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心中忐忑不安的我,理所当然地睡不着觉,一等到第一缕阳光碎片从我房间窗帘的细缝洒入时,我便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简单地梳洗过后,换上一身轻便服装。
就在我的手掌握住门把时,突然一阵敲门声传来,我握住门把的掌心因门板突来的震动,瞬间冒出冷汗。
不会又是……
但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我猛地悬起的心终于又放了下来。
“张翰,你醒了吗?”
是江礼。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门。
江礼像是有些讶异我开门的速度之快,接着,他皱了皱眉,大拇指轻轻按住我的眼窝处。
“你没有睡好?”
我看了看他,歪头笑道:“彼此彼此,昨天晚上你很担心吧?”我眼睛有两个熊猫印,他的精神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
江礼怔怔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吗?”该不会是牙膏之类的残留在嘴角吧?我抹了抹嘴巴。
江礼撇过了头,眼光低垂,低声呢喃道:“张翰,你啊……老是这样……你别想玩弄我……”
我既愕然又困惑,搞不懂他怎么会冒出这一句话来,我尚在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时,江礼已将视线调回,重新凝视着我,脸上浮现自嘲般的笑容。
“你不懂……我很高兴这一点,可是也比谁都憎恨你这一点……总是只有我在意……怎么会是你……”
他的大拇指依旧按住我的眼窝,而他的那只手,轻轻地抚模着我的脸颊。
江礼的动作很温柔,我想一定有很多女性渴望被他如此温柔对待,但他的眼神却阴沉无比,被他那样看着,我心脏的跳动有如万马奔腾,狂躁而无法停止——我觉得我快被他眼中那不见底的黑暗淹没了。
江礼用着好似梦呓般的口吻低声说道:“张翰,你继续这样不懂下去吧,就算你是想玩弄我……我躲不开,也不想再躲开了。”
很好,我十分确定我的脑袋变成糨糊了,完全无法运转,用漫画式手法表现的话,此时的我两眼变成了漩涡,整个人晕头转向。
江礼收回了手,他的表情、眼神又恢复成我印象中那高高在上,藐视所有的江礼。
“现在是岛上空气最清新的时候,还可以看见山间盘旋未去的雾气……你有兴趣陪我走走,顺便欣赏一下吗?”
我能做出的回应就是呆呆地点头。
在走出旅馆前,我看见了正在准备早餐的旅馆主人,他和善地对我们笑了笑,说了一句“早安”后,便又继续忙碌他的工作。
似乎一切都很正常,似乎。
五点四十分,已经可以看到习惯早起的村民悠闲地走在村庄的道路上,享受早起的时光。
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我一直很在意这一点,可是始终找不出那怪异之处。
我们逐渐远离村庄,往港口的方向前进,直到周围都没有其它人后,出旅馆便一直保持沉默的江礼这才开口说话。
“昨天晚上……有发生吗?”
我点头。
“有,不过我照你的吩咐没有开门,然后那个老板便到隔壁房间……”
江礼一脸面无表情。
“隔壁的那个人开门了?”
虽是疑问句,可从他的语气听来,他已肯定了答案。
我抓住江礼的手腕,迫切地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答案。
“江礼,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总觉得村庄里的人怪怪的……”
江礼没有挣月兑我的手,任我用力地抓住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总之,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他说。
我颤抖着嘴唇,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问道:“我会有什么事?你是指集体自杀那件事吗?”
“张翰,你不是会自杀的那种人。”
江礼说着,紧盯我的视线没有移动,他的眼睛好似能看进我的灵魂深处。
“如果有人必须死,你宁可牺牲别人也要让自己活下来……
“如果说真的有一个女人把你害得那么惨,你不会想死,只会想如何找到那个女的,狠狠地报复她,让她生不如死……这样的你,怎么会想要自杀?更别说参加什么集体自杀了。”
原来江礼早知道我参加这个集体自杀是别有用心的。
我心中一震,明白狡辩对于江礼已是无用,只好苦笑着解释道:“我也是有我的苦衷……我现在是一间小报社的记者,可是一直不得志……两个月前,上头说要一个大新闻,足够激荡人心、撼动社会的大新闻……”
江礼说道:“所以你通过了一些管道,参加这次的集体自杀,认为这可能就是你的转机。”
“……没错。”聪明人真是讨厌。
江礼看向了远方依然白雾缭绕的山顶,漠然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感情。
“张翰,这次根本不是什么集体自杀……虽然那些人的确是来这座岛寻死的,可是当他们看见今晚即将发生的事情时,他们会打从心底后悔他们居然会有想死的念头,他们更会后悔为什么来到这座岛……”
我疑惑地皱眉,“我不懂,江礼,今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事情?昨天王柏诚被那个老板叫出去,也和你说今天晚上会发生的事情有关吗?”
