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澈开始注意起梁绽晴。
他知道她坐在角落,最靠近走道,背对窗户的那个十分不起眼的位置。
她总是将自己埋在电脑萤幕前,画着一张又一张的图,有时他从她身后走过,会忍不住看一下她正操作着的电脑画面,她的动作迅速又精准,就连公认最难画的螺旋状楼梯她都处理得十分细腻。
她的人缘很好,每个人经过她座位时总会跟她说上一、两句话,即使因为忙碌没能聊上几句,也总会互相交换一个眼神或微笑。
韩澈十分喜欢喝她煮的那种,加了威士忌的咖啡。
但他从来没有在事务所的茶水间或是任何地方看她煮过,而且,目前看起来,她端咖啡给他的时间没有什么固定的频率,次数也不多。
韩澈只能猜测她也许是为了避嫌,因为她总是挑在事务所人最少的时候才闪进他办公室来,匆匆地放下咖啡,又匆匆地离开。
而现在,在这种一人独自在事务所加班,忙得焦头烂额,身体微恙,发烧到三十九度,已经吃了退烧药却还是头痛得要命的夜里,韩澈突然很想喝上一杯微带着点呛辣口感的曼特宁。
于是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凌晨两点整,跟他初次到她家里去的时间一样。
这份巧合让他决定拨了她的电话号码。
“喂?”电话彼端传来的女声黏腻慵懒,显然已经睡了。
“是我。”韩澈低沉优雅的嗓音在宁静的深夜里显得更为沙哑迷人。
“韩澈?”梁绽晴的声音猛然转为清醒,起身的力道太猛,手肘撞倒了床边矮柜上的闹钟,在闹钟落地的那一瞬间,她看见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她揉了揉眼睛,意识完全清醒。虽然心上人打电话来是很棒没错啦,但王子很喜欢扰人清梦,这真不是个好习惯……这次大半夜找她又是为了哪桩?
韩澈很快地为她解答了——
“来事务所煮咖啡。”语毕,收线。
“……”梁绽晴愣愣地瞪着已经转为断线音的话筒,一时之间感到哭笑不得。
这算是跟王子的感情进了一步吗?
韩澈的口气颐指气使得像她还得叩谢皇恩一样……
罢了!她唇边牵起无奈却甜蜜无比的微笑。
女仆呀女仆,赶紧梳妆打扮出门去见你的王子吧!梁绽晴认命地下床,走进浴室里梳洗。
梁绽晴租的小套房离事务所只有走路几分钟的路程,她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事务所,刷了门禁卡走进大门,果然看见走廊最尽头韩澈办公室的灯亮着。
只有他们俩的事务所,感觉好像深夜幽会一样……呃?停!她在想什么啊?她只不过是来煮咖啡的……
梁绽晴努力驱散脑海中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力持镇定,免得让自己看起来太像花痴或笨蛋,韩澈绝对不喜欢笨蛋,而她自己也讨厌当花痴。
于是她深呼吸了口气,没有选择先进去韩澈办公室与他打招呼,只是默默从自己的座位上拿了几样东西转进茶水间里,决定先做一下正事安定心神。
她带进去的东西,是酒精灯、杯架与两只高脚杯。
公司的茶水间本来就是设有咖啡机、也有放置咖啡豆,她很快地先煮了一壶曼特宁备用。
然后从柜子里拿出她的纯麦威士忌,在其中一只透明高脚杯倒进了一盎司左右的分量,加了两匙砂糖,将杯子以四十五度角斜躺在铜制杯架上,点燃酒精灯,以小火开始慢烧,聚精会神地一边转动杯子,一边等待杯中的砂糖融化。
梁绽晴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砂糖融化的那一瞬间,在那一刻,她迅速地将杯子从杯架上移走,用打火机在杯中点了火,让威士总在杯中燃烧了几秒,再将早先备好的曼特宁注入杯里,从冰箱里拿出鲜女乃油,挤上。
