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峡,因山势险恶奇峻如卧虎盘龙,故得其名。
时逢隆冬,暴雪狂飞,将天地尽染凄白。
风雪之中,却有条人影御风疾行。周身白衣几乎跟四周雪景融为一体,只有满头黑发被吹拂脑后,恣意飞扬。
「嗖……」尖锐颤栗的破空声割裂雪幕,一支长箭力道惊人,快似流星掠过白衣人头顶,斜插进他身前厚雪,仅余寸许箭尾。
白衣人急纵的身形遽顿,旋足,冷冷望向身后汹涌翻滚的半天雪浪。
明黄色的巨幅旌旗逐渐清晰,旗上绣的黑龙扬爪腾舞,神态狰狞,仿佛即将破旗飞空。
千骑铁甲铿锵,蹄如奔雷,震得群山轰鸣,潮水般涌向白衣人,在距离白衣人十丈处勒停。两翼将士飞快包抄,团团围成个水泄不通的圈子,将白衣人困在阵中。
一匹神骏黑马越众而出,来到白衣人眼前。
马上的男子全身披挂黄金战甲,扣指轻弹着手中鎏金弓,头盔下一双黑眸深邃凌厉,居高临下淡然道:「炎雪质子,你逃不掉的。」
白衣人始终双手负背,全然视周身剑拔弩张的将士若无物。听到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才微一翻眼,目光竟比冰雪更寒冽三分。
他冷笑,穿透了不断飘过两人之间的雪花,响彻山峡。「玄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还追来干什么?」
「当然是……」男人拋开鎏金弓,反手抄起鞍边九尺长枪。玄铁枪尖寒光流转,直指白衣人眉心。
他一字一句道:「取你人头。」
一抹血气迅疾闪过白衣人眸底。双袖蓦然似吃饱了风的船帆鼓胀起来。漫天雪花飘近他身边,就像碰到个无形透明的屏障,纷纷震飞。
「放箭!」男子挥手断喝。
箭矢齐飞,急骤如雨,射向白衣人。
白衣人一声长笑,划破千军呐喊。宽袖一振,脚边深厚的积雪登时朝四面八方溅开,宛如筑起一道固若金汤的雪墙。
箭未近,就被弹回。
弓箭手惊惶失色,正待射出第二轮,一股强猛无比的掌风已冲透雪墙,势如排山倒海,席卷众人。
弓折箭断。数十人更被击得飞离马背,落地筋骨尽碎,口吐鲜血,再也爬不起身。
白衣人掸了掸本就干净得不染纤尘的衣袖,冷眼扫过众人惊惧神色,最后把视线落在了男子俊朗的面容上。
他轻耸眉骨,目空一切的骄傲。「玄易,你以为凭这些酒囊饭袋就能除掉我?未免太小看我晏轻侯。」
玄易并没有因对方的挑衅露出半点喜怒,只是缓缓地紧抿起锐利分明如剑锋的薄唇,持着长枪的手背青筋乍现。
晏轻侯反而笑了,飘然踏上一步,轻描淡写地伸出右手食中两指夹住了枪尖,悠悠道:「你杀不了我的,还不如求我留下来助你成就霸业一统天下。」
他看着男子明显变得更幽黑的眼瞳,不无讥诮。「怎么?你不是一直都在利用我的吗?这次,不想利用我了?」
玄易半垂眸,似在权衡利弊,突然沉声一笑:「你说得没错。」
握枪的手比话音更快捷地往后一抽,长枪竟自中间断开。连着枪尖的前半部分内里中空,藏着细如竹筷的狭长剑身。
晏轻侯只楞了一瞬,然而这刹那工夫已足够玄易抽剑,毫不犹豫地刺落。
剑光映雪耀目。晏轻侯本能地急转侧身,避开了心脏要害,左肩却传来一阵火辣灼痛。
长剑刺进了他肩窝,「嗤」地又从后背穿出,洒落一串血珠。晏轻侯的白衣上,顷刻染上血花。
「玄易!」失却冷静的怒吼惊起回声不绝。
晏轻侯伸手紧钳住剑身,冰冷的双眼如蒙了层血雾,瞪视玄易,仿佛想用目光将男人撕裂。
玄易神色沉着如常,唯独嘴角含着丝几近无痕的得意微笑:「晏轻侯,我说过,你逃不掉的。」
炽热酥软的感觉,从晏轻侯肩窝伤口迅速扩散到四肢百骸,恍惚油然而生。
剑上,一定涂了麻药!
晏轻侯想动,可手已经开始不听意识使唤。身上暖暖的,竟似乎置身于玄龙国暖香飘溢的金銮殿上。
那是他初次见到玄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