“……你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对你只有危险。”江礼的声音有些疲倦,“总之,你得离开这座岛,我准备好了一艘快艇——”
说到这里时,他乍然停住,两眼蓦然瞪大,惊愕地望着前方。
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美艳的女人就站在要下到港口的楼梯前,一脸笑盈盈地看着我们。
“小江礼,我就知道你会不乖。”
江礼的脸色整个刷白。
“潘姨,让他走吧,我可以代替他……”
潘姨?我除了讶异还是讶异,潘如婕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大而已啊……还是说是什么亲戚关系吗?
就在我沉浸思考之中,只觉颈后传来一阵直达大脑的剧痛,然后我便丧失知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
“好痛……”
我捣着后脑醒来,周围很暗,只有墙角有一盏烛灯提供照明。
“张翰,你醒了?”
听到江礼的声音,我下意识地转头,他在另一处墙角,与我和烛灯都有好一大段距离,光线不足的状态下,我再怎么睁大眼睛都难以看清他。
我想移动过去他的身边,这才发现自己全身被五花大绑,还是被铁链绑着,根本无从借力站起,只能狼狈地左右扭动身体……我有种自己好像被当成什么危险动物的不快感。
江礼缓缓地说道:“如果你想动,我建议你可以用滚的。”
“……”我额冒青筋,咬牙切齿地说道:“真是非常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想这就不用了。”
“是吗?那还真遗憾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我往他的方向丢出一记白眼。
“还有什么理由?不就是和我一样被关进来的吗?”
只听江礼轻轻地笑出了声:“对啊,因为我想救某个人,所以不自量力的对上一群人,结果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挑了挑眉,颇感兴趣地问道:“你该不会被围殴了?”
江礼说道:“对,还被揍得很惨,我想我的脸现在一定五颜六色,非常的多采多姿。”
“真的吗?我想看!”那个江礼被揍耶!还被揍得很惨!我莫名其妙地兴奋了起来,连声音都带着雀跃的期待。
“那你就滚过来啊。”
“……”
虽然很想嘲笑被打成猪头的江礼,但如果用滚的滚过去……我想被嘲笑的应该会换成我吧。
“我昏迷多久了?”见风转舵,我迅速地转换话题。
“半个多小时吧,我想。”
“呐,江礼,现在你有兴趣跟我解释一下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了吗?”
江礼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江礼?”我试探性地叫他的名字。
“……你先睡一下吧,昨天晚上你没睡好,不是吗?”
“我说江礼江大哥江老大,在这种状况下,你要我怎么睡啊?”到了这种地步,江礼竟还不打算做任何说明,对于他的顽固程度,我真不知该哭笑不得好还是该气愤不已好。
江礼语气平静地说道:“把眼睛闭上,久了你自然就会睡着。”
无法从江礼的嘴里套出想要的答案,我又无事可做,只好照江礼的话闭上眼睛,等着周公找上门来。
也不知道是昨晚没睡的缘故,还是我神经太大条的缘故,久而久之,我真的睡着了,还睡得很沉。
我之所以醒来,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因空月复造成胃部产生过多的胃酸,引发令人无法忽视的疼痛感。
“好饿……”没有水滋润喉咙,我连声音都变得干涩喑哑了,“江礼,你醒着吗?现在几点了?”
过了几个眨眼的时间,江礼回答道:“我没看错时间的话,应该是傍晚六点了。”
我努力想忽略来自胃部的抗议,勉强提起精神笑道:“嘿嘿,看不清楚手表,你可以靠近烛光一点看啊。”
“不需要。”江礼回答得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小气鬼,让我看一下又不会死……”
“是不会死,不过我也没兴趣当你的笑料。”
我不甘心地努努嘴,还想尝试说服他时,一阵阵“叮铃叮铃”的铁链声彷佛从远方响来。
有人来了!我瞬间紧张了起来。
五名村民陆陆续续地走进来,他们手上各自拿着火炬,在火光的照耀下,他们的脸色显得相当苍白。
托他们的福,我终于看见了江礼的脸,他说他被打得很惨,但由我来看,也不算很惨,顶多几块瘀血罢了,那张脸还是欠揍的好看,我原本还以为他会被打到脸部肿胀变形,如一块调色盘般五颜六色的精彩。
虽然和我同样被五花大绑,但江礼不像我是被随便扔在地上,他得到的待遇比我好多了,他们让他靠坐在墙边,所以感觉比较不那么狼狈。
“我要见潘姨。”江礼两眼一瞬也不移地盯着带头的那名村民。
“放弃吧,江礼,你明明知道一向都得凑足十三个人的,少一个都不行。”
村民的答复像早在江礼预料之中,只听他冷冷地说道:“我知道,所以我自愿代替他,请你们放他离开这里。”
“不可能的,江礼……你放弃吧,不要惹怒村长,不然连你都会死的,我们看着你长大,怎么忍心让你白白送死?”