“这可以不加鲜女乃油吗?”韩澈双手盘在胸前,倚在茶水间的门框,问她。
梁绽晴拿着鲜女乃油的手不禁滑了一下。韩澈?他一直站在她后面吗?还好她刚才没发现,不然烤杯一定烤不好的……
“也可以,但我觉得加了女乃油的味道比较顺口。”梁绽晴深呼吸了口气才转头望向韩澈,他已经换下平时穿的西装,看起来居家又休闲,想来是在办公室里头那间有卫浴的小套房洗过澡了。
“那你再煮一杯没有加鲜女乃油的,一起端进来给我。”韩澈清冷的声音徐徐说完,手插在休闲裤的口袋里,迳自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梁绽晴彻底地无言了。
韩澈怎么会这么任性,而她又怎么会明明还在月复诽他,又一边奴性坚强地真的乖乖拿起杯子,准备再煮一杯呢?她拿两个杯子进来,明明是自己也想喝的啊……
他这么颐指气使,她却这么喜欢他,梁绽晴突然很受不了自已,她其实根本不用在意韩澈会不会觉得她是花痴或笨蛋啊,因为她已经觉得自己是了。
梁绽晴是如此没志气地端了两只放在托盘上的高脚杯走进韩澈的办公室,好惨……太半夜被叫来煮了两杯咖啡,还没有一杯是自己的。
她把两杯咖啡都放在韩澈的办公桌上。
韩澈拿起没加鲜女乃油的那杯啜了一口,微眯了眯眼,就跟他预想的一样,他果然比较喜欢这杯的味道。
他指了指前方座位,对刚服完劳役的女仆说道:“坐。”
梁绽晴一愣,随即像是反射动作似的,受宠若惊地抱着托盘乖乖坐下。
韩澈将另一杯咖啡推到梁绽晴前方的桌面。“你的。”
“谢谢。”梁绽晴一说完,马上想起,啊,咖啡是她煮的耶!她为什么还要向王子说谢谢?就因为他是王子,天生气势比人强了一大截吗?
她闷闷地拿起杯子啜了一口,啊!所有的不甘心都在咖啡入喉的那一瞬间散去……喝来喝去还是爱尔兰咖啡好喝,一入口就觉得幸福洋溢,她唇边牵起一抹满足的微笑。
有人喝自己煮的咖啡会笑得这么满足的吗?她脸上幸福的表情甜到像要滴出蜜来。韩澈怪异地瞅了她一眼,直到此时才注意到梁绽晴笑起来颊边有两个很小的酒窝。
“你平常都在茶水间煮咖啡?”他问。除了刚才之外,他从来没见过梁绽晴在那儿煮咖啡,这看起来是一件十分需要全神贯注的工作?茶水间人来人往的,她要如何办到这件事?
“是呀,不过都是趁大家正忙着、没空理我的时候。”
“怕被打扰?”
“不,是担心每个人都来跟我要一杯。”梁绽晴颊边的酒窝跟着她一起笑了。
“你对自己的咖啡这么有信心?”真是张狂,韩澈唇边扬起浅笑,又在杯缘啜了一口……其实,梁绽晴这么自负是应该的,他的舌头一向很挑剔。
“当然,你不就是因为想念我的咖啡才把我叫来的吗?我要是也多煮几杯给别人,每晚都来个同事闹一下,觉都不用睡了。”
她绝对是在挖苦他,韩澈毫不怀疑,但他发现自己居然很喜欢她的自信与伶牙俐齿。
“你看起来很专业,学过?”他问。
“嗯,我看了《爱尔兰咖啡》那本书之后,很有兴趣,就跑去跟了一个咖啡师傅学了一阵子。”
韩澈微微挑了挑眉。
“你没看过那本书?蔡智恒写的?痞子蔡?”粱绽晴问他道。
韩澈只是摇摇头,继续喝咖啡……原来这种加了威士忌的咖啡是有名字的?爱尔兰咖啡?产地是爱尔兰吗?他想开口问,却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过在意,话到了唇边,硬生生吞回。
梁绽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对,那是闲书,谈的是咖啡与爱情的故事,你没看过是应该的。
韩澈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我没看过是应该的?”
