丽的双眼撑得大大的,直到天边泛白,才因疲累而睡去。
十天后,同样失眠的夜晚,他又往爹娘房里走去。
房间内没有点上灯火,也没有来来去去的人们,于是他大胆地推开门。
澄澈的月光投射入屋内,让他看清了一切。苍白纤瘦的娘亲安静地躺在床上,美丽的脸庞有数道残留的泪痕,身畔躺着清逸俊朗的爹亲,鲜红的液体染红他纯白的袍子,脸上的表情看来像是睡得很安祥,两人的十指紧紧交握着,紧到指节都泛白-
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画面,直到入睡……
隔天一早,前来送早膳及药汁的婢女,在看到这一幕时打翻了手中的托盘,然后响彻云霄的尖叫声传遍整个宅院,也惊醒了蹲在门旁熟睡的。
丧礼办得相当伧促,所有的过程及必需品都是好心的邻居及远道而来的亲友所打点的。众人皆疼惜-年幼丧亲,对-这几日来的不哭不闹,抱持的看法是他太过年幼,所以不知何谓丧亲,也不懂得何谓伤心。
这几日-照常饮食作息,所腾出的时间都是站在这白色的屋子里看着案上的爹娘,因为他隐约知道,再不看,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前来处理丧事的亲戚们全聚在偏厅商议着如何处理冷家大宅及为数不少的家产,无人理睬他。
所以,-又来看他的爹娘了。
或许是-看得太专注,也或许来人的脚步太过轻巧,以致他没有发现身后有人靠近他。
「冷。」来人唤他的名字-
的大眼眨了一下,回过头,看到了一名仙风道骨的慈祥老者-
并没有问来者是谁,面对眼前的慈祥老者,也没有对陌生人该有的怯懦。
他只是定定的看着老者,而老者微笑着朝他伸出宽大的手。
外头炽热如火的阳光映照在老者的身上,制造出彷佛天神降临的错觉-
依依不舍的回头,再看爹娘最后一眼,而后,双脚像是拥有自己的意识般地朝老者迈进。
背对灵堂,-不带七情的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很久以前,爹就说过,要是哪一天爹和娘全都不在了,就会有一名慈祥的老者来接他。看来,应该就是他了-
开口:「您是来接我的吗?」
见老者点头,-终于将自己的小手搭上那宽大的手掌,任由他紧握自己的手。
老者带着幼小的-消失在冷家大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