看着江礼长大?但不管怎么看,这些人顶多也才和江礼差不多大的样子吧?
我的疑问越来越多了。
村民不再搭理江礼,径自将我和他从地上拉起,押着我们往外走。
我们原来没被关得太远,是被关在村子中的一间民房,走出民房,我看到天色已经黑了。
江礼被村民押在我的旁边,他先是看了我一眼,接着低下了头。
我也跟着低下头,以眼角余光注意他的嘴唇。
等一下,看我的行动而行动。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表示我明白了。
村民将我们带到村中的广场,似乎所有的村民都集中到了这里,他们围成一圈圆圈,在圆圈的中央,同样是和我们一样受制于人的“同伴们”,只是他们是被麻绳捆绑双手而已。
在另一边,还有两座木头迭起的物体,我闻到了浓浓的汽油味从那两座未引燃的营火方向传来,而在中央,放着一个长两公尺,宽约四公尺的大铁箱。
村民们的气氛非常欢腾,彷佛正热切地期待着什么。
蓦地,喧腾的吵闹声消失,场面一片静谧,村民们的头颅刷刷地同时转向同一个方向。
潘如婕穿着一身连身的白裙,慢慢地穿过村民之间,走向圆圈的中央。
“各位,二十年一度,属于我们的新生之日又到来了。”
潘如婕浅浅地微笑,此刻全无先前的妩媚勾人,她的表情神圣得宛如最虔诚的圣职者。
“今年,依然有十三名祭品,为了我们的新生贡献出他们渺小的生命!”
做完简短的发言之后,潘如婕头一转,看向她身后恭敬而立的村民,含笑说道:“将他带上来吧。”
“是的,村长。”
村民拿出钥匙,打开大铁箱走了进去,紧接着没多久,我又听见了阵阵的铁链声。
村民用铁链像拖狗一样拖出了一个人。
从身形来看,那是个男人,他很脏,衣服也很破烂,像是几百年没换洗过一样,他躺在地上,像是没有力气动弹,只能微微转动他的头颅。
我倒抽了一口气。
那个男人的脸也很脏,但我仍然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双眼,他的眼瞳是金色的,有些灰暗的金。
潘如婕瞥了我一眼,再转向一脸僵硬的江礼。
“呵呵,小江礼,不用紧张,他不是第一个……是第二个,明天才轮到他,所以你还有时间和他道别的。”
江礼铁青着脸,咬牙怒瞪着潘如婕,我看得出来他很生气,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愤怒。
潘如婕露出一抹胜利的笑容,一个扬手,说道:“送上第一个牲礼!”
两名强壮的村民连拖带拉地抓出一名男性“同伴”,我记得他叫宋家文,四十多岁,没有儿女,惨遭公司辞职后,他的老婆便和情人带着所有财产跑掉的可怜鬼。
村民将宋家文抓到那个男人的身前,将他整个身体压在地上,再用一个双叉状的铁器直接贯穿了他的背部,插进了地面。
宋家文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哀嚎,流出的鲜血在地上形成了血滩。
那个男人忽然激动了起来,他拼命蠕动着身体靠近宋家文,然后他张开了嘴,往宋家文的脖子和肩膀的连接处咬下——
我确定我听见了令人牙酸的骨头断裂声,但我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咬断了宋家文哪边的骨头。
鲜血四处喷散。
宋家文没了哀嚎,而那个男人依旧贪婪地吸吮着,场中回荡着他吸吮鲜血的声音。
我头皮发麻,汗毛倒立。
村民们拿出另三根双叉状的铁器,刺向那个男人,却不是贯穿他的身体,只是分别用来压住他的脖子和两手,限制他脖子的转动以及行动。
吸了鲜血,那个男人像是多了点力气,他挣扎着想月兑出铁器,可力气却还不够多的样子。
一名村民半跪在地下,拿出一把刀子和一个碗,他割开那个男人的手腕,小心翼翼地将男人流出的血盛在碗里。
在那名村民盛血时,另外两名村民先将宋家文的脑袋用铁器胡乱地刺碎,再把他的尸体丢上木堆上方,火炬一丢,早先淋了汽油的营火很快地猛烈燃烧起来。
碗很快的被鲜血装了七、八分满,之后,男人的手腕便不再流出鲜血。
村民两手捧着那碗鲜血,恭敬地将它呈给潘如婕。
“村长请用。”
潘如婕笑着点了点头,接过那碗血,一饮而尽,村民们为她的举动热烈欢呼。
当我看到潘如婕面色不改,甚至还一脸愉悦地喝下那碗血时,我只有一个感想——这里的人,全疯了。
潘如婕动作优雅地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后,双手高举,欢腾的村民们瞬间便安静了下来,她的视线慢慢移向江礼。
“小江礼,你是第二次看到我们的祭典了,有什么感想吗?”