“当然是因为你已经够忙了,我想想,你现在手上有两件案子,还一边准备在考执照吧?然后那个博物馆的竞图比赛什么时候截稿?明天,还是后天?我都要怀疑起你怎么有那么多时间能用?你昨天也没回家吧?你多久没睡了?”梁绽晴一边转动杯子一边问,完全没有想过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已经彰显了太多真心。
“明天早上十点。三十个小时。”韩澈啜了口咖啡,口吻平静地回答她的问题。
“……”梁绽晴彻底无言了。
明天早上十点截稿,三十个小时没睡。这男人显然是把自己当超人在用……
“你要参赛的图还剩多少没完成?时间来得及吗?”梁绽晴突然问道。
韩澈挑眉看她,眸光忽尔转为深沉。
其实初选资料他大致上已经备妥了,表达设计理念的书面报告、平面配置图、划面图都已经完成,就差一张3D透视图。
进入决选之后才需要制作模型,他的时间应该十分充裕,只是今晚头痛得十分厉害,现下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有把握能在时间内完成。
“剩一张3D图。”他缓缓说道。
“需要帮忙吗?”梁绽晴问。不是她要说,3D图一直都是她的强项。
韩澈漂亮的长眸眯起,将双手交叠在桌面,眼神锐利得像是在审视洞察些什么,时间已然太紧迫,他应该无须担心梁绽晴会剽窃他的创意去参赛。
梁绽晴很快地就发现了他的顾虑。
“嘿,我只是同情一个三十个小时没睡的男人,不给帮忙就算了,别用这种好像我没安什么好心眼的眼神看我。”梁绽晴站起身,一手拿起咖啡,一手做出举白旗投降的手势,转身就要退出韩澈的办公室,十分自讨没趣的样子。
“你行吗?”韩澈清冷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东西在哪儿?”她问。哇,也太瞧不起她了吧?
韩澈指了指前方三人座沙发前的那张矮几桌面。
梁绽晴端着咖啡走到矮几旁,将咖啡搁在一个不会被她轻易撞倒的角落里,认真地拿起韩澈放在桌上的那些文件与图稿瞧了瞧。
什么东西都有了啊,只要把平面配置转成3D,对她来说轻而易举,梁绽晴笑了笑,十分有把握地向韩澈说道:“去睡吧,我做完再叫醒你校图。”
韩澈的案子每一件她都熟悉到不能再熟,她知道他偏好怎样的光源、怎样的地板设计,甚至怎样的混凝上……要她做出一个“伪韩澈”设计的案子都不是件难事,更何况是这种已经大势底定,只差临门一脚的作品?
她绽放的甜美笑颜,伴随着灼灼发亮的自信眼神,让韩澈有片刻失神。
“你确定要这么做?我并不会在成品打上你的名字。”韩澈尽量让自己听起来漠然,他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尤其是一个喜欢他的、他并不清楚她究竟有什么目的的女人。
“我不需要你打上我的名字,这本来就是你的创意,不是我的。”
梁绽晴扬起的清甜笑靥与酒窝上的浅痕,让韩澈的心再度觉得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在她面前,好像他所有的心思与提防都是多虑。
“你可以用我的电脑。”韩澈指指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脑,有点讶异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向她的热心低头,决定握住她伸来的援手。
是因为身体的确太不舒服,才让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拒绝她吗?抑或是因为他对她的工作能力有几分的信任与欣赏?
“不了,我出去用自己的比较习惯,我先研究一下这些,你快去躺一下,我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你,否则我就等到做完,再叫醒你校图。”梁绽晴在三人座沙发上坐下,认真地将自己埋进那叠报告书与图稿里。
她是如此胸有成竹,让韩澈觉得很荒谬,他离开办公桌想往后面的小房间走,忽尔又停下脚步,转身睨她,似乎还放心不下地再问她一次:“你真的行?”