“……”江礼不发一语,以沉默代替他的回答。
潘如婕眼睛微微眯起,比出了一记二的手势,“小江礼,潘姨对你还是很好的……潘姨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你和你的朋友同生共死,明天轮到你的朋友当牲礼时,你就陪他一起死。
“第二个选择,放弃你的朋友,成为我们的一分子,明天接受血的洗礼。当然了,你所喝的血,是你朋友所贡献出来的……”
我蓦然一震,背上只觉一阵冷飕飕,要是选择的人换成我,我想我应该会选择后者,只要能活下来……
活着,就还有希望,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江礼沉默了很久,一瞬间,他眼光抬起,看了我一眼后转向潘如婕,脸色痛苦地咬了咬牙,一字一字缓慢而清晰地说道:“……我选第二个。”
我激动地挣扎着,却怎么也摆月兑不了两名村民的压制,只好涨红脸瞪着江礼破口大骂道:“你这没义气的混蛋!”
江礼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淡淡说道:“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既然救不了你……对不起,我也不需要陪你牺牲。”
“江礼你这没血没泪的混蛋,我死了也不——”还来不及骂完,我的嘴巴便被村民用一条破布硬绑了起来。
“我的小江礼果然聪明,别人的生命算什么?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潘如婕满意地一笑,用眼神示意村民解开江礼身上的铁链。
我死死地瞪着获得自由的江礼,而江礼的脸色依旧漠然,看都不看我一眼。
“好了,虽然快了一点,不过今天就先到这里结束吧,我们必须举行一场宴会,庆祝小江礼终于真正长大了。”一脸开心的潘如婕语气轻快地吩咐着,“把牲礼们带下去吧,记住,要小心照顾好牲礼们。”
“是的,村长。”
几名村民在那个男人脖子重新绑上铁链,这次他们绑上了两条,接着,他们派出两名村民一前一后地握住铁链,铁器一拔起,即使有了些许力气的男人想逃,也会因为前后被控制住,而难以逃月兑。
潘如婕揉揉两边的太阳穴,脸带倦意地说道:“小江礼,过来扶扶潘姨,潘姨有点累了。”
“是。”江礼顺从地点头。
我紧盯着江礼的背影,暗暗攒紧满是汗水的拳头,我听到了我心脏跳动的声音,像鼓声一样地惊心动魄。
那只是一刹那间的事情。
江礼突然用整个身体撞向其中一名村民,那名村民猝不及防下,整个人被江礼撞飞,连带地撞倒了另一名村民。
被撞倒的那名村民,是负责拉住那个男人后方的铁链。那个男人的感觉似乎非常灵敏,一发现后方的铁链没人控制后,他立刻冲向前方的村民,嘴一张,准确地咬中那名村民的脖子!
惨叫声回荡在每个人的耳中,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停顿了下来,全部的人都愣愣地看着男人贪婪地吸取那名村民的血液——除了江礼。
江礼在撞开那名村民后,便立刻冲向我,重重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轰向我身后的村民。
其它的村民们谁都没有阻止江礼,包括潘如婕,他们好似被噩梦魇住了一般,只是一径呆愣地看着那个男人将那名倒霉村民的血吸光,这吸光血的过程,应该花不到十秒钟。
吸光了血,那个男人放开了没有生命迹象的村民,他的身体轻轻一震,绑住他的铁链便碎成了好几截,“叮铃叮铃”的掉在地上。
那个男人左右扭动着脖子,像在抒解僵硬的筋骨,而原本无精打采的表情,也变得十分有神,连那双有些灰暗的金色眼眸,此时也亮得彷佛可以发光。
江礼几个忙手忙脚,终于解开了我身上的铁链。
“张翰,快走!不能留在这里!”
我却只能学着村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是我不想走,是眼前的景象虏获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那名我认为死去的村民全身抖动了起来,他先用四肢笔直着地的怪异方式撑起他的身体,接着他收回手,利用腰部的力量慢慢地抬起他的上半身。
那名村民还活着?
不,这是不可能的,那名村民的脖子被咬出一个大窟窿,我能清楚地看到那藏在肉中、惨白色的骨头,还能看到血管“噗滋噗滋”地喷出几滴血液。
死而复生的村民轻晃着头颅,发出彷佛令人全身血液冻结的申吟声,最后,他朝距离最近的另一名村民猛扑了过去。
而那个男人沾满浓稠鲜血的脸上,浮现了一抹阴森狠厉的笑容。