“真的,快去睡。”梁绽晴仰起脸看他,坚定地点下点头,举起手在脸前挥了挥,赶他。
过了几秒,她的眼角余光才终于发现韩澈的身影并没有走远,他只是站在那里,视线紧紧盯牢她。
“好了,快去睡,我会叫醒你校图,又不会直接把图送出去,别婆婆妈妈的,安心去睡,然后等着拿奖吧!”梁绽晴的口吻一副很受不了他的样子。
她语气中的自信与张扬,让韩澈清清楚楚地笑了。
等着拿奖吧!
他知道她有本事,却没想到她和他一样恃才傲物、一样不可一世。也许他对梁绽晴的欣赏,比他自己想像中的还多了一点。
就让她试试看吧!韩澈这么想着,一边回身推开小套房的门扇,头也不回地走进去。
***
韩澈没想到自己再睁开眼睛时,是被一连串玻璃碰撞碎裂的巨大声响吵醒的。
他一向浅眠,即使是在这种已经生病、额上高热的温度将退不退的时刻,他都还是保有随时清醒的警觉。
声音从隔了两道门扇之外的茶水间传来,他用最快的速度下床,抓起床边的外套穿上,瞄了一眼墙上挂钟……五点十分?
他睡了三小时左右,这已经是他平时一日的睡眠量。
他循着声音来到茶水间,看见梁绽晴呆立在墙角,地上满布着酒瓶、高脚杯、酒精灯的碎片,酒液泼洒了一地,整间茶水间都是威士忌的味道。
“怎么回事?”韩澈问道,短暂的歇息过后,他的精神没有方才那么困顿了。
梁绽晴仰起脸看向他,眼眉鼻子居然都红红的,眼角依稀还有泪光,出口的声音显而易见地有股惊魂未定,手指了指某个橱柜角落。
“我……蟑螂……那里……呜……”
韩澈愣怔了半晌,眼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只蟑螂的尸体……
前几天办公室消毒过,有几只死掉的蟑螂尸体应该不值得大惊小怪吧?
“我、我要把酒放进去柜子里……它掉出来……呜……从我手臂上……呜……”梁绽晴竟然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她真的很怕昆虫,尤其是这么恶心的大蟑螂,它的身体就从她手臂上滑过,可怕的触感让她浑身都起鸡皮疙瘩,手上的威士忌掉下去之外,还碰倒了旁边一堆东西……她用最快的速度跑去水龙头底下胡乱洗了手臂一阵,越想越害怕,然后她站在这里,像个没用的小学女生一样一直哭不停,连把蟑螂拿去丢的勇气都没有……
韩澈望着她发红的手臂,消化了片刻她说的话,听懂了。
上次光只是听到“马陆”的名字就让她花容失色,现在一只死掉的蟑螂就让她把手臂搓洗得活像掉了两层皮……
韩澈突然觉得好好笑,这居然是几个小时前,还神采奕奕自信飞扬地跟他说:“等着拿奖吧!”的骄傲女人。
他走出去,随手在某张办公桌上拙了张卫生纸,三两下将那只蟑螂尸体拎起,丢进垃圾桶里。
“你你你……不要丢在垃圾桶里,你去把它拿出来丢到办公室外面去……要是它爬出来怎么办……”梁绽晴的眼泪已经止住了,但是语气还是很哽咽。
韩澈白了她一眼,死掉的蟑螂还会爬出垃圾桶来吗?她以为在演什么活尸电影吗?
“要拿你自己拿。图画好了吗?”他没有理会梁绽晴的抗议,迳自问着他想问的问题,朝她走近了几步。
已经跟墙角没有太多空隙的梁绽晴居然又后退了些,简直像要把自己揉进墙壁里。“画好了画好了……你、你你你不要过来,你先去洗手,你刚刚模过蟑螂……”
“……”韩澈无言,听说他刚刚有用一种叫做卫生纸的东西把蟑螂包起来吧?
他欺近梁绽晴,将双手搭在她身侧两旁的墙壁上,困住她,并且用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以一种好几年没出现在他身上,那种小学男生扯隔壁女生辫子的恶作剧心理。
“去……洗手……快去啦……”梁绽晴推了推韩澈胸膛,他真的好高,她的鼻子只能碰到他POL0衫的第二颗扣子,可是她现在完全没有心情欣赏他的伟岸胸膛,她举起手臂挡在两人中间试图拉开一点距离,并且小心翼翼地不要碰到他刚刚拿蟑螂的那只手。
韩澈看着她现在这种局促不安、神经兮兮的样子,真的很想大笑。
她不是因为男人的靠近如此慌张,而是为了不要让她暗恋很久的男人,用拿过蟑螂的手碰到自己而如此紧张,实在是太好笑,又太不可理喻了!
梁绽晴终于抬眼望向韩澈,然后注意到了他漂亮深邃黑眸底的那丝戏谑……她有看错吗?王子在寻她开心?
很好,她现在记起他是王子了!大脑开始恢复运转,心跳变成两倍快,他们靠得好近,他身上好闻的气息仿佛这时才通通窜进鼻尖里……这是她心心念念,眼光直追随着的男人,而现在,他们两人单独待在无人的公司里,距离彼此的身体还这么近……
“快去看图啦……我存在随身碟里,放在你办公桌上……”
梁绽晴又举起手推了推他,仰头看着他的眼十分澄澈透亮。
她的脸颊嫣红,头发好香,她好小、好精致,整个人刚好嵌合在他的怀抱里,像是生来就是为他的胸膛设计的。
心头有抹异样感觉,韩澈微眯了眯长眸,灼热的眼神细细巡视着梁绽晴的五官,他眸中的热度让梁绽晴莫名地心慌。
梁绽晴动了动唇,才想说些什么,就被一个炙热的吻封住。
跟上次在她家里,那种轻触唇瓣的啄吻不同。
韩澈的双手仍搭在墙上,他俯身吻她,轻而易举地撬开她毫无防备的牙关,将温暖的舌喂入她,巨细靡遗地品尝她口中每一分甜美。
这个吻里有爱尔兰咖啡的香气、有威士忌的灼热、有曼特宁的香醇,她的味道很好,比他吻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还要柔软,还要令人想强烈地攻占。
本来只想浅浅品尝,到最后却是几近粗暴地、贪婪地交缠着她的舌,并且逼迫她回应,梁绽晴居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挑起他鲜少出现的……一股想要她的感觉忽然强烈到难以自制。
韩澈来到她的耳垂细细啃咬,带着连他自己都措手不及的热情,他还想要更多,想要紧贴熨烫她柔软滑腻的肌肤,想要粗鲁地攻进她的城池。
身体微恙,却排山倒海而来,他完全不想克制,只想深陷她的柔软。
朦胧之间,忽然,一只微凉的手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抚上他的额头。
“你好烫……是发烧了吗?”梁绽晴眨着透亮的跟,疑惑地问他。
韩澈看着她,她跟底没有雾蒙蒙的,只是盈满着绝不该在被男人吻得昏天暗地的此时出现的烦恼与担忧……真是挫败。韩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男性魅力了,她对他的调情无动于衷,而这还是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了他好几年的女人做出来的事?
他忍俊不禁地将自己的脸埋在粱绽晴颈窝,感到荒谬地笑了。低沉的笑声从梁绽靖颈间回荡出来,不知为何让她莫名地心疼。
“嘿,回答我的问题,你生病了、发烧了?因为病了,工作才做不完;你好累,才找我来煮咖啡是不是?”梁绽晴轻轻地抚了抚他服贴柔软的黑发。
韩澈又笑了,以一个近乎自嘲的口吻说道:“是,我发烧了。三十九度七,是你走进我办公室之前,我最后一次用耳温枪量到的温度。”
梁绽晴愣怔了半晌。
在他耳边,为他的逞强,浅浅叹息:“韩澈,你已经十分出色了,你这么努力,究竟想要证明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